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暫留）

 

 

 

　　亞特蘭蒂醒來時，加百列已經不在旁邊了。

　　昨天結束談話後，在她的極力請求之下，加百列親自帶著她和梅利安熟悉了一次沙邁因中她們可能會接觸到的任務。

　　說起來過程也讓亞特蘭蒂有些憋屈。

　　她翻滾了一下，抱著棉被聞著上面的香氣，默默數到十，然後爬起來拉開房間的白紗窗簾，推開右邊的窗。

　　－－畢竟她成為天使至今，只有和薩迦利亞、阿修利爾、烏列和莉莉絲一起學習力量控制的經驗，不像梅利安早就是天使長身邊幫忙處理事務的助手，在加百列教導的過程中，梅利安顯然有更多的話能夠對上內容。

　　哪怕那個傢伙一開始的時候，還說了『一重天的任務和在監督長大人旁邊做文書工作完全不同呢』這樣的話，都是騙人的！都只是討厭的謙虛！

　　亞特蘭蒂悶悶的走進浴室盥洗，忽略了門口傳來叩叩的敲門聲。

　　更讓她覺得難過的是，原以為至少在星辰的運作上，已經有加百列提點過的她能夠稍微發揮一下了，結果加百列更關心梅利安能不能接受那麼龐大的資訊量！

　　明明、明明加百列那個時候只關心自己的。

　　然而一想起『關心』這個詞彙，昨天加百列所說的話又一次的讓亞特蘭蒂灰心喪志。

　　她還是不明白，什麼是『生而為天使』與『生而為人的新生天使』的差別。

　　似乎因為沒有得到反應，門又被敲了兩下。

　　但亞特蘭蒂拿著毛巾擦乾臉，還是沒有理會，逕自坐在桌前，拿著梳子梳起頭髮，隨手從抽屜裡抽了一條紫色的髮帶。

　　也許昨天少數讓亞特蘭蒂開心的，就是加百列並沒有提出要她離開這個房間吧，而且，加百列昨天晚上也是跟她一起睡的。

　　綁好馬尾，她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內袍，然後從衣櫃拉出一件小件的白色外袍穿上，再繫好外袍繩。

　　門被敲響第三次時，終於整裝好的亞特蘭蒂才慢吞吞地來到了門邊開門。

　　「都好了？走吧。」梅利安的神情、語氣找不出任何的不悅，彷彿那個被忽略在門外乾等了許久的人不是他。

　　「你幹嘛那麼早過來。」亞特蘭蒂一邊關好門，一邊不滿的咕噥著：「應該還沒有到跟守護天使約好的時間吧？」

　　梅利安並沒有走在亞特蘭蒂前面，而是稍微等了她一下，兩人並排走著：「比預定時間提早到是種禮節，特別是那些守護天使都是我們的前輩，更要注意。」

　　聽到這些亞特蘭蒂心情就好不起來。

　　她其實很清楚加百列希望自己學習的，畢竟她身為人類時，只是作為被『憎恨』與『利用』的存在，而成為新生天使後的她也在加百列的庇護下自由自在的－－好吧，雖然亞特蘭蒂確實有點不開心，可是她也不願意再聽到加百列對自己道歉了。

　　再怎麼說，這不是加百列的錯，加百列想做的只是『救』她，從不理解與憎恨的深淵中拉她一把，是她、是亞特蘭蒂自己想要的更多。

　　兩人踏出了真理閣，由於之後還有巡視的任務，梅里提議用走的再熟悉一下環境，比起用翅膀還是更習慣用雙腳前進的亞特蘭蒂沒有抗議，跟他一起往森林走去。

　　「梅里，昨天加百列說的－－」

　　突然聽見亞特蘭蒂開口，梅利安停下腳步：「亞特蘭。」

　　「幹嘛？」亞特蘭蒂對自己的話沒問完就被打斷，難得沒有半分脾氣，反倒意外梅利安的舉動是怎麼了。

　　「雖然總領大人不介意，但是妳的稱呼真的不改一下嗎？」梅利安的臉上出現少有的糾結。

　　似乎沒想到他要說的是這個，亞特蘭蒂一愣，然後猛然抗議：「不改！才不改！加百列同意我這樣喊的！我才不改！」

　　梅利安只好繼續向前走：「妳剛才要問我什麼？」

　　「啊、喔，昨天加百列說的那個你明白嗎？」亞特蘭蒂跟上：「原本是天使，跟原本是人類的天使的差別。」

　　「－－大概可以理解總領大人抱著的心情吧……可是要說真的明白其中的差別，好像也不是那麼清楚。」梅利安猶豫了一下。

　　知道梅利安也沒怎麼明白加百列的話，亞特蘭蒂稍微安心了一點。

　　她握了下拳：「好。」

　　「怎麼了？」梅利安對她突然的振奮感到疑惑。

　　「沒事啦。」

　　亞特蘭蒂沒有正面回答梅利安的問題。

 

　　等著兩個小天使報到之後，思利亞便退到一旁，沉默進行視察的工作。

　　監督新來的天使好好完成星辰的運作，是思利亞成為加百列的副手後一直在做的，面對眼前這兩名又是新生天使，初次轉交給兩人負責的只是小範圍而已，無比熟悉的流程讓思利亞忍不住分神。

　　也許是因為有加百列先行指導過大概，亞特蘭蒂和梅利安都沒有詢問特別的問題，親自操作後暫時也沒有出現紕漏。

　　聽聞梅利安之前是跟在天使監督長身邊幫忙，對於他的認真與上心，思利亞不太懷疑。

　　倒是亞特蘭蒂出乎他預料的規矩。

　　認真說起來和亞特蘭蒂第一個正面起衝突的天使就是他，在她作為靈魂來到天界後、加百列出面之前，他就已經與她有過不愉快的體驗。

　　雖然之後由加百列帶著，這名小天使也明顯收斂了很多，這點在亞特蘭蒂再次單獨和他說過話後，思利亞就有大概的意識到了。

　　只不過－－

　　『啊，我以前的樣子可是比蒂兒還要誇張呢，思利亞都作為我的副手跟我相處那麼久了，跟蒂兒一定也沒問題的。』

　　昨天加百列微笑說過的話言猶在耳。

　　思利亞嘆了口氣。

　　加百列說是這麼說，但這名天使長『以前的樣子』可不是他、也不是一重天其餘守護天使所熟悉的啊，真要說起來，如果加百列的情緒有任何的『不對勁』，從來不是他們首當其衝要面對的，而是阿修利爾、薩迦利亞，甚至是不久前回歸天界的米達倫等人。

　　他作為加百列的副手，就僅僅只是在公事上的副手而已。

　　思利亞沒有把低落顯現在臉上，只是伸出手，輕輕把亞特蘭蒂失誤的部分重新補上。

　　「啊……」小天使轉頭看他，咬著唇，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開口。

　　倒是一旁的梅利安直接出了聲：「亞特蘭，這種時候應該要道謝，然後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才不會再出錯。」

　　「我知道啦！梅里真囉嗦。」亞特蘭蒂向身旁的人抱怨的一聲後，才向著思利亞點了下頭，低聲說了一句含糊的謝謝。

　　思利亞只是點點頭，示意她可以把注意力轉回去了。

　　畢竟她只是做著她的工作，而他也是。

　　「思利亞！」還沒見到人影，焦急而嚴肅的聲音就已經先傳來。

　　看著出現在身旁的人，思利亞立刻認出是負責南面星辰運作的守護天使：「發生什麼事了？」

　　「南面那邊出現很大的問題，每個天使都試過了，但還是沒有復原……」

　　「通知總領大人了嗎？」思利亞沒有追究責任，只是問。

　　天使搖搖頭：「還沒，現在沒辦法抽出多餘的人手去通知－－」

　　「我知道了。」思利亞轉頭，對著一個還認真在自己任務上、一個卻已經豎耳在聽他們談話的新生天使們開口：「我馬上就回來，如果有任何問題周圍的天使都可以問。」

　　亞特蘭蒂張口。

　　「我們知道。」梅利安打斷了她還沒說出的話。

　　亞特蘭蒂不滿的轉移視線目標，顯然想表達的是不一樣的意見，但思利亞沒有多加詢問她，只是跟著找來這的守護天使展翅。

 

　　然而出問題的程度卻比思利亞原先預料的要嚴重多了。

　　只見周圍的星辰運作人手已經減到了最低，多出來的守護天使全都在幫忙問題範圍內錯位的星辰，但似乎就連修補的狀況都難以掌控。

　　「怎麼回事？」思利亞皺眉，開始也浮現些微焦急的心緒。

　　先不提狀況不快點處理、遲早會需要加百列出面，這麼大的星辰範圍，甚至可能會驚動掌管日升日落的米迦勒。

　　－－加百列不在，一重天就是他的職責、是她親自交付給他的，思利亞不容許自己辜負這種信任。

　　「不知道啊，星辰好像都不受控制一樣。」離他最近的一名天使語氣也有些焦慮的回答。

　　目前投入修正工作的天使都是有一定資歷的守護天使，思利亞稍加一想也知道這樣的狀況絕對不是『他們的失常』，他們不可能造成這種上任第一天的新生天使才會出現的重大錯誤。

　　但對於『外在干擾』還沒有任何頭緒，思利亞索性直接出手，自己試驗究竟問題出在哪。

　　如守護天使所言，那些偏離的軌道的星辰彷彿完全不受思利亞的力量影響，自顧自的在錯誤的軌道上漫遊著。

　　思利亞不死心的再試了一次。

　　然而混亂的星辰還是沒有回到正軌。

　　「思利亞，果然還是通知總領大人－－」旁邊有天使提出了建議。

　　若說其他守護天使對自己的力量有所懷疑，身為加百列的副手的思利亞都已經親自出手了，還是沒有任何的影響，這個狀況已經不是他們守護天使可以掌握的念頭自然而然地浮現在在場的天使心中。

　　但思利亞卻下意識地拒絕了這個提議：「先等等。」

　　－－即便理智上很清楚這事不該拖久。

　　其他守護天使沒有立刻質疑他，讓思利亞認真思考起目前的狀況。

　　既然連他們都無法恢復星辰的狀態，表示這件事不是失誤，是刻意而為之，但是一重天外圍到處都有地獄派來的墮天使做看守－－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做到這樣的地步，恐怕－－

　　降下的兩道光打斷了思利亞的思緒。

　　「啊……總領大人。」

　　「總領大人！」

　　「卡麥爾大人！」

　　周圍的守護天使都愣了一下，才響起不整齊的喊聲。

　　「思利亞。」加百列點點頭作為回應後，轉向還沒反應過來的自家副官。

　　雖然她的語氣與平時無異、神色也並不帶著任何責備，但自己不但沒有解決狀況，甚至延遲通報到需要加百列主動出面，還是讓思利亞下意識的低頭：「總領大人。」

　　「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吧。」加百列露出略帶無奈的微笑，一眼就知道她沒有說什麼、但他已經開始自責了：「這裡沒有出任何狀況－－應該說，『你們的力量和星辰都沒有出任何狀況』。」

　　加百列的話讓所有的守護天使面露不解。

　　卡麥爾伸手平舉，一陣白光閃過，略長過他身高的銀白色長槍已經握在手中。

　　他向著被擾亂的星辰擲出長槍。

　　伴隨著玻璃破碎般清脆的聲音，眼前的星辰間出現了裂痕，在所有天使還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發言前，透明的帷幕完全被打破，碎片化作粉塵被微風吹散。

　　帷幕後的星辰安然無恙的待在正確的軌道上運行著。

　　「總領大人－－」思利亞終於回神。

　　「沒事，對方的目的本來就是打算引起我的注意而已。」加百列微笑，然後轉頭：「麻煩你再陪我一下了，卡麥爾。」

　　卡麥爾搖搖頭，表示沒什麼：「走吧。」

 

　　加百列似乎已經鎖定了方向，並沒有從樂園之門離開天界，卡麥爾也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展翅跟在她旁邊。

　　一重天出現異樣的剎那，會議中的他們都同時知曉了，但卻遲遲沒有一重天的守護天使出現，加百列也不急，一直到會議告段落才說明狀況。

　　兩人並沒有離開天界太遠，就看見了駐守的墮天使平躺著，似乎失去了意識，另一個身影筆直的站在離墮天使不遠的地方。

　　卡麥爾與加百列一同落下。

　　男性的身高不比卡麥爾矮，長及腳踝的褐色袍遮掩了整個身形，但臉蛋卻出乎預料的稚嫩，年齡像是青少年，黑色短髮大約到耳下一些，綠寶石般的雙眼似乎比米迦勒的更亮。

　　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用這種方法。」

　　「有什麼事？」加百列沒有特別回應他的話。

　　「－－妳知道不是嗎。」男子眨了眨眼：「好吧，我認為妳們都是知道的，只是我需要明確的申明一下自己的立場。」

　　加百列沉默了一下：「你，去找過路西法了？」

　　「沒有呢，直接找他我怕說不上話，我找了那個一直試圖修正未來的魔女－－」男子的食指抵著唇，輕輕蹙著眉，努力回想著：「莉莉絲？」

　　卡麥爾感覺到加百列周圍的氣氛出現了些微的改變。

　　男子似乎也留意到了她的情緒，稍微收斂了笑容，語氣不變的溫和：「我並沒有惡意。」

　　「－－我知道。」加百列再次沉默了半晌，才嘆了口氣嘟囔了一句：「你如果有惡意就沒必要做那麼多多餘的事情了。」

　　「謝謝。」男子重新別開一抹笑容。

　　卡麥爾平靜的插上話：「申明立場，是『你不站在巴力那邊』？」

　　「是的。」男子看向他，微微低下頭做了個簡單的行禮：「不好意思自我介紹晚了，我叫瓦沙克，七十二柱之一，擅長窺探過去未來。」

　　瓦沙克？

　　卡麥爾思索。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瓦沙克這名七十二柱，似乎和－－

　　「你的力量取回了？」加百列冷不防地開口：「不對，是『你們』的力量取回了？」

　　瓦沙克點點頭：「所以我只需要向妳取得不會向我出手的承諾，巴力那邊有麻煩我能夠自己躲過，就不勞煩了。」

　　「阿加雷斯呢？」加百列問。

　　－－瓦沙克和阿加雷斯是七十二柱中的雙生。

　　卡麥爾在兩人的談話中，驗證了自己記得的資訊。

　　「我不打算替他做出回答。」瓦沙克稍微思忖後回答：「我這趟來的目的只有代表我自己。」

　　然而加百列還來不及答應或拒絕，扭曲的惡意撲面而來，瓦沙克轉身、卡麥爾一手將她護在身後，一手持著長槍揮開白色的細針。

　　但攔下了化成黑色烏鴉向著三人襲去的影子的，是一道憑空出現、輕薄卻牢不可破的水牆。

　　一名與瓦沙克一模一樣，不論外表或是穿著完全是由鏡子複製出來般的男子站在與三人對面的位置，不一樣的是，他臉上沒有瓦沙克的平易近人，而是充滿著憤怒：「瓦沙克！」

　　「阿加雷斯。」

　　加百列和瓦沙克同時喊出了卡麥爾預料中的、來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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