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韓愈是個很特別的人物,他不像其他我所欣賞的文學家-李賀、王輔嗣等-早發於天才;簡單來說,他是一個資質很平庸的人。
不過他有一個難得於世的特質-「擇善固執」。「擇善」者有之,「固執」者亦不少,不過真能「擇善固執」者,蓋薄於聖賢也矣。韓愈天才不高,這點很容易由他的文章中看出,其文少有神來一筆,而多有為和聲律、表現其異的罕用字;但由他的文章也能看出,他是個非常用心且認真的人,在他的文章中,可得六藝、百家之氣格,並非簡單的擬作,而是用功研磨而出;確實就如同他自己在<進學解>理所寫的「沈浸醲郁,含英咀華,作為文章,其書滿家。上規姚姒,渾渾無涯。周誥殷盤,佶屈聱牙。春秋謹嚴,左氏浮誇。易奇而法,詩正而葩。下逮莊騷,太史所錄。子雲相如,同工異曲;先生之於文,可謂閎其中而肆其外矣!」雖不免會令人覺得是自吹自壘,然不評述文章好壞、句讀得宜,之於體、格、氣度上,雖失於先天,猶後之逮矣。
「擇善固執」實為成聖之捷徑,不過這條捷徑卻非常難走。韓愈在其<送窮文>裡,也表示道,雖然自己也希望能乘風雲之便而馳騁於世,然短暫的虛名不比恆世之頌。所謂「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韓文公正是外生道統之皮,內有君子之骨。在現今知識爆炸的年代,人們不但崇拜著天才,多數更是自以為天才;然如韓文公韜光養晦,誠值得吾人借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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