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爲《現實比故事更加荒唐,華人富豪謀殺案內幕(下)》。上篇故事,請點擊:《現實比故事更加荒唐,華人富豪謀殺案內幕(上)》

同一屋檐下

“我感覺當時是在切一頭熊。”2018年5月30日,趙利在法庭上說。

經加拿大媒體的渲染,這位瘦小的中國人已成爲知名的殺人狂魔,與開膛手傑克、死亡醫生希普曼並稱。

在法庭上,趙利給自己編織了一份完美的簡歷。他說自己在哈爾濱出生,1977年恢復高考後,他考入廣播電視大學學習機械製造,畢業後到運輸公司上班。30歲時,開始與妻子經營照相印刷生意。

據趙利說,他本人比較喜歡研究金融、股市,曾購入一家制藥公司股票,成爲第三大股東,後來公司上市,“我只用了9個月,就賺了20多倍利潤。”

根據他的供述,他與李小梅經商積累一些財富後,做了很多公益。比如花60萬人民幣幫政府蓋了一個收費的公共廁所,但人們不願意交費。最後,他決定不收費,讓市民免費使用。據他描述,哈爾濱市民對此感激涕零,很多重要媒體也給予了報道。他說自己2001年已經是個有錢人,爲了讓女兒趙一銘赴加受教育而移民加拿大。

至於妻子李小梅,據趙利稱,也曾爲汶川大地震災區組織籌款13萬元。

至於以上供述的可信度有多高,人們不得而知。畢竟,加拿大的法院也很難到中國來覈實。

在趙利的描述中,自己在蒙特利爾聖羅倫斯河邊擁有物業,曾是釣魚比賽冠軍,還以遊艇招待前來旅遊的苑剛和朋友。他說苑剛羨慕他的生活,邀請他搬到溫哥華居住。

把億萬富豪切碎後,他爲自己煮了一碗麪

趙利庭審現場速寫。

張潔的說法則完全不同。她告訴本刊,李小梅的母親與王智芳是乾姐妹,兩家並無任何血緣關係。李小梅與丈夫趙利很早就移民到加拿大蒙特利爾,打工爲生,家境普通,兩家已經很久沒有聯繫。苑剛移民到加拿大後,需要一個人打理財產,這纔想到李小梅一家。

除打理財產外,苑剛之所以找到趙利一家,還有避稅的考慮。對於加拿大這個“高福利高稅收”國家而言,一個人隨財產總量上升,個人所得稅率也會累積上升。苑剛是單身,會面對高到可怕的稅率,將財產分散到不同“人頭”上,則可避免稅率提高。

據張潔透露,李小梅一直充當着苑剛姐姐的身份,同時也是妻子的角色。“我說妻子不是說他們有那方面關係,只是說她平時照顧苑剛生活起居。給苑剛熬些補藥補湯,還有家庭財務方面的事都是他姐在管,趙利就負責苑剛公司的一些瑣事。”

李小梅對苑剛很尊重,當着其他職員的面都喊苑總。至於趙利,在張潔的記憶中,“人長得感覺還是挺和善的。我見他比較少,因爲他一般很早就出去釣魚去了。他們家有一個遊艇,他每天乘遊艇出海釣魚。”

那麼,殺人分屍案的起因是否如趙利所說,是苑剛荒淫無度,有了亂倫的想法呢?張潔斷然否認,她認爲苑剛不可能看上趙一銘。

趙一銘14歲來到加拿大,隨後去意大利讀設計,氣質不錯,但個頭遺傳了父母,只有1米55左右。在國內時,她交了個男朋友,湖北人,在上海工作,職業是某公司的產品經理。

“趙一銘給我看過這個男孩的照片,長得確實很帥。”張潔說,但男孩家境不大好,李小梅得知此事之後,很不滿意,要求趙一銘與其斷絕關係。2013年,趙一銘偷偷回國,在上海與男友結婚,此事徹底激怒了李小梅。婚後,趙家一直沒有見過女婿,也沒有邀請他來加拿大的計劃,只是逼着女兒離婚。終於,趙一銘頂不住壓力,於2015年初離婚。

平時在溫哥華,趙一銘會接點散工,有時去片場跑跑龍套,有時去影樓拍些平面照片。

張潔向本刊記者出示了多位與苑剛有染的明星照片,“苑剛眼光很高的,趙一銘也就是小臉蛋長得還行,但是個子太矮了。你也知道像苑剛這樣的,他在國內商場上混,接觸的都是一些高端美女,不會看上她的。另外,苑剛一直不想結婚,他比較花心,怕自己結了婚完了給老婆捉姦在牀,鬧離婚分他一半的家產。他就是怕這個。”

據張潔回憶,趙一銘和苑剛的關係可謂相敬如賓,每天的接觸也就是中午和晚上。阿姨做好了飯,趙一銘到樓上敲門,說“小舅,吃飯了。”

“根本沒有任何曖昧,根本沒有,所以趙利完全是胡說,爲了減輕自己的罪責,”張潔說。

由於苑剛在加拿大的幾門生意不大成功,手頭逐漸緊張起來,這也導致了他和趙家關係變差。保姆工資、豪車的油耗及保養、房貸等,零零散散加在一起,據張潔估計,苑剛在溫哥華一個月的開支在20萬人民幣以上。

張潔告訴本刊,收入減少後,苑剛覺得養着趙利一家是個巨大的負擔,在生活中也難免給這家人臉色看。他每天都要喝補湯,湯裏除了肉之外,還有蟲草等中藥,一般由李小梅熬製。“記得有一次排骨放多了,苑剛喝了之後覺得有點膩,表情不是很愉悅。”張潔說,“李小梅就很緊張,意思說那就趕緊倒了,明天再重新熬,感覺是吃人嘴短。”加上苑剛平時生活不太檢點,經常帶不同女人回家過夜,李小梅一家人對此也覺得很不舒服,但又敢怒不敢言。

苑剛的生意一天天走下坡路,2014年,他看中了無人機市場,找到美國一家生產公司,想做國內總代理,需要一大筆註冊資金。由於手頭緊張,他考慮賣掉西溫豪宅籌集資金。趙家人得知後非常不開心,李小梅和國內通話時時常抱怨自己“要無家可歸了”。

2014年9月,苑剛五個孩子中的一個女孩到加拿大,在西溫豪宅住了一段時間。由於女孩比較調皮,經常激怒趙利。苑剛的僱員曾兩次看到趙利打小孩手心。苑剛得知後非常生氣,在溫哥華另外租了一套房子安置母女兩個,而對趙利,則是更加不客氣。

怨氣之下,薩省的那塊農場成了導火索。

錘子和步槍

2015年5月2日夜,溫哥華甘比街(Cambie St.)警局,一名中國男子陪着一位神色陰鬱的中年女性及一位滿面哀愁的老太太前來報案。值班警員聽說要報命案,就讓他們打911。倒不是警察不熱心,夜晚值班人手少,因爲所報的可能涉及命案,如果出現生命搶救情況,911的綜合應急協調能力會起更大的作用。

三個人只好回到車上打電話。據後來這名男子在法庭上所述,直到夜間11時左右,纔在警局停車場上的車內完成報案,期間他充當英文翻譯。

案子是在中午發生的。

把億萬富豪切碎後,他爲自己煮了一碗麪

加拿大警方正在苑剛的豪宅內取證。

2015年5月2日一早,趙利拿出一把改造過的點17小口徑步槍,向全家人炫耀。趙利動手能力很強,發明了一種槍托,可以讓新手打獵者把槍固定在腰上,這樣容易拿穩,射擊時準頭也更好。之後,他並沒有把槍放回槍房,就擺在客廳。

中午,全家人一起吃了餃子。午飯後,李小梅和母親出去遛彎。當天是週六,保姆不上班,家裏只有苑剛和趙利兩人。據苑剛的律師Chris Johnson向媒體透露,兩人談起了薩斯喀徹溫省的農場。

根據趙利向法院提交的文件顯示,這些農地的所有公司是國家農業發展公司(State Agriculture Development Inc.),苑剛是這公司的唯一所有者。趙利事後向法院表示,他是該公司的經理,除了財務以外,種地、買土地、買化肥、買種子等,都是他來負責。他說,他和苑剛其實同時都有在薩省購買農地的計劃,苑剛擔心趙若自己購買了農地,就無法分身代爲管理苑剛的農地。

2014年底,苑剛手緊,打算賣出這塊農場。2015年2月下旬,苑剛與一名未透露身份的買家談判達成協議,以780萬元的價格出售農場。趙利稱,這份協議應該在2015年5月25日或之前執行。他認爲,國家農業發展公司最終通過出售這些農地獲得鉅額現金,但他沒有從中拿到報酬,這很不公平。

2018年的庭審現場,心有不甘的趙利還在怨恨着苑剛。他說苑剛用國家農業發展公司包養那些“臭女人”,並給她們開工資,而這些女人卻從來沒有來過公司,導致公司經營不善。

據張潔透露,雙方確實有口頭約定,苑剛答應賣掉農場後給趙利五十萬加幣。但事發那一刻,苑剛變卦了。

“趙一銘在意大利的學費,趙利夫婦兩個人的工資等等,全是苑剛支付。”張潔說,“苑剛兩臺豪車,一輛勞斯萊斯苑剛自己開,還有一輛賓利是李小梅開,(苑剛可能覺得)我好車好房供你們,你也對我薩省農場的損失要承擔部分責任,現在還想分一杯羹。”

兩人陷入了僵局。爲了緩和氣氛,吵完架後,苑剛問起槍托的事。趙利把那把改造步槍放在大門內側一個紙箱上,再次爲苑剛展示。苑剛看到展示後,很感興趣,跟趙利說可以成立一家公司,請兩個英文好的年輕人一起經營。然後加了一句,“每月給你4000元工資。”

這句話進一步激化了矛盾。

根據趙利在法庭的供述,兩人緊接着吵起來。趙利跟苑剛說,這個槍架是自己發明,理應獲得所成立公司至少三分之一的股份。苑剛不以爲然地說,這發明簡單,容易仿製,還不知能否賺錢呢。

緊接着,苑剛說了第二句點燃火藥的話,“你要是把一銘(趙利女兒)嫁給我,我就給你50%股份。”

趙利一聽惱了。按他在法庭上的說法,苑剛“品行很壞”,脾氣暴躁,經常打他那些女朋友,“甚至是暴打”。不能讓女兒的一生被他毀了,更何況雙方還有親屬關係。

當然,這僅僅是趙利在法庭上單方面的說法。根據張潔的說法,趙利顯然是在編造。但無論如何,按照趙利的說法,事件是如下發展的:

趙利:“這玩笑開大了,太荒唐了,雙方是親屬。”

苑剛說:“怎麼不行?我大姑又不是我奶奶生的。我40多歲了,也想安定下來。”

趙利希望苑剛知難而退,說:“你們還差着輩呢,這是亂倫,畜生不如!”

這句話激怒了苑剛,在他們的關係中,只有苑剛罵人的份,哪有他罵苑剛的份兒。

趙利說自己馬上被苑剛抓住衣領並毆打。後退時,他發現花池邊有個錘子,就順手抄在手中,喊道:“別過來。” 膀大腰圓的苑剛嘲笑道:“小樣兒!你還敢拿錘子,看我不踢死你!”

趙利揮舞錘子阻擋着,但不知是否擊中對方。

接着,趙利說看到苑剛轉身拿槍。這當然也是死無對證了。

趙利害怕了,用錘子打了苑剛頭部一下。此後雙方爲爭奪錘子一直拉扯到車庫門口,身材較弱的趙利終於無力,錘子脫手,而苑剛也因用力過猛跌倒在地。趙利順勢跑回屋內關門喘息。

看到苑剛持錘跑過來,趙利只好出門外逃。苑剛持錘打來時,趙利極力躲閃,下半身則將對方絆倒在地。接着,趙利返回屋內抄起槍及彈匣,把子彈上膛。趙利說,他看到苑剛左肘撐地、右手持錘瞪着他,但沒有說話,他覺得對方是懼怕槍,這是自己逃走的最好機會。

苑剛倒在他出門的必經之路上,趙利只好持槍儘量繞着苑剛錘子打不到的地方走,同時警告對方離自己女兒遠些。

此時的苑剛繼續嘲笑說:“看你那熊樣,拿把打老鼠的槍嚇唬誰?我事業做這麼大都是拼出來的,黑社會老大都怕我,你敢把我怎麼樣?我想做的事,誰也阻攔不了!”

把億萬富豪切碎後,他爲自己煮了一碗麪

加拿大警察在案發現場勘察。

“然後他舉錘打我,讓我非常害怕,腳下不小心踏空,身體劇烈晃動,第一槍就響了。” 趙利描述,“中槍之後,他在瞪我,我從未看到這樣兇惡的眼神,就把第二發子彈上膛。他左手拉住槍,右手向前伸,幾乎要抓到我,我向後躲時第二槍就響了。當時我緊張慌亂,不知是否因爲他拉住槍導致發射,也不知打中了他身體何處。”

加拿大法醫事後驗屍,發現苑剛身上有四處被鈍器錘擊的痕跡,致命傷是脖子上的槍傷。

在講到繞至對面看到苑剛眼睛睜大、嘴角流血時,趙利當庭痛哭:“我知道他死了,闖大禍了,這可怎麼辦?”

……

以上內容節選自Vista看天下APP《號外》第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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