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故鄉】丁酉年北投大拜拜の白沙屯山邊媽
數年前在本版部落格曾經寫過一篇文章，
大意是說世居老北投的我，小時候過年，
記憶中最深刻的印象除了放鞭炮與父母兄長圍爐喫團員飯外，
在傳統的元宵燈節來臨前，
最期待的一件大事就是過年時北投莊十一里迎請幹豆二媽的媽祖遶境了......。
春風楊柳、秋葉梧桐，
幾十年就這樣過了，如今我已屆天命之年，
曾經我那凡事對我包容、有著滿滿的愛在大年夜裡給我紅包的母親也已埋骨青山，
這些年來看著年複一年的北投莊媽祖遶境，
不知何時已不知不覺地成為我追思母親的另類方式，
每年的北投莊媽祖遶境，於我這種LKK而言，
也才能勾起童年過年時的種種美好與濃濃年味.....。
一種念舊心理吧？
一種對往日美好時光的懷想與眷戀吧？
亦或是一種想更貼近鄉土的草根思維在作祟？
每當我看到廟會街頭遶境，
聽到鑼聲鼓點、北管八音響徹雲霄，
甚至在紅壇炮陣現場炮竹飛竄、濃煙四起，
而我仍奮不顧身拿著相機勇往直前時，
就在那一霎那的灰飛煙滅中，
我總不自主地油然而生一種默名的感動！
不必論及迷不迷信，就是不知道為了什麼？
我總覺得唯有身處廟會現場才能尋找那一點點的心靈慰藉與寄託…
也或許是一種心理投射的想像，
能夠緊跟在媽祖神轎邊走在街上，
就好似母親當年拉著我的手蹣跚學步一般的親密。
很奇怪的一種想法嗎？
我不認為，
我只覺得那一刻我感到幸福與自在。
但，也不知因緣何故，
原屬關渡宮媽祖祭典五大角的北投莊十一里，
在三、四年前，已不再迎請幹豆二媽參與遶境，
真令人不勝惆悵！
反倒是在兩年前也就是乙未年的北投大拜拜遶境陣頭中，
首次出現白沙屯山邊媽的身影。
白沙屯山邊媽？
第一次在北投大拜拜廟會現場聽聞有「白沙屯山邊媽」，
我直覺的想法就是白沙屯拱天宮的媽祖跑到北投來給鄉親祈福了，
這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因為就以乙未年參與遶境的隊伍中，不乏出現南部大宮廟的媽祖身影，
例如西螺福興宮的太平媽、斗六順聯境新興宮斗六媽，
甚至臺北松山慈佑宮松山媽也都來參與贊境，
至於「山邊媽」？
有網友提出質疑說是不是「內湖山腳﹙角﹚媽」來遶境的嗎？
原來不是！
另一位網友給予的答覆是︰
「山邊媽應該是白沙屯媽的鄰居，每年都會一起去北港進香的另一尊媽祖。」
就在去年﹙丙申年﹚的北投大拜拜廟會現場，
「白沙屯山邊媽」依然駐駕在清江路與民權路口等待加入行伍參與遶境，
就在我趨前拍攝山邊媽身影時，
一位過去認識的老長官、也是本地北投市場的前輩長者告訴我，
「山邊媽」就是這位科技新貴留美電機博士
特地由苗栗縣後龍鎮山邊莊山邊媽祖宮分靈而來的，
他們所隸屬的「臺北聯誼會」已是連續第二年參與北投廟會遶境。
又是過了一年的第三年！
國曆二月七日星期二﹙農曆正月初十一﹚的早上11:00，
我帶著相機走過北投市場、沿著清江路直行來到民權路口，
還是見到「山邊媽」已在現場等待加入遶境行列...
看過多年的北投大拜拜廟會現場，
有一種想法更多的是一種感慨。
就舉2年前的乙未年遶境，
那一年由於是年例適逢例假日，參與遶境的隊伍多到爆！
我站在大興街清江路市場口，
也就是在整個遶境路線網屬於路關頭、北投清樂社設立的紅壇前，
看著隊伍一一通過眼前。
但，
當天在現場的陣頭表演真的有夠凌亂，
除了有大量圍觀的信眾任意闖陣外，
更有不知從哪裡竄出、騎機車不戴安全帽的小屁孩在你身旁呼嘯而過，
說實在的，在這樣的場景拍攝廟會活動，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而且，
熟門熟路的廟會咖都知道北投大拜拜廟會遶境有一個獨具的怪現象，
就是多年來的遶境路關變來變去，今年向右轉、明年可能向左彎，
於是口耳相傳想看到最完整的陣頭內容表演，
應該要在大興街、清江路市場口卡位，
因為陣頭一出北投市場，基本上就天下大亂了！
那時你可以發覺整個北投大街小巷都有陣頭，
有人勇敢向前行、也有人不知所措黑白走，
大家都像無頭蒼蠅、殘兵敗將般亂亂走，
甚至還有投機取巧的提前打卡就下班了！
記得有一年更誇張，
搞到後來只剩媽祖主帥轎一臺車獨自在昏暗的北投街巷踽踽獨行，
看在眼裡頗有千山獨行莫相送般的淒涼感。
這就是北投大拜拜跟其他地方比較不一樣的地方！
不曉得可不可以稱之為「特色」呢？
或是說沒有「特色」就是特色吧！
已經下午1點多了，
我在清江路民權路口看著隊伍一一通過，
由於今年遶境年例落在星期二上班日，
細數參與遶境的隊伍並沒有很多，
基本上該出現的北投在地宮廟一個也沒有少！
該有的
獅陣龍陣大顆鼓、
家將武轎小法團、
北管辣妹三太子、
神將媽祖誦經團
也都賣力在表演！
但，
我摸著隨身的相機發覺這些團體並沒有觸動我按下快門的想法，
是的！
我一張照片也沒有拍下來，
因為這些表演都太敷衍了事千篇一律了...
此時，
在我身旁引來一陣騷動，ㄟ... 「山邊媽」起駕了！
冷不防圍繞在轎旁的信眾一個個仆倒在民權路口馬路上祈求躦轎底！
說也奇怪？
「山邊媽」紋風不動，與跪趴在清江路上一條長長的人龍對峙良久！
啊，現在是怎樣？
這是哪招？到底發生什麼事？
「山邊媽」，禰就發發慈悲，
給我們這些滿懷苦楚無處宣洩的北投子弟賜賜福吧！
「山邊媽」好像聽不懂我的禱念，
一轉身倒退前行右轉中央南路揚長而去，
現場留下一大羣滿身泥巴炮灰、尷尬不已的信眾，
人人面面相覷，那ㄟ按捏？！
這太神奇了，
原來「山邊媽」也會來這招，
一下忽左、一下忽右？
這也太有趣了，我抓緊相機小跑步往前追趕「山邊媽」，
太好玩了，今天我就跟定禰了，
我也要來個「向左走、向右走！」，
我就要跟著阿婆去踩街......
這些日子以來，
由於個人雜務纏身且苦於構思如何寫出對於「山邊媽」的我見我聞，
距離我動筆寫這篇文章時，今年的北投大拜拜早已落幕將近3個禮拜！
時序已近2月底，
正適逢國曆2/26~3/9白沙屯拱天宮天上聖母往北港徒步進香的香期，
此時的「臉書」各大廟會論壇，
不時有白沙屯媽祖與「山邊媽」的相關訊息報導，
尤其在「白沙屯拱天宮臉書官網」的消息最為完備！
其中一篇貼文有網友提問：採轎是什麼！？
官網的解答是：
『採轎』是指媽祖擇路或處理事務所做出的神轎動作，
『採』字的文字解釋是『選擇』；
另一說法︰
『採轎』就是媽祖行轎擇路的意思。
正因為白沙屯進香的特色是『媽祖行轎擇路』，
因此當神轎進行『採轎』時，
信眾應主動讓出足夠的空間，
避免圍觀或企圖阻撓媽祖動向。
所以我以為的「山邊媽」這招『一下忽左、一下忽右』的說法，
甚至在清江路民權路口與跪趴在地的北投子弟對望後忽地轉身而去的現象，
是否就是媽祖行轎擇路的意思？
我也在網路看到一篇刊登於《臺語教育報》23期(2013.01)的文章，
由「黃紹寧」專訪白沙屯媽祖發展協會「駱調彬先生」提問到：
白沙屯媽祖徒步進香會「行轎」來決定路線，
對於這樣科學難以解釋的神蹟你有什麼看法？
駱先生的解釋：
白沙屯媽祖進香的這個行轎特色，確實是很神奇的一個現象，
..........，
很多人都不相信媽祖會自己行轎找路、過窄門這些神蹟，
有時候我們也找不到有利的證據來證明我說得沒錯。
其實你可以找個兩三天來陪媽祖走一小段，
就會知道令人感動的地方，
......，
至於是不是神蹟，
那就見仁見智，除非親自來感動一次。
這幾天我一直回想當天「山邊媽」的行進路線，
當一羣人簇擁著媽祖大跨步走在中央南路接近大興街口時，
忽地又是短暫的駐足停留，等紅綠燈嗎？
不！
我一個不留神，
「山邊媽」再來一個右轉，早已邁步直竄入北投市場，
也不管前方密密麻麻的各式陣頭，
乾脆逆向左轉磺港路來到集福宮前，
想當然爾的一陣辣炮接駕後，
早又有一條長長的人龍跪倒在馬路上等候躦轎底，
「山邊媽」很賞臉的來個有求必應，
在眾多信眾滿足的神情目送下，
又是一個右轉直行光明路，
行進過程中忽而短暫停歇、忽而擺蕩轎身，
跨過北投公園與新北投捷運站大馬路口後，
毫不猶豫地直上泉源路！
爬陽明山？不會吧？
這回「山邊媽」應該有感應到眾人的焦慮了！
想了好久一回頭，
直接把整個轎身擠進一旁「北投分局光明派出所」的窄門內，
我一直百思不解這樣的舉動，到底是何用意？
「山邊媽」退出「光明派出所」後，
就是走在如圖的中和街商家門口的停仔腳...
「山邊媽」往前走沒幾步，忽然決定走進7-ELEVEN旁邊的火鍋店...
真的是整個轎身走進火鍋店內..
然後神奇的來了！
「山邊媽」決定逛公園！
這個公園是「七虎公園」。
磺港溪穿流而過的「七虎公園」，
位於新北投捷運站旁，
前有「七星公園」後有「長安公園」環繞，
雖然公園整治的很漂亮，
有小橋、流水與溜滑梯，
連廁所都整理的乾乾淨淨，
但這條磺港溪是我童年玩水消暑的天然泳池，
多年前的鄰居童年玩伴卻曾在這裡溺水出過事，
這個公園於我有不愉快的記憶。
那麼「山邊媽」到底來這裡究竟要幹什麼？
我怏怏然緊跟著「山邊媽」離開「七虎公園」…。
然後，「山邊媽」決定走回頭路，取中和街來到大同街口，
這裡有北投大拜拜傳統的炮場、著名的宮廟–山腳廣福宮！
「山邊媽」來到時，
廣福宮周邊早已擠滿各式陣頭，地上早已鋪滿一層厚厚的炮屑，
人山人海外，一旁更有臺北振和社新年出軍第一場，
贊境友舘七星郡勝玉堂老福興燒餅舖紅壇定點接駕！
「山邊媽」駐足不動考慮良久，又一個轉身回頭取中和街揚長而去....
「山邊媽」繼續前行！
來到永興路一段路口毫不猶豫的一個右轉，
前行到大同街口又一個右轉，直接走近山腳廣福宮前！
然後，
又是一段令人百思不解的神奇體驗！
看圖...
看的懂嗎？
還是不明白？
用寫的︰「地基不穩」...
「山邊媽」說廣福宮旁邊的這傢俬人宮廟的天公爐沒有擺好...
於是，
「山邊媽」就很熱心的用神轎頂著天公爐往前「推！推！推！」，
推到定位後的沒多久，
只見宮廟住持自遠處衝入、氣急敗壞地大聲嚷嚷著︰推！回！去！
我無法解釋我此時的所見所聞，
我認為抬轎的這羣年輕人應該也是感到莫名其妙？
退出私人宮廟後，
又是一大羣虔誠的信眾跪趴在廣福宮前期盼躦轎底...
嗯........，
躦轎底總比推天公爐有趣多了。
這是我多年來親臨廟會現場所看過最神奇的一段體驗！
愚癡也好、迷信也罷，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宗教信仰崇拜的自由，
每個人都應互相尊重更無需謾罵。
雖然臺北聯誼會的「山邊媽」只是這兩三年來才現身北投廟會現場，
但「山邊媽」本就屬於白沙屯媽祖信仰體系的的一環，
也因如此我更認同駱調彬先生的說法：
「媽祖進香」給人的感覺就是老人事、老人的活動，
但白沙屯媽祖徒步進香它不是，
它完全顛覆了所有人先入為主的看法，
這幾年有年輕化的趨勢，而且參加的高知識分子居多，
為什麼這個文化活動有這麼多的知識分子，
每年到了這時候都願意來陪媽祖完成這樣的盛事，
它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
甚至誇張一點，
它有什麼樣的魔力？
它的核心價值是什麼﹖
這纔是我們文史工作者所要探討的。
..........。
白沙屯媽祖徒步進香最珍貴的地方，
就是它很純樸保存鄉下原始的人文風貌，
...............，
它保存了很多在冷漠都市所沒辦法見到的人情味，
那種人與人互動的珍貴，是現在很難見到的，
............，
很多人想來看看這臺灣特有的人情文化，
甚至有很多人是來履行跟媽祖的約定和允諾，對媽祖祈願，
而且信徒所傳播的都是正面的媽祖慈悲濟世的胸懷，
........。
很佩服駱調彬先生言簡意賅地說出我內心的真實感受，
就這麼幾段話我卻花了好長的圖文篇幅還解釋的不清不楚，
真是汗顏！
這篇文章應該可以到此寫下句號了。
謝謝「山邊媽」，
因為禰的帶領，
我滿足且自在地走在自己家鄉的街上，
讓我再一次體認自己家鄉的美好，
「白媽媽」，我們明年見.........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