诘讲衩子望},濃得像血一樣,分不開了。

我和她是在人民公社運動那時相愛的。

那個年代,我家很窮,窮到沒飯吃。那時中國農村,大片大片也都是這樣。爹娘養不活我,把我送到一個木匠家當童工,讓混口飯吃。木匠師傅對我還算好,雖然安排的活重了些,不過會傳我些手藝。那時當地有一大戶人家,人很好,好施捨,而且藏書極多,我一有閑暇,就去他們家借書。

我也就是借書和她認識的。 她是富貴人家出生,我是窮小子,不過後來土改的時候,分土地,打地主,她一下子變成了平民老百姓。我那時心裡挺感謝這件事,否則怎麼也娶不到她的。不過這是後話了。

我十三歲的時候,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那一年,大家都敲鑼打鼓點著燈籠地慶祝。那時不懂,但我也跟在人後,一起敲鑼打鼓。

然後就有了土改。然後就有了人民公社。就是在這個時候,就和她相愛了。

要說相愛,當然和你們比差遠。就是牽牽手,最多有一次,天色黑得不得了,在沒人的地方,接吻了。

很快的,我們就結婚了。她的大姐,四妹,都幫忙著籌辦婚禮的事,那時我一個人,從小無親無靠,怪不好意思。

總之,有些平淡,但還是有些滋味。

好景不長,沒多久就到了大躍進(「糧食過關」)。鎮上領導都拚命鼓吹,實際上根本沒有糧食吃,餓殍遍地。

她悄悄在河堤旁的一處隱蔽的地方,自己種了些菜,每天集體收工後,就悄悄去那裡種菜,然後偷偷拿回來吃。後來沒過多久,就被組織發現了。免不了被批判,扣工分。不過這樣的日子,捱一捱,也就過去了。不過現在風輕雲淡,那時的滋味卻真是難熬。

日子好過一些的時候,就有了兒子和女兒。

再後來,我和她都被分配到一家印刷廠工作,每個月,用緊巴巴的糧票,實在吃不飽飯。她就自己發豆芽,自己做手藝,悄悄拿去賣,和別人換。

結果沒多久就到了文革。

那時,黨說要搞大運動,結果兒子和父親反目,妻子和丈夫成仇。那時候,上級把她定性成地主,反革命,封建主義的餘孽,要打倒,問我揭不揭發。

我沒有揭發,咬緊牙說沒什麼要揭發的,因此就和她一起被批鬥。那時每天,被別人在臉上划上各式各樣的鬼畫,拉在台上示眾。家裡沒糧食,揭不開鍋,向別人借米,別人哪敢借,都怕惹事上身。只能悄悄半夜去,跪著求人家,沒法子。想死,我和她都想過死。但也只能拼了命地捱下去,因為還有兒子和女兒啊。

再到後來——當然,這都是很後來很後來的事了。改革開放,日子慢慢舒坦起來。兒子有了媳婦,女兒也嫁了出去。我們有了一個小外孫,那個小外孫乖得不得了,每天呀,我最愛做的事情,就搖著他入夢鄉。

可是好景不長,沒多久我就得了癌症。不過,活了這麼一輩子,曾經也有幾多次是該死的人了,早看開了。我早知道治不好,索性不管,反倒是老婆子哭得傷心。

以上,是我的外婆和外公的故事。一個中國上個世紀平凡而悠長的愛情故事。當然那個外孫就是我啦。

那時,大概就像木心所言,時間很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最開始那句,也是我外婆給我講的。

仔細想想,大概確實如此。哪裡談情吶愛吶,都融到柴米油鹽,濃得像血一樣,分不開了。

不過,外公患癌症,過世。之後,我外婆一人,常去寺廟,添香拜佛。

我聽說,人真正的死去,是在世界上再無人記起你的時候。

那麼,寫在這裡,算作祭奠。
-與一個人白頭偕老。從你走進我生命的那一刻起,我決定要重新來過。我要買漂亮的餐具、桌布,每天研究食譜,為你做健康又美味的食物,你可以用全部吃光光來表示感謝。

我要在你早晨醒來之前看你微顫的睫毛,輕輕吻一吻你的額頭,在你醒來睜開眼看我的時候,給你一個充滿愛意的眼神。

我要和你一起去健身,運動,互秀馬甲線和腹肌,買許多好看的衣服,不多也行,但一定要拍很多很多照片,將來可以一張,一張慢慢翻看。攢夠了錢當然要去旅行,可以來一次公路之旅,像電影里那樣,放很high的音樂,你開累了就換我來,都累了就隨便找個城市、村莊或者荒野去休息,也許我們能遇上最美的日出日落,不會也不可惜,你在呢。我好喜歡星空呀,所以你要陪我去大草原露營,我們可以把腦袋伸出帳篷,看著星星聊天,你給我講小時候的故事,講你歡樂無憂的童年,啊,你是我的大英雄。你喜歡什麼我都會陪你去做的,你愛冒險,我們就去大峽谷蹦極,在跳下高台之前二逼的你大喊:德瑪西亞!!!而我會喊:啊~啊西八!!!如果你還愛跳傘,滑翔,那簡直太棒了,人生那麼長,我們慢慢完成。如果你喜歡遊戲,我會在你生日或者節日送你機械鍵盤,各種耳機滑鼠,我也會學著去陪你玩遊戲,然而我太笨,老要拖你後腿的話,那我還是可以看著你玩的吧~我們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工作,我們會買一個小房子,一台性能強悍的車子,有錢的話兩台也可以,要在屬於我們的空間里塞滿我們喜歡的東西,當然最重要的是你,把你塞進我心裡。我可以很成熟,也可以很孩子氣,像個女戰士一樣在外面披荊斬棘,回家瞬間化身粘人小貓,要在你懷裡打滾,我絕對絕對不要向你發脾氣耍性子,就算有小小控制不住的時候,你一定要抱抱我,抱抱我就好。後來我們見過父母,你說,啊,這輩子就栽你手裡了,我白你一眼,小樣,那是你福氣,我們在教堂、酒店、草地哪裡都行舉行婚禮,簡單也好隆重也好溫馨也好煽情也好,我足夠幸福了。再後來有個小生命出現了,我會很累,你也會,你會擔心我們能不能給它世上所有最好的一切,你會擔心工資夠不夠買昂貴的奶粉,會擔心我渾身酸痛噁心想吐,但是你用臉趴在我肚子上,它會伸出小手來撫摸你。

我一直想要個男孩,從小就教他溫柔善良,帶他運動,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他,那就是愛和陪伴,他會和你一樣是個英勇男子漢,會照顧小女生,還很聰明。

漸漸的我們事業有成,但一定會陪伴家人,我們會在飯桌上聽小屁孩說他成長的煩惱,打趣的問他班上哪個女孩最漂亮。他又長大了一點了,會在節日為我們製作賀卡,會笨手笨腳的給我們做驚喜早餐,他愛好廣泛,但格外喜歡和你一起打球,你把你年輕時候的招式一一交給他,他成了班級最厲害的男孩子。過年過節的時候我們回去拜訪老人,和親戚朋友一起聊聊天打打牌,我會偷偷給你父母塞錢,我知道你也一樣,他們身體健康喜笑顏開,最最疼愛小孫子。時光並不能讓我們老去,也不能讓愛淡去,我還是會在大早上偷看你,感嘆你怎麼還這麼帥,你也會在心裡偷樂老婆身材還這麼好,顏也不曾老。再後來孩子考上了大學,他很聰明也很努力,有夢想和一腔熱血,跟年輕的我們一模一樣,從小他就會把喜歡的女孩帶回家,我會給他們做小餅乾吃,在送女孩回家之後他會問我,媽,覺得怎麼樣?我們也人到中年,我發誓我會是最潮的大媽,而你無論是個帥大叔還是個糟老頭,我都認了。日子很平凡啊,但出門你還是會牽我的手,聽我抱怨孩子不回家,還是會抱那個更年期亂髮脾氣的我。再後來你頭上有了銀絲,我也是,也許我會讓你給我拔一拔,也許我會給你數一數,然後讓你給我數一數,比比看誰更老一點。再後來兒子結婚了,我們退休了,我堅決不肯帶孫子,我們在離兒子很近的地方買了房子,你突然開始喜歡養花,我們開始可以安安靜靜的坐一下午,看看彼此,再看看我們養了十幾年的大白狗。後來我們的頭髮就全白了呀,然後我們開始環球旅行,去歐洲去喝啤酒,去北極圈和年輕人一起看極光,去非洲去大草原上開車然後感嘆不服老不行,去年輕的時候去過的地方,看看是否還有人記得我們。

我們最終也會生病,會守在彼此病床邊一直牽緊手,守著對方康復,堅定從容毫不抱怨,兒子會陪在身邊,像他一直做的那樣。

最後最後,總有人先走,留下的那一個總是會偶爾恍惚,好像老伴還在身邊,有時候又會突然好像回到了當初相遇的時候,笑呀鬧呀,也會咧著缺了牙的嘴傻笑,會想,真想念你吶。然後,無神論者的我們會在天堂相聚。

我最怕做好了白頭偕老的準備,你卻中途離場。


1


周末,有同事約了瑾初逛街。繁華的商場,她站在觀光電梯上,一眼就看見下面一層的何遇。


早上,他說要見客戶。一小時以後,他就出現在這裡。


穿著她給買的藍色 Polo 衫,臂彎里是個眉眼妖嬈的年輕女人。


她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們轉過 CHANEL 的櫃檯,消失在人群里。


同事很尷尬,覷著她臉色,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瑾初卻只是笑笑,若無其事的和她逛完了這一層,還趁著打折給何遇買了一盒新內褲。

中午回到家,打電話問他回不回來吃午飯,那邊有女孩子的嬌笑,他支支吾吾。


一個人吃了飯,瑾初一如既往地擦了玻璃,換了被罩,給他的襯衫噴上了衣領凈小心搓洗乾淨,對衣領上那個完整的口紅印視而不見。


晚上,她煮了一鍋小米粥,配著自己拌的小乳瓜喝了一碗。


何遇回家時,差十五分鐘十一點,帶著一身酒氣和女人的香水味。


瑾初坐在沙發上看書,落地燈的光籠罩在她身上,溫暖而皎潔。


何遇只和她對視了一眼就慌忙挪開,心裡擰著勁兒的疼。


她放下書,起身走到門邊,幫著他換了拖鞋,又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餵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然後,她坐在他對面的腳踏上,平靜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何遇垂著眼睛,裝作無所謂。


「我問的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刻意地想讓我相信,你出軌了?」

他呆住,握在手裡的杯子幾乎脫手,好一會,才用諷刺的語氣說:「葉瑾初,你是太自信,還是太蠢,我為什麼要讓你相信我出軌了?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是啊,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呢?」瑾初慢慢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像自言自語,「從內褲上的長捲髮,到口紅印,再到今天,你給了太多證據。除非,你想要的本來就不是好處。」


她看著他,目光清明,像能看透人心,「比如,離婚時你是過錯方,財產全部歸我。」


何遇語塞。


瑾初又問:「發生了什麼事?你還是公司?」


「我都說了,我就是有錢就變壞了……」男人還在死撐。


「親吻時留下的口紅印不是那樣的,也沒有兩個關係親密的人挽著手時會全身僵硬,何遇,你要我自己去查嗎?」


何遇終於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長長嘆了一口氣,低聲說:「給我一支煙。」


2


「瑾初,我現在是沒錢,有病。」他吐出一口煙,仰頭看著天花板,「你跟著我,沒好處的。」

瑾初心口一緊,握住他的手,「身體怎麼了?」


「左腎上……長了個東西,兩周前體檢發現的,還不知道是不是惡性。」他苦笑了一聲,「就算不是,那東西太大,保險起見,也要摘除整個腎,我是個男人,以後這身體……」


他沒說完,但瑾初明白,少了一個腎,不管是體力還是精力,都和原來比不了。


最起碼重一點的活兒,不用指望了。


她卻說:「沒關係,人吃五穀雜糧,誰不生病?有病就治病,身體慢慢養,不是還有我嗎?」


「公司呢?」她接著問。


他笑容更苦,「戶頭沒錢了,還欠著工人的工資。」


原來,三個多月以前,何遇的裝修公司接了個不小的工程,四層的辦公樓,全包裝修,一千二百萬的單子。付款按照行規一般是四三三,對方也付了第一筆款,材料人員都按期進了場。


裝修一開始,對方就不斷增項,背景牆加大塊石材,地板也改大理石,就連所有的門都要求換實木的。按照對方的說法,公司做的是互聯網金融,客戶要把錢投進來,是要你拿實力說話的。


只是這樣一來,前期的四百多萬就不夠看了。何遇想著,人家一棟樓在這擺著,還能跑了嗎?最後工程驗收了一起結算問題也不大。


結果主體裝修完了,該付第二筆款了,對方還真跑了。


投資失敗,有投資人跳樓,他不跑也得進去。


再一問,樓也是租的,租金快到期了,下季度的還沒付。


這意味著,這個項目不僅賺不到錢,前期投入的,也將血本無歸。


他找到項目的業主,希望對方能承擔部分裝修成本,畢竟真材實料裝在你的房子上,結果被對方一口拒絕了。


整整三百多萬的缺口啊,何遇的火騰地就上來了,舌頭上起了兩個水泡。


剛盈利沒幾年的裝修公司能有多少錢,何況還有兩個項目在開工,也得用錢。他把賬上的錢全付了,還欠著工人八十萬的工資。


加上身體出了問題,事兒都趕到一塊兒了,何遇好幾晚上沒睡好,最後,長嘆一聲。沒路了,別拖累她了。


3


他抽完一根煙,瑾初起身,拿了熱毛巾給他擦手,又熱了小米粥給他吃。


何遇搖頭,「我哪兒吃得下?」


「天塌了,人也要吃飯。」她臉色有些蒼白,卻依然平靜。


何遇看她良久,嘆息著說:「瑾初,你活的這麼明白乾什麼呢?拿著房子和剩的那點錢走,罵著渣男去找好人家,不好嗎?」


瑾初笑了,「渣男,你是嗎?我十九歲認識你,你幫我畫黑板報,你畫的那麼好。二十歲,你背著我回寢室,說這輩子非我不可。結婚這些年,你寵著我,連我宮寒總懷不上孩子,你也騙父母說毛病在你,你哪點兒渣了?」


男人眼圈紅了,低頭去喝粥,掩飾著,「怎麼不渣,一無所有就敢要你,讓你跟著我住八平米的出租屋,下課了擠兩趟公交車擺地攤兒,冬天凍得腳腫的穿不上鞋。」他說著哽咽起來,「到現在,你二十九了,來年馬上三十了,好日子沒過上兩年,還讓你跟著我吃苦,我何遇,憑什麼?」


他的臉埋在碗口裡,眼淚大滴大滴都落在粥裡面。


瑾初站起來,搶下他的碗放在茶几上,把他的頭抱進懷裡。


「不怕,」她順著他的背,「你別瞧不起人啊,我二十歲都不怕那點苦,三十歲反而怕了嗎?那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何遇摟住她的腰,「那不一樣,那時我們年輕,現在……人到中年,一無所有……」


「沒事啊,咱先治病,不行就把房子賣了。你在我在,還怕日子過不了嗎?」她哄著他,手插進他短髮里輕輕按摩,「你看人家褚時健,出獄都七十多歲了吧?人還種橙子呢,咱怕什麼?我呀,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和你一起努力。別說三十,就是八十,有你,我都不怕。」


好久,他抬起頭,眼睛濕漉漉的,卻有了光彩,「瑾初,我餓了,你再給我盛碗粥吧?」


她彎腰親親他鼻尖,「好。」


4


大概老天對那些勇敢堅韌的人,總會留有一點餘地,何遇的腫瘤,是良性的。


幾乎是劫後餘生,那天拿到結果,夫妻倆抱頭痛哭。瑾初終於肯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也終於能在日夜的煎熬以後說自己其實也很害怕。


我所有勇敢都因為你在,最怕做好了白頭偕老的準備,你卻中途離場。


做了手術,他住在醫院裡,白天瑾初上班,有看護照顧著,晚上她一下班,就沖回家做好飯帶過來。


他們會一起吃了晚飯,擠在一張病床上聊聊天。這幾年何遇自己做公司,常常很忙,這樣的時光,對於他們倒是難能可貴了。


晚上拉上帘子,何遇就讓瑾初上床和他擠一擠。在一起這麼多年,身邊沒有她,他睡不著,連被子似乎都是冷的。


第四天,瑾初下午沒課,和學年組長說了一聲,就早早趕到了醫院。


病房裡站著幾個男人,頭臉上有灰,赤腳穿著看不清顏色的旅遊鞋,身上散發出工地里特有的粉塵味,是給他幹活的工人。


本來正吵得沸沸揚揚,看見進來一個乾淨雅緻,好像和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年輕女人,他們集體靜了一下。


瑾初說了句「麻煩讓讓」,就穿過人群走到何遇床邊,先看他的臉色,見還好,心才放下一半,笑著問他:「吃飯了嗎?」


何遇還沒說話,旁邊一個大嗓門插進來,「何老闆在這兒能沒飯吃嗎?你們有錢,醫院啥都有。我們這些人才是快吃不上飯了。」


瑾初轉頭,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說話挺有勁兒,他開口其他人都不插話,應該是帶頭的。


「老王你別和她說,她也沒欠你們的。我不是都答應了嗎?等我出院,我想辦法。」何遇急了,怕他們嚇到瑾初。


瑾初拍了拍他的手,輕聲說:「你好好養你的,急什麼?」繼而笑著對那個老王說,「王哥是嗎?」


那人點頭,「叫老王就行。」


「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她說話溫溫柔柔的,「誰不是養家糊口,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指著這點錢過日子。」


旁邊幾個人七嘴八舌附和,這個說孩子等著交學費,那個說老媽有病等著用錢。


「是啊!」瑾初嘆氣,「我想大家也是沒辦法了,要不也不能趕在這時候來要錢。你們跟著何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不知道?他拖欠過你們一分錢?」


幾個人都沉默了,老王開口:「確實都是沒辦法了,可何老闆也不容易,這事兒,你們看咋辦?」


瑾初笑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等他出了院,我們就賣房子,再給半個月,一分錢不少給你們。」


「瑾初!」何遇握住她的手,「房子賣了你怎麼辦?」


她平靜地說:「那麼多出租屋,總不至於睡大街。」


等人一走,何遇就扭過頭去,胸脯起伏得厲害。她坐在床邊,摸摸他的頭髮,溫聲說:「不就是一個房子,你難過成這樣,不值當。」


「怎麼是一個房子,那是我們的家。」他哽著聲音。


人生病就容易脆弱,何遇一貫也是個能扛事兒的,可他到底也只是個人。瑾初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他眼角,又彎腰親親他臉,貼著他耳邊說:「你不是說,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嗎?我在啊,哪裡都能是家。」


他的眼淚浸透了面巾紙。


5


房價在漲,房子卻更好賣,一百二十平,標價一百八十萬,掛出去兩天,中介就帶了買主上門。


辦完手續也不過一周,瑾初就連房子都租好了,是她學校邊上的一個小公寓。


夫妻倆在家打包,公寓地方小,有些大件兒的帶不走,就半賣半送給買主了。還有些東西,像真皮的單人沙發,歐洲帶回來的首飾盒,瑾初給送回了娘家。


她母親死的早,現在的是繼母,還有一個上大學的弟弟是繼母生的。繼母自打聽說何遇的事兒,臉色就不好看,怪她這個姐姐搞成這樣,這下連拉拔一下弟弟也不成了。


反倒是二十來歲的弟弟,說參加電競比賽自己贏了點獎金,想偷偷塞給她。


再勇敢的人都需要支持,瑾初第一次在他面前紅了眼圈。


搬完那天,趁著何遇在樓下看著裝車,瑾初在空蕩蕩的屋子裡,仔細的撫摸著每一處。


指尖滑過,都是回憶。


那年,何遇剛剛創業不久,接了一個大單子,興奮的直接跑回家告訴她。他額頭上都是汗,眼睛亮晶晶的,抓著她的手說:「瑾初,這單做完,我們就能買房子了。我要買個大房子,讓你過上好日子!」


那個單子,他看的比命還重要,每天扎在工地上,每個細節都不許有一點疏忽。


為了省錢,很多活他都不找工人,自己做。他經常徹夜的拿砂紙打磨牆面,或者安裝門鎖上的螺絲釘。


畫圖紙做設計的手全是細細的口子,有一次不小心從梯子上摔下來,膝蓋腫了一個星期。


瑾初心疼的眼圈都紅了,他自己還笑著,「男人嘛,這點事兒算什麼。」


這個房子是他的血汗換來的,也是他親自設計裝修的,承載著他們對美好生活的所有期望,瑾初是真捨不得。


可她還有更久遠的記憶,那時他們還住在出租屋裡。


出租屋是學校教室改的,特別便宜。冬天學校放寒假,就停止了供暖。零下二十度的東北,滴水成冰,最冷的就是做飯的地方,四下透風,吹得人骨頭縫都刀割一樣的疼。


每次回家,何遇都催著她進屋開電暖氣、電熱毯,上床等吃飯,而他自己,一個人鑽進廚房,頂著寒風,給她做愛吃的菜。


她的記憶里,都是他兩隻手互相搓著,慢慢活動凍僵了的關節的樣子。


瑾初覺得,就這一件事,就算讓她跟著他吃一輩子苦,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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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的一個深夜,武工隊的好手們化妝潛伏進城,埋伏在老縣衙的西門口,準備除掉那個橫行已久的日本小軍官。也是在這天夜裡,一個穿著長衫的青年背起褡褳,裡面有一斤半白面,半塊光洋。這天是日本人收稅的日子,他被在維持會工作的同鄉招募進來,盤賬總賬,忙活了一宿,拿著這點報酬,千恩萬謝的走出了小西門。槍響,倒地,這群打老了仗的戰士,翻牆血洗了縣衙。死在他們槍下的第一個人,就是這位想在農閑之餘多掙些錢的青年。從此以後,我的外祖母,成了遺腹子。在那個相片是奢侈品的年代,她終其一生只能依靠大姐的描述想像父親的樣子。所幸陪伴她一生的,是我的外祖父。外祖父是家中長子,有七個弟弟妹妹。十三歲外出謀生,做過木匠,學過廚藝,給私塾先生當過下人。因為勤奮好學,加之浪里白條一般的好水性,被招進了北海艦隊做水兵。外祖父上要贍養雙親,下要為七個弟弟妹妹的吃飯操心。經人介紹,娶了有「反革命」父親的外祖母。探親返鄉時匆匆辦了婚禮,兩人的結婚照我看過,外祖母面含淺笑,溫婉雅緻,外祖父劍眉星目,英氣逼人。我想,那應該是他們兩個前半生最幸福的時光了吧。1966年春,外祖父作為艦隊的水兵尖子,準備去南京海軍學校進修。然後文革開始,學校以近乎就地解散的方式,讓這群年輕人放回了原籍。外祖母作為中學教師,其「反革命」背景被學生揪出,終日批鬥,外祖父被關禁閉審查。在這場浩劫中,外祖母的大姐被強迫在嚴寒中跪在沒過胸口的冰水裡,心肺功能受到不可逆的損傷。她的兩位哥哥一位直接被紅了眼的紅衛兵亂槍打死,一位無法忍受煎熬折磨,與妻兒一起全家上吊自殺。外祖母被長時間的強迫絕食,不許睡眠,拳打腳踢,精神侮辱折磨出一身重病。外祖父不肯寫揭發外祖母的書信,被遣返回家勞動教育。外祖父用在部隊攢下的零用錢賄賂看守的紅衛兵,每天晚上偷偷翻進牛棚,一口一口把省下的雜和面窩頭餵給外祖母,拉著她的手陪她說話到深夜。後來外祖母講,那個時候無數次想到死,但想到晚上外祖父微笑的臉,就又能堅持下去。文革結束,二老雙雙被平反。外祖母神經衰弱,外祖父強忍睡意,每晚都要先把她哄睡著。外祖母胃癌手術,外祖父在手術室外抓著母親的手,無助的像個孩子。外祖母乳腺癌手術,化療期間外祖父在病房裡陪著她慢慢的說話直到她睡著。因為外祖母身體虛弱,外祖父練就了一手絕佳的熬粥煲湯技藝,兒時每次去姥姥家,到鬧著要喝姥爺煲的花生豬腳湯。母親說,外祖母其實是個可以下地割麥的女漢子,卻越來越像一個小女人。外祖父其實是個劃破手都要大呼小叫半天的小男孩,卻越來越像一個老爺們。你問我白頭偕老是怎樣的體驗,可能就是這樣吧,我用一生的時間,將你寵成小鳥依人的小姑娘,把自己淬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姥姥姥爺相愛一輩子了

姥姥 姥爺年輕的時候就像是那種故事裡的情節一樣奇妙。

姥姥 姥爺從小是一個村子裡面的,父母之間互相都認識,於是就定了娃娃親,不過等大了以後兩家人就分開了。長大以後,姥爺家裡面由於有地主成分,所以不受待見,家裡很窮去當了工人,但也掙不了很多錢。姥姥家是貧農,所以長大之後家裡還不錯,去上了大學。

當姥爺得知有一個從小定了娃娃親的姑娘的存在後,就跑去找她,這一看見就喜歡上姥姥啦!這頓追姥姥哇,還寫了情書給姥姥(聽我媽說情書可能還在,待我哪天去了偷偷翻粗來!)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對上眼了

姥爺年輕時候心急氣盛,總是看不慣所有事的一副模樣,可就是對姥姥百依百順,似乎知道娶這麼個好媳婦兒不容易,特別珍惜

直到今天,仍然是這樣,沒事的時候我們就想著回姥姥家看看他們倆,可姥爺總是不讓我們去,說是我們一來姥姥還得給我們做各種吃的,忙上忙下的,怕累著姥姥。

可我們知道其實還是不想讓我們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姥爺今年76歲了,姥姥也75了,可是兩個人身體都棒棒噠!每天一大早姥爺就騎個他的小自行車出去買菜買肉買海鮮,姥姥在家給姐姐做早餐,回來以後跟姥姥兩個人去廚房一起洗洗菜,然後姥爺去書房看會報紙什麼的,等著姥姥做好飯吃!

姥姥做飯巨好吃,姥爺也特別會買菜,每次飯桌上聽姥爺說說怎麼選菜聽姥姥說說這道菜怎麼做才好吃真的特別有趣。有時候姥爺會嫌棄姥姥

― "你就蒸了兩個饅頭嘛?那怎麼夠吃呢?"

― "不夠等會再說嘛,你先吃嘛!你不是要喝酒嗎?我給你拿!"

每次看著姥爺吃著菜喝著酒那享受的樣子,我就感覺這一定是世界上最能讓人感到幸福的事了

陪伴

姥爺特別喜歡去釣魚,我們一大家子人沒事就開著車去鄉下聚聚,就當呼吸一下稍微新鮮點的空氣,也當讓兩個老人家活動活動身體

最好玩的就是姥姥姥爺走在一個大魚塘的兩邊的時候,姥姥撕破嗓子似的喊姥爺 "老徐,老徐?老徐!老徐………………" (自行腦補成河南話)

可姥爺完全聽不到,一直佝著背直直的往前走。那個畫面可愛的我都要哭了,等姥爺好不容易被旁邊人拉住指向姥姥的方向時,姥姥就一副無奈之極的樣子說一句 "咦,恁這個聾子"(yì....nēn zhèi gě lòng zi)

還是陪伴

我是來講他們的故事的~~~我還小,連男朋友都沒有,哪來的白頭偕老(雖然有過在心裡和一個人過完了一生可現實中一秒都沒在一起過的情況)

可他們就是最好的例子最好的故事最好的體驗呀!看著他們滿頭白髮了還每天斗兩句嘴,可仍然心疼彼此心疼的要死的樣子,我就能感受到白頭到老的這種體驗有多美妙!

陪伴啊陪伴

哎,還是找個人努力創造這種體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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