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滑的「連戲剪接」對劇情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力?而鏡位變化、光影對比拿捏適當能有多大程度的視覺衝擊?
在《走鋼索的人》裡,這些問題都巧遇了解答。

 

 

▌一件:影像解構

《走》的影像裡,究竟是如何透過鏡頭讓觀眾感受到主角踏在雲端的那份「虛無與命懸一線」呢?無疑是電影裡藝術性的光影捕捉以及出色的鏡位調度。

這之中,第一個特色是黑白與彩色影像的交疊。

 

「當導演可以拍攝彩色,選擇黑白就必然有其背後的意義。」

在故事裡最初,菲利浦僅只是一位沒有執照的街頭藝人,在人行道上表演各種平衡遊戲,或架個兩、三公尺高的繩索來表演。直到那天因為吃糖咬傷牙齒後,走進牙醫診所並看見報紙裡雙子星大樓即將竣工的消息,他的人生才由黑白變成擁有偉大且明確夢想的階段。

 

若沒有到這間診所,若非撞見這份報紙,他可能還在街頭繼續他的雜耍表演,而沒有這場前無古人亦後無來者的曠世巨「秀」了。因此導演在這個主角人生的分水嶺以「黑白轉彩色」的方式呈現,不僅為回到法國巴黎的片段增添復古味,也讓觀眾感受到主角人生的轉折。

 

另一個本片深深著墨的則是鏡位與光影的搭配與融合。

在「菲利浦初遇雙子星」這場戲裡,導演究竟要如何傳達菲利浦此刻內心的糾結呢?鏡頭首先特寫主角猙獰而茫然的表情,無助地將下巴重重靠在雙子星大樓的牆壁上。然後下一個瞬間,以一個「非直線而是微S型」的直搖鏡頭,快速地將畫面拉到大樓樓頂,再狠狠地把畫面甩回平地,產生一種高度的衝擊感。比一般「人物與高樓對比」那種遠景鏡頭更能鮮明地傳達主角此刻內心的糾結與無助。

 

另外一幕則是「菲利浦準備踏上鋼索」時,鏡頭由鋼索的大特寫鏡頭慢慢橫移,帶到菲利浦的腳輕輕地進入畫面這場重頭戲裡,對於主角內心心境、外在感受的描繪都有非常吸睛的視覺效果。

這一幕畫面巧妙地利用逆光攝影,讓菲利浦在踏上繩索後利用破曉增加整體的色溫,以一種偏暖的色調讓觀眾感受到「好戲即將上演」的雀躍;另外,原本繁華的紐約市,在逆光影像裡被剝奪了色彩而暗化,進而讓偌大的畫面成功聚焦在主角身上。最後,隨著景框由腳部的特寫移至臉部時,原本的逆光巧妙地轉化為人物臉部的側光效果,勾勒出主角此刻的樣貌與神情,渲染一種懸疑、緊張的氣氛。

 

另一方面,雲霧的變化也是這場戲極為重要的元素。

當手持平衡桿,一腳懸在鋼索上、另一腳踩在大樓邊,一旦菲利普轉移重心,就將成為一位真正的走鋼索的人。此刻這份「屏氣凝神與拋諸雜念的冥和感」要如何傳達給觀眾呢?導演大膽地使用雲霧的效果,讓畫面除了主角的半身特寫以及中景的繩索,所有的一切都只剩雲霧。

 

當紐約市已消失、Jeff不復存在、雙塔被捨棄,此刻觀影的感受上呈現與菲利浦同步的平靜,如同你我也置身雙子星之頂。然而,就在下一秒登上繩索、雲霧散去後的畫面驟變,景框馬上變成高角度的深景,並進一步帶到只有大特寫主角腳跟的高角度畫面,讓觀眾瞬間體驗此刻高度之驚悚的衝擊力。

因此雲霧的使用不僅是觀影上新鮮的感受,也為踏上繩索那瞬間的視覺衝擊增加不少力道。

 

而在之後菲利浦來來回回八次於雙塔之間的劇情中,那些純熟的技術,例如冷色調的畫面裡,主角一襲黑搭配黑色平衡桿並以偏藍的紐約市襯托,營造出懸疑的視覺感受;深景與高角度鏡頭的搭配來表現菲利浦「置身廣大紐約市上空」的虛無縹緲與孤獨;並時而切換成臉部特寫的鏡頭來增加男主角表情對觀眾的煽動性。再搭配各種直推、橫移的鏡位變化等等。

這些讓人懼高症大作的感受,也只有親自看過電影才能深刻體會了。

 

▌二件:緊湊卻平滑的劇情

《走鋼索的人》運用平滑的「連戲剪接」,不僅讓前段裡,主角成長背景與走鋼索前置規畫呈現輕快的節奏;與後段重頭戲──穿梭在雙子星大樓之間,亦形成節奏上鮮明的對比。

 

對於傳記類電影而言,最怕的就是故事說的又臭又長,讓人昏昏欲睡。然而,即使《走》傳記電影的本質,卻能擁有緊湊且明確的故事發展,這之中最關鍵的因素,莫過於運用得宜的「連戲剪接」。

 

連戲剪接的效果在於讓兩幕戲之間的斷裂模糊化,營造出節奏明快的故事發展。電影裡,大量使用此剪接裡的溶接(dissolve)技巧,並搭配淡入淡出的明暗變化來串聯兩幕戲來增加劇情的連貫性。

 

像是故事前段,成年的菲利浦在家中「凝望著馬戲團相片」那一幕裡,相片反光處所反射出的主角臉部,由稚嫩的臉龐簡短地疊印在消失的原鏡頭(成年時期的臉龐)上,來開啟菲利浦年幼時光的劇情片段。

 

不僅如此,青年期的主角在自家後花園學習走鋼索的那一幕也運用類似剪接法,讓代替繩索的粗麻繩由原本的五條漸漸淡化、消失成一條,並搭配中景的草地隨四季的遞移來交代菲利浦隨時光推移的成長。

 

除了主角不同年紀間的故事段落使用溶接相連,在「穿越聖母塔」那次行動中,同樣運用這個方式使故事快速的演進。這一幕裡,畫面裡的繩索與塔的位置均無改變,只有天空由原本的深夜變清晨,並搭配菲利浦踩在高空繩索的身影的淡入,輕輕疊印在前一晚他與夥伴Jean Louis架設繩索的身影上。

 

然而,電影不僅在兩個相似的畫面裡用溶接,「虛擬與實體」之間的連接也同樣大量使用這個手法。

像是主角在「聖母塔的行動成功後被捕」那一幕,畫面將他轉頭望向鏡頭的片刻簡單地與下一幕中報紙裡的照片疊印,把劇情帶到他出獄並與女主角安妮在餐廳中看著報紙大肆報導這次行動的那一幕。

 

一個簡潔的手法把人物溶接在照片裡,不僅讓劇情節奏加快,同時又不會讓觀眾對故事演進有跳痛的感覺。而在劇情中段「夥伴J.P.的加入」同樣運用類似手法,將畫面從J.P.開的通訊設備行溶接到男主角邀請他加入的那場飯局裡。

 

《走》的溶接鏡頭不勝枚舉,除了上述幾個舉例,例如菲利浦第一次到達雙子星大樓最高層後畫面溶接到家裡的大樓模型等等,電影利用許多溶鏡使整體節奏明快,除了讓劇情有如一樁緊張刺激的間諜行動,同時讓後段最重要的「雙子星行動」與前面的故事在節奏上有極明顯的快慢分隔。

 

 

 

臉書專頁:【黑魔笛電影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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