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關於中毒(下)

如果事情總是這麼的順利，那麼，或許我們就再也不會見面。

 

機器人卸下了圍裙，臥在一旁的前軍犬見狀立即站起，並快速地奔到機器人腳邊磨蹭。它笑了笑，用手摸了摸牠的頭。

 

「Zitten.」前軍犬聞聲立即乖乖坐下。

 

在一旁喝著早晨咖啡並將這場景納入眼簾的男人忍不住挑了眉。

居然內建荷蘭文。

如此一想，男人忍俊不住笑了。

機器人蹲下，為前軍犬套上遛狗鍊，走出大門前還不忘朝主人微笑外加揮手。男人回應一抹淺笑，用眼神暗示著前軍犬有點等得不耐煩了。機器人關上門，男人轉身，與前軍犬的現任主人四目相交。

 

「我們今天回去。」男人說著，表示不會再給對方添任何麻煩。

 

Mr. Finch堅持讓Q在此多待幾天，這段時間內，他一邊檢查Q的硬體設備，一邊與Q一同用鍵盤溝通——安靜的廢棄圖書館內，一人一機坐在大桌子的兩端，彼此眼前都放著一台筆記型電腦，桌上百滿大大小小的螢幕，有些螢幕還接上了投影機，將兩者的『交談』放至灰牆上，偶爾，其中一方會突然露出意外的笑容，接著又繼續快速的鍵盤敲打聲。

很奇妙的畫面，男人無法理解。他只能解讀為：工程師與他的作品正開心地遨遊、享受著，正常人無法參透的、所謂的代碼世界的浪漫。

Mr. Finch對於男人的發言沒有感到絲毫意外，只是一如往常地點了點頭，就遁回電腦前繼續敲打著。

 

「但在我們回去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男人杵在原處，刻意不做任何動作，只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

「只要我能回答的，我會盡力幫忙。」有些吃力，但Mr. Finch轉過身面對男人，認真地說著。

「Q以後會再中毒嗎？」頓，「我是指任何可能會傷害到它的狀況。」

「如果你指的是機器人的資料庫受到入侵或者它的網絡受到攻擊，我想答案是：不會。」

「所以我應該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你了吧？」有點揶揄意味。

「我想你應該不會想再見到我吧？」反將回來。

 

男人露出了些許放心的笑。滿肚子的疑問，現在卻不知道抽哪題出來充場面比較好？

 

「你當初為什麼設計它？」男人問著，但就只是問著，Mr. Finch沒有任何回應，「不是意外吧？」男人將視線從手上的咖啡抽開，直瞅著Mr. Finch，「我得到Q這件事。」

「……」Mr. Finch沉默了幾秒，「這端看你怎麼想了。」

「你曾說過它會越來越完美，越來越像人類。」男人想起相當重要的一點，趕緊詢問著：「這是什麼意思？」

 

Mr. Finch只是勾起微笑，意味深長。

 

※※※

他們沒有什麼行李，只有簡單的一只20吋行李箱。

男人是匆忙之間衝到大西洋的彼端尋求協助——當時他根本也不清楚是否能得到任何幫助，但看來，相信機器人的判斷果然沒錯。

男人站在門邊，看著Q與他的設計者交談著，兩者的表情都沒有過多的變化，共同點是認真的模樣，就像在電影裡看到那些沈溺在科學裡的學者、研究者、科學家那樣。

Q很早就知道自己並非從大工廠的生產線被製造出來的、統一規格的機器人。它不斷地在找尋製造自己的人，透過不同的方式——即便男人並不清楚Q用了哪些方法，也不曉得Q需要花多少時間將支離破碎的一切串成一條易碎的線索。但，幸好，在Q經歷上次可怕的木馬病毒攻擊之前，它留下了設計者的名字、地址、電話。

不大多的資訊，卻相當精準，也讓Mr. Bond直搗黃龍還能凱旋歸國。

他不打算過問Q與Mr. Finch談些什麼。坐上了計程車，他們讓Mr.Finch與前軍犬目送他們離開。

 

「都還順利？」車上過了安靜的五分鐘，男人提問。

「都很順利。」機器人微笑，「謝謝你，Mr. Bond。」

 

伸手，男人摸撫了機器人的頭，帶著寵溺。

 

「別再嚇我了，Q。」柔聲。

「絕對不會有下次了。」機器人反握了主人的手，「我保證。」

 

※※※

「看起來蠻順利的。」

 

Mr. Finch不用回頭也知道誰站在身側。這傢伙這兩天可是難得聽話地不來廢棄圖書館閒晃，算是賣了點面子給Mr. Finch。

前軍犬開心地在拯救自己免受惡人束縛的恩人腳邊兜轉著，用鼻子頂著恩人的手要求對方摸摸牠的頭。

 

「希望一切都如此順利。」弦外之音。

轉頭，「對了，我們有新號碼了，Mr. Reese。」

「我的榮幸。」前特工聳肩，半參無奈半參滿意地聽到這個久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