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Like Me Better (when I'm with you)

 

 

─ Chapter 01 ─

 

裴柱現討厭冬天。

 

裴柱現討厭陌生的地方。

 

裴柱現討厭帶包──因為她絕對會把它弄丟。

 

所以,誰能做個好心來告訴她,為什麼她會在12月的一個大晚上獨自孤苦伶仃、飢寒交迫地在遠離家鄉8,574 公里冰天雪地的加拿大某個不知名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遊蕩?

 

噢,更別提的是──她還不負眾望地丟了她的包。

 

“...嚏!”

 

一名黑髮、綁著馬尾、穿著與天氣不太相符的長式名貴皮夾克大衣──一身幹練形象的女人在漫天雪地的街邊有點反差萌地縮了縮肩膀,兩手摟緊了她的外衣領子,試圖把自己的身軀與外面的冰冷隔絕。

 

吸了吸鼻子,她在心裡狠狠地把十五分鐘前的自己給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早該答應讓那不知名男偶像把她送回飯店的──即使那傢伙打量她的猥瑣眼神讓她有好幾次想出手把他給戳瞎,哼。

 

早該看一看天氣報告把宿舍裡全部羽绒服都搬過來的──盡管會把她的行李箱給擠爆,而且那幾個小傢伙又不肯替她分擔一下重量,哼。

 

早該聽朴秀榮那貨的話等她們喝完一起回去的──可是她實在受不了那無止境與人客套的無聊場面,她發誓她已經感覺到她的臉要笑僵了,她裴柱現的時間可不是留著來這樣給無相干的人浪費掉的,哼。

 

把雙手插進大衣的口袋裡縮著脖子,黑髮女人哼哼唧唧地踢著地上越積越厚的雪,繼續著她毫無頭緒的路途。

 

噢,是的,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確實是,迷路了。

 

她,現年27歲的南韓大勢女團Red Velvet隊長,人送外號臉蛋天才的顏值終結者,裴 ‧ 終極路痴 ‧ 柱現──在結束國外Kpop拼盤演唱會後中途脫離偶像們一塊兒舉辦的所謂慶功宴(實際為聯誼會)返回酒店的過程中──特麼的迷路了。

 

而且還忘了拿包。

 

於是乎沒錢沒手機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的人卡在半路,不確定該要折返──呃,說得好像她會認得折返的路一樣──還是該勇猛無畏地試著僅憑她為水平為負的方向感找找看到飯店的路。

 

嗯,她住的飯店叫什麼來著。

 

該死的。

 

仰起頭絕望地從喉間發出一聲咆哮,裴柱現在內心向上帝呼喊──神啊,救救我吧!

 

然而不知道是她仰頭的勁力太大還是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給晃暈了眼,視線離開地面的人只覺得忽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搖晃的腿和下墜的失衡感在告訴她她的後腦勺即將要和地面作親密接獲的事實──閉上眼睛,認命地往後倒去的人放棄掙扎──反正滿地都是雪,應該不會太痛的......吧?

 

....

 

....

 

....

 

哦?原來躺在雪地上是這種感覺麼?軟軟的暖暖的還挺舒服?

 

慢著,她剛剛是用了“暖暖的”這個形容詞麼?

 

“Hey miss are you alright? Are you hurt? Geez you’re freezing!”

 

??????

 

詫異地睜開眼,仰躺著的人首先看見的是一個下巴,呃,至少應該是一個下巴?嗯.....是一個線條很好看的下巴。

 

線視再往上一些,影入眼簾的兩個小洞在告訴她那是一個鼻子。

 

然後目光再再往上一些,她的視線隨即便迎上了一對充滿關切的眼眸──哦不,重來,那是一對非常漂亮溫暖,又充滿關切的眼眸。

 

她下意識地倒抽了一口氣。

 

腦部快速地審視了一下目前的狀況。

 

向後倒下的她沒有如預想中一樣倒在雪地裡,而是,意料之外地被一個柔軟的懷抱給承接住了──從眼前那顛倒的影像能夠猜測得到,她現在正躺在什麼人的大腿上,而那人則撐起了身在查看著她的狀況。

 

彷彿間她以為剛剛她逼切的吶喊發揮了作用──上帝真的聽從了她的祈求,派了一名天使下凡拯救她於苦難之中。

 

直到她發現這名天使竟有點兒眼熟。

 

“I saw you falling over so I rush to you and...can you walk?  Do I need to call 911? Oh god what am I doing, of coz I need to call the 911──”

 

還有點兒吵。

 

對英語不太熟稔的她不甚明白少女到底在吱吱喳喳些什麼,但按對方慌張的語調和無處安放的雙手來猜測,她這時應該要說點什麼去安撫一下那位目下正要把手機掏出來撥打號碼的人。

 

在存貨量不算多的英文字詞庫裡搜索了片刻,裴柱現順利地憋出了幼兒級初階英語會話的一句萬用句子。

 

“I am fine, thank you.”

 

沒想到還真奏效了。

 

留有一頭淺棕色髮的女孩──對方低垂下來戳得她臉癢的髮絲使她不得不注意到她的髮色——聽見她的話後愣了愣,正在撥打手機號碼的手也停了下來。當裴柱現以為女孩是陷進了哪種石化狀態之時,對方卻忽然把她散落在裴柱現臉上的頭髮通通都撩起來撥到耳後,這個動作除了讓女孩的臉徹底對她顯露出來之外,還令女孩也同時看清了她的臉。

 

或許是身處雪地的環境所影響,裴柱現盯著上方的臉龐,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冰雪奇緣裡的那個小雪人。他的名字是什麼來著...O...Olaf? 對,Olaf。只是眼前的真人版Olaf似乎比動畫裡的更加可愛一些。

 

不過一個更為正常的印象很快就覆蓋了那個神奇的想法。

 

──噢。

 

“.....你是...Wendy?”

 

“Oh wait a sec…I...Irene xi? What…噢不,為什麼你會在這兒?Irene前輩?”

 

好吧,結果證明來人不是什麼天使——假如她的記憶沒有錯亂的話,眼前用單薄身體承接著她重量的漂亮女孩不是別人,而是她出道不足三個月的後輩,自家公司最近力推的怪物新人——Wendy。

 

從來不太關注他人的裴柱現意外地認出了她,大概是拜朴秀榮整天在她旁邊喋喋不休地花痴所賜。

 

謝了,Joy。

 

“我想我大概要先站起來面對著你,這個角度有點太令人分心了些,你覺得呢?”

 

“噢,噢!當然,哈哈,你能站起來麼,Irene前輩?”

 

“如果你能幫我一把的話?”

 

聞言的人連忙點了點頭,在裴柱現坐起來的同時,也伸出了雙手把她給扶起來站好。

 

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抬起頭來看向棕髮女孩的裴柱現才發現,處在同一水平之下的Wendy竟然還比她這個短腿矮了幾分。趁著對方還低著頭拍打著身上的雪──代替她與地面碰撞的人顯然全身上下都每一個部分都被白色沾上了──裴柱現鬼鬼祟祟,悄無聲色,斜著眼神兒地把這個後輩給好好打量了遍。

 

不得不承認,Wendy是一個很漂亮,呃,非─常─漂亮的女孩,毫無疑問那是令她能夠進入她公司的其中一個強力的理由。她的皮膚在雪景的映襯下顯得更為白晢通透,若不是她身穿著衣服,她的膚色甚至會讓她跟現在的背景融為一體。噢,說起衣服,她身上穿著厚重無比的黑色羽绒服,脖子上也圍著厚厚的圍巾,在她垂頭的時候幾乎把她半張臉都包裹了起來──這讓她整個看起來擁擁腫腫渾渾圓圓的,甚是笨拙可愛──也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小雪人了。

 

天,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發現她們公司竟然有這麼可愛的後輩?裴柱現,這些日子你都錯過了什麼?

 

事實上,她親愛的成員朴啾一在過往的每天幾乎都在嘮叨著這位可愛的後輩,例如──“啊聽說有哪個很可愛的海歸派進來公司了”,“啊聽說Wendy xi快要solo出道了”,和“啊Wendy的成績出乎預料的好啊”,還有一些日常的,“嗷嗷Wendy好可愛!” “Wendy好帥氣!” “Wendy好漂亮!” “世上怎麼會有像Wendy這樣完美的天使!” 這種犯花痴言論。然而每天只顧著沉醉在挑選哪哪個牌子柔順劑比較好聞,哪哪個品牌的熨斗耐用性高,哪哪個新出的按摩產品她還沒入手諸如此類的人生大事裡的裴柱現,卻是把正在她身邊發生的事給無視得一乾二淨──至少朴秀榮的嘮叨在她的腦圖中早就被納入為可以無視的分類範疇裡。

 

似乎是要令盯著人家看得開始愣神的人給清醒過來,這時恰好一道勁風吹過,黑髮女人眨眼間便被冷得回過神來。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嘴角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像有了自我意識般微微向上提了起來。

 

控制你的表情,裴柱現,你不會想要在後輩面前毀了你的高冷形象,現在,請扳起你的招牌pokerface──

 

“......啊嚏!”

 

.........

 

該死的!

 

用力地吸了吸被冷得越見發紅的鼻子,裝b失敗的裴柱現不會知道她在後輩眼裡的形象早就在Wendy目睹她一個人在雪地裡流連還自帶奇怪的“抖抖抖抖抖抖”音效以及她那神奇的高難度原地摔倒後──已從高冷的Irene前輩,變成了高冷的(?)Irene前輩了。

 

”前輩,你很冷是嗎,怎麼會一個人在這種地方?還穿得這麼少?”

 

發現她身份後的Wendy對著她顯得相當恭敬,她的雙手安份地相握垂在身前,但眼裡流轉的擔憂依然清晰可見。

 

“我對那種場合沒什麼興趣,便提早打算回飯店了,倒是你,為什麼不好好玩一下?在這兒做什麼?”

 

“喔,”聽見黑髮女人的反問,Wendy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我想我大概也不是屬於那種場合的人?我...我到現在對於在這麼大的舞台上表演這事還不是太過適應,呃,到現在我心臟還在瘋了般跳著....所以便想著出來吹吹風散散步,然後便看見了前輩,哦對了,要是Irene前輩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陪你回去?兩個人也安全一些,好麼?”

 

眨了幾下眼,棕髮女孩如Rap一般的連珠發砲讓裴柱現不禁驚歎現在新人的全能──雖然最終確確切切傳到了她耳裡的就只有“我可以陪你回去”這1,2,3...嗯,7個字。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成功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欣喜若狂,黑髮女人淡定地向女孩點了點頭,“好。”

 

得到肯定答覆的後輩歡喜地向她綻放了一個她這輩子見過最明媚燦爛的笑容。

 

噢,要是裴柱現的包還在她手裡的話,這時她想必會把她眾多的墨鏡之一給掏出來戴上──老天這到底是打哪來的自走式耀眼小太陽?

 

“那麼,前輩,我們走吧,呃,但在那之前...”

 

裴柱現看著Wendy有點猶豫地朝著她走近,站在她身前打開了自己的羽绒服,看來在思考什麼艱難的決定。

 

”那個...Irene前輩,你都快要凍成冰條了,再這樣下去會冷病的,不嫌棄的話,我這件就先──”

 

──給你穿吧。她本來是打算這麼說的。

 

只不過裴柱現沒有給予她把話說完的機會。

 

只見她再往前踏近了半步收窄了兩人的距離,然後非常自然地把Wendy打開衣衫抬在半空的手一把拉過來搭在她的肩頭上,自己其後便整個人行雲流水般窩進了那個懷裡──被溫暖團團包圍的她心滿意足地瞇起了眼睛。

 

裴柱現曰:有暖不取她不姓裴。但她卻無論如何不能接受Wendy因為她而受冷,縱使她長得有多麼像一個雪人,也並不代表她能夠在沒有那件外衣的情況下不被凍壞──所以,這個不就是win win雙嬴的最佳解決方法麼?

 

哈,還有人能比你更聰明麼,裴柱現。

 

暗地裡沾沾自喜的人沒有發現身旁的後輩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側面,耳朵也非常可疑地染上了一層粉紅。

 

“還等什麼?走吧。”

 

“噢,好,好的,前輩。”

 

感受到肩上的手在聽見她的話後收緊了幾分,裴柱現也配合著再往溫暖的源頭挪近了些,好讓Wendy的大衣能把她們兩人完全覆蓋。被陌生的氣味所包圍的她習慣性地嗅了嗅,從Wendy身上傳遞過來的淡淡的茉莉花香轉瞬間便霸佔了她的鼻腔,一向對香氣特別敏感的人下意識地再吸了幾口氣,讓那好聞的味道充斥她的肺部。

 

這不是任何一種她所知的衣物柔順劑或香水的氣味,裴柱現在心裡想,有機會的話她大概要詢問一下Wendy這是在哪裡買的產品,因為,那實在是太好聞了──那讓她止不住的想要更多。

 

裴柱現突然不怎麼討厭冬天了。

 

邁開步伐才走了一步的黑髮女人被摟著強行扭了180度變換了行走的方向,她聽見Wendy清脆的聲音從她非常近的左側傳來,“這邊,前輩,飯店就在聚會處附近不遠的地方。”

 

呆愣著被帶著走,裴柱現愕然地看向兩人正在前行的方位,表示震驚不已。

 

O mo,剛剛我不是從那邊來的麼?飯店特麼的怎麼可能在那邊?!


 

*****

 

結果兩人只用了7分鐘便回到了那熟悉的建築物裡,(所以她在那邊徘徊的半個多小時到底是?)當她們邁進飯店的大門後,Wendy便鬆開了對裴柱現的懷抱。

 

對於熱力的流失而造成的落差令裴柱現微微皺起了眉,正當她要跟Wendy一起步行至電梯大堂處時,卻在走了幾步後發現那個小後輩還柱在原地沒有要移動的打算。

 

挑起了一邊眉,裴柱現回頭向她投射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噢,那個,是這樣的,我接下來的行程不那麼緊迫,公司特許我能順道在這邊放幾天假,你知道,看看我的家人什麼的?所以我其實不住這兒。”

 

聽見她的話後裴柱現的眉皺得更深了,那她為什麼要跟著她一起回到飯店裡,不會很麻煩麼?

 

似乎是覺出了她的疑惑,棕髮女孩沒有等來裴柱現的提問,便率先開口坦承,她撇開了眼神避過了裴柱現的凝視,手指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我猜是因為不放心放著前輩你獨自一人走在街上?你看起來很無助...呃,我不是指你不能照顧好自己,畢竟你已經是一個成年人,我的意思是...我...我覺得...呃....”

 

看著舌頭打結著要解釋什麼的人,裴柱現覺得她再也壓抑不住唇邊的笑意了。

 

去他的形象,這個叫Wendy的女孩怎麼能夠這麼可愛?!太過份了,這是真實存在的人類嗎?!不,不是,這不是人類,我收回前言,這確實是天使。天─使

 

她踏步走到Wendy身前,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臂試圖讓她能夠冷靜下來。

 

“謝謝你。”

 

在公眾場所從來都不苟言笑的裴‧冰山美人‧柱現,破格地朝著跟她第一次碰面的同公司後輩漾開了一個真摰又好看之極的笑容。要是現場有鏡頭在的話,這大概又是另一個橫掃南韓搜索榜的材料。

 

可惜,現在被這個畫面震撼到的就只有現場唯一的目擊者──Wendy Shon。

 

只見她的嘴巴開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張開,那呆呆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令黑髮女人臉上的笑意越發加深──Wendy暗暗發誓有那麼一秒鐘她的心臟曾停止了跳動,以至於現在的她竟感到有些目眩神迷。

 

“那麼,我猜這是一個再見了?你一個人還行麼?”

 

“咳,呃,可..可以的,這裡也算是我的家鄉,所以,前輩不用擔心。”

 

對了,她記得朴秀榮曾經提過她來自加拿大。

 

忽然之間,裴柱現又覺得她不怎麼討厭這個陌生的地方了。

 

“既然這樣,那...再見,Wendy。”

 

“再見了,Irene前輩。”

 

Wendy禮貌地朝她彎腰行了個90度的鞠躬禮,便回頭急急忙忙地離開了飯店。


 

*****

 

當天晚上的裴柱現作了一個非常,非常詭異的夢。

 

夢裡變成了一個雪人的她跟冰雪奇緣裡的Olaf手握著手在一片陽光普照的草地上一邊轉著圈圈一邊高聲歡唱著他的主題曲In Summer。

 

只是Olaf的的臉不是Olaf,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臉溫暖和熙的笑顏。

 

在她徹底驚醒過來前,遺留在她腦海裡的是她怎麼在那張如同陽光般的笑臉的照耀下,逐漸融化成一灘水的恐怖畫面。

 

最後坐在床上扶著額沉思了片刻的人無助地把自己一頭栽到了床舖上。

 

啊,裴柱現,你完蛋了。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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