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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崎都著/ 中村春菊原作/ First Love漢化組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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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漫畫家,吉野千秋此時正無意中在煩惱著什麽。

爲什麽說是無意中呢,那是因爲連自己煩惱的是什麽也不清楚。

“嗯~~~~唔。”

對于這種無法說明的心情,吉野也只能呻吟著。

新連載的第二話也已經在雜誌上刊載,在七月裏拿到休假的事早已經成爲了過去時。

就從羽鳥那兒聽到的,大家對于新連載的評價雖然不壞,但也許是自己對於新的人物設定還沒熟悉,多少顯得有些生硬。雖然比起前作在風格上面稍微加了改變,自己也擔心過這樣做到底是好是壞。

如果繼續發展的話,世界觀也變漸漸明朗起來吧,但目前自己還處于摸索階段。

(應該還能再畫得更有趣一點的……)

雖說是這麽想,但內心卻迷茫著。一直抓不准要怎麽畫才能變得有趣而不禁心煩意亂,盡管有想要嘗試的新發展,又會感覺實驗性內容太多了不好。

“慘了,不快點振作起來的話”

——其實,像這樣煩惱也不是第一次了。吉野自己也知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碰到問題,意志消沈。

只是,自己平時一般不會情緒低迷,可一旦消沈起來就很難恢複過來了,而且原本就已經一團亂的生活會被變更加慘不忍睹,就連自己都覺得很麻煩而厭惡。

(明明就快要三十歲了,居然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是怎麽回事啊……)

雖然被責任編輯兼戀人的羽鳥照顧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了,但是現在屋子裏的慘狀連自己都覺得太離譜了。

吉野看了看堆著沒洗的衣服和還沒收拾的碗盤不禁厭煩地歎了口氣。

“應該還沒有必要買洗碗機吧——”

明明知道自己得著手做些什麽了,可就是躺在地板上起不來。就在吉野看著天花板發呆時,從門口傳來了聲響。

腳步聲夾雜著開鎖的聲音,吉野知道是有人來了。除了家人,還有這個屋子備用鑰匙的就只有一個人了。吉野就這樣躺在地板上臉朝向門那邊看過去。

“小鳥,好久不見了——”

雖然這麽說,也就是三天沒見而已,但是總感覺沒有好好打過照面。

羽鳥芳雪,二十九歲。他從生下來就和吉野是青梅竹馬,也是工作上的責任編輯,現在的話還多了戀人這一頭銜。

“什麽好久不見啊”

一聽吉野這麽一說,羽鳥立馬不快地嘀咕道。

“不是嗎——?”

事隔三天見到羽鳥,剛工作回來的關系吧,看上去很累的樣子。明明長相不錯,可總是板著臉,雖然大半原因是來自自己。

羽鳥所就職的丸川書店,基本上編輯都可以中午再去上班的,但是一本正經的羽鳥的出行時間就和普通社員一樣。副編輯長的工作雖然多,即使經常半夜回去,那也不至于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吧。

“爲什麽你總是這樣躺在地板上……”

“…自然而然…”

“椅子沙發不都有嗎,想要睡的話至少給我到床上去睡。這樣是會感冒的,你已經不再是那個睡一覺就能治好感冒的年紀了。”

就算被這樣訓斥了,吉野還是沒有力氣自己起來。

“那麽,拉我。”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羽鳥還是抓住吉野的手想拉他起來。吉野把重心完全交給了羽鳥,可不知爲什麽突然停住了。

“怎麽了?”

正當吉野想著羽鳥是不是嫌自己太重時,耳邊傳來了很討厭的聲音。

“你好臭。”

“啊。這麽說來我還沒洗澡。”

每天都想著明天再洗,就這樣過了好多天。雖然自己也明白這樣拖著不行,可是隨著天數的增加就越感覺麻煩。

“到底是多久沒洗了?”

“嗯~大概三天?”

就在吉野無所謂的回答時,就感覺聽到羽鳥直冒青筋的聲音。接著就聽到羽鳥冰冷的命令聲。

“快點去給我洗。”

“太麻煩了,晚點再去~”

“晚點是什麽時候。”

“诶~明天……”

吉野一邊歪著頭一邊敷衍著時,羽鳥就那樣抓住吉野的手硬把他拖向了浴室。

“等等,要去哪裏啊!”

“現在就給我去洗。”

“诶~~不用了,待會兒洗就好了。”

“一點也不好,我看著不爽。”

乘著吉野沒反駁之時,羽鳥把他強硬地拉進了浴室裏。

“诶,爲什麽連小鳥也跟著進來?”

羽鳥自己也脫了外套和襪子,並一起進了浴室。就在吉野因爲羽鳥不單是只把自己帶進來而感到吃驚時,淋浴就從腦袋上衝了下來。

“唔哇,你在做什麽啊!”

“一起把衣服也給洗了,反正你也是穿了很多天沒換吧。”

“不是吧,你爲什麽會知道。”

“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啊!”

到處飛濺的水珠也同時打在了羽鳥身上,兩個人全身都濕透了。轉眼間吉野的衣服就被扒光,被迫坐在了矮凳上。

“…………”

羽鳥在浴缸邊彎下腰,往已經變安靜的吉野頭上倒洗髮水,一邊一個勁兒地搓著一邊在抱怨著沒起泡沫。

(還是安份一點吧……)

這樣的話對自己比較好。吉野也知道不能對心情不好的羽鳥說多餘的話。這麽想著,吉野就在心裏下了決定,乖乖地停止了反抗。

話說回來,吉野萬萬沒想到除了在美容院居然還要讓別人幫自己洗頭。

“把眼睛閉起來,泡沫要進去的。”

“哦……”

總感覺讓羽鳥來照顧自己的話,不知道爲什麽就會感覺自己變成了五歲小孩一樣。

(……這家夥,是喜歡我的吧?)

姑且,自己也是全裸著的,卻一點都沒有暧昧的氣氛。如果是一般的戀人的話,這也是不失爲一個另雙方稍稍慌神的場景,但這裏卻一點也沒有。就連自己畫的少女漫畫裏也沒這樣的。

(也不是有什麽不滿啦…)

吉野會這樣爲自己無意識的想法找借口,不過是爲只有自己在意著現狀而感到難爲情罷了。

“先衝一次。”

一邊說著,一邊又給吉野衝水。

衝好後,羽鳥又在吉野的頭上倒上洗髮水洗了起來。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沈默,只聽到洗頭發的聲音,羽鳥卻不經意地打破了平靜。

“你在擔心什麽嗎?”

“也沒什麽啦…話說,你怎麽又知道?”

吉野就這樣閉著眼睛一問,就聽到羽鳥歎了口氣。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也不想想我們認識了多久了,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

“……就算你這麽問我也……”

吉野因爲沒有自信能很好的解釋清楚,就打算唬弄過去。

“如果放著現在的你不管的話,到時要把擅自掉進底谷的你拉上來很辛苦的,所以趁現在把話說清楚。”

羽鳥嘴上說得這麽不和氣,但吉野非常清楚他是在擔心自己。

雖然自己也想說給他聽,但由于煩惱的事過于模糊,連自己都無法很好地說出來。而且,到最後自己心中的不安也只能由自己來解開。

“不是……要怎麽說呢……”

猶豫了半天,吉野還是決定把說到嘴邊的話再咽下去,提起別的事情。

“我在想羽鳥媽媽還真是溫柔啊之類的…”

就在那瞬間,羽鳥的手停住了。

(慘,慘了,踩到地雷了……)

就在說出口之後吉野才想起這種話肯定會引起羽鳥不爽的。

“開,開玩笑的啦。”

吉野一邊故作微笑一邊有些恐慌地向羽鳥看去,果然,羽鳥直直地盯著自己。

“要,要怎麽說呢,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啦——唔哇。”

後悔也來不及了。本想想繼續說下去的,但是滿身泡沫的身體被水衝著也沒法好好說話。

“所以說了,不要突然就這樣衝下來啦!”

怨言一出口,這次又被抓住下巴接吻了。

“嗯嗯,唔—,唔—…”

想要反抗的吉野不知道該不該用濕透了的手去抓羽鳥的襯衫,就在猶猶豫豫之間,人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好痛,都是你害我摔下來了啦——”

雖然逃離了那個吻,但也不是能隨便抱怨的氣氛,吉野欲言又止了。

“你媽也會做這種事情嗎?”

“怎,怎麽可能。”

“那麽就收回剛剛說的話。”

“所以說,只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就算是玩笑也讓我不爽。”

說著羽鳥推倒了吉野,並解開了自己的領帶。

“你把我想成你的什麽了?”

“诶……負責人……?”

過于害羞無法說出戀人兩字,所以吉野遊離視線逃避地回答道。

“重說。”

羽鳥一臉認真的說著,又一次吻住了吉野。

“嗯,唔唔唔…”

嘴被這麽堵著,別說是重說了,根本什麽都說不了。

一開始還不停敲著羽鳥的背在反抗,可不知什麽時候,手臂彎了起來將羽鳥緊緊抱住。

口腔被舌頭搜索的感覺使自己的背躁動起來。剛才洗頭時明明沒怎麽在意的,可現在僅僅是被他這麽吻著,觸碰著脖子周圍而已,身體就被抽光了力氣。等自己反應過來已經是一副要被羽鳥壓倒的狀態了。

“背痛不痛?”

“唉…?啊,嗯,沒關系。”

對于不經意的問題,吉野很自然地回答了。因爲吻的關系人一直在發呆,連覺得臉紅都還來不及。

(錯…錯過逃跑的機會了……)

如果是平時的話一定會大吵著“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呀”之類的,但現在卻錯過時機了。

想要遊離視線的吉野,卻看到羽鳥不耐煩地拉下了領帶。大概是因爲處境的關系,濕透了的襯衫緊貼在皮膚上,不知怎麽看上去總感覺有點下流。

明明兩個人差不多時候出生的,卻因爲遺傳因子的不同使兩人在體格上差別這麽大,讓吉野感到很不公平。如果可以的話,吉野也很像有一副像羽鳥一樣充滿男人味的身體。

雖然被柳濑說過喜歡自己這樣的體格,但在自己看來卻憧憬著羽鳥的體格,不論是肩胛骨的線條也好,還是伸出的手臂也好,都是自己理想中的類型。

羽鳥解開扣子想要脫下襯衫時,卻又是一副想要放棄的樣子。

“今天怎麽感覺特別安靜。”

“你,你很煩呐。反正不管說什麽最後還不是一樣的。”

吉野知道如果承認自己錯失了拒絕的時機會很傻,于是裝出一副強勢的樣子。看著這樣的吉野,羽鳥不禁輕輕上揚嘴角露出了微笑。

“你總算明白了嗎,也罷,雖然哄騙你時也很開心。”

“什麽……別,啊……”

本想問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但在那之前自己卻先被壓住,想要跟上羽鳥的動作也已經很吃力了。感受著羽鳥的雙唇和指尖隨心所欲地在自己身上遊走,吉野不由地咬緊了唇。

“嗯,唔。”

被吮吸著的肌膚,被挑弄著的胸前突起,讓吉野微微顫動著。一旦被點燃了欲火,就連和濕衣服的磨擦都會産生感覺。

“啊,唔,唔唔……”

“又瘦下了嗎?”

羽鳥一邊撫摸著吉野的側腹一邊不滿地嘀咕著。

“不知道……啊,啊……嗯……”

“即使我不來你也要好好吃飯。要是倒下了怎麽辦。”

“現在,就……算你不說教也……啊”

對于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都沒能說上些甜言蜜語,吉野不禁有些惱火。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沈浸在所謂甜蜜的氣氛裏呢。

“那麽,你想讓我說些什麽?”

“什麽都別說就好!”

吉野急忙堵住了羽鳥的嘴,雖然感覺有點缺少氣氛,但是如果讓羽鳥認真起來在自己耳邊呢喃的話,光是這樣就足以讓自己渾身無力了。

“你也給我快點習慣起來。”

“囉嗦……唔,不要……”

羽鳥輕輕笑著,舔起了堵住自己嘴的掌心。那溫潤的觸感,不禁讓吉野擅抖得有了感覺。就在松懈的瞬間,雙手被羽鳥抓住,壓在了腦袋的上方。

“果然,你這麽乖的話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呢。”

“你說——什……”

鎖骨被咬住,吉野不禁皺起了眉。羽鳥一遍用力地吮吸著剛剛咬過的地方,一邊將手撫上了平坦的胸部,準確無誤地找到了胸前的突起。

“啊,唔,啊……”

羽鳥輕輕掐著那突起,還不是用指縫劑弄著。同時給吉野帶來的是一陣陣酥酥麻麻的感覺,使其腰部深處聚積了許多的熱量。

雖然也有擔心過在這種地方自己居然會起感覺是不是有些奇怪,但還是決定把原因推到一直不停地玩弄著自己的羽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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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真是……煩……”

“但是也不討厭對吧?”

“……唔。”

被笑眯眯的反駁回來的吉野,漲紅了臉說不出半句話。

說實話自己並不討厭這種行爲。雖然嘴上不會說,但是感覺真的很舒服。但是開始交往都已經過了一年了,吉野始終只能做到被動地接受。自己主動去做些什麽,或是引誘什麽的,吉野感覺自己就算是死也做不出來吧。

對于這件事羽鳥會不會心存不滿呢。就在由生出不安的瞬間,吉野感覺到羽鳥的手纏上了自己已經變硬的分身。

“啊…啊”

一直等待著外部刺激的那裏,在輕微的觸碰下一下子就有了感覺。但是僅僅是這樣的話還不夠。

羽鳥像是看穿了自己還想要更多,于是緊緊地握住摩擦了起來。

“啊,嗯,啊——”

因爲在浴室的關系,回音很厲害。自己那讓人害臊的嬌喘,壓根無法憑自己的意志控制住。

隨著羽鳥手指的律動,吉野只有一個勁地喘息著。時不時襲來的輕啄般的吻也讓人舒服得快要融化了。

“小鳥……已經……不……不行了……”

吉野一下子就到達了頂點。微微抽搐著,不由地泄出了炙熱的液體。雖然都到這個時候了,但是想想把羽鳥的手弄髒了還是會覺得難爲情。

“你自己都沒有做嗎?”

羽鳥一臉鎮靜地對著剛剛射了的吉野問道,如此直接的問題讓吉野滿臉通紅,立馬背過臉去。

“……沒有那個心情而已啦。”

因爲失落,吉野的身體也沒了精神。可即便如此,僅僅是被羽鳥碰了一下,居然馬上又硬起來了,連自己都覺得真是老實的身體啊。

“那就是說現在有這個心情了咯?”

“~~~!所以說,那還總是……”

話說到一半打住是因爲羽鳥開始在自己的雙腿間摸索起來。一口氣將手指強行塞入了被擴張著的吉野體內。

“等,等……”

羽鳥全然不顧吉野的阻止,繼續伸著手指。吉野也只能猛地抓住羽鳥的手臂,指甲也跟著摳了起來。當手指慢慢地被抽離自己的身體時,背脊上一陣酥麻湧了上來。

“不……啊,啊……”

因感受到內壁的擠壓和摩擦,吉野不由自主地將體內的手指夾緊了。前端又被歪心眼地撥弄著,雖然想轉移注意力,卻總是會在意體內蠢動著的手指。

手指在體內不停地翻弄,導致聲音從喉嚨深處被擠出。每次所有的敏感帶被同時刺激時,吉野的背就會不由自主地彎起來。

在不斷的適應下,終于手指進出體內的時候不用屏住呼吸了。

“快……快點……”

“別著急呀。”

“……啊……”

羽鳥雖然表現得比自己冷靜,但是頂在自己身後的硬物已然到了前所未有的警戒狀態。就在喉嚨發出聲響的同時,羽鳥一口氣進入了吉野體內。

“唔,啊……”

就是在充分習慣了之後,痛苦的事還是痛苦的。吉野咬著牙,忍耐著侵襲而來的壓迫感。羽鳥則慢慢地,往更深處挺進著。

好不容易終于全部進入了以後,羽鳥深深地呼了口氣。

“沒事吧?”

會這樣問,羽鳥肯定也不好受吧。雖然有感到內髒被壓迫的不適,勉強算忍了下來。

“當然沒事啦!”

好象是在說快點一樣,吉野緊緊地勾住了羽鳥的脖子。如果現在臉被看到的話,正在逞強的事會被拆穿的。

“如果難受的話要說哦!”

說著,結合著的身體晃動了起來。內壁被羽鳥滾燙地膨脹著的那裏摩擦著,吉野的腰立馬感到舒服得發麻,隨後酥麻趕順著背脊直起而上。

“嗯,啊,啊……”

震動幅度從最初的緩和漸漸激烈起來。已經習慣了壓迫感的吉野的那裏不久便配合地和緩起來。

像是一至在斟酌吉野的狀況似的,羽鳥抱著吉野的雙腿調整著姿勢,然後將身體的重心負在了吉野的身上,兩人也因此結合得更深了。

“啊,嗯——”

腰部爲尋找內壁舒服的部位而扭動著的,沒過多久扭動變成了羽鳥不斷向前的挺進。伴隨著強烈的震動,吉野的聲音難以抑制地被頂了出來。

“……啊,啊,呵……”

爲了不因激烈的動作而被甩下來,吉野緊緊地抓住了羽鳥。無論是被羽鳥的呼吸觸及的頸脖,還是重疊在一起的身體,吉野的全身都倍感炙熱,仿佛身體就要從觸碰的地方開始整個融化了似的。

“啊……啊,啊……!”

被羽鳥胡亂地索求著,吉野的眼前開始發白。而伴隨著吉野全身的震顫,羽鳥也跟著硬了起來。

感受著體內溫熱的液體,吉野終于筋疲力盡地四肢癱軟下來。

在浴室待了那麽長時間,會犯暈也不奇怪。可是與在客廳癱成爛泥的吉野形成對比,羽鳥則在廚房裏忙碌著弄吃的。

漸漸濃郁的香味讓吉野倍感饑餓。

“餵,你不要一直在那裏發呆,快把盤子擺到桌子上去。”

“啊,抱歉抱歉。”

雖然嘴上說只會弄些簡單的吃的,但已經擺上了好幾個菜。完全是一副家庭主夫的手藝。

“我喜歡這個翅尖的甜辣煮。”

“喝啤酒的話是不能少了它的吧。”

“不愧是小鳥!真了解我。”

突然心情大好,從冰箱中取出冰好的啤酒。對于眼前這好久沒有看到的一桌像樣的飯菜,吉野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先吃了。

“呐呐,我能不能先吃啊?”

如果不先說一下就動手吃的話感覺不太好,總之先問一下,羽鳥則輕輕地笑出了聲。

“你不是已經忍不住了嗎,那就快點吃吧。”

“哇!那我開動了!”

吉野瞄了一眼還在做什麽的羽鳥,接著就伸手夾起了熱氣騰騰的菜。

“吃小鳥做的料理的時候大概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吉野一邊說著一邊把嘴塞得滿滿的,羽鳥看了笑得一臉複雜。

“你是就這樣的人啊。”

但是,卻沒有像剛才那樣心情不爽了。羽鳥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了桌後,一邊喝著啤酒一邊開起了話匣。

“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

“噗哈……”

吉野大概是沒料到羽鳥還會再來追問,稍微被噎到了。

(我還以前他早忘了的說……)

吉野一面咳嗽一面把嘴裏的東西硬吞了下去。

“這次的時間表應該還好,沒有像打仗一樣吧。你怎麽看上去那麽累?”

“那個……”

吉野因爲不耐煩而沈默起來,但是羽鳥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等待著解釋,完全沒有打算要放棄這個話題的樣子。于是吉野認輸了,把想到的單詞一個個原封不動地蹦了出來。

“總之並不是說有什麽,而是總感覺有些不安……怎麽說……”

“不安?”

“這次的漫畫和上回內容的發展方向有些不同,在想這樣真的好嗎……不過,想要畫的內容雖然都有畫,只是,應該說是總有些害怕……”

說著說著,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了,吉野不由地對認真傾聽著的羽鳥抱歉起來。

“高野先生也說過這期的很有趣了,讀者們的反應也很不錯。所以,你要對自己多一點信心啦。接下來我去公司的時候會給你複印讀者們的調查問卷回來的。”

“嗯…”

讀者們反應良好固然是件值得開心的事,而且還得到了高野主編的認同,更應該沒問題了吧。即使如此,吉野還是無法驅散心中那疙疙瘩瘩的感覺。

(是在害怕什麽吧……)

對,是在害怕。無論如何都無法完全消除心中不著地的不安感。但是,自己就連那個不安的原因都不清楚。

對著垂頭不語的吉野,羽鳥嘟囔了一聲。

“總之,我個人是比較喜歡這回的內容的呢。”

“!”

“沒關系的啦。畫風也沒有變,你就想怎麽畫就去畫好了!”

“是,是嗎……”

僅僅只是羽鳥的一句話,吉野就覺得壓在自己胸口的那塊像是重石一樣的東西一下子變輕了。

(我說不定還挺單純的……)

吉野察覺到自己比起別人更想聽到羽鳥說的那句有趣而感覺到無比害羞。

作家是一個孤獨的行當。舉個例子的話,就如同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摸索著前進一般。羽鳥對於自己就像是那一絲的光亮也說不定。

只是說了一句沒關系而已就讓人很安心。開始覺得自己曾煩惱得那麽辛苦的事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小鳥是我的責任編輯真是太好了!”

吉野話音一落,就被撣了下腦門。雖然羽鳥皺著眉,但那多半是在掩飾害羞。

“幹什麽呀?”

“不要再說些廢話了,快點吃飯。”

“吃,我當然會吃。”

吉野瞄了眼臉朝一邊慢慢地喝著啤酒的羽鳥,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橫掃餐桌了。

大概是因爲肚子也餵飽了,吉野覺得心裏如同縫隙一樣的東西也跟著被填補了。

俗語說健全的精神是附在健康的身體裏的,吉野非常認同。疲勞的時候很容易消沈,而健康時就會比較積極。雖然和自己單純也有關系,但是作爲一個人來說健康規律的生活是必不可缺的吧。

像是就等著吉野吃完好似的,羽鳥又談論起了工作的事。

“對了,關于那個遊戲的事還沒說吧。”

“嗯?從那之後怎麽樣了?”

“果然還是決定用能看得見對話的形式比較好,硬件采取的是便攜式遊戲機,遊戲整體決定是做成音頻小說。”

“诶,是這樣啊。”

雖說有玩過格鬥類遊戲,但對遊戲本身並不是很了解。即使對電視廣告裏的某些遊戲軟件感興趣,但由于抽不出時間玩,大多也不會去買。

“遊戲將由開發那款《最後的狂歡節》的創作者爲首參與制作。”

“唉?真的假的?”

“你知道?”

“那款遊戲的話我這裏的助手很喜歡,稍微讓她給我玩了一下的。雖然自己也有想過要買那款軟件的,但是因爲太花時間也就算了。”

《最後的狂歡》是根據推理故事制作的音頻小說,是連吉野這樣不熟悉遊戲的人也知道的作品。內容帶有中世紀歐洲的空想世界觀,講述了主人公被卷入各種事件中所發生的故事。

明明是像畫冊一般的畫風,卻讓人感覺哪裏透著些恐怖,而這卻又和故事情節十分吻合。

自己助手中的一個女孩就是這部作品的超級粉絲,吉野曾經有借過一次她帶來的便攜式遊戲機玩過。

若是平常,自己一般不太會去玩那類遊戲,但由于它的人設和音樂都很不錯,吉野感覺自己很能理解那些玩上瘾的人。

雖然是從助手那裏道聽途說來的,制作人好像是從大公司中獨立出來,而且從劇本,人設到系統幾乎都是由自己一人完成。

剛開始好像毫無名氣,漸漸地一傳十十傳百,然後就成了熱賣作品。在同樣也是這部作品粉絲的電影導演的熱情促成下,作品似乎在國外被電影化了,現在市場上也有海外版出售。

由于制作人數有限,該遊戲並稱不上什麽大作,但是卻被評具有充滿魅力的角色和感動人心的情節。還有一條從助手那兒聽來的與作品本身毫無關聯的追加情報,那就是制作人貌似是一個非常好的男人。

(總感覺這次非常幫忙……)

雖然能在別的領域裏開辟一條道路吉野自己也很欣慰,但由于自己總是忙于漫畫的事,而且作爲一個門外漢自己還是少插嘴會比較好,所以這次的遊戲化就完全交給別人負責了。

但知道這次居然有人下這麽大的功夫來幫忙,吉野不禁有些感動。

“诶,那個人叫什麽名字來著?”

與其說是忘了,不如說是自己因爲沒什麽興趣所以也沒認真聽。對于吉野的提問,羽鳥有些惱火地叉起了手臂。

“知道得這麽清楚,居然都不記得名字?高屋敷玲二啦。”

“嗯?感覺在哪聽過……”

並不是作爲制作方,而是覺得在自己身邊聽到過的名字。

“已經忘了嗎?前段時間不是在旅遊的地方見過嗎?”

“前段時間……”

這段時間自己差不多都是在家裏關著,都沒怎麽見過工作關系以外的人。記憶在腦海裏翻滾著,吉野終于想了起來。是那個和羽鳥一起去旅行時碰巧遇到的羽鳥的朋友。同時就連令人討厭的感覺也一起回想了起來,高漲的情緒一下子降到了最低點。

(那個人,感覺有些不好應付啊……)

雖然對于羽鳥的朋友自己不想說什麽難聽的話,但也不是能合得來的類型。

但是,吉野又馬上意識到在工作上不應該夾雜私情。公事和私事要好好分清楚才行。

就算對于吉野來說第一印象不怎麽好,但是他做的作品確實是廣受好評,所以把自己的作品交給他來做也並沒有什麽異議。

只是,吉野總感覺不是很舒服。

包括漫畫家在內,凡是做創作工作的人多數都有自己的怪癖。那他也只是這樣的人吧。

“你有什麽在意的事嗎?”

“嗯,唔唔,沒什麽。啊,別把我就是‘吉川千春’的事說出去哦。”

“我知道的啦。和對方也說過了原作者不露面的,所以用不著擔心。”

知道羽鳥早已打點好了一切,吉野稍稍松了口氣。

(我只要做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吧,嗯)

雖然吉野仍心存芥蒂,卻又勉強自己轉換心情,一口氣把早已沒了泡沫的啤酒給喝完了。

 

“老師,我這邊的已經好了。”

“等,等一下。馬上就給你。”

“老師,你腦子裏那完美的大綱跑到哪兒去了?”

看著焦急的吉野,作爲首席助手的柳濑冷冷地吐槽道。柳濑會叫自己“老師”時,一般都是來找碴的。

(可惡,這種時候的優真是一點情面也不留啊…)

雖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但現在也沒這份閑工夫。趁著助手們還在的時候,不快點把工作做好的話,會趕不上截稿日期的。

前段時間自己明明對柳濑誇口說自己的大綱已經在腦子裏完成了,但結果不僅大綱遲了,而且在助手來時自己都還沒畫完。

“……好想暫時先消失幾天啊……”

無法反駁的自己,唯有給自己找尋借口。就在那時,其他的助手們也參與了進來。

“老師所謂的完美根本就沒有一次先例過呢!”

“實話不要說這麽直白啦,人家好歹也是個名作家呀。”

“唔唔……”

對于柳濑的找碴,吉野無法反擊。

心情不爽著,吉野遊離的視線落在時鍾上,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那麽晚了。

“大家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吧?抱歉了,讓你們工作到這麽晚。”

“真的可以回去了嗎?我就算在這裏住上一晚也沒什麽關系的。”

雖然其他的助手也都這麽說,但畢竟自己是男的,而助手差不多都是女孩子,怎麽都不太方便。

說實話,現在讓她們回去自己接下來會很辛苦,但是這條底線還是想要堅持的。

“沒事,沒事,明天還要麻煩大家呢。”

“明白了,那麽,我們就先走了。”

大家一臉擔心地離開了。最後就剩下柳濑一人。

“優你也趁現在快回去吧。”

“笨蛋,我不在的話你會困擾的吧。”

“但是,你昨天也住在這裏了,今天還是回去比較好……”

雖然很感激柳濑的心意,卻也不能天天這麽勉強他。吉野不停地好言相勸,卻把柳濑給惹惱了。

“啊啊真是的,羅羅嗦嗦的煩死了。”

“……優?”

“我說,是你自己說在雜志連載的時候想要發揮出100%的實力,我才像現在這樣來幫你的。都是些理所當然的事,你就不要一一在意了。”

突然被人用手指著大聲說了一通,吉野頓時就語塞了。停頓了幾秒,吉野開始在腦海裏回味柳濑說的話。

“話說回來,我有說過這種話嗎?”

記得好像是自己接受一個類似書面形式采訪時的事了,要是不提的話自己都忘記了,但是當時的想法到現在爲止沒有任何改變。

柳濑到現在仍然能夠記得自己的理想,真的覺得很高興。

“……那就拜托了”

“哦,趕快給我安排工作”

“唔,嗯。那,那麽,這個麻煩啦。這邊大樓周圍弄得朦胧點,這裏要有沙沙的感覺。”

從何某種程度上來講,雖然一邊畫著原稿一邊做著指示,但是因爲腦子不轉了,具體的內容表達不出來。

盡管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說什麽,柳濑卻笑著把活接了過去。

“沒問題。不過,能不能稍微說點正常的日本話呢。”

雖然斷然地拒絕了柳濑的告白,但他仍然一如既往地了解自己。雖說現在還懷著抱歉的心情,現在這樣對于吉野來說真的很高興。

即便做戀人不行,但柳濑還是重要的朋友。

前些日子的旅行也是,結果變成了三人一起觀光。那時候雖然難免拘謹,但也相安無事地過去了。

(如果以後也能像以前那樣和睦相處就好了呢)

吉野也明白自己的願望通常想來很不現實,但是不管怎麽樣,羽鳥和柳濑都是無可取代的存在。

就在吉野一邊不停地畫著漫畫,一邊走神想著那些有的沒的時,柳濑把弄好的原稿遞了過來。

“這種感覺對嗎?”

僅僅只作了那種抽象的指示,但是畫卻完全符合自己的設想。

“哦哦哦,好厲害!跟我想的一模一樣!!你這家夥絕對是天才!!”

吉野激動地稱贊著,柳濑呵呵地笑了一下。

“那是當然了”

“真的,沒有優的話,我的原稿就交不了了。真的哦——”

好想娶過來當老婆這句話到了嗓子眼,又立刻咽了下去。

(好險……現在這種時候,對優說這樣的話就是在踩地雷吧……)

吉野心髒狂跳著望向優那邊,卻看見優眯著眼睛死盯著自己手中的原稿。

“怎,怎麽了?”

“你快去休息。看你畫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啊?”

仔細地看了一下,線條歪歪扭扭的,簡直就像是用左手畫的一樣。連自己都覺得太誇張了。

“啊啊……”

“等下會叫你的,乖乖地先去睡一會兒。”

“但是,優也一直沒睡。”

“等你起來了跟你換”

“知道了,那我去睡了。過一小時叫我。……”

已經是深夜,爲了不打擾到周圍的鄰居,就沒有設定鬧鍾。因爲吉野專用的鬧鍾,會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如同爆炸般的轟隆聲。

“知道了”

得到了柳濑的回答之後,吉野搖搖晃晃地走進臥室,一頭撲倒在了床上。

約定的一小時過去了,悠濑搖著吉野的身體。但是,意識逐漸清晰起來的吉野,身體卻像灌了鉛,眼皮怎麽樣也打不開。

 

“千秋,一小時到了”

“嗯——……”

只要身體能起來就什麽都行了這樣給自己打氣,但就是無法按意識動起來。手腳簡直就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怎麽辦?再睡一小會兒可以嗎?”

“起床啦……不起來的話……”

雖然想睡覺的欲望排山倒海般襲來,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吉野終于使勁睜開了眼,卻猛得看見柳濑的臉就貼在自己面前。

吉野被嚇得心髒差點漏跳一拍,反射性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別回避得那麽明顯啊,笨蛋。”

“只,只是嚇到了而已啦。”

想到如果道歉的話也很奇怪,咕哝著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時候,敲門聲響起。尋聲望去,只見羽鳥站在那裏。

“做什麽呢?”

羽鳥的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愉快。漠視內心驚慌失措的吉野,柳濑的面不改色地說道說到。

“只是叫他起床而已。有什麽不滿嗎?”

“……”

雖然聽了柳濑的話之後皺起了眉頭,羽鳥並沒有回嘴。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吉野完全清醒了過來。

“那個,小鳥下班了?”

吉野試著緩和氣氛,羽鳥馬上回話道。

“不然呢?”

“也,也是啊”

“已經起來了吧?給你,便當。差不多餓了吧”

“啊!謝謝。”

一說有便當,肚子馬上咕咕叫了起來。

“可能不怎麽合你的口味,不過總比沒有好。”

“那真是謝謝了。”

柳濑少有的坦率地回了禮。羽鳥大概猜到柳濑也會在,所以買來了兩份便當。

“這樣說來,小鳥的那份呢?”

“因爲一會要和別人見面,在外面吃就行了”

“是要商量什麽嗎?”

“……嗯,差不多吧”

“哼~”

雖然多少覺得羽鳥的話很不幹脆,但是並沒有追問下去,對于現在的吉野來說,吃便當是最重要的。

“對了,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嗯?”

“問你能不能趕上截止日期呢。”

“唔……”

被問到答不上來的問題,吉野不禁沈默了。

“……雖然,我是希望能趕上啦……”

即使打算努力地做,但是現在卻沒辦法自信滿滿地說什麽“不要擔心!”。想著到底該怎麽回答才好的吉野不知不覺中放下了筷子,反複思考之間,柳濑對羽鳥抱怨道。

“不要在別人疲勞困倦的時候追問這種事情啦!”

但是,羽鳥可不會這麽簡單就被說服。

“如果不確認好的話,之後很可能會發生悲劇的事情吧。”

一邊因爲柳濑對自己的袒護心裏很高興,一邊又覺得羽鳥說的話很有道理,吉野的處境左右爲難。

“雖然這樣說,就不能稍微換種說話方式嗎?”

“那麽,你說要怎麽說?”

“我怎麽知道這種事。你自己考慮吧。”

羽鳥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再沒反駁什麽。

“……不管怎麽樣,有事的話一定要聯系我。”

羽鳥留下那句話,就從吉野家離開了。

“真像個大嬸呢。”

柳濑在玄關一邊鎖門,一邊長歎著吐槽道。

“但,但是,如果我真的能夠按照日程表進行的話,小鳥就不會說那種話了。”

“我可沒說你沒有錯啊。”

對于像是終于等到討厭鬼走掉了的柳濑,吉野努力接的這句話簡直就像是自討沒趣。

“是……是……”

被柳濑狠狠地回了話,吉野的聲音變小了。

“我想說的是,讓作家好好地在截止日前畫出原稿不應該是編輯的工作嘛。一味嚴厲的話,作家的情緒會低落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

自己一旦被嬌縱的話,很容易就會懶散起來的。至今連一個菜都做不來就是最好的例子。羽鳥會說得那麽嚴厲,也是因爲完全知道這些吧。

(不更加,好好做的話……)

雖然經常那麽反省,但是現在的狀況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但是,想要畫的東西不斷的從腦海冒出來。因此工作量總是比原先計劃的多得多,無論畫得多麽辛苦,卻抑制不住想要畫更多的欲望。

期望明明很大,也知道要改改自己盲目樂觀的性格,但是與生俱來的東西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改掉的。

(糟了,又消沈起來了。)

意識到現在不是思考多余的事情的時候,吉野扒著飯狼吞虎咽起來。

“唔!”

“千秋?”

“喉……喉嚨卡住了……”

“你是笨蛋啊,吃得太急了啦!快,喝水,水!”

016.jpg  

接過柳濑遞過來的杯子,吉野一口氣就把水喝光了。好不容易緩了過來,馬上松了口氣。

“啊——,嚇死我了……”

“被嚇到的人是我吧。又不是小鬼,慢點吃啦。”

“對不起對不起,不知怎麽有點急了。我去拿點喝的東西過來。”

一邊苦笑著道歉一邊站起來去拿喝的東西。但是,冰箱裏不論是喝的還是吃的都沒有了。連羽鳥之前做好的飯菜也已經全部吃完了。

“明天吃的東西也沒有的話就不好辦了。我出去買點東西。”

想著還要閉關好幾天,等到截稿日迫在眉睫的時候,估計連去便利商店的工夫都要沒有了。

“我去吧?”

雖然柳濑這麽說,想著可以順便做飯後散步吉野還是想自己去。一下下就好,吉野想轉換一下心情。

“沒事,剛好散個步,讓腦子清醒一下。就二十分鍾左右總可以吧……?”

“嗯,在容許範圍之內。不要超過三十分鍾哦。”

“知,知道了。有什麽想要的嗎?”

“那,就要冰激淩。”

“好——”

吉野拿著錢包、手機和外套,朝著車站前的二十四小時商店走去。

“就這個吧。”

如果看到購物筐裏堆積如山的即食便當,羽鳥和柳濑肯定都會皺眉頭吧,但是現在也沒有關心健康狀態的閑工夫。總之,有了這些東西暫時就不用挨餓了。

在購物筐裏隨手放了幾個冰激淩之後,吉野走向軟飲料區買茶。

想順便買好慶祝“打仗”結束用的啤酒,人往旁邊的區域一挪,看到那邊站著一個年齡相仿的男人,正在認真地挑選著啤酒。

(在煩惱什麽嗎……)

覺得奇怪的同時吉野急急忙忙地拿了六罐裝啤酒放入筐子裏,只聽在旁邊挑選啤酒的人低聲說了一句“诶~?”還以爲是那人自言自語吉野沒有往心裏去,正要走的時候卻又聽到那人搭讪道。

“果然,是那個時候見過的呀。吉野先生,對吧”

“诶?”

這附近除了羽鳥之外應該沒有人認識我……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朝旁邊看去的時候吉野嚇了一跳,說話的人是高屋敷。

“晚上好。上次幸會了。”

“嗯,幸會……”

看起來格外爽朗的高屋敷,不免讓人覺得行迹有些可疑。頭發的顔色是跟上次不一樣了,但是表情過于獻媚的關系吧,粗俗的印象一點沒有。

只是,在超市這種地方,總有點不和諧。

“吉野先生,住在這附近嗎?啊,對了,你是羽鳥的青梅竹馬哦。”

“嗯啊……”

雖然是在別的地方出生長大的,但是,不清楚這個的高屋敷卻擅自自圓其說起來。

相當怕生的吉野不知道該怎麽說場面話把現在的狀況蒙混過去。遇到麻煩的人了……正覺得爲難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響起。

“高屋敷,你還要挑到什麽時候?”

“诶,小鳥?”

“吉野……爲什麽你會在這個地方。”

看見對方,互相都嚇了一跳。羽鳥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不安的神色。本來因爲會被罵反射性地擺出防備架勢的吉野,看到羽鳥的那種反應放慢了動作。

“還是,一種買一瓶吧。下酒菜你會做的吧。”

“啊,嗯。”

高屋敷完全不看氣氛,將啤酒一種一罐地放進筐子裏。看起來,兩個人是要去羽鳥家喝酒呢。

“一邊喝酒一邊商量事情嗎?”

吉野走到羽鳥身邊,小聲地說道。本想讓自己盡量冷靜一點,但是責問的語氣還是參雜了進去。

“我沒說要商量事情啊。只不過是說和人約了碰頭而已。”

“雖然是那樣……”

雖然吉野覺得自己貿然斷定和人會面就是要商量什麽事情的確有些武斷,但是羽鳥隱瞞和高屋敷見面的這件事卻沒有變。

(我還在奮戰中的說)

吉野無意識地生起氣來。但因爲羽鳥一早就去公司上班才回來,吉野也知道沒有理由好抱怨。雖然腦子裏很清楚這是自己隨意發泄的不滿,只是急躁的心情愈發猛烈了。

就在吉野像小學生遭受冷漠般地沈默起來時,高屋敷向他投出了橄榄枝。

“一會兒要去羽鳥家喝一杯,敘敘舊。如果不介意的話一起來吧?”

一方面因爲不是羽鳥,而是高屋敷向他發出邀請吉野感到怒火中燒,另一方面僵硬著臉對高屋敷回以微笑。在這種時候不自覺地就孩子氣起來。

“不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那樣說來,你說過是設計師呢。到這個時候還有工作一定是自由職業吧。自由設計師還真是夠嗆呢。工作時間不但不能確定,還會遇到愛刁難的客戶,真是麻煩呢。”

“就,就是啊。”

高屋敷真的很能說。就在吉野被他喋喋不休念叨得不知如何作答時,羽鳥插話了。

“吉野,你快回去。現在應該連要完工的迹象也還沒有吧。”

“知道啦!我只是來買明天的飯而已啦。”

本來是想快點從這裏離開的,可被羽鳥這麽一說不免光火。

“什麽?是羽鳥那裏的工作嗎?”

“……嗯,算是吧。”

就在羽鳥含糊其辭的時候,手機響了。三人突然間沈默下來。

“誰的手機?”

“不好意思,是我的。”

羽鳥說著這是工作的電話,丟下吉野他們,跑到外面去接了。

(好……好別扭……)

完全不知道要和高屋敷說點什麽好。如果可能的話,真想馬上離開,可現在這種氣氛下又不方便中途退場。

“羽鳥那裏的工作的話是制作雜志之類的嗎?”

“不是……”

“那麽,是設計漫畫封面嗎?”

“呃,那個……”

吉野支支吾吾地煩惱著該怎麽回答才好。而對于如此含糊其辭的吉野,高屋敷壓根沒有在意,開始自說自話起來。

“少女漫畫的封面那可是相當閃亮很厲害啊。對于我這種沒有那方面審美感的人來說,只是看看就已經很長見識了。”

“是,是那樣啊?”

從高屋敷的口氣中吉野知道他絕對沒有諷刺的意思,而是真心地在贊歎著。可越是這樣,吉野的臉才陰沈了下來。

“那個,只要一直盯著自己喜歡的風格看的話就會越來越有感覺的,你說是不是?所以,想向羽鳥請教很多事情。”

吉野猜想高屋敷一定是因爲工作的關系,才對少女漫畫有興趣的吧。這人看上去說話很輕佻,但對于創作卻非常熱心。

吉野開始對自己覺得高屋敷難對付而感到稍微有點不好意思。

“我沒怎麽看過少女漫畫,所以看了之後發現和印象中完全不同,很驚訝呢。啊,對了,今天去書店,看到羽鳥擔當的那畫家的漫畫好厲害,堆得跟山一樣,嚇了我一跳呢。名字叫什麽來著?吉……吉野,不對,啊,想起來了,叫吉川千春!”

吉野聽到自己的筆名被叫了出來,心跳突然加速。焦躁不安得連冷汗也滲了出來。

“和吉野先生的名字有點像呢”

“诶,是,是嗎?”

吉野雖然裝作很冷靜的樣子,但是漸漸語無倫次起來。盡管知道高屋敷說那麽多話無非是想炒熱氣氛,可吉野從心裏覺得不舒服。

(他的話都沒有什麽深層的意思吧,應該)

已經和羽鳥說好不告訴別人的,而且羽鳥也不可能隨便就把自己的身份泄漏出去,應該只是偶然吧。

“抱歉,久等了。……還沒結帳嗎?”

談話因羽鳥回來而終止了,吉野松了口氣。

“不好意思,剛才不小心話就說長了。”

“啊,那麽,我先走一步!”

017.jpg  

在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吉野趕緊先走到收銀台結賬。

(啊——嚇死我了……)

再和高屋敷兩人獨處下去的話,自己可能就要露出馬腳了。如果是羽鳥那張撲克臉還好說,吉野的話只要是想到的東西馬上就會在臉上表現出來。可以說非常不擅長隱瞞。

(早知道取一個不那麽相近的筆名就好了)

那是最初投稿的時候隨便想的名字,完全沒想到居然現在會讓自己處在如此忐忑不安的窘境。

原本在當時沒打算隱瞞性別什麽的,現在也沒辦法了。

“吉野!”

“……”

在往購物袋中裝買的東西時,雖然聽到了羽鳥在叫自己,吉野還是裝作沒有察覺的樣子匆匆離開了。

 

(果然,我還是不行啊……)

這次也是,從某種意義上又趕不上的截稿日期了。

雖然已經讓助手們都回家休息了,可連日的加班加點使得僅次于柳濑的那個助手累倒了。

老實說想要改變正在這種狀態非常困難,其他老師那邊也是在緊要關頭的多少,幾乎找不到幫手。

還有,除了當初約定好的時間,柳濑現在應該也在別的老師那裏了。

雖然柳濑說會調整時間繼續留在自己這邊幫忙,不過考慮到那樣就會給另一位老師添麻煩,吉野還是拒絕了。

“老師,這邊弄好了。”

“謝謝。那麽,這個背景拜托了”

“老師,制服用的網點用完了,怎麽辦?”

“真的嗎?唔嗯,用相近的顔色代替行嗎?”

“明白了。”

在給助手下指示的時候,對講機響了起來。一定是托人找來的幫手吧。

兩三天前聽助手說朋友的朋友的認識的人最近有空,于是試著拜托了不止一次兩次。因爲沒有直接見過面,多少有些不安,不過單看樣本的話技術還蠻不錯的。

雖然被柳濑叮囑過“不要隨便讓不熟悉的的人進來哦”,但是現在已經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了。只是一天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抱歉,久等了。”

“啊,那個,初次見面……我是小林。”

新來的幫手看到吉野的瞬間,露出了吃驚的表情。眼睛盯著吉野的臉,不知所措地陷入沈默中。

“真的很抱歉,這次那麽勉強你。”

“不,沒有……。那個……”

“啊,桌子用那張就可以了。如果有不明白的事情問一下旁邊的人就好。”

吉野帶著新來的在工作室中轉了一圈,指示他用空著的桌子。

“……知道了”

似乎有什麽想說的樣子,但可能是被現場的氣氛壓倒了,什麽都沒說就開始了工作。

 

原稿終于完成了。將它交給到家裏來的羽鳥,並送走助手之後,吉野什麽都不記得了。

雖然還穿著當時的衣服,睡在床上的話就說明吉野多少是靠自己的力量到達臥室的。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

(這個說,他來了啊……)

肚子咕咕叫的同時,吉野知道是羽鳥來了。于是掙紮著起了床,走向廚房。

“時間趕上了嗎?”

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吉野直接詢問起了自己關心的事情。

“硬是趕上了。這次讓印刷廠等了相當長的時間,記得在年末贈送些賀歲禮物哦。我現在正在准備燒飯,你先去洗澡吧。”

“啊——嗯,但是,想喝點什麽?啊,對了,有啤酒吧。”

“剛起床別喝酒。喝茶吧。”

“是是,知道了啦。”

穿過羽鳥的身邊,朝冰箱方向走過去的吉野,被腳下的購物袋絆了一下。

“啊哇”

“!”

差點跌倒的吉野瞬間被羽鳥支撐住。面對著突發的狀況,吉野一下子就醒了過來。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啊——對不起”

“很危險啊。我這就去沖杯能讓你清醒的咖啡,先去那邊坐下。”

被羽鳥扶穩站直,本以爲他會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可吉野擡頭看到的卻是一張異常溫和的臉。不經意間羽鳥的手撫上了自己的頭。

“辛苦了。”

“小鳥?”

“過程雖然很糟糕,不過原稿本身質量很高。”

突然間被誇獎了,不知爲何吉野覺得很不好意思。

“幹,幹嘛突然說這樣的話啊?”

吉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答著,內心其實很高興。

“在你焦頭爛額的時候說了嚴厲的話真對不起。如果讓你有壓力的話,請原諒。”

“啊……”

看來是在在意前些天柳濑說的話吧。

“沒有啊。而且,不對的是我吧,如果不對我嚴厲的話,很容易就會好逸惡勞的。”

眼看氣氛漸佳,卻被響起的手機鈴聲破壞了。回過神來吉野才意識到剛才那甜蜜的氣氛太讓人難爲情了,于是立馬向放手機的工作間逃去。

(啊,是優啊。)

短信是優發過來的。

柳濑現在人應該是在青年漫畫的老師那裏當助手。心裏想著“怎麽了”打開了信息,一看差點栽了個跟頭。

“我現在在別的老師這裏幫忙中,被其他的助手問道‘吉川千春真的是男的嗎?’。這個暴露了你沒關系嗎?]

看著那行字,吉野不禁叫了出來。

“怎麽可能沒關系啊——!”

聽見吉野的叫聲,羽鳥走了過來一探究竟。

“怎麽了?”

“我是男的這件事可能暴露了……”

“是指‘吉川千春’嗎?”

“優說他在工作的地方被別的助手問到我是不是男的。”

雖然也不是說有什麽理由要故意隱瞞,卻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事弄亂了陣腳。

從出道以來,一直都沒有公開性別也不是因爲有什麽特別的信念。

但是,一想到自己是男的這件事暴露了,讓吉野最感到害怕的就是會不會因此破壞了作品的形象。

(這到底是從哪裏泄露出去的呢?)

知道少女漫畫家‘吉川千春’是男性的人,在丸川書店裏也只有綠寶石編輯部的人,再來就是幫忙完成原稿的助手們而已。

其他能想到的,就是出道時的那家出版社裏,最初負責他的編輯。但是那個人聽說已經退職不做了,而且他也不像是會故意說人是非的人。

另外,助手當中也沒有看上去會在外面亂說話的人……想到這裏吉野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

(難道是……)

高屋敷的臉在腦海中浮現。他既有份參與遊戲化的策劃,而且之前見面的時候也話裏有話的樣子。

“小鳥,你沒有跟別人說過我的事吧?”

“不可能會說吧,而且我能跟誰說呢?”

“前陣子,你不是跟那個人一起喝酒嗎?會不會是那時候喝醉了而說溜了嘴?”

因爲心裏感到很不安,吉野不禁怪罪起羽鳥來了。聽了這話,羽鳥皺起的眉頭鎖得更深了。

“你是想說是我告訴了高屋敷嗎?”

羽鳥冷淡的語氣終于讓吉野回過神來,但是說出口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吉野吞吞吐吐地找借口狡辯。

“只,只是提出這個可能性而已……”

“也就是說,你不相信我是吧?如果,就算是我和高屋敷說了,他也不是那種會把它當成有趣的笑話到處亂說的人。”

雖然被反駁後而有所反省,但是吉野對于羽鳥袒護著高屋敷這事心生妒忌,也就沒能坦白地道歉。

即使不是羽鳥泄露出去的,也有可能是高屋敷自己有所察覺而向別人去求證啊。

(我,是不是有點偏執了呢……)

因爲心情被攪亂了,腦袋裏一片混亂。會對他那麽敵視,大概是因爲妒忌心在作祟吧。

他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羽鳥。這個事實讓吉野的心無法平靜下來。

“今天做完飯我就回去。剛截稿你還在混亂中吧。先讓腦袋冷靜一下吧。”

羽鳥對沈默中的吉野說完後就回到廚房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泄露了消息,不明不白的感覺在吉野的心中消散不去。

 

那之後,吉野再次向柳濑進一步了解了情況。看來,似乎是有位在別的少女漫畫家工作中的助手從那裏聽來的。

雖然柳濑以“該不會是在臨近截稿的恐怖狀態下把人看成男的了吧?”將問題蒙混了過去,但是這理由是否能讓人接受卻是個未知數。

這件事若能在不久之後變得不了了之的話固然是好,但是心卻還是沒辦法完全鎮靜下來。讓人無法釋懷的,不單單是傳言那件事。

令吉野擔心的,是他與羽鳥自從那之後幾乎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了。

“小鳥,是不是在生氣呢……”

突然沒來由地被懷疑論誰都會生氣吧。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即使羽鳥真的喝醉了,也應該不會做那種隨意泄露別人秘密的事情。

話雖這麽說,若要自己提起這話題再道歉的話總覺得很尴尬。但是,如果不好好談一次,這尴尬氣氛說不定會一直持續下去。

“啊——真是,該怎麽辦呢?”

正在煩惱中,羽鳥打電話過來了。吉野戰戰兢兢地接起了電話。

“餵,餵?”

“是我,現在方便說話嗎?”

剛才一直都在發呆,所以也說不上不方便。

“沒,沒問題……”

“今天,等雜志的樣本出來了會帶過去給你。還有就是遊戲化的策劃書已經通過電子郵件傳給你了記得去看。”

自己提心吊膽地聽著電話,羽鳥的態度卻還是跟平時一樣。

這會不會就是所謂的“大人的處事方式”呢,不知爲何,這反而讓吉野感到非常不爽。

于是鬧起了別扭,生硬地回答道。

“之前不是說了遊戲的事全權交給你負責了嗎?”

“這不行。即使讓我全權負責,讓原作者知道並了解狀況是非常重要的。”

羽鳥通過電話反駁道。因爲非常理所當然的事而被說教,吉野自己也感到無地自容,陷入沈默後對方開始發話了。

“電話上說不清楚。現在就去你那裏,等我。”

“現在!?”

對方顧自挂了電話,吉野則驚慌失措了起來。自己還沒有做好跟他見面的心理准備。可是,羽鳥持有備用鑰匙,想假裝不在家是行不通的。

這樣的話就只有一逃了之了。

這麽想著,吉野慌忙地拿起錢包和鑰匙就往門口衝,不料開門的瞬間,就和羽鳥撞了個正著。

“呀!”

“一見面就這樣叫真是沒禮貌呢。”

看著驚叫的吉野,羽鳥皺起了眉頭。

看來,他是一面講電話一面就往這邊來了。

“抱,抱歉。”

“怎麽?你這是打算要去哪裏?”

“呃,我肚子餓了所以想到便利店去買個肉包什麽的…還有…”

“吃的東西的話我帶來了。”

“啊,這…這樣啊…那,看來不用去了呢。”

已經沒有逃出去的借口了。對著傻笑著掩飾的吉野,羽鳥的態度還是跟平時一模一樣。

“呐……你沒在生氣嗎?”

無法忍受陷入沈默的氣氛,吉野只好先開口說話了。

“爲什麽要生氣?”

“那個…”

“如果你是指之前的事,那個已經沒關係了。你並不是真心說那些話這點我還是知道的。當初是因爲剛趕完稿情緒才有點激動吧。”

“真的很抱歉……”

對于羽鳥僅僅以“應該是累得抓狂了吧”這樣的理由就原諒了自己,吉野不禁低下了頭。若是自己站在羽鳥的立場上,一定會更加生氣地鬧別扭的。

“對了,我已經知道是誰將你的事傳出去的了。”

“咦,真的嗎!?”

“之前截稿日的最後一天,你不是說有個孩子過來當幫手了嗎?聽說就是那孩子在其他的老師那裏說出去的。”

“咦,可是,她看不出來像是會這麽做的人啊…”

“聽人說這個助手是出了名的長舌。明明水平那麽高,但是看了那麽緊迫的時間計劃表都肯來的話,想必就是那麽回事吧。”

“……”

那女孩挺清秀的,完全看不出來是這樣的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吧。頓時想起了柳濑之前忠告過自己“不要隨便讓不熟悉的人過來哦”。

他是想說找來的人如果不知根知底的話,說不定會發生這種事吧。

(…那就是說,這事跟那個人沒關系咯……)

吉野對因爲死心眼而懷疑了高屋敷和羽鳥的自己感到羞愧,自我厭惡得想死。就算當時是被衝昏了頭,現在還是想挖個洞鑽進去。

“由于這個行業很小,傳言或許會傳開來,但也不至于到該讓你擔心的地步。”

“是這樣的話就好…”

“毫無根據的傳言沒人會相信的,而且大家聽說人氣少女漫畫家其實是個男後說不定會産生興趣,從而增加了新的讀者群也說不定。”

能向好的方向發展的話的確是好,但對于吉野來說卻無法一下子想得那麽樂觀。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爲自己的膚淺和武斷進行反省而已。

“總而言之,雖然不知道這麽做是否有用,已經警告過她不要再到處亂說了。”

“怎麽做到啊!?”

“聽說那女孩經常在一之濑老師那裏幫忙。一聽說我們正因此事而困擾著,一之濑老師說願意幫忙找她談談。下次記得要好好帶上謝禮去拜訪老師哦。”

“給老師添麻煩了…”

看來,在吉野還在頹廢的當兒,羽鳥似乎已經在到處尋找對應的方法了。

(只要沒被卷入麻煩的事就好……)

一之濑異常地喜歡羽鳥,而且外邊似乎也有她在追求羽鳥的傳言。

只要她不是在借機接近羽鳥就好,但想到這是在幫自己善後,吉野也就不方便和羽鳥多說什麽了。

“還有,你好像很在意高屋敷的事,我跟那家夥可是什麽都沒有哦。”

“也,也沒有什麽在意的……”

“那就好。爲了避免誤會,我還是要在此聲明一下,我對他不曾有過超出友情的感覺。”

“所以,我就說我知道的啦!”

“高屋敷那邊也是一樣,對我也沒有任何的戀愛感情。再說,那家夥好像有在交往的人。”

“啊…是這樣啊…”

想到自己吃醋的事被看穿了而感到羞愧。與此同時,能這樣從羽鳥的口中澄清這件事也讓自己安心地松了口氣。

“會妒忌的話,平時就多做一些戀人該做的事吧。”

“這種事不要說出來啦!”

“那麽,你是想說即使不說出來你也知道我想要你怎麽做嗎?”

“你在想些什麽我多少還是知道的!”

其實這麽說也只是逞一時之快。確切地說,有更多的時候自己並不知道羽鳥在想什麽。

不過,現在的話多少明白一些。但這或許並不是羽鳥的期望,而是自己的也說不定。

“……”

雖然刻意轉移了不知不覺停留在嘴唇上的視線,卻有點後悔是否做得太刻意了。變得甜蜜的氣氛讓吉野感到很不自在。

被這種氣氛包圍的經驗還不夠。或許,即使次數不斷增加,自己也不會有習慣的一天。

“不說話的話表示不知道了吧。”

“反,反正,你就是盡想著那些色色的事情咯!”

雖然對話內容變得有點混亂了,羽鳥不但沒有加以否定,還一步步逼近了。

“或許是這樣吧。”

“你,你否定一下也是可以的啦…”

“你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對著向後退的吉野,羽鳥一臉認真地說道。

“重要的事?”

“就是我喜歡你這件事。”

“!”

在吉野因羞得說不出話來的間隙被羽鳥深深吻住。因爲嘴被堵住而連半句怨言也說不出來。吉野只好放棄,順勢閉上了眼睛。

 

“已經……差不多,了吧……”

面對這羽鳥的不依不饒,吉野拉高了嗓門,含著淚開口抱怨道。

雖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說“該適可而止了”,但羽鳥愛撫著自己的手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最敏感的器官被舌頭一再纏繞舔舐著,後庭也被手指不停攪弄著。

每當感覺到要去的時候,欲望就會被緊緊握住,被強行抑制住的衝動無法釋放,讓吉野難受得不得了。伴隨著這個狀態所帶來的快感,簡直就像是在拷問。

“啊,不…啊……”

“這就是懷疑我的懲罰。不好好教你的話你似乎就不會明白呢。”

“才…沒……,啊啊!”

手指在身體裏一圈一圈地攪動著。因爲使用了大量的潤滑劑的關系,能清晰地聽見液體濡濕的聲音。那在粘膜中下流地蠕動著的手指似乎被一股渴望的引力緊緊吸住。

“小鳥,已經,要…去了……”

“再忍耐一下吧。”

“爲什…麽…啊!嗯,嗯…”

內壁的敏感部位被用力按了一下,腰就顫了起來。被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焦躁感折磨著,吉野用腳趾頭把被單踢開了。好想快點迎接最後一刻的到來。好想被更具實體的東西貫穿。腦海中萦繞著的,盡是這類的想法。

“不,啊,已經,不要……”

正要哭出來的那一刻,手指從不停被攪弄的地方抽了出來。

“……啊!”

因突然被抽空而抽動著的地方,取而代之地被一個硬物頂住。在感受著那熱度而顫抖的瞬間,硬物的前端挺了進來。

“————!!”

這壓倒性的衝擊使吉野發出了不成聲的慘叫。羽鳥壓住了吉野弓起的身體,往更深處挺進。

“啊啊……”

一瞬間,吉野的眼前一片空白,前端則不斷有東西泄出。即使如此卻仍然離高峰還遠,就連腰被擺正時所帶來的振動都讓他反應異常敏感。應該是習慣了一連串攻勢的關系,被插入時身體沒有任何抵抗。吉野的身體理所當然地接受著羽鳥的欲望。

“不會痛吧?”

“不痛…但是……”

雖然一點都不痛,取而代之,身體的各個部位都變得敏感了。從碰觸的肌膚所傳來的脈動和身體裏屹立的熱體使得他腦袋一片沸騰。

“那麽,就是沒問題吧。”

“咦…?啊,啊…!”

以爲會像平時一樣慢慢地移動讓身體適應,今天卻從一開始就猛地衝擊起來。每一次挺進,前端都會泄出一些來。

“啊…啊,啊……!”

激烈的抽插磨擦著內壁的感覺很舒服。那在房間裏回響著的無法抑制的呻吟聲,一點也不像是自己發出來的。因爲貪睡而買下的大號雙人床,即使兩個男人在上面相結合也不用擔心會嘎吱嘎吱作響。

“不,那裏,啊,啊,啊……”

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吉野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上來。

“要我說幾次才明白呢。不是‘不要’,而是要說‘好’吧?”

“呀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搞得有點焦躁,雖然不管怎麽刺激都會有反應,但始終到達不了高潮。吉野爲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卻無法憑自己的意志自由控制而感到痛苦。

(這已經不是我的身體了……)

或許全部都早已經被羽鳥奪去了,只是到了現在吉野才明白過來。

對過剩的快感感到害怕。頂著感受著過多快感的身體,明明很想哭訴說“已經夠了”,卻因被野獸般的視線貫穿而吞了回去。

“……”

無法從容這一點,羽鳥和自己是一樣如此。吉野了解到並不是只有自己被要求催促著,人稍稍放松了下來。

就這樣保持著相交的視線,嘴也被糾纏在一起了。

被衝動驅使著的吉野將羽鳥的頭摟向自己,主動伸出舌頭交纏。

018.jpg  

“嗯嗯,嗯……”

身體離得越近,吉野的雙腳就跟著彎得更厲害了。雖然不自然的姿勢而讓關節感到痛苦,吉野的嘴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嘴貪婪地交纏著,腰也跟著扭動起來,不知不覺中,吉野把指甲陷進了緊緊抓著的頸項。身體被近乎拆散架般地激烈地搖擺著。

“嗯…,呼,啊……!”

感受著體內狂烈的律動,接吻一結束,呻吟聲就從嘴裏溢了出來。被快感填滿的身體,根本一點理性都沒有剩下。

“小鳥…,已經,要去,啊啊,啊……”

“我,也是”

羽鳥那變得嘶啞的聲音在耳邊低吟,使得吉野腦袋都一陣酥麻。被更深地貫穿的瞬間,感覺像是被擠進到最頂端,吉野釋放出了那頻臨極限的熱體。

 

“是不是買得有點太多了……”

幾天後,吉野以補充畫材爲由出門買東西。

最初只是要買之前在趕稿時用完了的網點,但左看看右看看之後,最終變成了兩手都提著袋子了。

想著順便也是時候去大量掃一下漫畫而往書店的方向走去了。在網上書店的話是沒辦法淘到什麽好書。

只是,若在外遊逛得太久,根據以往的經驗,羽鳥大概會說“快點開始下面的工作!”之類的話。

(但是,果然還是要在書店才能對季節性的東西一目了然,而且也可以當作一種學習。)

若去書店的事被知道了,就用“是爲了尋找資料”來蒙混過去吧。心裏這樣下定決心而要往書店走去時,吉野察覺到外套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熒幕畫面上顯示著‘羽鳥’這個名字。

(這家夥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偷聽器還是GPS什麽的呀!?)

被這准得嚇人的時機嚇了一跳,吉野慌忙走向人行道一旁將東西放下接起了電話。

“吉野。爲什麽一直不接電話?”

從那帶著責備的聲音來推斷,羽鳥大概是打了很多次電話來了吧。沈浸于挑選畫材的關系,吉野絲毫沒有留意到有來電。

“咦?啊,抱歉,完全沒察覺到。”

“你現在在哪裏?”

“畫材店與書店之間?”

“也就是說,在外面了吧……。這裏有件急事需要你馬上確認,要等你先回家就來不及了,你現在就到出版社來。”

“咦,我才不要去編輯部呢!”

在編輯部只有少數的幾個人認得吉野。但是,對上次的事件有所聞的社員或許會對他投來好奇的目光,一想到這個,他就不知爲何比平時更加退縮了。

“既然這樣,就在公司的大廳裏也行。總而言之,這是工作。不准抱怨。”

“我知道了啦!但是,我是絕對不會踏進編輯部的哦!”

再次堅持後吉野就挂了電話。再看看手機的消息記錄,裏面羽鳥的來電和短信多不勝數。這樣的話,也怪不得羽鳥會責備他了。

“……沒辦法了呢。”

獨自一人的吉野于是放棄了去書店而改往電車站走去。

 

到了丸川書店的門前,給羽鳥打了通電話後,羽鳥就從樓上下來了。

“我預定了會議室。這樣總可以了吧。”

“唔,差不多…”

經過入口處時,不知是有意無意,總覺得櫃台的小姐比平時更加留意他。他只能自我安慰著這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實話說,實際上吉川千春是男的被揭穿了得來的也是‘咦,是這樣啊’這樣的反應而已,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而且或許就如羽鳥說的,這說不定會變成一個增加新讀者的好機會。

雖說如此,自己還是“不知爲何”內心無法安定下來。

就跟在工作上偶爾會湧出來的不安感一樣,這次的“不知爲何”或許也會有消失的一天,邊這樣想著的同時電梯的門開了,迎頭碰上了來洽談事情的高屋敷。

“啊。”

“高屋敷,你已經要回去了嗎?”

“嗯,與高野先生的討論已經結束了。诶,吉野先生?最近經常遇到呢。”

“啊,是吧…”

因爲之前毫無根據地懷疑他,吉野至今都還覺得內疚。即使如此,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的感覺依然存在,這大概是因爲妒忌心還沒有完全消失的關系吧。

先把戀愛這事撇開不說,自己一定只是因爲“他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羽鳥”而莫名不爽罷了。

吉野一個人站在邊上不自在起來,不由地對自己吐槽道。

(怎麽像小學生的獨占欲一樣!)

察覺到自己正耍著意外令人羞愧的性子,而強忍著不要爆發出來的時候, 高屋敷說著“那我先走了”就離開了。

“餵,吉野。你不上來?”

“啊,上去上去。”

聽到有人叫自己,吉野回過神來。羽鳥早已經進去電梯裏了。

(話說回來,我幹嗎要因爲小鳥而有這麽羞人的回憶啊!)

站在羽鳥的斜後方,他抱著不講理的不滿偷偷瞪著羽鳥的側臉。

就在那時,他注意到了羽鳥頸上的傷痕。想著這到底是怎麽弄的,吉野的臉倏地熱了起來。他想起來那是不久前被自己的指甲刮傷所留下的傷痕。

“吉野?你不出來嗎?”

在他還一個人不知所措地想著時,電梯轉眼間已經到了目的樓層。被羽鳥的呼喚聲召回神,總覺得很尴尬。

“來,來了!”

在這種時候,居然想起了那種事,時機不對也該有個限度。明明是爲了工作才來的,卻現在無法好好正眼看羽鳥的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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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十二點,吉野正想去睡的時候,突然,羽鳥來了。

“這是禮物。”

羽鳥在門口塞給了吉野一束花。由於羽鳥與花這個組合太過不協調,吉野以為自己在做什麼奇怪的夢,不禁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臉。

——似乎,不是夢。

“這是什麼?”

“看了還不知道嗎。是花。”

“我知道這是花,是問你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因為正好遇見有人在賣花,那個人說要是送給戀人對方會很開心。”

這大概是人家說好話把賣剩了的花硬塞給他的吧。

(不過算了,收到這個也不是不開心……)

或許因為吉野是少女漫畫家,他很喜歡看到可愛的東西。

“那我就收下了,謝謝。……那個,如果是我忘了就先跟你道個歉。你有說過今天要來嗎?”

“沒有說過,但是想見見你。”

“啊,是、是這樣啊……”

真希望他不要一臉若無其事地開口說這種讓人害臊的話。甜言蜜語也好,送花也是,羽鳥今天似乎被安上了奇怪的開關。

但是,若是直接跟他抱怨就等於自找麻煩,於是吉野只在心中這麼念叨著。

“你準備睡了嗎?”

“是啊。洗過澡也刷過牙了。正想鑽進被子裡。”

“確實。有香皂的味道。”

“喂,你別亂嗅別人的味道啦!渾身酒臭味!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吉野推開倚在自己脖子上的羽鳥,羽鳥便表現出一臉不滿。

“已經記不清了。”

已經到了記不清的程度,說明他真的喝了不少。

羽鳥還是很能喝酒的,可以喝一桶。甚至,可以說能喝一『缸』,但就算不會醉,身體還是會有負擔的。

“是接待什麼人嗎?”

“不是,是被上司拉去銀座拖著到處喝。雖然這也算是工作的一環,但是今天確實有點扛不住。因為我喝再多也不上臉,上司覺得很有趣就一直灌我。”

羽鳥一副心累的表情,倒向了沙發。

(真難得啊。小鳥竟然會訴苦。)

雖然經常聽羽鳥講大道理,但是很少聽到他發牢騷,甚至暴露自己的弱點。

“沒事吧?要不要喝水?”

“麻煩你了。”

羽鳥胡亂地脫掉西裝外套,鬆開了領帶。

或許因為吉野自己平日不穿西裝,所以挺受不了男人系上或是解開領帶的動作。

尤其,羽鳥總是一絲不苟,見到他如此有機可乘的樣子,吉野不禁心跳加速。

“給你,冰水。”

“謝謝。”

羽鳥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完了水。看來是相當渴了。吉野突然發現自己一直看著羽鳥後仰的喉嚨,慌忙移開了視線。

他曾在一份調查結果上看到,男人因工作而疲乏的樣子很有魅力,現在自己如此在意羽鳥,應該就是因為那個吧。

但是,吉野不想讓羽鳥本人察覺到這點,便打算說些玩笑話來掩飾。

“就算你再怎麼能喝,也別喝太多了。小心短命啊。”

“你在擔心我嗎?”

看到羽鳥表現出打心底裡的驚訝,吉野有些不高興了。自己有時雖然有些遲鈍,但也不並非無情到不關心羽鳥的身體。

“當然啊。你一直都在逞強,稍微注意點吧。”

“……這樣啊。抱歉,我不該那麼說。”

看到羽鳥如此直白地道歉,吉野有些不適應。

“不,讓你這麼勉強自己,我也是有責任的……”

“…………”

“…………”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而且,今天的羽鳥有些不自然。雖然說不清是哪裡奇怪,但是感覺他有些弱氣。

平常他總是一碰面就讓吉野趕緊工作,今天卻沒有提到,也沒有斥責吉野不像樣的生活態度。

(陪著上司就這麼累人嗎?)

無論是怎樣棘手的工作羽鳥都會毫不抱怨地接受,但或許是累積了壓力。

“吉野,坐到這邊來。”

“什麼?”

“別問了,快點坐過來。”

“啊,好……”

果然還是要開始對自己說教了。吉野緊張地板著身子,羽鳥卻說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果然還是,看到你的臉就被治癒了。”

“哈?你、你突然說些什麼啊。”

受到這種突然襲擊,吉野的臉開始發燙。被羽鳥這樣看著,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那灼熱的火卻被接下來的話迅速澆滅了。

“雖然有時候被你氣得要命,但是看到這張毫無緊張感的臉就讓人很安心。”

“喂,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硬要人坐下來,還盯著自己的臉看,結果卻說出這種話。要是他的回答讓吉野不滿意,吉野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都有。”

“啊,這樣啊。”

雖然吉野再次怒火中燒,卻因為羽鳥回答地一臉認真而感到脫力。就好像兩人在演滑稽戲劇。

(真不該同情他……)

沒辦法繼續和他耗下去了。吉野打算扔下羽鳥去睡覺。再和他談下去也是徒勞。

“我要去睡了。”

吉野這麼說著打算站起來,羽鳥卻一把抓住他的手,吉野只得再次跌坐下來。

“吉野。”

“什麼事?”

“可以吻你嗎?”

“哈?!”

又是語出驚人,吉野聽到如此唐突的問題不禁抬高了聲音。突然說些什麼啊。這也太也讓人看不清邏輯了。

“我在問你可不可以問你。”

“這、這種事還需要問嗎…”

就算不重複一遍吉野也知道他的意思。吉野想說的是,讓他注意一下氛圍而不是直接發問。

現在絲毫沒有那種氣氛,若是想要那麼做就該慢慢營造情調。說了那種話,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吉野完全猜不透羽鳥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沒有必要特地征得你的同意嗎?”

“都說了讓你別問!”

雖然自己是在畫戀愛故事,但是卻沒有多少親身實踐的經驗。沉醉在撩人的氣氛中讓吉野感到害羞,聽羽鳥說些甜言蜜語,比起陶醉更讓人覺得不知所措。

“如果不行就說清楚。”

“我沒有說不行啊!”

“那麼就,可以吧?”

“!”

吉野趕忙捂住自己說漏了的嘴,但是為時已晚。

羽鳥推開吉野的手,環住了他的後腦,把他的頭拉近自己。吉野剛意識到羽鳥的臉近在眼前,羽鳥就貼上了他的雙唇。

“……唔嗯、嗯、嗯嗯。”

比起酒的味道,吉野更對他深入的舌的熱度感到驚訝。平常總是吉野的體溫來得高些,但今天的羽鳥很是灼熱。

“啊嗯、嗯嗯、嗯……”

口腔被不厭其煩地攪弄著,舌頭好像要融化一般,就在吉野因膽怯而畏縮了的瞬間,羽鳥纏住了他的舌。

舌被溫柔地輕咬著,而後被緊緊吸住,吉野的後腦遊走一陣電流般的酥麻。

“真是糾纏不休……”

由於太過窒息,吉野推開了羽鳥。如果不這麼做,哪怕知道缺氧他都不會放開自己的。

“不舒服嗎?”

“不是這個問題!”

幸好是在沙發上。若是站著,吉野生怕自己會癱軟下去。

(難道,他在撒嬌嗎?)

羽鳥看起來十分疲憊,還難得的發了牢騷。身體的疲勞恐怕已經侵襲到精神上了。

“醉鬼趕緊去睡。你肯定是睡眠不足吧?明天是星期六,可以睡到中午。”

消除了身體的疲勞,體力也會恢復。吉野這麼考慮著想讓他去休息,羽鳥卻拒絕了。

“不行。因為你,我睡不著。”

“為什麼說是因為我——”

吉野感覺到羽鳥的眼神不妙。因為他的目光,吉野的腰一陣發熱。

“你得負起責任。”

看著羽鳥一臉壞笑,吉野有著不好的預感。

“『什麼都聽你的』對吧?”

“……你平常都把什麼帶在身上啊!!”

羽鳥從錢包中取出擺到吉野面前的,是吉野在他生日的時候代替禮物做的十張『什麼都聽你的券』。

在羽鳥的生日那天,吉野比他先睡著了,為表歉意就手制了套券送給他。物如其名,一張券限使用一次,可以聽從羽鳥的話做一件事。但是『遵守截稿日期』除外。因為這件事能否做到只有天知道。

(我原本是想讓他用在叫我幫忙做家事什麼的……)

但是,這類詳細條件並沒有寫在上面。給他的時候,羽鳥反復問了好幾遍“真的我說什麼你都會做嗎?”,到了現在才知道他說的話的意思。

從那時開始,羽鳥就在計畫著什麼不好的事了吧。雖然吉野對自己的沒有多想感到後悔,但是為時已晚。

“接下來,該讓你做些什麼呢。”

“…………”

羽鳥一臉認真地思考著,吉野自覺已無法逃出他設的套。

“你別再、這樣了……”

羽鳥讓自己流了不少眼淚,並且被強迫說了很多令人害臊的話,吉野已經精疲力盡了。因為汗水和潤滑液,渾身上下已經濕嗒嗒的了。

“你這麼瞪著我,也只會更加煽動我哦?”

“笨蛋…啊、嗯嗯。”

聽到吉野的罵聲,羽鳥便開始大幅動著埋在吉野體內的手指。

果然不出所料,只因為他的一句話自己就只得按指示行動。從以前開始,吉野就從未在唇戰中取勝過。

原本,那一張紙片並沒有多少威力,儘管如此,只要羽鳥態度強硬自己就無法拒絕。

(已經沒有HP 了。)

但是,他只讓自己釋放過一次。每當接近極限時他就停下愛撫,緊緊握住吉野欲望的末端。

今天的羽鳥,比平常更不休不饒,比平常更加愛使壞。

“……不要、再這樣了……”

吉野奄奄一息般地哭求著,羽鳥便反問道。

“那麼,你說說看想讓我怎麼做。”

“你明明知道……”

吉野很想反唇問他,也不知道是誰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但是,若是這麼說了也只會增添羽鳥的樂趣。

“你要是不說,那就一直保持這樣,你願意嗎?”

“!”

欲望不斷高漲已經到了極限,羽鳥卻不讓自己釋放,那股衝動在吉野體內快要發狂。如果一直保持著這個狀態,吉野害怕自己會瘋掉。

“說說看。”

羽鳥再次催促,吉野只得咬緊牙關。忍受著羞恥和不甘,不情願地開了口。

“想要小鳥的………那個……”

吉野費盡全力,才用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擠出了這句話。

“就先放過你吧。”

羽鳥的欲望抵上了用手指揉松了的吉野的後庭。吉野感受到那熱度和硬度而吃了一驚,就在那時候,前端緩緩地頂了進去。

“嗯……”

在自己身體中感受到另外一種鼓動,這種感覺到現在還覺得很不可思議。背上迅速遊走過的一陣陣顫抖奪走了吉野的注意力,就在這時候,身體被一口氣貫穿至最深處。

“————?!”

吉野發出不成聲的悲鳴,同時腰部一顫,稍微釋放了一次。仿佛是被外力頂出的一般,噴湧出的白濁沾在了吉野的腹部。到達絕頂的餘韻直達四肢,連指間都一陣酥麻。

“誰允許你先去了?”

“因、因為。”

引逗自己受到如此煎熬,真想讓他不要強人所難。

“不要、等一下……”

“說等不及了的是你吧?”

“不要…”

羽鳥彎下身,用舌舔著吉野的胸口。被反復玩弄而腫脹起來的胸前突起,就連肌膚掠過時的光滑感觸都讓吉野反應過敏。

吉野的身體不禁一顫,羽鳥便毫不留情地頂了上去。吉野幾乎要被搖得散架,發出了悲鳴般的聲音。

“啊、啊、啊!”

分明能感受到羽鳥的分身有著壓倒性的大小,但由於被手指拓寬過,竟感覺不到緊。不如說是柔軟的粘膜包裹著分身。

內壁被用力摩擦著,卻感覺到很舒服。全身的細胞仿佛都化成了砂糖,從頭頂到指間,一切都甜蜜得快要融化了。

“不要、啊、啊嗯、嗯—…”

羽鳥擺正吉野因為快感而要溶掉般的身體,選擇吉野敏感的部分,一下一下貫穿著。

“你知道哪裡比較舒服吧?你也自己動一動。”

“我做不、到……嗯,唔。”

“你不是『什麼都會做』嗎?那是騙人的?”

“我…知道了…!”

有一半是因為賭氣,吉野瞪回了過去,開始動起了無力的下肢。配合著深深貫穿的動作,體會到了更強烈的快感。

“不是可以做到嗎。”

“煩死…了…啊、嗯、啊啊。”

因為使用了過多的潤滑液,每一次的插入動作都伴隨著水聲。因為那下流的聲音和羽鳥嘶啞的低吟,吉野的鼓膜也像要融化了一般。

“哈…啊、唔、啊……”

吉野緊緊抓住床單,忍耐著沒有盡頭的快感。一邊祈禱著快點讓自己釋放,一邊卻又希望能感受到更多。抱著這樣矛盾的心情,吉野漸漸追上了羽鳥的律動。

“啊啊…要、去了、要去了……”

“再稍微忍耐一下。”

欲望被煽動到了極點,就在要釋放的那一瞬間,羽鳥慢慢停下了腰的動作,錯過了釋放的時機。他緊緊握住還在充斥著熱量的吉野的欲望,吉野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不要…?!”

身體就像血液倒流般的熾熱。如果再被他玩弄下去,吉野覺得自己的腦袋都會變得奇怪。於是他向現在掌握著自己全部的這個男人懇求道。

“小鳥、求…你了……”

“想釋放嗎?”

聽到羽鳥這麼問,吉野立刻眼裡噙著淚點了點頭,然後羽鳥便將他的腿折得更深了。

“啊……”

羽鳥壓上了體重,一下一下向最深處挺入,吉野揚起了脖子。像是要掏空緊縮著的內壁,羽鳥不停重複著激烈的抽插。

“……”

“啊、啊、啊、啊啊……”

好像要追上在自己體內爆發了欲望的羽鳥,吉野全身大幅一顫。蜜液飛濺到汗涔涔的身上,羽鳥大大舒了一口氣後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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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也待到達絕頂的餘韻衝動平靜下來後,舒了一口氣。換做平常,熱度應該要降下來了,但今天體內深處似乎仍是一片熾熱。

(騙人的吧……?)

不只是吉野,挺進自己深處的羽鳥的分身也仍在有力地跳動著脈搏,完全沒有失去活力的跡象。並且,由於意識到了這點,吉野不受控制地收緊了後庭。

“——你在引誘我嗎?”

“不、不是的。”

無法下一個肯定的結論。並不是吉野自己有意的行為,但身體確實在渴求著。像是以不知所措的吉野為樂,羽鳥靠了過去,看著吉野的臉問。

“該怎麼辦?”

“……”

羽鳥明明知道辦法只有一個,卻特意這麼問。

若是自己還有一絲餘力,一定會強撐面子對他說“快點讓開”,但現在的吉野已經敏感到,只因他低吟時的吐息便會起感覺的地步。

(……沒辦法了。)

就算現在開始害羞也同樣於事無補。如果在這裡結束,也不知道之後該如何讓自己的身體平靜下來,於是只得坦率一點。

“……再來、一次。”

“我知道了。”

簡短的回答後,羽鳥輕輕地吻上了吉野的唇。剛才分明還在使壞,現在的舉止卻如此溫柔,讓人無法責備。

吉野的雙手環抱住羽鳥,漸漸沉醉在了那個深吻中。

 

“給你,藥和水。”

“……真是的,上一次宿醉還是大學時候的事了……”

羽鳥窩在被子裡,用快死了一般的虛弱聲音說著。

(這是你狠狠玩弄別人的報應。)

吉野一邊在心裡說著活該,一邊因為瞭解宿醉的痛苦而覺得羽鳥有些可憐。

但是,昨晚真的以為自己會被玩弄致死。因為羞恥血液直沖大腦,吉野還擔心自己的腦袋會不會因此出問題。

在和羽鳥發生關係之前,從未想過在現實中竟會因為太過舒服而感到痛苦。

但是,每當交合,身體的感覺總會變得敏銳起來。說不定,那時候的身體並不是平常的自己。

(……我在想些什麼啊!)

回想起那件事,似乎身體又要開始發熱。吉野正在拼命驅散自己腦中那段可惡的記憶,羽鳥卻感到很不可思議地發問了。

“……對了,我為什麼會在你家?”

“你說為什麼,昨天——”

話到中途,吉野突然停了下來。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而且,我究竟是什麼時候換的衣服?”

“難道說,你不記得昨天的事了…?”

吉野滿懷恐懼小心翼翼地問道,羽鳥便深深皺起了眉頭。

“昨天的事?只記得昨天在店門口送走了上司坐的計程車,之後的事就怎麼都記不清了。”

“~~~”

吉野總覺得昨天的羽鳥有種不協調感,原來那是因為他喝醉了。

做了那種事之後,竟然忘得乾乾淨淨,真的讓人難以置信。還厚臉皮地去洗了澡,他竟然說自己不記得了。

(不對,說不定他忘了這件事反而比較好吧?)

雖然松了口氣,但腹中燃起一股無明火。總之就是讓人很火大。

就算是喝醉了,但並不代表那是另外一個人。即是說,那是羽鳥潛意識裡所想的事——。

“發生什麼了嗎?——……你要做什麼。”

由於太過生氣,吉野拿起自己的枕頭,朝著羽鳥的臉上扔去。羽鳥取下砸到自己臉上的枕頭,一頭霧水地問道。

“你居然還敢問發生了什麼…?你去問問你自己吧!”

沖著羽鳥怒吼過後,吉野轉身出了房間。他站在被自己胡亂甩上的臥室門前,壓抑著無可言語的心情,緊握著的拳頭微微打起了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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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棒啊!”

在片尾播完的瞬間,吉野緊握拳頭,興奮地叫出聲來。一起觀看的柳瀨也興致勃勃地回應道。

“是啊,畫面很漂亮,情節發展也不錯。完全還原了原作的優點,看來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嗯,不管怎麼說都松了口氣。”

雖然只是時長二十分鐘的動畫,但是原作畫面的再現率很高,情節發展也不錯。作為粉絲來說非常滿足。

兩個人剛剛在看的是『狂野料理人THE漢』最新單行本初回限定版裏附贈的動畫DVD。在出劇場版動畫之前,先以預告片的形式發表的一個短篇動畫。

作為原作的粉絲來說,漫畫能被搬上螢幕當然很開心,但同時也感到不安。所以,才會說“松了口氣”。

就好像是自己視如珍寶的東西要在陌生人手中被處理的感覺一樣。身為粉絲當然會擔心它會被弄成什麼樣子。

一想到如果和自己想象的不同的話怎麼辦,就害怕得不敢一個人看。所以,吉野才把柳瀨叫到家裏來兩個人一起看。

不過,吉野他們的擔心完全是杞人憂天。而且對於超乎想像的高品質感到非常滿足。

“這樣一來,劇場版也非常值得期待呢!好想快點知道上映時間啊。”

“一樣是丸川的作品,羽鳥沒提起過什麼嗎?”

“雖然小鳥可能會知道點什麼,但要是問他的話,等到官方發表的時候,不就高興不起來了嘛!”

雖然大家是作品類型不同的同行,但自己平時只是個漫畫宅。那還不如作為一名粉絲純粹地去享受它。

(不過,太好了。和優又恢複到以前的關系了……)

吉野在心中暗自想道。自己和羽鳥的事情暴露後,總覺得有點尷尬,但柳瀨對自己說了“我們還能做‘朋友’吧?”問題是接下來的話。

柳瀨說,“對你我已經完全放棄了,但還是想要繼續和你做朋友,不過我討厭羽鳥,所以會搗亂的。”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吉野也不知要如何反駁才好,當時只能笑笑蒙混了過去。

(就現實的問題而言,要是優不來的話,自己的原稿根本無法完成吧……)

在這方面可以說是得救了。如果柳瀨不來做助手,那就完全可以預見到自己窮途末路的場景了。

“話說回來,你現在還去伊集院老師那裏當助手嗎?”

“偶爾會被喊去。”

“老師是怎樣的人?采訪報道中登的照片倒是很帥。”

“修羅場上的漫畫家都和你沒多大區別啦。”

“啊……”

也就是說,平時的樣子不複存在,完全一副蓬頭垢面的形象嗎。根據每個人情況不同,有時看上去完全就是另一個人了。當然,自己也是。

“不過,當初看到原稿的時候真的非常興奮。一想到自己要給這個畫背景,就緊張得像菜鳥一樣,手都抖了。”

“真好,我也好想去做他的助手啊……”

看著柳瀨像是回想起當時激情澎湃的情形滔滔不絕的樣子,吉野羨慕得不得了。

雖說不想知道幕後的事並不是騙人的,但也無法否定作為粉絲想要知道那個作品是如何做出來的心情。粉絲的心理就和少女心一樣難以琢磨。

“等你什麼時候能不拖稿了,就去拜托下羽鳥看看唄。”

“嗚…優你有時還真會使壞啊……”

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才這麼說,還真是讓人火大。雖然最不應該的還是無法遵守截稿日的自己,但也用不著現在來提醒自己吧。

被說中痛處的吉野向柳瀨投去怨恨的目光,卻發現他開心地笑了。

“笨蛋,我一直都很壞的。和超級M 的羽鳥可不一樣。”

“誒——!小鳥是S 吧!”

吉野條件反射地反駁道。每次被欺負的明明是自己。

“這麼想的只有千秋你一個人吧?像他那樣的受虐狂沒有第二個了。啊,說到羽鳥,他現在不在東京吧。”

“嗯,但是,你怎麼知道?”

比起話題的突然改變,吉野更驚訝為什麼柳瀨會知道羽鳥的工作安排。吉野不認為羽鳥會特意告訴柳瀨這種事情。

柳瀨到底是從哪裏聽說的呢,吉野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一邊往嘴裏塞著土產的奶油泡芙一邊問道。

“從去做助手的地方聽來的。你還真是常讓他去取材旅行啊。”

聽了柳瀨的回答,吉野眨巴了下雙眼。居然是去取材旅行,羽鳥根本提都沒提。

“誒?小鳥他說是去出差的……”

“難道他沒說嗎?”

“什麼啊?”

自己的問題被反問了回來,完全摸不著頭腦。急得吉野鼓起了腮幫子。

“不過,說是出差也確實是出差啦。”

“什麼嘛,有話就說啊!”

柳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吉野很不爽。柳瀨沉思了片刻,猶猶豫豫地開口道。

“我聽說,他是作為一之瀨繪梨佳的陪同去的”

“啊?那算什麼?”

聽到出乎意料的名字,吉野不禁大聲叫道。

“說是去取材旅行。好像是沖繩吧?我說聽是一之瀨老師自己高興地到處說的。”

“…………這事我聽都沒聽過。”

也不是懷疑柳瀨說的話,只不過一時間無法相信而已。

(因為他應該不會瞞著我去的……)

雖然這麼想,但是一之瀨也沒有理由造謠。

“聽說是去三天兩夜。要是你不相信就直接打電話跟他確認好了。給你。”

柳瀨把手邊的電話子機遞給了處於混亂中的吉野。

“誒,我打嗎!?”

“不是你難道還要我打給他嗎。”

“這倒也是……”

在柳瀨的催促下,吉野不情不願地拔通了保存在電話裏的羽鳥的手機。耳邊的聽筒裏不斷傳來呼叫音。

(……一直沒人接呢)

在長長的嘟聲過後,正當吉野想掛斷時,羽鳥接起了電話。

“吉野?”

“啊,小,小鳥?你現在方便嗎?”

明明是自己打給他的,可是突然聽到羽鳥的聲音卻慌張了起來。

“怎麼了?你會給我打電話還真是難得。有什麼事嗎?”

吉野感覺非常抱歉,羽鳥肯定是以為自己有急事才會打給他的。要是他知道是和工作沒關系的單純的確認電話,一定會生氣吧。

“那個,有件事我想確認一下……”

“什麼事,快說啊。”

“聽說你是和一之瀨老師去取材旅行的,是真的嗎?”

吉野盡量冷靜地,若無其事地尋問道。一陣沉默過後,羽鳥略帶疑惑地說道。

“……是從誰那裏聽來的?”

沒有否認就說明是真的了。吉野受到的打擊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大。

“是優從做助手的地方聽來的。前幾天你不是說只是去出差而已嗎?”

明明自己是想要保持冷靜的,可不禁還是變成了逼問的口氣。

“這個沒有必要特意說吧。又不是來玩的,而且作家的工作安排也不能隨便外泄。”

“就,就算是這樣,明明不是你負責的作家,為什麼非得做到這種地步啊?”

羽鳥說得很對。如果這是自己的取材旅行的話,被不相關的人追問旅行行程之類的事肯定也會感到不愉快吧。

但即使如此,羽鳥卻瞞著自己,所以自己有不滿也無可厚非吧。因為我們是——戀人關系。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也算是上次的賠禮了。”

“……唔。”羽鳥說的理由,吉野無法反駁。

前不久,來幫忙的助手到處宣揚“吉川千春是男人”。

其實根本原因還是由於自己考慮不周喊了個不明來曆的助手來的關系,事發後自己完全亂了手腳,只得投靠羽鳥了。

只要想起上次的事情,吉野至今都覺得羞愧難當。

不管當時自己有多驚慌失措,毫無根據地懷疑羽鳥和高屋敷實在是太失禮了。

盡管如此,羽鳥還到處為自己想辦法。最終是面子比較大的一之瀨出面解決了那個口封不緊的助手,這件事才算平靜了下來。

據柳瀨所說,相關的傳言之後也沒再聽到了。

吉野不僅重新體會到了她強大的影響力,同時也對於她肯幫助自己這個毫無關系的人而感到萬分抱歉。

也就是說,這次的取材旅行,其實就是羽鳥在幫自己收拾爛攤子。

雖然事後通過羽鳥轉贈了自己賠不是的禮品,但想到自己沒有親自登門道歉的失禮,也就明白這麼做是遠遠不夠的了。

如果當時自己能找一個比較可靠的助手——或是那在之前,自己能好好遵守截稿日期的話,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想到自己根本就沒有立場去抱怨別人,吉野閉上了嘴,陷入了沉默。

“本來應該由她的責任編輯高野先生陪同的,但是主編臨時有別的事需要出差,身為副主編的我再不代為陪同就說不過去了吧。”

“………”

羽鳥說的自己也明白,對一之瀨老師也很感謝。

但這是兩碼事,一想到羽鳥和中意他的一之瀨兩人單獨去三天兩夜的旅行,吉野就變得煩燥不安。

(——難道說)

當時羽鳥的心情也是這樣的嗎。以前,自己也是一聲不吭地就和柳瀨去旅行了,而羽鳥知道後的心情也是明顯非常差。

雖然吉野是考慮不想影響他工作,但在羽鳥看來可能就覺得自己是被忽視了。

羽鳥喜歡自己這一點吉野已經非常清楚了,而且以羽鳥的性格來看,他也不像是會花心的人。

也就是說,現在心裏這種說不清的不快其實就是嫉妒。

“抱歉,一之瀨老師回來了,我要掛了。如果有什麼事就給我發短信。對了,漫畫構思的截稿日是周一,別忘了。”

羽鳥沒等吉野答應就掛斷了電話。

“等等…小鳥!?”

電話那頭只傳來了無情的嘟嘟聲。雖然明白因為是工作,所以沒有辦法,但對於羽鳥這種冷淡的態度,吉野還是很受打擊。

“怎麼了?”

“說是一之瀨老師回來了,就掛了。”

柳瀨聽了趁機說起了羽鳥的壞話。

“你看吧,結果他就是個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家夥。就算再中意他,那也用不著一起去旅行

啊。”

被搶先說了壞話,吉野反而有點想幫羽鳥說話了。

“但,但是,這次的旅行也算是上次的謝禮。關於我的流言,一之瀨老師也幫了很多忙的……”

“哦——。於是就被強迫去了啊。真是沒用,要能巧妙地推脫掉才算是能幹的編輯吧。”

“………”

對於柳瀨說的話吉野連一聲附和都沒有,而且,自己確實很在意獨處的羽鳥和一之瀨。這種煩燥不安的心情始終揮之不去。

“不過,你也不能說什麼呢,畢竟歸根到底元凶是千秋你。”

“唔……”

柳瀨又毫不留情地針對起吉野來。

“你們要是有什麼事,對我來說倒是比較的發展呢。”

“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啦!”

看著吉野撅著嘴抱怨,柳瀨笑著說自己是開玩笑的。

(不是說開玩笑就能算了的……)

吉野開始自暴自棄,往嘴裏塞了一整個奶油泡芙。

“好了,今天就做到這裏吧。”

已經在雜志上連載的原稿修改先告一段落。吉野用紙巾擦了擦筆尖上的墨水,把筆擱在了桌上。

如果在雜志上連載的漫畫集數足夠的話,就會出單行本。到那時,就會再修改一下當時沒能發現的錯誤。

雖然在連載時就畫出完美的原稿一向是吉野的方針,可不管怎麼樣總能找到需要修改的地方。

有時在單行本交稿前會爭取不到時間修改,所以會像這種在時間充裕的時候先做掉一部分。

有人在構思情節時喜歡什麼事情也不做,但吉野卻相反,做事的時候反而利於思考。本來個性就不安分,要乖乖地安靜思考反倒是比較困難。

(……而且,不幹點什麼的話,自己容易胡思亂想)

只要稍一走神,就會想到不好的事情。雖然相信羽鳥,但這種時候漫畫家的想像力就異常令人頭疼。

“不行不行!心無雜念!”

像是在念咒語似的,吉野強迫自己切換了思路。

為了讓墨水幹透,吉野把原稿放在一邊,然後把剛才一直在腦海中盤旋的構思潦草地畫在了活頁紙上。

漫畫的素材以前經常在上課時或講授中想到。所以為了不忘記當時的感覺,每當自己想到素材時,就會盡量用和那時候一樣的空白活頁紙。

“啊,糟了。”

吉野想起來自己在下集中要用的資料忘在羽鳥家裏了。雖然現在還不著急用,但是在畫大綱之前自己還想再看一遍。

雖然等羽鳥回來後讓他送過來也行,但是總覺得暫時不太想見到羽鳥。

“……過去拿吧。”

吉野深深歎了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打擾了。”

在昏暗的玄關門口,吉野摸索著找到開關開了燈。雖然在羽鳥出門時跑來他家裏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可是今天卻感覺屋子特別空曠。

水池裏沒有要洗的碗筷,就連換下來沒洗的衣服都沒有。雖然羽鳥平時生活就是這樣,但看著沒有任何遺留痕跡的屋子,吉野感覺有點寂寞。

“出差”三天兩夜,也就是說羽鳥是明天回來。

這時候的羽鳥正在做什麼呢?現在正好是晚飯時間,說不定正和一之瀨面對面地吃著飯。

(都說了,別再瞎想了!)

不管怎麼說羽鳥只是因公陪同一之瀨而已。就算一之瀨對他再有好感,應該也不會有工作以外的發展。

吉野這麼跟自己說著,伸手把過來取的資料塞進了包裏。

“……回去吧。”

自己平時之所以能在羽鳥這裏安睡是因為知道晚上他會回來。而今既然知道他今天不會回來,吉野也不想在這裏久留。

就在吉野匆匆忙忙地走出羽鳥家時,差點兒在門口撞上一個人。

“哇啊!”

“抱歉,我走錯房間——啊,吉野先生。”

“……高層敷,先生。”

吉野在門口撞上的是羽鳥的朋友高屋敷。外面明明很冷,可他卻穿著條鏤空的牛仔褲。

高屋敷是遊戲制作人,目前正在參與吉野作品的遊戲化工作。

但是,由於並沒告訴他自己就是“吉川千春”,所以高屋敷應該只認為自己是羽鳥的青梅竹馬而已。

“什麼啊,看來我沒走錯嘛。啊,羽鳥在嗎?我是來找他一起吃飯的。”

端正的臉上浮出的微笑一如既往地完美。

他會過來確認羽鳥是不是在家,看來並沒有事先約好。他平時也會像這樣過來找羽鳥一起吃飯嗎。

“那個,小鳥出差去了……”

吉野一邊用備份鑰匙鎖上門,一邊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啊,是嗎,說來好像是聽他提過這麼回事兒。完全給忘了。是出差吧?”

“誒?”

為什麼,連高屋敷都知道這事,就在吉野覺得驚訝時想起來兩人因為遊戲的事一直有聯系。

作為社會人,告訴工作上有合作的人自己不在公司的時間一點也不奇怪。吉野意識到自己最近太反應過度了。

“到周一前都不會回來吧。但是,編輯出差都是去做些什麼?”

“聽說是陪同作家一起去取材。”

“哦,原來如此。那算了,他不在也沒辦法。對了,反正順便,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誒?我嗎!?”

吉野有點驚訝,沒想到他居然會邀請自己。

“前不久,羽鳥帶我去的店味道挺不錯的。可能是因為鮮為人知,店裏有不少難得一見的日本酒,一不小心就喝過頭了。吉野先生有沒有去過?雖然外表看起來只是一間有些年代的居酒屋。”

“沒,我沒去過……”

“那我們去吧。”

“那個,但是,我沒有帶錢包出來……”

“一頓飯而已我請你。好了,就這麼定了!”

“誒,喂,等等……!”

雖然有一半是抵不過高屋敷用力推著自己走的強硬態度,但對於羽鳥經常去什麼店吉野也有點感興趣。

比起介意和高屋敷獨處的尷尬氣氛,好奇心占了上風。

(算了,只是吃飯的話……飯錢晚點再還給他就行了吧?)

吉野自己給自己找著借口一起和高屋敷走進了電梯。

被帶去的是類似掛著紅燈籠的老式居酒屋。大概因為今天是周末所以店內多數是一些穿著拖鞋的中老年人,如果在平時,一定都是些上班族吧。

(原來小鳥平時都來這種店啊…)

仔細想想,自己幾乎沒和羽鳥在外面吃過飯。雖然在恰談時會去咖啡廳或是家庭餐廳,可換句話說就是沒有參加過應酬。

一方面在外面吃總感覺不安心,而且最主要的是羽鳥給自己做的要好吃多了。

“外表看上去有點破,但味道絕對保證,感覺像是媽媽的味道。也挺有氣氛的,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的。”

拉開嘎啦作響的移門,裏面馬上傳來店員精神十足的聲音。

“歡迎光臨!兩位是嗎,坐吧臺可以嗎?”

“嗯,最好能裏面點。”

“好的。那麼這邊請!”

精神飽滿的店員,竟然在這寒冬裏只穿了一件T 恤衫在客人中來回穿梭著點菜。那和藹可親的笑容,正是這家店的明朗氛圍所在。

高屋敷在靠裏的吧臺前坐下,拿起吧臺上事先放著的濕巾擦了擦手,向吉野詢問道。

“你有什麼不吃的嗎?”

“沒有,我不挑的。”

硬要說的話,自己比較喜歡吃羽鳥做的飯。

“那麼,我隨便點兩個了。麻煩點單”

“好的,請問需要點什麼?”

“嗯,先來兩杯生啤。然後是油炸豆腐和生魚片拼盤,還有——”

就在高屋敷看著菜單點菜時,吉野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會打電話給自己的不是羽鳥或是柳瀨,就是自己的母親。

吉野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是羽鳥打來的。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我啊!)

果然是在什麼地方偷偷監視嗎?因為時機未免也太湊巧了,吉野不禁往四處張望了下。

雖然在店內接電話有所顧慮,但由於位置靠裏,吉野背對著高屋敷,偷偷接通了手機。

要是現在不接的話,馬上一定又會打來。反正肯定是向自己確認工作的進度,應該很快就能說完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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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是吉野。”

“是我。吉野你現在在哪裏?”

“在外面吃飯……”

羽鳥應該聽得到周圍的嘈雜聲吧。還是不要隨便找借口比較好。

(話說,我又沒在做什麼壞事……)

如果工作沒有完成就外出的話,一定會有罪惡感,這算是職業病。

“情節構思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在腦海裏整理好了。之前資料忘在你家了,剛才去拿了下。”

“是嗎,我預計明天傍晚回到公司。你把構思好的情節用傳真或是郵件發給我,確認好我就聯系你。”

“知道了。”

明明是想冷靜地對話的,可是電話那頭傳來了女人——多數是一之瀨的聲音,吉野感覺胸口悶悶的。

對於正用手捂著電話和一之瀨說話的羽鳥,吉野壓抑不住地煩躁起來。正想著要怎麼讓自己冷靜下來時,手裏的手機一下子被抽走了。

“誒!?”

取而代之被塞到手裏的是剛才點的生酒。

手中玻璃杯冰涼的觸感讓吉野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就在這時,高屋敷乘機把手機放在了耳邊,講起了電話。

“我說羽鳥,你現在是在出差地的旅館裏嗎?”

“那,那個——”

雖然吉野很想讓他把手機還回來,可是就算給了自己,吉野也不知該如何向羽鳥解釋。既然這樣,不如把麻煩的事推給高屋敷去應付比較好。

“誒?問我為什麼,正好在你家門口碰巧遇到,就順便請他一起吃個飯而已。比起這個,你取材旅行怎麼樣了。是和誰一起去的?吉川老師?”

“……唔”

不經意聽到自己的筆名被提起,吉野嚇得差點跳起來。

(那人就在你眼前啊)

吉野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不過他這麼問,就說明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於是暗暗松了口氣。

“周末因公出差有補貼嗎?哈啊?沒有!?你想,不給報銷路費也太沒道理了吧!我不是說這個,是周末工作的補貼啦。……真是的,你這個工作狂。”吉野已經基本適應了高屋敷這種輕佻的語氣。

吉野和高屋敷相識的日子並不長,從他對自己的態度來看,感覺他應該是那種對誰都保持著一種警惕感的人吧。

(而且羽鳥也說了自己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雖然看不慣他總是是纏著羽鳥,但是想要親近他的人有很多。

吉野相信,他對羽鳥應該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的。

“話說,作家是女的嗎?雖說你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卻很受歡迎所以得小心哦。啊,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就換。——給,還你。抱歉了,擅自拿來聽。惹羽鳥生氣了。”

“沒,沒關系…”

手機回到了自己手中,看樣子,還在通話狀態。

(還不如直接掛斷好了……)

一想到羽鳥接下來要說的話,吉野就開始膽戰心驚了。

“喂……?”

“為什麼你會和高屋敷在一起?”

吉野一邊作好心理准備一邊接聽了手機,果然從另一面傳來了不悅的口氣。

“為什麼?自然而然就這樣了……”

總不能告訴羽鳥自己是想知道他不為人知的一面才來的吧。

“吃完了就給我馬上回去。”

“為什麼啊,難道有什麼事不能被我知道嗎?”

“我只是說讓你回去工作,難道你想從高屋敷那裏打聽什麼嗎?”

“才,才沒那回事。”

“那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回去工作,還有,你要注意點,你一喝醉就很容易馬上睡著的。”

“用不著你瞎操心。”

“這話等你以後能管理好自己再說。另外情節構思進行的怎麼樣了?一半也行,在我回來之前用傳真發給我。”

“知道了!吃完飯馬上回去就行了吧!”

吉野憤憤的掛斷了手機。看著粗亂地把手機的合上的吉野,高屋敷偷偷的笑了。

“羽鳥還是和以前一樣愛管閑事啊。”

“啊,抱,抱歉,因為我還有很多工作堆積著,所以有點急燥了。”

吉野一時忘了高屋敷還坐在一邊,不禁反省起剛才自己失控的態度。

“不過被人催促也是挺辛苦的,話說不知道羽鳥要不要緊。”

“什麼意思?”

“那家夥,是屬於難以拒絕別人請求的類型。大學時的女朋友,基本上是女方告白後開始的交往,應該說是容易隨波逐流呢還是說容易接受呢。所以,交往的時間基本上都很短暫,加起來一共是……三人?”

“誒,不是兩個嗎?”

“是三個哦。”

高屋敷語氣肯定,這說明還有吉野不知道的人和羽鳥交往過。

“大一大二時是和比自己大的人在交往,大三的時候沒有什麼特定的交往對象,剛上大四的時候倒是馬上有女生告白了,但是因為羽鳥過於冷淡所以自然就結束掉了。”

“誒……”

這是發生在吉野退學後的事,所以並不知道這第三位女友。由於當時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所以吉野每天只考慮漫畫的事情,除了家人以及編輯以外與外界沒有任何的接觸點。

那個時候的羽鳥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生活的呢?

“那家夥總是和成績優異的女生交往。雖說能找個水平和自己相當的女友是挺不錯,但在我看來都是些比較麻煩的。”

“………”

聽著高屋敷娓娓道出陳年往事,吉野心裏不禁煩悶起來。

明明知道那都已成為過去,心情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回想當時聽到他交到女友時,自己也只是說了句“不錯嘛”現在想想以前的自己就好像是另一個人一般。

除了女友的事情,高屋敷所講述大學時代的羽鳥,在吉野聽來就好像如陌生人一樣。

吉野一直以為自己比任何一人都要接近羽鳥,現在想想卻也不盡然。

(可能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羽鳥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所以,吉野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最了解羽鳥的人。

悄然的失落感籠罩著吉野,此時耳邊又傳來高屋敷的疑問。

“哎,這次和羽鳥一起去旅行的作家你知道是誰嗎?”

“誒?啊,聽,聽說是一之瀨老師,一位暢銷作家……”

雖然吉野對他的問題心存疑惑但也照實回答了。

“既然是暢銷作家那麼年紀應該挺大的吧?”

“不會,因為很早出道的緣故,也就比我們大三歲左右。”

“漂亮嗎?”

“是啊,挺漂亮的。”

親眼見到她時是在丸川書店的宴會上,最近她也經常在采訪中露面,所以吉野對她挺有印象的。

“嗯~既然羽鳥陪同她一起旅行那麼應該是她的編輯吧。”

“不是,一之瀨老師的編輯是編輯長。”

“因為編輯長臨時有事脫不開身,而且一之瀨老師從以前就很看好羽鳥,所以才會指名讓他陪同的。”

對於接二連三投來的疑問,吉野並沒有多作考慮就回答了。

看來今天醉得特別快啊。

從以前開始只要說到一之瀨心系羽鳥的話題,高屋敷的臉色就暗了下來。

“那樣豈不是很危險啊?絕對會被那個作家盯上的。話說漫畫家還真是任性啊。”

“誒?”

聽著高屋敷若無其事地說著,吉野不禁愣住了。

(應該不是在說我吧……?)

自己是漫畫家的事情一句話也沒有提到過。正當吉野苦惱該如何反應而一臉微妙時,高屋敷卻一臉認真地向自己征求同意。

“你不這麼認為嗎?取材旅行那樣的事情一個人去不就行了。一個人!如果不喜歡一個人的話,可以找朋友或是助手一起,為什麼還要讓不是自己編輯的羽鳥陪著去?是不是有點太夾帶私情了,想要任性也得有個分寸吧。羽鳥也是,怎麼就不嫌麻煩呢!”

“啊,啊啊,的確是這樣…”

關於一之瀨的話題被暫且擱在了一邊,但接下來高屋敷所說的話卻深深的刺痛了吉野。

“雖然理解編輯們在節假日工作沒有津貼,但是連自己該休息的時候都要工作那就太扯了。”

“恩,的確是……”

“雖說像我們這樣的自由工作者沒有雙休,但相對平日裏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都是考慮著對方的生活進行安排。平常回家也很晚,那家夥到底什麼時候休息啊。”

吉野覺得高屋敷說的話異常刺耳。因為自己也是,無法遵守截稿日期而增加羽鳥的工作量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所以對於一之瀨的事,吉野根本沒有什麼立場去抱怨。

相反,一直嚴守截稿日期的一之瀨要來得更加好。雖說這些話並不是針對自己而說,但依然深深刺痛著自己。突如其來的攻擊沉重地打擊著毫無防備的吉野。

“哎,你說自己是設計師,那是不是假的?”

“誒?你,你說什麼?”

“因為現在應該沒有什麼人會用墨水了。如果不會用電腦的話是沒有辦法工作的。”

高屋敷指出了沾在指尖的墨水印,吉野不禁嚇了一跳。因為是在工作途中出門的,所以完全忘了洗手。滲進皮膚裏的墨水沒能用剛才的濕巾擦掉。

“設計師的話,是用繪畫系之類的軟件嗎?電腦是什麼系統的?”

“這個……”

對於專業性的問題,吉野一時語塞了。

雖然自己也曾想過使用數碼繪圖,可一直都沒有時間准備,所以現在還全都是手繪,以至於對數碼方面的知識毫無概念,此刻想要蒙混過關可能不太容易。

“難道說你是漫畫家之類的嗎?”

“什……”

其實只要把話說得模糊點就行了,但吉野的弱點就是太容易狼狽。可能是由於宅在家裏的時間太久,所以就無法做到瞬間應對一些突發狀況了。

“這樣說起來,你的名字和某個漫畫家挺像的。”

“那個,這是因為……”

就在吉野開始語無倫次時,明明是高屋敷自己引出的話題,可他卻沒再追問下去。就在這時,剛才點的菜正巧端來了。

“啊,來了來了。這個油炸豆腐可是很好吃的哦,吉野先生,你不介意和別人一起吃同一盤吧?”

“嗯。”

高屋敷把豆腐切成兩半,弄成方便吃的大小。正當吉野一邊為轉移話題而感到安心一邊又猶豫的將豆腐送進了嘴裏,頓時一種家庭般的滋味在口中散開。

(和小鳥做的料理很像……)

羽鳥做的東西都是迎合吉野的品味稍稍偏甜,說不定羽鳥就是參照這裏的食物來為自己調制口味的吧。

“話說吉野先生和羽鳥認識很久了吧?”

“恩,差不多。”

“那他現在有女朋友嗎?”

“咳…,咳咳…”

吉野被這毫無預兆的質問直接噎住了。啤酒嗆到了氣管裏。

“你沒事吧?”

“沒,沒事……”

雖然吉野很想說都是你的錯,但現在連呼吸都很費力。

“都說年紀大了喝東西容易被嗆到,你可得注意點哦。”

吉野無法判斷他說這話安的是什麼心,不禁皺起了眉。

“——我會注意的。”

“那麼,到底怎麼樣?有?還是沒有?”

“好像有正在交往的人。”

像是自己所期待的問題投了過來,吉野不禁說了實話。

“有戀人了啊?是什麼樣的人呢?”

“什麼樣的人——”

高屋敷趁勢追問,吉野卻有些退縮了。

(糟了,可能不太妙……)

為了自己的獨占欲,吉野說了多餘的話。

高屋好像突然間興趣來了,步步緊逼的追問著,吉野總不能說是自己吧,只能笑著蒙混過關。

“那個,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說了點而已……”

“是嗎,那還真可惜。”

“抱,抱歉”

“果然是有戀人了啊,說的也是,這麼好得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沒人喜歡。”

高屋敷獨自嘀咕著並陷入了沉思。

(話說回來,他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這件事…?)

吉野的腦中浮現出一個不好的想法,但立刻又被自己否定了。就在吉野糾結時,耳邊傳來高屋敷有些不安定的聲音。

“……那只能去搶了。”

“啊?”

吉野很是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但高屋卻只是淺笑了一下,並沒有解釋。

“沒什麼,是我在自言自語。”

吉野忍住想到追問的欲望同樣回了一個微笑。要是再這麼糾纏地問下去,很有可能會自掘墳墓。

“其實我和羽鳥久別重逢,又一起工作,於是我又再次確認了他的確是個不錯的男人。”

“什麼?”

吉野不明白他到底是出於何種意圖說這些話。正當驚訝的時,高屋敷又開始款款而談了。

“我在前不久被戀人給甩了。對方說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還問我是不是只要說喜歡不管是誰都行之類的。”

“哈啊…”

吉野有些明白他的戀人為什麼會這麼說。高屋敷一直都是笑容滿面,說話曖昧不明,讓人難以理解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如果是戀人的話,自然會對高屋敷這種態度而感到不安。但吉野依舊不明白他說這些到底是想表達什麼。

“我也覺得如果要找戀人的話那就找像羽鳥那樣的人就好了。他不僅廚藝高明,家務萬能,而且工作又認真,最重要的是他能在自己懶散時提醒自己。”

“那,那個……”

“啊,抱歉,我沒有說是吧?我其實不管男女都行,也就是所謂的雙性戀。”

如原子彈爆炸一般的發言,吉野立馬瞠目結舌。高屋敷誤以為吉野排斥,接著又補充道。

“不過,吉野先生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不用擔心。”

“是嗎。”

吉野一時詞窮了。

高屋敷仰頭喝完了手中的啤酒接著點了一杯,然後慢慢道出了他的過去。

“直到上大學以前我對男人完全沒興趣,不過當我去試著邀請一些外表漂亮的男人時,才發現自己挺沒抵抗力的。於是頓時領悟到,人生苦短,還是拋開世俗的束縛,及時行樂比較好。”

“哈啊……”

高屋敷可能是個享樂主義的人,是現在比較少見的肉食者。

(……我的話即使一個人也無所謂)

若真是有喜歡的人,目光自然只會對他隨影而行。光是喜歡一人,就足以讓自己精疲力盡,

如果這樣的人不止一個,那麼大概連呼吸都會變得很艱難。

“如果見到羽鳥的話,告訴他一聲,我還會去找他的。”

高屋敷笑著對吉野說道,可眼底卻毫無笑意。

如此尷尬的氣氛真是好久沒經曆了。

“給,禮物。”

“……恩,放在那吧。”

吉野正坐在沙發上抱著雙膝看漫畫,連頭也沒回一下。

周一,羽鳥結束的取材旅行回到了這邊,還特意買了禮物。若是以往,吉野早就對禮物開心不已了,可今日卻異常冷靜。

吉野並不是在生羽鳥的氣。對於取材旅行也好,還是高屋敷知道自己所不了解的羽鳥也好,這些都是沒有辦法的事。

但是,明知自己理虧,心情卻很不好。無法控制的感情不斷湧上心頭,現在只能像個孩子似的執拗著。

“現在想吃的話,我就去泡茶。”

“晚點再說。”

“……那麼,我們就談公事吧。”

像是放棄了討好情緒飄忽不定的吉野,羽鳥將話題轉開。

“構思,我已經看過了。這次的進度很快嘛。”

“算是吧。”

因為高屋敷所說的話刺在胸口上,昨天比以往更專注於工作。懊惱被他小看了而意氣用事。

“我覺得這次的進展不錯,雖說和預想的不同,但效果卻挺好的。就照這樣繼續畫大綱吧。”

“知道了。”

看著仍然背對著自己的吉野,羽鳥歎了口氣,問道。

“……還在生氣嗎?”

“也不是在生氣。”

“關於取材旅行什麼都沒說,是我太粗心了,對此我向你道歉。”

“……”

雖然知道這是沒辦法的。明明笑笑說不用在意就可以了,但是自己心中像孩子一般的部份無法原諒這樣的做法。

明明不可抑制地討厭這樣的自己,嫉妒與自卑感卻讓吉野變得頑固。即使如此,還是打算想辦法蒙混過去似的裝作天真爛漫。

“抱歉抱歉,只是因為肚子餓了,心情有點不好。禮物是什麼?啊,太好了,是金楚糕啊。

我很喜歡這個呢。但是,苦瓜總匯口味,這算什麼啊──”

“對不起”

“……嗯”

像是為了隱藏複雜的心境而喋喋不休的時候,羽鳥從後面抱住了吉野。明明以前都沒有意識到,現在羽鳥的氣息卻讓自己心跳加快。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喉嚨的深處像是掛著冰冷而沉重的石頭。

“因為我不想讓你多擔心,如果我說是和一之瀨老師在一起的話,我怕你又會和上次那樣。”

“……小鳥的顧慮我能理解。所以,並沒有打算要責備你。只是我自己一個人在那裏鑽牛角尖,不用跟我道歉。”

再堅持下去也只會被認為是在鬧彆扭,於是吉野將原本想隱藏的心情吐露出來。這種狼狽的樣子,如果能不說出來就這樣跳過那就好了。

“吉野──”

“……唔,不要這樣啦!”

吉緊反射性地將靠近自己的羽鳥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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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明明之前在看到羽鳥受傷的表情,胸口就會立刻痛起來。但是,今天卻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去在意這樣的事情。

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吉野硬是轉頭無視羽鳥注視著他的視線。他低下頭看著木地板上的床,突然開口說。

“對不起,你今天先回去吧。”

“果然還是很在意吧?你到底有什麼不滿就直接說出來。”

“都跟你說了不是不滿,是我自己的問題,和小鳥沒關系。”

“怎麼能說是沒關系。”

“只是個比喻罷了!”

雖然只是注意到措詞上的失誤,但是現在這個時機來糾正也太故意了。

“這樣子,一個人在那邊胡思亂想也得不到解答吧?難道是被高屋敷說了什麼嗎?”

“什、什麼也沒有。”

“那麼,為什麼要避開視線。”

“吵死了!不是說了跟你沒關系嗎!?”

結果,吉野賭氣地逃到寢室裏去了。我這個人真是一點進步也沒有。但是,現在也只剩下這種手段了。

“一點也不懂人家的心情……”

將房門關上鎖緊,不久,傳來了羽鳥的聲音。

“……吉野,我先回去了。”

“──”

吉野沒有說話,從門的另一端傳來了玄關大門關閉的鎖聲。在無聲的房子裏吉野抱著膝蓋縮成一團。

羽鳥一點錯也沒有。

只是碰上了自己的不安。

不管自己任性還是遷怒。只要是羽鳥的話都會包容。每次一這麼想,吉野就無法克制住自己的理智。

──我覺得要任性也得有個分寸,羽鳥他怎麼就不厭煩的呢。

突然,高屋敷的話從腦海中閃過,血氣湧了上來。

(如果被小鳥討厭的話怎麼辦)

在這樣不安的驅使下,吉野想著要追趕已經被自己趕出去的羽鳥,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想著也許能趕得上,跑下了公寓的樓梯,但是果然羽鳥已經不在了。

“……不在……”

在說著喜歡的羽鳥的心情下,也許自己一直都在接受他的好意而沒有努力。

因為喜歡,所以不滿足於朋友的關系。

當時這樣說著並打算離開的羽鳥,是自己把他留下來的。

(小鳥到底喜歡我哪裏啊……?)

直到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雖然試著思考,但卻沒想到一處優點。

生活不檢點又不遵守截稿日期。固執己見,脾氣也不好。

硬要說的話也只有做為暢銷漫畫家這一點,但這也是他最大的麻煩。

明明做了一般來說會被棄而不顧也不奇怪的事情,但至今還一直在一起真的是因為喜歡嗎?

羽鳥總是說著喜歡吉野。即使如此,自己卻毫不在意,將羽鳥的溫柔像之前一樣大方地接受。一直單戀著,對自己執著的部份應該不是沒有吧。

單戀許久的羽鳥也許有著固執的部份也說不定。惰性式地喜歡吉野,這樣的想法也是有可能的。越是考慮心情就越是低落。

從一開始交往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不知道現在他是否也和當時告白的時候一樣的喜歡著。

人的心情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

證據就是,吉野的心情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愛上青梅竹馬這種事情一開始自己也認為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胸中卻覺得苦澀。

戀愛並不是只有美麗的事物,這種事情早就從少女漫畫中學到了。但是,直到這個年紀以前從來沒有實際的體會。

“……痛”

吉野抱著想哭的心情仰望天空,卻發現漆黑的夜空中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就和羽鳥一直處在尷尬的狀態。

郵件也是除了事務上的聯絡以外就沒有了。

不過也因為如此,進度就像騙人的一樣飛快。

最近幾年,曾經有過這麼快畫完大綱的嗎?不,沒有。

“噗哈哈哈,我要做也是做得到的!”

一個人高聲大笑之後,頭無力地垂了下來。沒有可以驕傲的對象的驕傲,太過空虛了。

“……要傳真嗎?”

即使現在像是期限提早的時間,還是要給編輯部和羽鳥家送大綱過去。就算回家再晚也還是會回去,而且離睡覺時間也還很早。

雖然這樣就得變成利用業餘時間來工作,但截稿日期是明天,還是提早一點送過去比較好。

“還是,打一通電話比較好吧……?”

姑且,通知一下比較好。說是為了確認,其實有一半是借口。這次的吵架跟以前不一樣。百分之九十九自己的錯。

如果不是吉野自己先低頭的話,恐怕很難回到原來的關系。

做了很多少次的深呼吸,冷靜下來以後用手拿起電話的子機。念著羽鳥的手機號碼,手指顫抖地按下通話鍵。

但是,這個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卻因為無機質的答錄訊息而煙消霧散。非常抱歉,您撥的電話目前未開機,或在電波無法到達的地方。

(沒有辦法聯系上,怎麼一回事?)

即使發出鈴聲,切到答錄訊息之後,連到語音信箱。羽鳥不見得就是把手機的電源關掉了。

也有可能是因為在坐地下鐵的關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種討厭的預感。

雖然常常被說是不會看情況的天然呆,但這樣的預感卻異常的准確。

“……唔”

在一番猶豫不決之後,吉野抓了備份鑰匙往羽鳥家跑去。

到達羽鳥公寓的時候,吉野已經喘息不已。距離上一次盡全力奔跑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連日來的運動不足,累得膝蓋都發出喀撘喀搭的聲音了。

即使如此,吉野還是沒有等電梯就直接沖上樓梯。交互向上踏出的腳步已經沉重得難以承受,還要小心中途不能發出聲音。

正要用備用鑰匙打開玄關的大門時,卻發現門並沒有鎖上。

(沒有鎖門…!?)

忐忑不安地往裏面走去,卻看到高屋敷正向羽鳥靠近。看到這樣的光景,吉野頓時火冒三丈。不經思考就把手中的備用鑰匙往高屋敷的方向丟去。

“你在做什麼…”

“吉野……”

羽鳥像是看到幽靈一樣回頭看著吉野。高屋敷彎下腰,拾起沒有碰到任何人而落在地板上的鑰匙。

“真是危險啊,如果砸到人的話怎麼辦。”

“我就是想砸人才丟的!”

“我們現在正漸入佳境呢,你要看看情況啊!即使是青梅竹馬,也應該要有這種體貼吧。”

“漸入佳境什麼的根本就沒有吧。”

跟氣得發抖的吉野相反,羽鳥冷靜地反駁。

“你快點離開他!”

吉野硬是把羽鳥從高屋敷的身邊拉開。

“我為什麼要被你這麼說啊? 就算是青梅竹馬,你未免也管得寬了點吧?”

“那是──”

羽鳥像是想要說什麼,但是看到吉野的臉就立刻把嘴閉上。也許是因為兩人之間的關系而不方便說出口。

如果是平常的吉野,可能就會撒笨拙的謊言。但是,現在並不是可以用膚淺的話語蒙混過去的情況。現在並不想從嘴裏吐出欺騙的話語。

“明白的話就趕快回去吧!現在沒有空閑跟你瞎攪和。”

“要回去的人是你。我和小鳥有重要的話要說。”

“先來的人是我吧?你有說這種話的資格嗎?”

“當然有。”

“哦,怎麼說?”

“喂,吉野。你──”

“因為在跟他交往的人是我!”

無視於羽鳥的制止,吉野斬釘截鐵地說了出來。

終於說出來了。雖然內心還是很狼狽,但是仍用力地瞪著說不出話來的高屋敷。

“……”

“……”

將這個讓人覺得將要永遠持續下去的沉默打破的人是羽鳥。

“抱歉,高屋敷。就是這樣,你今天先回去吧。”

“切,沒辦法。電燈泡這就回去,可以了吧。”

“嗯,下次再和你去吃飯吧。”

“絕對要記得啊。啊-啊,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算什麼啊。你也會有這種表情啊。真是幻滅了。”

就在說著要回去的混亂情況中,某樣東西丟了過來。

“我的手機?”

接住的羽鳥不可思議地說。

“因為不想要被打擾所以才關機的。結果還是被打擾了。”

聯系羽鳥手機的時候,似乎是高屋敷擅自將電源切斷的樣子。

“你……”

“我不擅長應付外遇吵架的場面。因為我是基本的勝負已定就不會出手主義者。”

說著,像是投降似地舉起雙手。

“羽鳥,至少要送我到玄關前吧。”

“……我知道了。吉野,我也有話要跟你說。等我。”

當兩人一離開客廳,體內的汗水立刻噴湧而出。心髒也用可怕的速度跳動著。

(好、好丟臉──)

順勢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說出來了。

在羽鳥回來之前尋找可以把自己隱藏起來的地方。根本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羽鳥。吉野抱住膝蓋包裹在窗簾裏。

“……你在做什麼啊?”

“看了就知道吧! 我在躲起來!”

“這樣不是跟沒躲一樣嗎?”

“吵死了! 我、我不是為了說那種事情才來的。”

這樣的說法就像是為之前說出口的話找個不幹脆的借口,我真是個笨蛋。羽鳥好像也有同樣的想法,說話的聲音裏含著笑意。

“我知道。好了,快出來吧。”

“不要,我現在的表情很奇怪。”

“那麼,我把電燈關了。”

還沒把「不是這個問題」說出口之前,屋裏的照明就暗了下來。眼前的視野突然一片黑暗,眨了眨眼,隔著窗簾碰到了羽鳥的背。

“你要說的話是什麼?”

平靜的問話。今天羽鳥的聲音比平常更加溫柔。

“……大綱已經畫好了。”

“我知道。雖然還沒有看。”

“所以想要打電話,卻聯絡不上。”

“因為高屋敷把電源關了。”

現在回想起來,手機沒開的話,打家裏的電話就可以了。

“因為那樣,所以感到不安。”

“然後就跑過來了?”

“我也知道自己的情緒很混亂!如果沒有過來就好了!”

“謝謝你過來幫了我一把。”

“騙人。就算只有小鳥一個人也能解決的。”

面對高屋敷靠近的羽鳥一點慌張的樣子都沒有。如果吉野沒有過來的話,羽鳥可以處理得很好,事情肯定可以很有條理的解決。

“雖然也有可能是你說的那樣,但是這種場合,你的到來是很重要的對吧?一想到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覺得很高興。”

“……唔”

還想再說什麼,臉頰卻漸漸熱了起來。於是就這樣順勢說下去。吉野怯生生地問上背對背的羽鳥。

“小鳥到底覺得我哪裏好啊? 生活不檢點、老是拖稿、很單純但是又優柔寡斷,一點優點都沒有不是嗎?”

“怎麼說呢……坦率,不會表裡不一,這不算是優點嗎?”

“只有那個而已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喜歡上你了。這樣不行嗎?你究竟一直在在意什麼?”

“小鳥喜歡的,是不是在暗戀時候的我? 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可以讓你喜歡上的地方了……”

這些話由自己說出來,真讓人覺得可憐。

“沒想到你居然在為這種事情煩惱啊。”

“怎麼能說是這種事情…!”

自己煩惱的事情卻被人不當一回事,吉野忍不住要生起氣來,但卻在羽鳥說了「安靜聽著」後閉上嘴巴。

“的確,你把脫掉的襪子亂扔時會惹我生氣,不遵守截稿日的時候會讓我火大。假裝自己不在家的時候真的很想掐著你的脖子把你拖出來。”

“非、非常抱歉”

“雖然如此──還是想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從心底擰出的告白,讓吉野的心髒為之一震。樸實的語言,讓心髒的鼓動就像要刻在胸口似地強而有力地鳴響著。

“吵架也好,一起歡笑也好,對方只要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話就不行。”

“……唔”

一直以來,感到不好意思的時候就會逃離。但是,如果不在這裏好好面對的話,就會一生都在逃避了。

腦袋像煮滾的沸水,吉野不顧一切地回過頭,認真地回答羽鳥。

“我說──我夢想中的退休生活是買個平房,有一個全部用來放漫畫的超大書櫃,在屋子的外廊上悠閑地喝茶看漫畫。……在我旁邊,如果有小鳥在的話就更好了,我是這麼想的。”

聲音到最後愈說愈小聲。就在感到羞恥不已的時候,窗簾啪的被拉了起來,同時從背後被抱住了。

“……唔”

“好像求婚啊”

“笨…說那什麼話──但是,也許真的是那樣……”

當戀人將托付人生的約定說出口的時候,一般都是求婚的情況吧。將兩人之間交互的話語反芻之後,將原本想要說「不是那個意思」的雙唇緊緊閉了起來。

“對吧?”

羽鳥猶豫地將嘴唇重合。壓抑著的沖動由接觸到的部份傳了過來。就在沉默地接受的時候,羽鳥用含糊的語調問著。

“……今天,可以嗎?”

吉野想說這種事明明不用特意問的,但是之前拒絕的是自己。像那樣被拒絕了之後會感到不安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好拼命扭動著身子面向羽鳥,吻了回去。

“嗯……”

緊貼著的雙唇被撬開,舌尖從縫隙中伸了進來,就在打了個冷顫的瞬間,舌頭被纏繞住了。

“嗯…唔…嗯……”

雖說是自己主動的,卻一不注意主導權就被小鳥奪去了。身體被壓在玻璃窗上,不斷被渴求著更為濃烈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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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畫漫畫以外一無是處又有些笨拙的吉野,至今連接吻都還沒辦法做得很好。但是會這樣也有一部分是羽鳥造成的。

身體一旦被觸碰,就漸漸失去了判斷力。就這樣每次都只是單方面地擺弄,所以經驗值一直沒法提高。

“嗯……嗯、啊……”

從衣角伸入的羽鳥的手指感覺比平時還要炙熱。抑制不住的焦急從他的手心傳來,身體從被觸碰到的地方開始被點燃。全身微微出汗,開始感覺到疼痛。

“哈…啊……嗯、嗯……”

兩腿被分開纏繞住羽鳥的腰,靠在窗上的後背透過窗簾感受到玻璃的冰冷,讓意識突然清醒過來。

“……啊、喂、不要在這種地方……”

那樣吻過之後才想起來,在外邊能看到的地方做這種事是不是不太妙。雖然窗關著和窗簾也拉上了,但是總覺得放心不下。

“反正從外面又看不到我們,沒關系吧。這附近也沒有比這裏更高的公寓了。”

“不…不是這個、問題……啊…等等…”

正如羽鳥說的,映入扭頭望向窗外的吉野眼簾的只有散落著幾顆星塵的夜空。

解開褲子的紐扣,拉下拉鏈,輕輕褪下已經變得很緊的內褲,膨脹的欲望就裸露了出來。

“啊、嗯…等等……在這裏…我會害羞啊…”

“反正理性什麼的馬上就會一點不剩了。”

“我說你呀!可惡…為什麼都只有我被…太狡猾了吧。”

一心想著報複的吉野,把手覆在了羽鳥的腰上。果斷地解開了腰帶,打開門襟。但是,看著盡管這樣還是一副不為所動表情的羽鳥,吉野反而開始感到不好意思了。

“怎麼了?害怕了嗎?”

“才沒那種事!”

雖然明白只是挑釁,但已經沒有退路了。一口氣拉下了拉鏈,把手伸進了羽鳥的內褲裏。

“唔……”

吉野手中高亢著發熱的欲望像在呼吸一般跳動著。明明都還沒有觸碰就已經激昂成這樣真是難以相信。

小心翼翼地握住剛取出的欲望,來回把弄著中心。

“手,停下來了哦”

“啊、嗯、啊……哇…”

感覺到羽鳥的腰靠了過來,然後連同握住羽鳥的手指一起兩個人的欲望同時被握在了手心裏。之後還強硬地被迫動起手來。

“啊…啊、別、嗯……”

被自己和羽鳥相互摩擦的感覺以及無法預測的自己手指的動作玩弄個不停。很快就呼吸加速,肩膀上下抖動著大口喘氣。

“小鳥……已經、太燙……這個、好想脫掉”

附著在微汗肌膚上的牛仔褲變得很重。一邊這麼說著,一邊自己褪下了纏在腿上的牛仔褲,在羽鳥的幫助下,光脫下一條褲腳管就輕松了許多。

“好色的樣子啊。”

“你好煩啊。會對我這樣的身體產生欲望的也就只有你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澀,緊緊握住了羽鳥硬起的那個。

“嗯……我說你啊”

感覺到羽鳥屏住了呼吸,就這樣滑動著手指,從手心感覺到的脈動很強烈。但是很快就被反擊了。

“啊、等等、不…啊……”

“說什麼不要,是哪邊的嘴在說啊。”

什麼?這一句讓被使壞的眼神盯著的吉野無言以對。

(這家夥到底什麼地方看上去像被虐狂啊……)

吉野想起了前一段時間和柳瀨的對話。不管怎麼想,被欺負的都是吉野。敏感的地方被確實地調教,又很簡單地就被攻下

“先釋放一次。”

“不要…啊、唔、嗯……”

因為羽鳥精湛的手法,不一會兒吉野就被逼入了絕境。雖然咬著牙想要忍耐,但還是羽鳥技高一籌。

“唔……啊啊、啊……”

已經很濕潤的前端被近乎疼痛地刺激著,一下子釋放了出來。明明是一起做的,對於只有自己先到達高潮覺得很不甘心。

“笨蛋小鳥!唔…明明都說了不要的!”

“先釋放一次之後就不會太難受了吧?”

吉野快要喘不過氣地抱怨著,卻被不以為然地還擊了。接著羽鳥仍舊一臉平靜地將潤濕的手指探向吉野的雙腿之間。

“啊、等、小鳥、再繼續下去的話……”

強行進入的手指很順利地向裏深入,在體內深處粗暴地來回攪動著。從手指的動作絲毫感覺不到平時的從容。

“不要、啊、啊……”

與其說是為了讓吉野更興奮,手指的動作更像是單純地為了擴張。盡管如此卻還是會無法抵抗地有感覺。

“抱歉。今天實在忍不住了。”

“誒……?啊、不要、這麼快?!……”

“抱歉。結束之後隨你怎麼生氣。”

就在手指抽出的那個地方,一塊炙熱的硬物抵了上來。像是快要爆發似的硬物毫不猶豫地向吉野體內挺進。

“唔……”

“能放松嗎。”

“在放松、但是……”

還沒有完全習慣的後穴生硬地抽搐著。雖然被插入吉野很痛苦,但是羽鳥應該也很難受吧。

吉野緊索著眉頭,把想要抽離的羽鳥拉向自己,在他耳邊罵了一句笨蛋。

“不要在這種地方停下來啊……”

“吉野”

“就是因為你老是這樣,才會持續了二十八年單戀吧!”

吉野猛得撞了下小鳥。然後跨在仰面朝天的羽鳥身上,自己騎了上去。

“吉野——”

“別說話。要是被你說了什麼我會害怕的。”

吉野堵住了羽鳥的嘴好讓自己不去多想。

說實話也並不是沒有在想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啊。但是如果在這裏退縮了哪裏還算是男人。下定決心之後便握住了羽鳥的欲望貼向自己的後穴。

“嗯……”

雖然身體感覺被強行撐開,但還是拼命分散注意力,接受了挺入的前端。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是現在只想盡快合為一體。

“別,勉強自己啊。”

“笨蛋……這種事、不勉強怎麼做得到……啊”

雖然很緩慢,但是能確實地感覺到兩人的結合越來越緊密。自己的體內正在被異物擴張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血液因為那熱度快要沸騰了。

(明明只差一點了……)

腰停在了中間的位置,無法再繼續深入了。

靈敏的神經將所有感觸全都轉化成了快感,於是連指尖都舒服得發麻,身體開始不受控制了。

“沒事吧?”

“沒……啊……啊!”

迅速將大腿抬起的瞬間,一陣酥麻地震顫從尾骨直驅而上,腰隨即癱軟下來。隨著腰的下沉,一口氣將羽鳥的欲望全盤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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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仿佛是最深處被猛地頂了一下,不由地屏住了呼吸。體內的細胞完全麻痹了,光靠意志根本動不了。

“已經,動不了了……”

下肢完全使不出力氣,看來是一動不能動了。

雖然吉野雙手抓著羽鳥的腰支撐著自己,但只要稍微一動,全身就仿佛要融化了一般。

“做得很好”

看著眯著眼仰面看向自己的羽鳥,吉野的心口一緊。下一個瞬間,便又被猛地頂了一下。

“啊……!?”

下體的沖擊讓背脊一顫一彎。背部一股電流似的感觸湧了上來,讓人發出了興奮的聲音。

手指仿佛要陷進去似的緊緊抓住腰際粗暴地搖晃著,喘息好似溺水般一刻都不間斷。

“不要……啊,啊……”

和平時有點不一樣。雖然對體內不一樣的摩擦感觸有些不可思議,但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是因為粘膜之間直接接觸了。

隨著律動的加劇,不止體內,連腦內都變得混亂不堪。

“嗯…已經…腦袋,要……融化了……”

“那是我要說的話。”

羽鳥略帶沙啞的聲音讓吉野的身體更加炙熱。最近才發現,自己似乎對羽鳥的聲音無法抗拒,尤其是像從前那樣喊著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胸口就會非常地熱。

“千秋”

“嗯……”

羽鳥的輕聲囁嚅好像看透了此刻吉野心中所想似的。因聲音而顫抖的身體被更深地貫穿,發出了悲鳴似的叫聲。

變得十分敏感的神經,現在也好像快要燃燒殆盡一樣。

“啊……已經…不行了”

“還能再忍耐一下嗎?”

“只是、一下的話…”

說要一起解放,所以吉野拼命抑制住快要爆發的沖動。羽鳥單靠腹肌直起上半身,把吉野的腰擺正。然後像要把裏面挖空一樣頂了進來。被幾乎要把全身弄散架的刺激驅趕著,極致的快感讓意識漸漸模糊。

“啊…啊……啊、啊!”

在特別猛烈的一次貫穿下吉野的腰大幅度地一顫。緊跟著吉野剛結束的高潮,羽鳥在體內的最深處爆發了欲望。

深處承受了熱量的身體終於癱軟下來。羽鳥的手臂溫柔地環抱著自己,因快感而心滿意足,懶洋洋地吐出了甜甜的氣息。

“還以為要死了……”

“說什麼呢,離老還早著呢。連房子也還沒有買吧。”

對拿著剛才自己對未來的設想揶揄自己的羽鳥,吉野反唇道。

“和你在一起的話時間很快的。”

交往的這一年也是一轉眼就過去了。十年後、二十年後,肯定和現在一樣也是一副正在鬥嘴的光景。

“明明都說了不太想來的……”

吉野嘟嘟囔囔地抱怨著地走進了丸川書店的大廳,和羽鳥穿過漂亮的前臺小姐,乘上了電梯。

“這也沒辦法吧,畢竟是工作。要是你的電腦能打開DEMO 帶上的資料,也不用你特地跑一趟了。”

“我那才是沒辦法吧!我又不太懂電腦。”

始終不改用數碼上色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吉野對機械一竅不通。姑且收發電子郵件和上網還是會的,所以暫時不成問題。

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確認遊戲DEMO 的畫面。

雖然收到了刻有數據的光盤,可吉野用自己的電腦卻打不開,所以也就沒有看成。

雖說能讓羽鳥幫忙重新調試下電腦,可是直接來公司的話會比較快,所以在截稿日結束後來到了出版社。

當然,原稿已經完成了。雖然還是稍微拖了下稿,但比起平時已經早很多了。

(不過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總比沒有任何進步來得好,吉野在內心表揚了自己一下。

“對了,順便也確認下色校。”

“是是,這段期間我什麼都會做的。”

“是嗎。那麼,書店用的簽名紙也交給你做行嗎?說是為了配合新刊要開展會。”

“就這個啊,這種不管十張還是二十張我都畫給你。”

因為無法現身在大眾面前,所以只有在幕後全力協助,像這類工作,不管多少都會接受的。

“那還真是太感謝了,營業部也一定很高興。”

“話說,要在哪裏看那個什麼DEMO 啊?”

“都在會議室准備好了。聽說已經能用遊戲機試玩了,你待會兒試試看。”

“真的嗎?太棒了,都已經能玩了啊!”

興奮不已的吉野雖然有察覺到羽鳥說話語氣微妙的變化,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麼就走進了會議室,緊接著就被出現在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為,為,為什麼這家夥也會在這裏!?”

由於事發突然,吉野都沒能注意自己說話的態度。

翹著修長的腿坐在那裏的正是不久前剛瞪過眼互看不爽的高屋敷。他是遊戲的制作者,所以會在這裏也不奇怪,但問題是吉野還沒有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

見此狀況,羽鳥也一臉困惑。

“等等,我是聽高屋敷說你很想和他見面好好談一次…”

“我可沒說過!”

見被這一突然襲擊弄得正狼狽的吉野,高屋敷放聲高興地笑了出來。

“事到如今你還慌張個什麼勁?我可沒套過羽鳥的話。”

“那麼,你怎麼會知道?”

“前不久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察覺的。你臉色變得那麼厲害,論誰都會知道一定是被戳中要害了。而且如果不是同行,不可能那麼了解一之瀨老師的事情吧?”

“唔……”

“名字又差不多,漫畫的角色也總覺得和你有點相似。再看到你指尖的墨水印子後就完全肯定了。話說,就你那樣也是打算隱瞞這事的嗎?這樣看來吉野先生是沒法在外面搞外遇了,而且因為這樣,所以自己對外遇也不敏感。”

吉野被他從頭到腳說了一遍,卻無法反駁。高屋敷指出的頭頭是道。看著高屋敷口若懸河,旁人連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啊,你用不著擔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再說我身邊也沒人對少女漫畫家的真實身份感興趣,所以沒事的。”

雖然他說的每句話都讓人在意,但也不像是會說謊的人。

“總覺得,好像自己空忙一場反而幫了別人?雖說心裏還是有點不暢快,但公事歸公事。既然接手了,我就一定會公私分明做到盡善盡美的所以你就放心吧。啊,不過,我會一直等你的。”

這次高屋敷朝著羽鳥微微一笑。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很完美的笑容。

(怎麼說呢……)

被不管在哪裏都我行我素的高屋敷弄得沒了氣焰,吉野無奈地露出苦笑。因為是至今為止自己從來沒遇到過的類型,比起氣憤,反而贊賞起來。

要是換作從前的自己,聽高屋敷這麼說也許早就不安起來了。但是現在自己已經誠實地面對了自己的感情,而且也確認過了羽鳥的心意。

如今的自己能從心底裏認為自己和羽鳥之間是絕對沒問題的。

“說的也是,那還請您多多關照。”

吉野擺足了架勢,禮貌地向高屋敷回應道。

看著這樣的吉野,羽鳥露出了萬分驚訝的神情。臉上仿佛寫著大大的“你今天怎麼了”這幾個字。

“那麼,先坐下吧?總之先給你看一下片頭曲和遊戲畫面的DEMO。”

“知道了。”

吉野一邊在會議專用的圓桌邊坐下,一邊在桌子底下給羽鳥發了條簡短的信息。

雖然自己強作精神,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但這個還是想要事先說好。但是,因為短信的內容過於直接,發完之後吉野又有點後悔了。

“抱歉,好像有短信——”

羽鳥看了短信的內容,一瞬間目瞪口呆,接著很難得地開心地笑了。

“怎麼了?”

“不,沒什麼。”

羽鳥背對著一臉驚訝的高屋敷,用手擋著嘴拼命忍住笑意。

“不許花心哦!”

羽鳥投來的目光讓人好生害臊,吉野將視線移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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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鳥雪芳的場合NO.2

 

“……真是太沒用了。”

羽鳥躺在病床上,看著紮在手背上的輸液管不禁自嘲地歎了口氣。

要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還得往回說,今天早上進度艱難的雜誌好不容易完成了終校,正當羽鳥打算回到闊別已久的家中時,剛走出公司大門的他就直直地倒地不醒了。

原本只需要適當的休息就能恢復,可卻碰巧遇上了其它部門來上班的女社員,引來了一陣騷亂還叫來了救護車,於是自己就被強行運走了。

根據醫生的診斷,是由於疲勞過度和睡眠不足,再加上最近天氣炎熱導致的中暑所引起的。羽鳥認真回答醫生的尋問,卻被對方指責工作過度。

如果可以休息,自己當然也是求之不得的。雖然帶薪休假的次數已經是越積越多了,可是工作卻仍舊源源不斷。就連週末也預定好要去收原稿,還有和作家的洽談。

比起先休息再來處理積壓的工作還不如事先完成比較好。羽鳥也明白自己是個工作狂,可要讓他把工作放在一邊去休息,他也無法悠閒度過。

正是因為這種性格,羽鳥才會一直逞強直到倒下為止。

(不過,也因此稍微輕鬆點了。)

營養輸液的補給加上數小時的安睡,羽鳥感覺體內的疲勞感正在逐漸消失。已經好久沒有睡得如此舒服了。

最近一直持續的睡眠不足,加上參殘暑帶來的夏季倦怠症使羽鳥沒有食欲。

雖然總是對幼時好友吉野嘮叨著要他注意生活規律,而自己現在卻躺在病床上,真是沒有立場來指責他。看來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生活了。

“不過還真是無聊啊……”

單間病房雖然清靜,可羽鳥也差不多厭倦了這個煞風景的病房了。由於平日的生活總是爭分奪秒,都快忘記這種時候該如何休閒了。

因為自己是被抬進這裡的,身邊沒有帶任何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

平日裡羽鳥都會帶著書,在上班途中的電車裡看書,但最近一直忙於編輯部的事情,沒能去買新書。早知道會這樣,就應該拿本公司的新書樣本的。

(還是再睡一會兒吧。)

羽鳥覺得,若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情,此時此刻自己也不可能安然大睡吧,正當他閉上雙眼的瞬間,病房的門猛得被打開了。

接著,吉野一頭紮進病房,甚至沒看一眼羽鳥就趴在病床遍開始誇張地悲歎起來。

“對不起,小鳥…都是我的錯…!要是小鳥不在了,我該怎麼活下去啊?!”

看來吉野是誤會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了。他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看著一臉快要哭出來的吉野,羽鳥嘀咕道。

“……不要擅自就把我殺了。”

“咦?小鳥…?”

“你到底聽說了什麼啊。我又沒得什麼病。”

“我接到編輯部打來的電話,還以為是小鳥,沒想到是高野先生,聽他說小鳥你因為昏倒被送醫院後我就飛奔過來了。你最近總是說頭痛,而且電視裡也說過工作過度是很危險的,所以我就越想越害怕……”

也就是說,吉野聽到高野說自己倒下後就掛斷了電話,連詳細情況都沒聽就跑來醫院了。接著,在來的途中不斷想像著不好的情況,想法膨脹於是他就變得越來越悲觀了。

想像力豐富對於身為漫畫家的吉野來說是個優點,但對身邊的人來說有時卻很棘手。他這種連鎖爆發式的想像力,會讓很多事情都變得麻煩起來。

“頭痛和肩膀酸痛都是因為睡眠不足引起的——不過,我會睡眠不足也和你有關係。”

“嗚嗚,對不起……”

“別擔心我了,你快點回去想大綱。”

“我怎麼可能回去啊!今天我會跟小鳥在一起。”

“我只不過是睡著而已,一個人也沒問題的。”

“你嘴上這麼說,其實是想工作吧!今天我絕對要片刻不離地盯著你!”

正當和吉野爭論時,病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病房內請保持安靜。”

“非常抱歉。”

走進病房的是身穿白大褂的羽鳥的主治醫生。一同進來的護士取下了已經輸完的點滴。

“點滴已經輸完了,也可以出院了,不過看你回去後似乎會立馬埋案工作。最好能靜養兩三天。機會難得,要不要在這裡住一晚?”

“不了,現在照料我的人也來了,我打算回去。週末會在家安心靜養的。”

雖然這個照料自己的人不太可靠,不過醫生和護士他們不會知道這些。

“如果你能安心靜養的話我就准許你出院。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好的。”

羽鳥一臉清爽像個優等生似的回復道。

 

“天氣涼快下來了。”

當他們辦好出院手續,付清醫療費離開時,天色開始逐漸昏暗起來。

“白天的時候還很熱的。你的東西就這麼點嗎?”

“是啊,因為正好是在終校結束後準備回家的時候昏倒的。”

其實,羽鳥原本想先回家睡一會兒然後再回公司的。就在他猶豫現在要不要回公司時,吉野戳中了要害。

“你不會是想要打算回公司吧?”

“…………”

吉野這傢伙難得的敏銳起來。正當羽鳥一時語塞色,吉野又連珠炮似的開始說教。

“醫生不是也說了嗎,要你靜養兩三天的。”

“……我知道了。”

看來今天只能安分點了。

(所以我才不想讓這傢伙知道的……)

但是羽鳥覺得還是姑且和公司聯繫一下比較好,於是就撥通了上司高野的電話。

“你好,我是高野。”

“您好,我是羽鳥。”

“哦,身體怎麼樣了?”

“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打過點滴之後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比起這個,高野先生為什麼要告訴吉野…吉川老師呢?”

羽鳥背對著吉野,小聲向高野訴苦道。

“你需要有人來接吧?你們從小就認識家又離得近,而且還有工作上的聯繫。要是放著你不管的話,你肯定又會跑去工作的。”

“……至少今天我會好好休息的。”

為了讓人盯著自己,他才告訴吉野的吧。

有時,羽鳥也會害怕高野是不是看穿了一切,但由於高野從來沒具體說過什麼,羽鳥也就裝作不知道了。

“你明天給我帶薪休假。這是上司命令。週五到週末休息三天,體力也會恢復的吧。但相對的,從週一開始會好好使喚你的,所以先給我養精蓄銳。”

高野這樣擅自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羽鳥連抱怨力氣都沒了,“啪”的一聲合上了手機。

“高野先生說什麼了?”

“他叫我明天休息。說是上司命令。”

“原來你準備明天就去工作啊……。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倒下的。小鳥你也太逞強了。就連優也說你是工作狂啊。”

“…………”

“我今天一定要盯著你不讓你工作!”

雖然羽鳥有些不甘心自己被吉野說教卻又無法反駁,但今天看來是沒辦法了。羽鳥只能一臉苦澀地朝計程車乘坐區走去。

“把東西分我一半。”

“不用了。怎麼能讓病人拿東西啊。”

雖然有人幫自己拎東西是好事,但回家途中又去買了成堆的物品,可能稍微有些買過頭了。吉野雙手都提著巨大的塑膠袋,已經汗流浹背了。

這陣子,羽鳥回家時都店家的營業時間,所以冰箱裡已經空空如也了。在沒有食物的狀態下,想休息也休息不成。

“熱死了!開空調!”

兩人終於到了羽鳥家的門口,吉野終於開始抱怨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沖進客廳,打開了空調。

接著,吉野卷起T恤衫站在替代空調迴圈器的電扇前,吹著涼風。

“喂,別把室溫降得太低了。”

怕熱的吉野總是馬上就想降低室內的溫度。雖說太熱也不好,但溫度下降太多對身體也不好。

“我知道的。考慮到你的身體狀況調整了溫度啦。對了,小鳥你歇著吧!”

稍微涼快一點後,吉野就提著塑膠袋往廚房走去,很難得的開始把食材塞進冰箱裡。看來吉野不僅只是說說,他是真的在顧慮自己的身體。

(如果一直都能這樣就好了……)

吉野並沒有在意羽鳥在想什麼,而在冰箱前嘀咕起來了。

“我說啊,剛才就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

“忘了什麼?大綱的截稿時間是下周,雜誌用的插畫也交了。”

看來在行程管理上是沒出什麼問題。終校也才結束,所以應該可以悠閒幾天。

“不是那些事情!怎麼說呢,感覺是件很重要的事……”

“你都想不起來了,那就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不是的——啊!我想起來了!”

吉野盯著日曆,突然聲音提高了八度。

“你忘記什麼了?”

“你的生日啊!不就是今天嗎?!”

“……啊。你這麼一提的確是。”

羽鳥自己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電話的留言按鈕閃著紅燈,那一定是母親給自己的留言。

每年,自己幾乎都是在聽到母親的留言後才想起那天是自己的生日。

“對不起!我真的給忘了!!”

“沒關係,到了這個年齡也沒什麼好慶祝的了。”

吉野能自己想起來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而且,現在兩人待在一起,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我連禮物也沒準備……至少要是能買個蛋糕就好了!”

“我沒有胃口吃那個。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

遲來的夏季倦怠症,讓自己最近的胃口都不太好。自己一個人做飯又太麻煩,所以時常會不吃晚飯。

現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更是沒有胃口吃甜食了。

“那麼你想吃什麼?你午飯也沒吃吧?”

“說的也是,如果是掛麵應該沒問題。”

掛麵算不上有營養,但總比什麼都不吃要來得好。要是再加上剛才買的夏天的時令蔬菜,應該也能稍微補充些維他命的。

正當羽鳥打算去廚房著手準備時,吉野制止了他。

“小鳥坐著就好了!我來做。”

“你來?!”

“不就是掛麵嗎,我還是會煮的!”

雖然在清理竹籠的時候吉野的手勢讓人擔驚受怕,但總算是度過了這一關。

“……那麼,現在開始你能按照我說的去做嗎?”

“不就是燒開鍋裡的水,再煮面嗎?”

“也稍微加點作料。剛才不是買了蔥和薑嗎。”

“誒,可是我沒辦法把它們切得一樣長!”

“菜刀和小刀也沒多大區別吧。反正都是要吃下去的,只要不連在一起就好了。”

“要是切得不整齊的話你也別抱怨啊……”

吉野一邊嘀嘀咕咕一邊照著羽鳥的指示做。

(好像小學生的暑假啊。)

這就好像是母親在監督平時不做家事的孩子一樣。

雖然吉野將掛麵從鍋裡盛到淺竹籠裡的樣子,還有握著菜刀的時候都很危險,但羽鳥忍住在一邊看著。雖然讓人一一提心吊膽,但總算將食物平安擺上了餐桌。

“做得還挺像樣的。雖然煮得時間長了點,不過就你的水準來看已經很不錯的。”

“對吧?”

聽見羽鳥嘗了味道後的感想,吉野得意的挺起了胸脯。看著他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但羽鳥還是忍住笑意稱讚道。

“看來你也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啊。”

“沒錯!沒有什麼難得倒我的!完成一件工作後肚子開始餓了。我們快吃吧。我開吃咯。”

吉野心情愉悅地坐在桌前,合掌後就拿起筷子向浸在冰水裡的掛麵伸去。羽鳥看著他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忍不住輕聲笑道,接著也拿起了筷子。

“果然加了調料後比較好吃啊~只要想到是自己切的就覺得好像更加美味了。”

“是啊。”

羽鳥雖然自己沒什麼感覺,但肚子的確是餓了。今天難得吃了點東西。不過這也是由於和吉野在一起吧。

就在兩人默默吃飯時,吉野突然擱下了筷子。

“吉野?”

“……果然,是我的錯嗎?”

“你指什麼?”

因為過於突然,羽鳥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吉野有時會突然說在他心裡考慮了很久所得出的結論,談話的邏輯讓人摸不著頭腦。

“讓小鳥這麼疲憊,睡眠不足都是因為我拖稿,是我自己沒能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而造成的對吧?"

看來他還在糾結這件事。

吉野難得會這樣深刻地反省,看來自己昏倒這件事影響不小。羽鳥突然想捉弄他一下,開始落井下石了。

“說的也是,你的錯占了一大半。”

果不其然,吉野更加消沉了。

“……也是。不管是大綱還是分鏡稿都晚交,原稿也總是最後一個才上交,就連家裡的事都要小鳥來做。優也說我太依賴小鳥了……”

“我是自願照顧你的,用不著在意。如果想要反省的話,那麼下次就儘早上交原稿。”

“嗯,我會加油的。”

吉野神色認真地點頭,讓羽鳥覺得很欣慰,不禁想要說些安慰他的話。

“雖然因為你很多事情變得很麻煩,但我知道你在加油,所以我才能這麼努力。”

這句話沒有半點虛假。而且要是沒有吉野,羽鳥大概不會成為漫畫編輯吧。

吉野想要做出好的作品,這種想法傳達給了自己,所以羽鳥想要成為他的力量。

“小鳥……”

或許是感動了吧,吉野的眼睛濕潤了。他使勁擦了擦眼角,挺直了腰板說。

“今天我什麼都做!就當做生日禮物,你可以隨意使喚我哦!”

雖然有幹勁是好事,但希望他能在工作方面更賣力一點啊。

(……也不能這麼說吧。)

不想給他潑冷水,於是羽鳥吩咐了吉野一件他能做到的事。

“那就去幫我打掃浴室吧。瓷磚接縫裡的髒東西讓人很不舒服。”

“好的,包在我身上!”

恢復狀態的吉野用力回答道,然後心情大好的卷起了袖子。

 

“……最後還是變成這樣了。”

羽鳥一邊嘟囔著,一邊把力氣用盡睡著了的吉野搬上了自己的床。

“唔……”

羽鳥為了讓自己有地方睡,幫吉野翻了個身,但他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為了不讓吉野的一番心思白費,羽鳥讓他打掃浴室、洗碟子還有熨衣服,就像是讓小學生幫忙做家務似的,但或許是因為不習慣做這些事,到了晚上,吉野早早開始迷糊起來,就這麼睡著了。他的睡顏似乎很滿足。

“你不是要盯住我不讓我工作嗎?”

先睡著了就沒辦法監督自己了。

看著吉野十分舒心的睡顏,羽鳥像是洩憤似的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吉野卻仍是沉醉在睡夢中。

“晚安。”

羽鳥小聲說著,關上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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