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y goodbye& good day

(真田弦一郎x幸村精市)

 


Act.2

  事隔多年之後的回歸多少還是陌生的,其中夾雜的熟悉感並未讓他感到懷念,僅是讓幸村油然生起了事過境遷的感慨。

  就很多方面而言,也的確是經過了太多改變,無論是自己,抑或是這塊是應該熟稔的地方。

  在結束完與柳的通話後,幸村這才拎了件薄外套走出了住處。雖離聚會還有好段時間,也許是因為適才的對談,而興起了想重溫以往中學時光常走的路程,幸村莞爾,就當是熟悉環境也好。

  但思緒卻不由得直停留於柳的那句「精市,你真的快樂嗎?」,讓幸村頓時啞口無言,僅能莞爾以對地應著「為什麼這麼問?」的語句。

  聰明如柳,又怎麼聽不出他那明顯回避問題的答覆。最後僅留了那聲若有似無的歎息,訥訥說著沒事就好四字。

  儘管他是知道對方所言為何,幸村忖度,可逃避的不單只有他一人而已,還有先前特意打來的真田也是,都躊躇不前於橫亙於彼此間的那層保護膜。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那人直說著「我們,不可以。」語句,最後跑離了自己眼前。那人的傘被丟在一旁,陪著他一起被滂沱雨勢淋得一身濕冷。儘管他確實地聽見了那道熟悉聲線裡頭的那句喜歡一詞,可卻被後頭接續的那句言詞給傾覆了所有。

  什麼叫作正常、又是什麼才算是普通,幸村不由得地想問,什麼時候開始連喜歡一詞都變得如此複雜難解。

  後來他燒了足足兩天的高燒不退,右手腕依稀還能感覺到當時點滴透過那細長的軟管注入於血管裡頭的異常冰冷,相較於復健時的肌肉疼痛似乎算不上什麼,但縈繞於思緒裡頭的那背影卻無法抽離,也難以抹去。

  究竟是誰逃避誰,這念頭竄升的同時,讓幸村不由得地低笑出聲。

  雖然身邊並不乏交往對象,可他很清楚,下意識的找尋只會更突顯自己透過那些相似的因子找尋著有關那人的影子,最後僅徒留他那懸浮於空氣裡頭的幾聲嘲弄,低罵著蠢字。

  然後又是一個人,找著另外與自己同樣孤單的人交往。

  思緒不由得地想起了先前Isaac曾說過的話:「你的確是很理想的情人,但我看不見你眼裡的我。」

  在聽見身兼室友與情人身分的Isaac的一席話語時,幸村僅是怔忡望著眼前愛笑的大男孩,沒有反駁對方的發言,只能訥訥道著抱歉一詞。

  「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Isaac直揉著他的頭髮笑道:「只是有點羨慕那個能被你惦念著的人。」

  「羨慕嗎……。」幸村低喃道,讓他不禁莞爾於對方眼眉淺彎的笑意,以及後來補充的「或許也有忌妒」一話。

  不可否認的,Isaac是個很好的朋友,也是個相當稱職的情人。只不過喜歡這情感總是死心眼了點,在被戳章認定的同時,就只會衝著那份執著喜歡著。

  究竟是喜歡上了對方什麼,幸村暗忖,興許只是剎那間直覺性的衝動罷了,從來也不為什麼;試想太多的成因,實在勉強又滑稽。

  直到腳步落定於曾經就讀的學校門口,幸村只是望著那熟悉的景象不禁牽動唇角弧度。

  當時記憶現在想來參雜了幾許的斑駁感,幸村暗忖,自己當時心心念念著網球運動,甚至在得病後仍不忘在病房裡頭一人模擬訓練著自己在一方賽場上的表現,儘管後來全國大賽三連霸失利,可他還是喜歡每天背著球袋,任著肩上那重量估量著他的快樂,每天期待的就是擊球追逐的富足感。

  他就是網球,網球就是他自己,如此簡單而滿足。

  可人似乎越增長年歲,就越覺察不到當初簡單且平凡的美好,幸村想道,就似於那天雨勢沖刷掉那些天真,隨著放晴而不再復返。

  「精市?」在辨析來人嗓音後,幸村僅是緩扯唇角弧度應道:「蓮二,好久不見了。」

  望著對方的淡然姿態,幸村倒也不打算深入思考柳的出現究竟是出於湊巧,抑或是對方試想而來的結果,無論何者,都不影響來人眼神裡所表露出的有話想說。

  「要去網球部看看嗎?」

  他想,除了應好之外,他可找不到理由拒絕眼前的參謀。

 

 

  並肩行走的過程中,身旁人不時地補述其他人這些年的近況,時而說著這幾年指導網球部後進的情況,幸村想,像是為他補足身處國外而未能參與的當時。

  彷彿他還是那個在空盪病房裡頭養病的少年般,這念頭讓他忍俊不禁。

  「蓮二。」幸村啟口,稍作停頓後才緩然接續後話:「你想說的,不是這些。」

  「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以為你知道。」幸村莞爾,望著來人注視的目光,對方虹膜倒映出的縮影看來實在笑得勉強,連自己都想說笑得難看。

  「知道不代表明白。」柳的話語讓他不自覺地抿了抿唇,依稀能夠嚐到有如藥水的腥澀氣味,訥訥地應道:「可、我也不明白。」

  很多事情,他從來也沒有想明白過。

  隨後的漫長沉默讓他無來由地有種回到當時一人在醫院天台上,望著夕陽餘紅暈染了整片天空、看著街景上來來去去的人群、等著那個人也會來看望自己的可能,然後結束一天漫長的住院療程。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檢查,等待報告結果,服用藥物治療,伴隨幾天的觀察成效,然後不停地重複相同的循環。

  後來……,記憶就如跑馬燈般,不斷地掠過他的思緒。

  幸村不禁深吸了口氣,從無意間聽見醫生與護士間的耳語、聽聞關東大賽失利,毅然決然地接受手術,艱辛難熬的復健期,直到最後得以重回球場。

  「蓮二,為什麼沒有成為職業選手呢?」幸村低問,聽來似有幾分自問的意味。

  「為什麼嗎……,與其說不適合,不如說是因為我沒有那麼執著。」只見柳淺瞇起眼眉,隨後補述:「偶時指導後進也未嘗不是件好事。那收過不少俱樂部邀請的你呢?」

  幸村啞然,最後僅止聳肩表示:「還在考慮。」

  試想聰明如柳,相信不會不明白他話語間的推託詞意,幸村暗想,但來人倒也沒有追問原因,只得對方一句「是麼?」的語帶保留。

  幸村應了聲,不禁怔忡於場上少年們的神情,油然生起了一種時光倒流的既視感。

  曾幾何時,他們已經離那時候已經好段日子了。

  「走吧,難得的聚會總不能遲到。」

  任著薄陽散染了周遭環境,看著身後的影子被驀地拉了長,讓他不由得地調侃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會習慣性地望著腳下的影子,隱約像是想說服自己是有人陪伴的。

  而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很多事情已不再簡單可辨,也讓他不再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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