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Long goodbye一文相關;也可以獨立觀看(應該)

 

Say goodbye& good day

(真田弦一郎x幸村精市)


Act.4

  規律的腳步聲在空蕩的巷弄間迴響著,望著身旁人與自己不過半步的距離,就似於中學時候他們踩著被夕陽照得暖熱的路途相伴回家一般。

  若即若離的親密一詞油然竄升至思緒裡,讓幸村不自覺地扯了扯那笑得稍嫌僵滯的唇角,想著適才的用餐情形,興許是對方找不到話題可談,又加上自己本身也沒有意願。所以整段進食過程,除了偶時的餐具碰撞聲之外,實在過於安靜地讓人難受。

  也許能夠用食不下嚥一句概括所有,幸村暗忖,不過其中也的確出於宿醉的緣由就是。

  對於真田先前的答覆多少還是心存疑慮的,尤其在盥洗完接到柳的詢問電話後,更是不住地咀嚼著對方那句起頭涵義,聽來幾分試探幾分擔憂:「昨晚還好嗎?」

  「怎麼這麼問?」只得柳的幾秒沉默後,才聽見後來接續的沒有兩字:「有順利到家就好。」

  「還沒到家。」幸村應道,在聽辨對方聲線微揚的試問後,補充說道:「還在真田這裡。」

  「啊……,這樣。」

  隨後一陣喧鬧的背景音掩過了對方語句後頭的話語,幸村倒也不急於詢問,僅僅笑應著對方先去忙的言詞後,便切斷了通話,只留腦中那不斷縈繞的不明所以。

  他沒有問柳昨晚後來是否如真田所言有事先走,也沒有問對方昨晚後來是不是發生了不愉快,而任憑那些疑慮留存於思緒裡頭,化成了心房上的軟刺,扎得他頭疼。

  他不由得地自我解嘲著當局者迷。

  而後來當他提到說自己是該回去住所的時候,真田即刻應著「我送你。」的詞句時,幸村僅能做出莞爾以對的反應。

  正逢假日,他還真想不到一個適當的理由婉拒對方的說法。儘管他想拒絕,可明顯不太恰當。

  也才發現真田的住處離自己目前的居所不過是兩條街的距離。

  想來實在讓他忍俊不禁,除了大嘆無奈之外,他僅能應著好巧兩字。

  至於那巧字是好還是壞,幸村調侃,就目前的情況肯定算不上好字。

  「送到這裡就好了。」幸村訥訥說著,指了指前頭的公寓建築:「最近才搬過來,還不太方便招待你。之後有機會再請你,還有、昨天謝謝你了。」

  未給真田答覆的機會,他便匆匆走離了原地,也同時輕落了那句下次見。

  至於離下次還有多久,幸村莞爾,只能說不會太遠。

 

 

  正苦惱於眼前的構圖時,只聽鈴聲驟響於耳,雖不難聽辨出是簡訊通知,可幸村並沒有立馬查看,僅是蹙著眉心緊凝著視線於眼前的畫布上頭。

  構圖雖在後頭程序中是可更改的,但依他的習慣來說,最初的構圖才是影響後頭鋪陳的骨幹所在,沒有當初的悸動,就沒有後來的靈動。

  幸村低吐了口氣,擱下手中的碳筆,簡單擦拭著沾滿碳粉的指間後,才拿起一旁的手機查看簡訊,直望著發送者的欄位,略感意外。

  真田。

  試算離上次聚會的時間也近足月,幸村思忖,雖然之間有接過幾通來電,可總恰好自己正忙於布展程序而草草地結束對話,在語尾留的那句會撥空,儼然社交辭令,承兌的時間未明。

  也許是清楚一連幾通的對談都礙於忙碌而強迫中止,這次改以傳遞簡訊的方式,用以表示他的願意等待,也同時隱晦地試探彼此的底線。

  不單只是隊友兩字就能夠簡單帶過,也不僅止於朋友兩字那般輕描淡寫,幸村沉吁了口氣,事情總要有個突破點。

  可長越大,就越少了當時的奮不顧身的衝動,幸村失笑,也越對於感情這回事感到戰戰兢兢。

  假使要現在的他說出喜歡一詞,若非醉酒不辨人事之外,就是等待著有那麼一個人願意早先他一步說出那字時。

  就如在國外進修的那段期間,收受他人的告白情書從未間斷過的他,總在來人低吐出那句喜歡時,反覆咀嚼著對方的音質,足夠打動他的便接受交往。

  可什麼是足夠、又什麼是不足,其實也沒有一定的規則可循。

  不過就是當下的直覺反應,喜歡這情愫不過如此而已,幸村不由得地聳了聳肩,望著眼前畫紙上頭的凌亂線條,讓他油然想起了許久以前他曾速寫過真田的側臉,但當時只有起草幾筆大概的輪廓,定位了五官位置後,便再也沒有繪製下去。

  只留那本泛黃的素描於櫥櫃裡頭,逐漸淡忘的同時也未能再次翻出補完。

  曾有一度想過補完那幅圖,可在筆觸輕壓於紙上時,腦海裡頭的那人五官就變得模糊不清,只能望著圖紙上頭的凌亂線條,最後翻頁速寫窗台上的那盆花。

  後來又試著提筆幾次,可也只是加深了那輪廓的線條,起草五官位置後,就再也沒有去更動那張未完成的圖。

  興許是害怕的吧,幸村想道,就當時被病徵纏困的自己而言,實在不想再用一紙圖畫困住了他的世界。即便他知道,打從意識到喜歡一詞時,除了等待時間淡去這樣的情感之外,再無他法。

  雖說先前並不是沒有以真田作為練習繪畫的對象過,可實際上、觀察跟回想根本就兩回事。況且後來對象還換成了仁王,更是少了跟本人互動的少許尷尬。

  「真搞不懂你為什麼會選真田。」仁王半挑著眉低問道,幸村這才停下了手中的起草動作,直望著對方投來的視線低應著:「我也搞不懂。」

  就跟喜好厭惡一樣,不過出於直覺反應。非要說出理由的話,就如Issac向他告白的那句回應一般,只是覺得。

  後來他們分手也並非出於不再喜歡的原因,可也相近於感覺淡了這句話;淡的人是他,不是Issac

  「我還是很喜歡你,可是我不喜歡你眼裡的勉強。」

  幸村還能清楚記得Issac笑容間的無奈情緒,蹙眉的神情實在跟眼前的大男孩不相襯,他很想這麼說,可最後他只是抿唇應著知道兩字。

  「嘿,別露出這樣的表情,我沒有怪你的意思。」Issac用肘輕推的動作讓幸村不禁一怔,「至少還是朋友,對吧?」

  在瞥見Issac眼裡的笑意後,幸村才莞爾應道。

  雖說退回原本簡單關係的起初,的確有過好一段的適應期,像是彼此間習慣的親暱動作,例如兩人共有的局部依賴等等。

  他是應該喜歡Issac的,他曾經這麼想過,可似乎談不上愛這個字。雖然情人間的親密互動也並非沒有過,也近乎忘了那個人的存在,可就在他以為事情都應該這麼塵埃落定時,他收到了柳來電的幾天後,他們分手。

  幸村才恍然發覺、這一切不過只是錯認的結果。

  「他不僅拒絕了長輩安排的婚事,也坦誠了有喜歡的對象。」對方語帶保留的停頓,讓幸村僅能低應以表示自己正在聽,耳邊依稀可聞柳那聲若有似無的嘆息,「你認為?」

  「……有喜歡的對象很好啊。」做了個深呼吸後,幸村才開口答覆,難以辨明話筒另外一端的柳正揣著什麼樣的心思打這通電話,是做為告知,提點,還是出於試探。

  可以的話,他還真不想臆測昔日具有參謀美名的對方心思。

  「的確。但真田說的對象是男性。」柳的聲嗓放得很緩,不難聽出來人咬字重音放在後頭的男性一詞。

  幸村只是沉默,貼切來說,他找不到任何合適的應對字句接續這個對話,也不認為自己的發言能夠取得柳的信服。太清楚彼此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幸村感慨,換作是其他人也許用個誇張驚愕的反應就可以巧妙避開這個話題。

  可他不適合,也更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

  「……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那什麼意思。」柳的嘆息清楚可辨,幸村這才長吐了口氣,「我很想,但我知道騙不過你。」

  話語間的短暫停滯,他轉了個話鋒,「可我也不知道我應該要有什麼反應。」

  他沒有理由為此感到開心,祝福什麼的也不適當,驚愕的情緒也早隨著明白的當下全部消散殆盡,幸村想,他也只能應著知道兩字輕描淡寫地帶過這個話題。

  「……還打算回來嗎?」柳忽然的問題讓他不禁莞爾,雖然並不是沒有過居留國外的想法,可他還是難忘回去的念頭。

  畢竟再怎麼待下去,總有種抹不去的稍嫌突兀。

  「時候到了,自然就會回去了。」幸村暗忖,就跟喜好厭惡一樣,覺得應該的時候,就會回去了。

  不可否認,那晚近乎未眠。

  倒也不是深入探究那通來電的涵義為何,也不是臆測真田坦白的背後動機,只是單純的、沒有任何睡意地直望著凌亂的素描本,一再地塗抹修改,直到天明都未有雛形。

  就似於總難理清的感情,沒有個標準可定。

  直到身後落入了來人懷抱後,幸村才做了個深呼吸,望著Issac那雙蔚藍的虹膜,聽到那句氣聲呢喃,「嘿,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幸村應著,只得來人親吻額間的安撫動作,「你累了,是該睡了。」

  輕闔上雙眼,他才放鬆了緊繃的雙肩,依稀可聽對方當時的呢喃嗓音,幸村只是做出與當時一樣的舉動,探手撕開了眼前的圖紙。

  像是意圖捨去那紊雜的線條與紙觸,用力地、撕扯丟棄。

  但他知道,再怎麼想不去在意,就會越在意識裡頭扎根深埋。

  就誠如那偶時還是會記得的那幅情景,他被遺落的那天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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