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物質上,沒有別人那麼執著。時間滄海桑田,兩個人都能看到就夠了。走過那麼多年之後,那種形式感的東西慢慢就覺得已經不足以承載了……拍《戀愛中的寶貝》時,最後一場戲是我們兩個在海邊滾來滾去,很多碎石頭硌著生疼,然後,「啪」,殺青了。我就把硌著我的石頭鑲起來,掛了好幾年。她的魅力,寬泛地來說就是比一般人的真實還要真實吧。我做演員之前,有一個女朋友,美國的,我就跟周迅介紹,她說:「我喜歡你這個女朋友,要不你跟她一起住紐約吧,我到紐約了還有落腳的地方。」我說:「就為了你在紐約有個落腳的地方,我就得一輩子在那兒等著啊?」後來,我跟那個女孩分手了,又找了一個,還是美國人,我感覺這個更適合我。碰到周迅,我就介紹,結果,周迅看了她一下,說:「I don』t like you.」那女孩當時就傻了。這導致我跟那個女孩子沒法繼續下去。但周迅不是倚強凌弱,她就是直接得不得了,一腳踹你臉的那種。她是轉化對我的不滿,因為覺得前面的那個特別好。我知道她是真誠的。剛認識時,我們交流得也不好,我不願意聽她說話。當時,同齡的男孩就是傻X呵呵的,女孩比男孩早成熟,她總說她的心理、感情問題,但我不願意聽,覺得特別煩。比如我們下午兩三點排練,我來早了在沙發上躺一會兒,她就開始在旁邊吧啦吧啦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願意跟我說。她對我比較依賴,隨著年紀增大,我會慢慢去吸收她的煩惱和一些情緒。我覺得她嗜愛如命,愛對她來說是一種葯,是一種毒品。除此之外,她沒有什麼搞不定的事。她有一段低谷,主要是因為感情:那種激情,她需要它一直在,如果它不在了該怎麼辦?一種不安全感。桂綸鎂、劉若英、范曉萱,她台灣的幾個朋友也都差不多,都是為愛比較執著的人,感性,她喜歡感性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情感漩渦。我只能一宿一宿地去聽她講她的事。一個電話,「你明天幾點上班?」「六點。」「好吧。」她就開始吧啦吧啦講到五點半。我只是聽,給她建議也沒用的,她經歷的那些東西都沒人經歷過,沒人有經驗。實際上她只能很艱難地自己蹚過去、爬出來。我們只是這個絕壁上她能摳住的石頭。她的感情一直是那樣,出名後又被放大。她選擇了一種對自己對所有人都最好的方式去對待一段感情。她也有隱瞞的事情,那些事情是真的對所有人都有傷害的事情,所以她非常善良。她也會去平衡、去看,但做決定之前的這些猶豫和不確定性可能別人看不到,只要她做決定了,就「啪」,好了。大家只看到了她決定的一瞬間,但是糾結的東西……我相信她做這種快速決定是經過了大量的糾結的。她所有的智慧所有的決斷都敵不過她的上癮。她有時候是直覺動物,從大局上她是清楚的,方向感和全局觀,她是很準的。我覺得她現在特別成熟,死過的她,該得到的都得到了,該high的都high了。世界上所有的大風大浪她都蹚過了。她就是:我都成這樣了,世界上還有什麼「毒品」,沒有了。十幾年前,就有人跟我說,周迅把手伸出來的時候,你不要去抓,你抓不住,自毀傾向,拉沒用,別把自己拉進去了,她就是一直要往下墜落的,讓她自己滅亡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算眾叛親離我也會站在她身邊,很奇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除了朋友、情侶、親人之外,還有很多種形式,好像沒有什麼能確切地勾勒我們的這種關係,歸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