如何用一句話或一句詩詞來形容錯過了一個人等於錯過了一生? 購買該鹽選專欄查看完整 8 篇內容
是整個人生
舊恩恰似薔薇水,滴在羅衣到死香。
我曾聽朋友講過一句話,至今記憶猶新,他說:美人於我有知遇之恩,不可輕負。
雖然後來他們還是分手了,但這句話我常常想起來。
我們只是芸芸眾生中渺小的存在,被人喜愛的確是知遇之恩的,若不幸錯過,也只能用一句「舊恩恰似薔薇水,滴在羅衣到死香」。
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一個叫尾生的年輕人與一位姑娘相約一起遠走高飛。黃昏時分,尾生來到橋上等候。大雨傾盆而下,姑娘遲遲不來,尾生抱著橋柱不走,最終被水淹死。
這個愛而不得的故事,出自《莊子》:
「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樑柱而死。」——《莊子·盜跖》
放棄一個很愛的人是什麼體驗?為什麼不放棄呢?很多人笑尾生傻,白白害死了自己。但這個故事其實並沒有就此結束,它化在《聊齋》里,等待有心人揭開這段像輪迴一般的謎題。
一
興陽縣有座千年古鎮,名叫蘭溪鎮,得名於附近的一條河:蘭溪。
蘭溪鎮的居民世代以打魚為生,但奇怪的是,他們從不去蘭溪上捕魚,反而寧願繞道去更遠的水域。
原因很簡單,蘭溪有水鬼。
這個傳說不知道流傳了多久,以至於蘭溪幾百年都沒有人再去過。
除了許言。
此刻,他就搖著一葉小船立在蘭溪的河口。
因為牌九輸給了鎮上的黃三,沒錢抵債,只好替廣大人民群眾,當然主要是黃三,去以身犯險地解開蘭溪水鬼之謎。
許言站在船頭,朝岸上正領著一幫子潑皮在灘頭吃瓜的黃三望了望,他多希望對方能良心發現,適可而止。
但黃三沒有良心,他吃完手裡的瓜,就將瓜皮朝著許言用力投了過來,催促他趕緊往前劃。
瓜皮在水面連打了幾個水漂,足以看出黃三的決心。
許言無奈地轉過頭,深吸一口氣,朝霧氣升騰的蘭溪划了過去…..
二
在蘭溪划了一些距離後,許言覺得自己似乎是到了另一個世界。
水面上霧氣越來越重,他只能看到面前兩三步遠的水面。
兩岸也許是幾百年都沒人來過,雜草長得齊人高,參天的古樹更是將枝冠垂到了水面上,濃密的枝葉里傳來許言從沒聽過的獸叫和鳥鳴。
劃著劃著,許言注意到,不遠處霧靄重重的水面上,橫著一座坍塌的石橋。斷裂的石頭堵塞了水面,留出的縫隙不是很大,恰好讓他這小船無法通過。
小船向著斷橋越漂越近,許言收攏起櫓桿,立在船頭,開始慢慢觀察著這座斷橋。
斷橋明顯荒廢了許久,石縫上長滿雜草和苔蘚,橋頭豎著一塊碑,碑上隱約還能看到兩個字:藍橋。
許言舉起長櫓,想看看能不能把堆在一起的斷石撬開。
他將長櫓朝石縫裡用力一插,結果腳一滑,從船上掉了下去。
三
河水冰涼刺骨。
許言在水裡胡亂撲騰了幾下,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面向河底、倒立在水中的姿勢。
隨即他看到了河底驚人的一幕。
河底站著一群人。
他們一動不動,姿態各異,宛如靜止的雕像
沉……沉屍?
許言感到一陣窒息,他拚命在水裡調整動作,想要快點回到小船上。
可就在這時,他用餘光看到一具「沉屍」似乎活了過來,並以極快的速度向著自己游來。
許言還來不及害怕,便暈了過去。
四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許言發現自己躺在小船上,面前還有一個清秀的少年。
少年親切友好地問:「兄台醒了?」
許言驚恐地朝四周望了望。
少年笑道:「別看了,是區區在下救了你。」
許言忙坐起來,雙手一拜:「敢問恩人尊姓大名。」
少年說:「叫我六郎吧。」
許言讚歎道:「好名字。」
六郎說:「沒什麼,隨口編的。」
許言:「…….」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
六郎忙說道:「哎,失禮失禮,是我不會說話。」
許言擺擺手:「沒事沒事。」
六郎繼續說:「畢竟已經快六百年沒跟人說過話了。」
五
許言眼睛緊閉,當場吟了一首詩:「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兮一去不復還。」
六郎拍拍他的臉,說:「別害怕,我不是什麼壞人。」
許言眼睛閉得更緊:「你的確不是壞人,你他媽是鬼啊!」
六郎撓撓頭:「你說的有道理,但放心,我也不是什麼壞鬼,不然,我為什麼要救你。」
許言睜開眼,問:「那河底是什麼東西?」
六郎說:「體諒一下,六百年沒人說話了,我只能自己拿石頭刻些人來陪聊。」
許言又問:「那你想對我做什麼?」
六郎說:「我就是順手把你從水裡撈起來,你要是沒事兒的話,不妨留在這裡陪我說說話,畢竟我六百年都沒遇到個人了,很寂寞。」
許言一想好像也是,而且自己過來貌似就是為了探究蘭溪的水鬼之謎。
六郎補充道:「你放心,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好久沒見到人了,你我相逢是緣,大家不妨坐下來聊聊天,喝喝茶,欣賞欣賞水邊的風景,你有什麼想聊的嗎?」
許言說:「冒昧問一下,你是怎麼死的?」
六郎聽完這話,臉色一沉。
許言嚇得又把眼睛閉上。
空氣又安靜了一會兒。
「我是淹死的。」六郎淡淡地說。
許言慢慢把眼睛睜開,看到六郎臉上一副欲說還休的委屈表情。於是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嘴笨。」
許言的確是個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的人,因為他在鎮上也沒什麼朋友。
蘭溪鎮的民風自古就比較彪悍,這讓身子骨不太行,打魚水平不太行,整天只會念幾句酸詩的許言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他經常被以黃三為首的惡勢力欺負。
一種奇妙的共鳴在兩人之間湧現。
許言問六郎:「做鬼也會有煩惱嗎?」
六郎說:「當然有。」
許言問:「什麼煩惱?」
六郎一本正經地說:「做鬼的煩惱就是不能做人。」
許言剛想反駁做人有什麼好的,但想到自己並沒有做過鬼,對於做人是不是就比做鬼好這個問題沒有什麼發言權,於是就換了個問題:「那你為什麼不投胎呢?」
六郎說:「因為我是被淹死的,理論上屬於橫死,我們這類橫死鬼萬一要是臨死前再有什麼心愿未了的話,那就很容易變成地縛靈。像我,就得一直困在這座斷橋旁,寸步都不能離開。地縛靈投胎轉世的機會比較少,除非能等到同樣在這裡淹死的人來替代我。」
許言問:「我看這蘭溪的河道也不算窄,水深少說也有十幾尺,你當水鬼這些年難道就沒有別人不幸落水嗎?」
六郎說:「很少,但也有。」
許言問:「然後呢?」
六郎說:「我順手都給救了。」
許言說:「不知道該說什麼,給你點個贊吧。」
六
不管怎麼樣,孤獨的許言和寂寞了六百年的六郎相見恨晚,成了朋友。
許言時不時就劃著小船到蘭溪上打魚,他本來是個打魚廢柴,但在六郎的幫助下卻每天都能在蘭溪捕到滿滿一船的魚,甚至不乏一些尋常很難遇到的水族奇珍,這讓許言漸漸變得闊綽起來。
闊綽起來的許言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幫自己發家致富的是六郎,自己卻不能回報給六郎什麼。他想著要不給六郎燒點紙錢,卻發現六郎好像也用不到。
相處得越久,許言其實越心疼他。他在水底下寂寞了六百年,每次許言出現,六郎都會格外高興,拉著他問東問西。別說是許言從書中讀來的故事,即便只是蘭溪鎮上雞毛蒜皮的事情,六郎也聽得津津有味,並時常流露出無比嚮往的神情。每當這時候,六郎越是激動,許言就越是心疼。如果六郎不能投胎,他就得一直困在蘭溪,和水底的一堆石頭人繼續再聊六百年的天。
另一方面,許言的變化也引起了鎮上一些人的注意,比如黃三。
有天下午,黃三看到許言再次扛著一筐魚得意揚揚地回到鎮上,不由分說就把許言拉過來一頓胖揍。
挨完揍後,許言說:「我招,我都招。」
黃三摟著他到牆角蹲下,說:「都是好兄弟,有發財的門道怎麼可以不和哥哥說一下呢?說吧,最近哪裡搞來這麼多魚?」
許言理了理衣服,神秘兮兮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大哥前段日子不是安排小弟去蘭溪捉鬼嗎?結果小弟去了之後發現,鬼是沒有,那蘭溪底下,其實藏了一處魚眼!只消把網往魚眼上一撐,不用半日,就能捕到滿滿一網的魚。」
黃三看著許言網裡的魚消化了一會兒,臉上逐漸洋溢起變態的微笑。
他摟著許言說:「看來是之前有人發現了魚眼,所以故意編了這麼個鬧鬼的故事嚇唬我們。我早就懷疑有問題,所以才派你去調查調查。你不要怪大哥,大哥也是用心良苦。」
許言說:「哪裡話,大哥雖然平時經常揍我,那也一定是看我身子弱,想替我強身健體。俗話說得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
黃三說:「好,那明天就帶大哥去魚眼看看。」
許言說:「大哥,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趁現在天黑沒人的時候去?」
黃三說:「哎呀,還是兄弟考慮周全,咱就趁著天黑趕緊過去再捕兩網,以後這魚眼就是咱兄弟倆的秘密了。」
兩人一拍即合,於是黃三帶著許言回了自己的家,搖著黃三的漁船再度回到蘭溪上。
夜裡的蘭溪靜悄悄,許言一邊划船一邊想,不知道六郎是不是也會睡覺。
等快到斷橋的時候,他示意黃三停下,然後說:「差不多就是這裡,你往水裡去看看。」
黃三連忙扒著船,伸著腦袋向水裡看。
許言抬起櫓桿,用力朝他後腦勺使勁拍了過去。
七
許言一櫓桿把黃三拍進了水裡。
他閉上眼在心裡默念,黃三啊黃三,你這潑皮無賴平時好事沒做多少,現在替六郎來做水鬼,也算是善功一件。我會替六郎好好謝謝你,逢年過節幫你燒點紙錢。
然後他睜開眼,看到黃三閉著眼睛從水裡冒了出來。
許言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六郎托著黃三。
六郎把還沒醒的黃三扔到船上。
許言說:「你救他做什麼?這傢伙就是個潑皮無賴,整天在鎮上偷雞摸狗,人人恨不得唾他一口唾沫。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正好可以替你做水鬼,讓你去投胎。」
六郎搖搖頭說:「黃三平日里是橫了點,但也只是性子有些頑劣,沒什麼大惡,不該替我去死。」
許言急道:「你水裡泡了六百年,難不成泡成一塊愚木頭了?你這樣掉一個救一個,什麼時候能輪到自己去投胎?你要在這破地方當鬼當到永不超生嗎?」
六郎聽到最後幾個字,神情一愣,但隨即又笑道:「沒事,做鬼也沒什麼不好,我現在有許兄你陪我,已經比從前快樂許多了。」
許言氣道:「愚木頭,你還想我死後也變鬼陪你不成?」
六郎聽完,不再說話。
許言又想繼續說,黃三卻悠悠醒了過來。
他摸著腦袋問:「魚眼呢?」
許言朝六郎一指。
黃三朝六郎看過去,六郎嘿嘿一笑。
然後許言一櫓桿,再次把黃三拍暈。
八
六郎替黃三捕滿了兩網兜魚,讓許言把還暈著的黃三送回去。
許言越想越氣。
自己費盡心思想幫他投胎他反倒不領情,還讓自己得罪了黃三。等這貨醒來,多半不會放過自己。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會兒,許言決定趁著天還沒亮,去縣城的表兄家避幾日。
他在表兄家一待就是三天。
等到了第三天下午,許言搬了一個躺椅,坐在院子里聽小侄子念書。侄子背到《莊子·盜跖》,正翻來覆去地念叨: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樑柱而死。
「抱柱而死。」許言念叨著,這個尾生,大概是個跟六郎一樣的傻子。
困意漸漸涌了上來,小侄子念書的聲音越來越遠。就在許言覺得自己快睡著的時候,他忽然看到六郎從院子里冒了出來。
六郎滿頭大汗,一把拉住許言說道:「別慌別慌,你這是在做夢。」
許言被說得一頭霧水。
六郎說:「我是鬼,能託夢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現在必須回蘭溪鎮。」
許言說:「我不回,我回去黃三會殺了我。」
六郎一臉嚴肅地說:「你不回去,全蘭溪鎮的人都會死!」
九
六郎在蘭溪的水底見到了嬴魚。
嬴魚是一種相當罕見的魚,魚身鳥翅,並能發出鸚鵡般的叫聲。嬴魚每次出現,都意味著將暴發一場水災。
蘭溪鎮的人幾百年沒見過這種魚,因此即便看到了也認不出來。
可六郎認識。
因為六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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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選專欄
古代奇書:狐妖、女鬼,窺見人間無限風月
火柴盒 萬里挑一的非主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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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道不成仍不悔,此心難冷更難溫。
於陳曾壽而言,『學道』是江湖廟堂,是家國際遇,是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無措。
但於我們這樣的芸芸眾生,不過蠅營狗苟,所謂『學道』,大抵求一份安穩。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依舊『不悔』,只是內心一時之間難以冷卻,也怕是更難溫熱了。
之前看到這個問題底下小瓷姐的回答,是劉克莊的『滴在羅衣到死香』,我在評論里加了一句定盦的『一寸春心紅到死』。私以為,劉克莊是執著冷靜自持,定盦的則熱烈外露,這兩句已經回答好了。
只是又突然想起韓偓的『心火因君特地燃』一句,可與『此心難冷更難溫』參照相看。只要稍微一撩撥那一層薄灰,再吹一吹風,心火熥就燃起來了。後來火燒完了,又落滿了熱灰,難冷也難溫。這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啊。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別後不知君遠近,漸行漸遠漸無書。
又想起一首現代詩,鄭愁予的《錯誤》裡面有一句也很切題。
我達達的馬蹄是個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地球怎麼可能是圓的,如果是怎麼會再也沒遇見你。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茨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