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市 / 綜合報導

吳興國一人分飾李爾王、3個女兒、弄臣、忠臣和2個兒子,以及吳興國自己一共10個角色,在角色扮演中不斷詰問:「我是誰?」有如一場心靈治療,但吳興國宣佈,今年9月和10月「李爾在此」在臺北國家戲劇院和高雄衛武營的巡演,將是國內的封箱演出,他要正式向這齣戲告別。接下來吳興國接受華視獨家專訪,說出他的心路歷程。

吳興國說:「如果這幾年,我可以每一年,就拿我自己覺得還滿意的一些新的作品,每演完,我就告訴觀眾我不能再演了,我的封箱只是這樣來講而已,但並不是說今年演完了明年就開始不演了,不是這樣。」

所以您是《李爾在此》這齣戲一人分演10個角色,是這一齣戲您決定封箱了?

吳興國說:「是的,因為它真的太累了,因為一個人,我們的表演,簡直沒辦法跟寫實的去相提並論,因為我們要唱唸做打,就是所謂的歌劇、舞劇、話劇、默劇特技全部都在裡面,一個人演一晚上的,演10個角色,不斷地唱然後幾乎沒有一秒鐘在休息。你的年紀到的時候,你自己就很清楚了,我就想說其實,我覺得我這三年,從今年開始,3這個三年裡面,我如果還要演《李爾在此》是沒有問題的,因為有的時候,國外有時候邀請的,都是一年以後一年半以後,我也怕我這個封箱,對國外來講是太突然了。我覺得在臺灣是可以的,因為什麼呢,因為真的是臺灣市場很小,一演完以後,你說我還有其他的戲可以演,再隔個5年再來演這個戲,我覺得我演不動所以我乾脆就說我要封箱。」

所以您計畫未來的幾年中,一一封箱您的幾齣代表作嗎?吳興國說:「是的。」所以您接下來的計畫有哪些,已經開始盤算了嗎?

像我明年本來上半年就要演《夢蝶》,《夢蝶》講莊子時期,莊子修練的這樣一個故事,那是用崑曲的,也是很早以前演過了,現在又拿出來演,當然明年上半年是演《夢蝶》,下半年就是本來沒有演的這個《凱撒大帝》,明年下半年還會演,也許是今年的年底,或者年初的時候,又突然地會卡進來一個戲就是《樓蘭女》,因為我們這位大作曲家,許博允先生,他年紀比我還大大很多,他也很慌也著急了,我有一些好比說《等待果陀》,這些都是世界上有名的劇作,卡夫卡的《蛻變》、契訶夫的《歡樂時光》,這些我都覺得可以慢慢拿出來演。」

您有計算過《李爾在此》您演過幾場了嗎?

吳興國說:「我不知道耶大概一定超過百場是的,應該是超過百場的。」

您覺得觀眾這一次,來看您巡演了這麼多,幾百場的《李爾在此》之後,您在臺灣的封箱之作可以讓觀眾看到怎麼樣不一樣的《李爾在此》?

吳興國說:「第一次演的時候,其實是一種憤怒,就是到處從傳統往新的做的時候,總是被一些傳統的劇評家,為了保護傳統而把你拒絕在門外,當你做起來了,你硬了頭皮頂著那個什麼叛逆、叛徒這些名詞,然後你終於做出來了,甚至於受到國外的肯定了,你再回來的時候,觀眾更多了,藉著這一個一次一次不斷地被邀請出國去演出的時候,你總是很細心地觀察,在謝幕的時候觀察,到底這個是你們文化裡面最根本的,在高中大學都要讀的《King Lear》那我現在一句英文也沒有,我甚至於不按照莎士比亞的這個《King Lear》的劇本順序去演,我只演其中的10個角色,甚至於它的故事都不串接,那你們會感動嗎,這是非常大的考驗,我在碰運氣,如果年紀根本沒到我演過國王,但是這樣一個80歲憤怒的國王被3個女兒哄騙了,然後又欺騙了,又趕出家門了,這種對我來體會,真的很難拿捏。

現在我70歲了,我每一根神經啊都有體會,我不要演,《King Lear》已經在我身上了。我覺得現在就是這種感覺,自己都當爺爺了,我就覺得我現在再重新去演《King Lear》的時候,我總覺得我的感動,其實我也懷疑自己,我為什麼講這個呢,我的悲劇除了從傳統的老生裡面,很多的悲劇去學一些比較外表的東西,它比較靠唱,比較靠外在的水袖,你稍稍有一點眼神綹個鬍子,好像你已經在儒家這個裡面了,實際上內心的詮釋離西方寫實劇場,差還遠的去呢,因為他們不能在外表,左一個弄右一個弄對不對,所以它都要從內心裡面,那這個內心,只有語言講出來的時候,是從哪裡看見它呢,它只從一點點的眼神,一點點的肢體脖子或者按捺不住,就是類似這樣的東西,去表現內心的東西,我覺得非常非常細緻,這些東西也許在劇場,大劇場來看因為太遠了,可能我們的東西比較佔便宜一點,傳得遠,所以這些方面,尤其演《King Lear》最後一段,我的《King Lear》是分三段的,就是戲弄人,我知道我一個人演10個角色,沒有辦法按照這個劇本這樣演下來,所以我一開始,我就告訴別人,一個憤怒的King Lear已經2個女兒都不要他了,開始,自己就做很多舞蹈,因為這個概念,所以我自己在創作的時候會有這個,那第一段是講這個,第二段呢,就講一個個的小丑,一個小花臉,去串演了10個角色,一個小花臉嘛,一個小丑一個弄臣,他就是這一羣宮廷貴族的最下階層,他反而比較冷靜的,可以看到這些人的情感跟算計,那我覺得我去,我體會了這個,莎士比亞的《King Lear》這個劇本最了不起的語言,通通從這個弄臣,最沒文化的口中說出來了,這個好比說這個弄臣,他提著衣服去找King Lear對不對,因為King Lear是像神經病一樣在自己的國家裡面,暴風雨底下到處問天問地的,想不開已經發神經了,那他要照顧他。」

老師您《李爾在此》您決定在臺灣封箱了嘛,但是未來,您覺得在傳承的時候,它的最困難的,對年輕演員來說可能是哪些部分?

吳興國說:「這齣戲的精髓可能年輕的人,比較不容易掌握的,我們傳統因為分,我這個戲,特意用傳統的手法來演的,就是生旦淨末醜,然後手眼身步法,反正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這全部都演,那堆在一個,8傳統的分行當的,這樣子出發的,其實是非常難的非常難,尤其是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因為我這裡面還有唱,另外就是我覺得,你演習慣正人君子,好比說我演一個老生,我又演武生,都是很俠客的對不對,突然要你演小丑,你可能演不出來,有的時候呢,你是演小丑對不對,老是畏畏縮縮的,這樣逗趣的,突然叫你膨脹起來演個花臉像King Lear這樣子你也達不到,所以這個戲的困難其實是,因為你演這麼多角色,又要入木三分,我覺得這個上面是滿難的,那尤其對傳統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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