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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遠山林的神社裡頭傳來嬰兒啼哭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裡,嬰兒的哭聲顯得格外嘹亮。
斷斷續續的哭聲裡透著害怕與寂寞,因為最親近的父母都不在身旁,而自己身處的是個陌生的地方。
太陽漸漸西移,漫天的霞彩拉出一個接一個充滿惡意的影子,貪婪的妖物在逢魔時刻傾巢而出,圍繞在神社周圍,就等著機會把嬰孩獨佔。

「你們以為這裡是甚麼地方?」金紅異色的雙眸裡帶著慵懶,帶著睡意的嗓音中依舊擁有威嚇之意。

「退下。」

被妖物們的碎語聲驚動的赤司征十郎拖著蓬鬆的尾巴走進神社,接著看到引起騷動的罪魁禍首--哭得亂七八糟的人類嬰兒。

「可真是來了一位可愛的小客人……看來是被父母遺棄到這裡來的阿。」

可憐的小傢伙。

拎起孩子的後領,向抓貓咪一般的方式,赤司打量著眼前眼眶裡還含淚的生物,「好像可以成為不錯的養分。」

沒想到剛才還在哭泣的小東西在看到赤司之後就不哭了,非但不哭了,還天真地笑了,看到嬰孩破涕為笑,赤司愣了一下,明知道嬰兒還聽不懂語句,像是自問自答一般……
 
「喔,你不怕我嗎?」微瞇的雙眼裡盈滿笑意,像是做了甚麼決定般,「好吧。」



反正在妖怪漫長的年歲裡,人類的壽命不過是像流星一般的短暫。

「那就讓我給你一個安身之所吧,正好閒得發慌呢。」

時光流逝,等赤司發現得時候,當年的嬰孩已經五、六歲了,而此刻自己手中的讀冊是以前不經意間收藏起來的......屬於人類的故事。

還記得自己以妖怪的身份教導他說話時的那份心情,說真的很複雜,因為從他口中吐出的是自己的名字--赤司,赤司征十郎。

發音就算正確了但是不太能連貫;難得連在一起的兩個字卻也聽不出是什麼。他不急,因為教導孩子是急不得的,也剛好自己擁有很多的時間。赤司耐心的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教,看著眼前的小小孩睜著無邪的雙眸,試著模仿自己的發音,然後從嘴裡吐出模糊而無意義的字眼。

穿著衣袖稍嫌長了點的和服,伸長手努力地想碰觸自己,赤司愣愣地看著孩子可愛的模樣,然後愉悅的摸了摸他金黃色的腦袋。

又過了幾年,孩子似乎察覺了自己和扶養他的生物有不一樣的地方--
西沉的夕陽,和當年遇到這孩子的時候是一樣的顏色,橘紅的天空和燦金色的最後一抹耀眼,熟悉卻也是令人懷念的景色,然而身邊的孩子卻開口問了--

「為什麼我沒有耳朵和尾巴呢?」單純的疑問卻藏不這他的好奇。
「因為涼太是人類。」

涼太,是赤司為他取的名字。
現在已經想不起為什麼會取這樣的名字了,或許是翻書時隨便找的兩個字吧。

涼太--在這蒼涼的人世間,願你長大後一切順遂。(涼-取自蒼涼,太-一切,取自太平之意,別太在意這個)

「人類?」
「那小赤司呢?」

對於親近自己的人……或者是說生物,涼太很習慣在名字前面加一個"小"字。赤司一開始聽也不習慣,但是叫著喊著,無形中卻也多了一份親暱,慢慢的習慣了眼前的孩子這樣稱呼自己。

「我是妖怪。」拿下嘴裡的水煙管,赤司偏頭看向問出這話的涼太,日落的輝芒打在眼前孩子白皙的面頰上,多了一些妖異,或許就是因為那對淺色的眸子乾淨的像水面一般,才會被原生父母拋棄吧。

「妖怪……?小赤司說在這山裡面不能亂跑,有到處吃人的……那個?」他記得眼前的男人總是耳提面命的叮囑著自己--別到處亂跑,不然妖怪會吃了你。
 
「沒錯。」
「但是那個會吃我對吧?」
 
涼太的視線下移,問句裡多的是肯定,圍繞兩人的乳白煙色隨風消逝,留下的是凝重的氛圍,屬於孩童的認知依舊單純,他分不清眼前的生物和其他生物差在哪裡?
 
「小赤司不會吃我阿。」
 
「是一樣的。」
 
不知怎地,赤司闔眼在涼太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是疼愛;是憐惜;是不捨。雖然只屬於他們兩個的時間很短暫,赤司卻得到了比想像中更多的東西,只是他卻不懂怎麼面對這些……人類重視的──感情。
 
疼愛,自己不過是給他吃穿溫飽而已,何來的疼愛?
憐惜,不過是一個人類小孩,身為妖怪的我怎麼會感到憐惜?
不捨,好吧,的確是捨不得,畢竟是自己親自餵養長大的。
 
如果不疼愛他、不憐惜他,那麼又何必一直留著他的命?
 
「哪天我會吃掉你也不一定。」暮色裡顯得格外溫柔的異色雙眼裡藏著血腥,冷淡的語氣裡分辯不出真偽,赤司直視著涼太的眼睛,吐出殘忍的話語。
 
「是嗎?」心思細膩的小東西沒有反駁,卻也沒有確認那句話裡事實占有幾成的比例。


 
 
雖然當初是抱著好玩的心態撿回來的,但是似乎有什麼改變了。
不行,太危險了……
不能留!
 
「你應該要回到人類的世界去。」赤司突兀的驅逐令讓涼太感到錯愕。
「……為什麼?」因為這話而蹙起的眉眼帶著額外的不解和慌張。
 
「我已經厭倦了家族遊戲。」故意背過自己的身軀不去看涼太,赤司沒料到堂堂妖怪之身的自己也會有心虛的一天。
 
「你也不再需要我照顧了吧?」
 
出色的相貌很難將眼前的人和當年的嬰孩聯想在一起,除了他們都共有的燦金色頭髮和清澈的淺色雙眼外。再過幾年就邁入二十歲的少年仍未脫離青澀,清新的氣質渲染著周遭的氛圍,令人心生眷戀。

「因為我不是妖怪……所以就不能跟小赤司在一起嗎?」涼太怎麼想似乎都只有這種可能,掩不住心理的失落感擴散,他低下頭藏住自己的表情。
 
「……沒錯。」
 
猶豫了一下,赤司選擇最直白的方式來疏離彼此。
 
「我不要那樣。」
 
涼太聲音開始微顫,他不願接受。
 
「涼太……」
「小赤司乾脆就把我吃掉吧!」眼眶含著未流下淚,大聲的說著自己的選擇,涼太忍著心裡的委屈,硬是給自己訂下了結局。
 
「成為你的血肉還比當人類好太多了!」
 
不想、不要,與其和你分開,我不如……。
 


啪咚──

涼太才把話說到一半還沒回過神,自己卻已經被掀翻在地。
 
雖然理智還在,然而赤司聽到這句話,卻無法壓抑自己本能上的反射動作,心底劃過的不知是憤怒或者是憂傷,衝動的運用自己的優勢把涼太整個人都壓在走廊的地板上。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直視著身下人倔強的臉,赤司靠涼太很近,有意無意地把他禁錮在自己雙臂所圍起來的區域裡輕聲地問道。
 
雖然語氣依舊輕柔,質疑的口吻卻擁有不少威嚴。
 
「我的命……是小赤司給我的。」淚水自堆積的眼角滿溢而出,涼太緊皺著自己的眉間,盡量不讓自己在赤司面前丟臉得大哭,卻怎麼忍也忍不住那來自心裡的哀傷化成淚然後順著面頰滑落到下頷。
 
「我……不想、再被丟下了……」
 
他哽咽地說出自己的願望。

故不得什麼後果了,涼太賭著一口氣,把自己想要的全部都說了出來。因為淚水擋住了自己的視線,看不清赤司的輪廓和表情,也無法自對方的雙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份外惹人憐愛的模樣。
 
他不知道赤司聽到這些話時心底的起伏有多大,無奈與心疼的感情充斥著,又或者說是寵溺的情緒掩蓋了一切。
 
「……後悔,我可不管你阿。」捧起涼太的臉,赤司低頭摩娑起他的唇瓣,口中說著不負責任的發言。

「恩……」

單純的回應了這句話,涼太乖巧的垂下眼睫,然而他卻不知道這句話裡隱藏著多大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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