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的時候，喜歡把頭縮到女友的胸前，讓她的味道滲透到我的鼻腔，喜歡聽女友叫我「大寶寶」，喜歡叫她「媽媽」……而她身上也隱藏著一些奇怪的癖好。

（這是一個虛構故事，藏著真實的陰暗。）

1

楊白帆，是我的一個病人，準確來說，應該是客人，來找我整容的客人。畢竟長得偏離大眾審美，並不是什麼病，只有當它影響了健康，才能稱得是病。

「醫生，您好！」她把黝黑的長髮往肩後一捋，整張臉暴露在我的面前。剛放下的雙手無處安放，手指來回交叉，像一隻籠中物，弱弱地等待救助。

「您好！」我仔細端詳著她的臉，從大眾審美角度來說，她的鼻子矮了一點，腦門不夠豐滿，牙齒咬合有點小問題，下巴前凸明顯，長度過長。但是她有一雙明眸，像無辜的小鹿一樣惹人憐愛，眉眼間像極了我的媽媽。

「大夫，我想整整我的下巴。」不出意料，她和我的想法一樣。

我示意她左右旋轉臉龐，檢查不同角度下她的樣子，在檢查過程中，她的眼神虛晃，眼睛裡有忽閃忽閃的水光，長睫毛撲棱撲棱，眨動的頻率明顯加快了。這可能是她經歷過無數個夜晚的翻來覆去，才敢來我這兒尋求幫助。

經過一系列的術前檢查，她終於躺在了手術台上，成了我手下的「獵物」。手術很順利，主要是正頜，順便做了鼻子。

術後，每天早上我都會例行去病房問下她的情況，每次直視她的雙眼，心裡都會撲騰撲騰地狂震兩下，她那雙被紗布包圍的眼睛，像黑洞一樣，一點點把我吞噬。

「陳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再觀察 4、5 天就可以出院了。」她用眨眼代替了點頭。

她出院前一天，正好是我值夜班，今晚很太平，利用公務之便，我開始了一輪「巡邏」，站在她的病房門口，她還沒有休息，端坐在床邊，小腿來回抬起放下，手不停地捏大腿的肌肉，有意識地在做術後訓練。

不一會兒，她突然起身，穿回那件面診時的藍色長外套，我嚇得躲到走廊的轉角處，祈禱她沒看到我。

這麼晚，她要去幹嘛，我悄悄地跟在她身後，她上了一輛計程車，我緊跟著在她後面。

計程車停在了一個廢舊的工地前面，我示意師傅趕緊關掉車燈停車，以免被下車的白帆看到。

跑到工地前，那棟爛尾樓的三層，有微微的亮光，我放輕腳步，深怕出一點聲，就能讓白帆想不開做什麼後悔事。

「你是誰？」還沒到三層，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迴音很大，聽得出男人的意外。這劇情似乎和我想得不太一樣。

連跨了幾級台階，到了三樓，借著微弱的燈光，眼前的一幕給我一萬次機會我也想不到，白帆有節奏地用刀捅向男人的身體，刀下的男人一動不動，拔出插入，銀白的刀尖混著血滴，在燈光下像星星一樣眨啊眨。

白帆似乎找回了冷靜，像關掉的機器，停下了重複不斷的動作，退到身後的石柱上，鬆散地靠著，像是泄了氣的球，周圍安靜地只剩下她急躁的呼吸聲，一口一口，重新把自己吹鼓。

2

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到此結束了。

她不會再來找我。

「陳大夫，您最近怎麼樣？有時間，我請您吃個飯吧。」正準備下班的我，收到她的一條微信。

「擇日不如撞日，我就不客氣了。」秒回了她的微信。

「太好了，一會 7 點鐘我們華貿見。」

「OK」。那場兇殺案就像是一個夢，我不願再去想，我只想再見到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

路上有點堵車，還差一個紅燈，我在等燈的時候，看到她穿著一條白色的長裙，緊裹腰線，左肩挎著一個棕色的小包，左手緊抓著包，從我的車邊跑過去，裙子的下擺被一雙棕色的涼鞋來回踢起，纖白的小腿忽隱忽現，還有那一頭黝黑的長髮，新燙的波浪在胸前跳動。

這場面好熟悉，記得媽媽第一次帶我進城，她在前面跑著，我在後面跟著她，她也愛穿白色的長裙。

滴滴滴，滴滴滴，後面車的滴滴聲，讓我回了神，趕緊把車開到華貿地庫，迅速趕到約定地點。

看到她了，她站在華貿中庭一顆椰子樹下，胸脯急促地上下起伏，長發掖在耳後，側臉的線條沒有一點缺憾，圓潤的下頜弧線，搭配精巧的鼻峰，原裝的眼窩四處跳動，是在找我吧。

我悄悄地走進她，停在她身體的左側，用右手輕觸她的右肩，她帶著疑惑的眼神回頭，看沒人，趕緊轉向左邊，眼神瞬間變得溫柔。

「陳醫生，你好幼稚。」她的眼睛還是那麼引人注意。

「好久不見，楊小姐。臉上都還好嗎，有沒有感覺不舒服？」我帶著醫生的職業態度，像問診一樣，問了很多問題。

「陳醫生，我很好，這不是門診挂號，我是來請你吃飯的。飯店已經定好了，現在上去吧。」

「楊小姐，你為什麼要整容呀？」我還是忍不住想問出一點真相。

「陳醫生，你叫我白帆吧，『楊小姐』好奇怪呀。」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想聽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是一個殺人犯，整容是為了逃命。」說完這句話她吸了一口飲料，臉部有點肉嘟嘟，看來腫還沒有全部消去，她就像一隻乖巧的小貓，一動不動再等我的指令。

「那我做的很成功，至今你還沒被發現。」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配合她假裝是謊言的真話。

「是啊，連警察都找不到我，而且還讓我認識了你，我的恩人。」她微微抬起頭，看向我的眼，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

「你要怎麼報恩？」我大言不慚地緊跟著問了一句。

她嘻嘻笑著。

她請了這頓飯後，我回請了一次，她過意不去，又請了我一次，來來回回幾次後，我們就確定了男女關係。

「你真的能接受一個整容女當女朋友嗎？」

我摸摸她的頭，說道「你是我的作品，我當然喜歡。」

她看起來有點滿意地靠在我的肩頭。

3

我們同居了。

她每天會為我準備一日三餐，洗衣照料家務，非常貼心，但時間久了，難免會有點小摩擦。

她早我一會下班，說要給我準備一道至尊料理。

我這人最愛吃蝦，特別是炸過的，小時候我的母親常常做給我吃，焦脆鮮嫩，每次我都能吃一大盤，後來母親去世了，就再也沒吃過。

會不會是這道菜？

我回到家坐在客廳看著電視等她的成品，聽著廚房裡一連串的滋啦聲，應該是快好了，我在腦袋裡設想用哪種表情去誇獎她的廚藝。

她用剛買的餐盤端了上來，從外表上看，有模有樣的。

我著急地用手抓起來一個就往嘴裡送，開始咂摸，預想的台詞全忘了，脫口而出，「不如我媽做的好吃。」

她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把整盤蝦扔進腳邊的垃圾桶里，起身就回房間了，用力關上了房門。

我有點不知所措，從垃圾桶里撿回一隻蝦，從上到下看個仔細，蝦線摘得乾淨，蝦殼外包裹了一層麵粉，小時候母親告訴過我，這樣做可以防止油濺出來，也能讓蝦殼更加酥脆，重新放回嘴裡慢慢品嘗，味道確認差點意思，少了點滋味。

小時候，我因為不好好吃飯，惹了母親，母親會用力地關上房門，示意她生氣了，讓我去哄哄她，我就會蹲坐在門口，用老式錄音機，給她放她最喜歡的歌，費翔 1982 年的老歌《戀愛不要當遊戲》，「心中只有你心中只有一個你」沒想到現在 APP 里還能搜到這首歌。

卧室門緩緩地開了，「你放的是什麼歌？」好老呀。

「是費翔 1982 年唱的。」我保持蹲坐的姿勢，抬起頭和她說道。

她也蹲下來，在我臉頰上親了下，「你好像一隻小貓呀，好可愛。」

「喵。」我用頭在她胸前蹭了蹭，抬起兩隻手，手掌蜷縮，假裝自己是貓星人附體，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下巴，沒有一點整容過的痕迹，驕傲於自己的高超手藝。

看她被舔得滿臉歡喜，斗膽舔舔她的嘴唇。

「淘氣。」隨即她起身，重新回到廚房，「我給你煮點速食麵吧，這個我拿手。」

「喵~」我跟到廚房，從身後抱住她，弓起腰，把頭架在她的肩膀上，像一個大嬰兒一樣，黏在她的背上。

「好了，大寶寶，你先去客廳，我給你煮麵。」

「不要嘛，我就要這樣。」

「大寶寶，你是 3 歲嗎？」

「嗯，2 歲半。」我見機扭動了兩下身子。

白帆放下手裡的活計，轉過身，踮起腳，抱住我的大臉盤，「好啦，讓媽媽把面煮好，你先去洗手手，乖，聽話話。」

「嗯，媽媽。」我捏住聲音，像個孩子的聲音一樣回復她。這一刻似乎回到了我的小時候，每天放學，媽媽都會在廚房忙前忙後，給我準備晚餐，我放下書包，就會跑到排煙罩跟前，看媽媽在做什麼，媽媽就會摸著我的頭，讓我先去洗手，等一會就開飯。每天都是這樣。

速食麵的味道從廚房飄到客廳，白帆把面端到我的面前，上面有一顆橢圓形的荷包蛋，帶著不是平均分布的氣泡，像是一雙雙小眼睛，在熱氣的氤氳下，撲朔著煽動。

「媽媽，速食麵好香。」我有點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媽媽還是白帆。

「乖，快吃吧，餓壞了吧，我的大寶寶。」她很溫柔地對我說，夾起荷包蛋，吹了吹，等不再升騰著熱氣，遞到我的嘴邊，「啊~」

我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咀嚼，在對面那個「她」的注視下。

這餐飯感覺吃了好久，從傍晚日光吃到夜幕星光，最後喝掉一口湯，宣布晚飯落幕。

晚上，我們並排躺在床上，沒有相擁而眠，也沒有做些成人遊戲。

「你從來沒和我說過你家裡的事？」

不管什麼數學題，先寫解字以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