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和蘇聯不對付的時候,中國人管蘇聯人叫新沙皇,那意思是和原來的俄國沙皇一樣對中國抱有狼子野心。

現在和俄羅斯又好了,就有人莫名其妙地崇拜普京,管他叫“普京大帝”,有趣的是比的還是沙皇。只不過這個新沙皇可能不會對中國有什麼“狼子野心”。其實也可能不是不會,而是不能,經濟都比不過一個廣東省了,他還能幹嘛?

普京有句酷得冒油的話讓不少中國粉絲感動得直翻白眼:“俄羅斯只有兩個盟友——陸軍和海軍”,其實這句話不是他的原創,是盜版100多年前被民粹黨人暗殺了的亞歷山大二世沙皇的,一個字都沒變動過。

其實不管是亞歷山大二世還是普京大帝都扳錯了手指頭,海軍從來就不是俄羅斯的朋友,有沙皇沒沙皇都一樣。

俄羅斯有海岸線,但大部分海岸線冬天會冰凍,甚至還有不少地方終年冰封,惡劣的環境使得俄羅斯對於溫暖的出海口有一種宗教狂熱般的嚮往。俄羅斯海軍的真正始建是在17世紀末彼得一世的時代,彼得一世在和瑞典帝國進行大北方戰爭時建立了波羅的海艦隊,後來的葉卡婕琳娜二世在俄土戰爭時建立了黑海艦隊。

俄羅斯第一位大帝:彼得一世

順便說一句,要讓俄國人自己說起來就只有兩個大帝(Вели?кий,The Great),就是上面說的彼得大帝和葉卡婕琳娜大帝,那個“普京大帝”就只有他的中國粉絲在叫。

俄國第二位大帝,葉卡捷琳娜二世

俄羅斯是最典型的大陸國家,海軍歷史本身就比其他歐洲國家要短,工業化的歷史也短,造船和航海技術也都落後於其他歐洲列強。除了19世紀初期出過一個烏沙科夫率領沙俄海軍打過幾個勝仗之外,沙俄海軍基本上除了噸位之外從不被人考慮,但是就像俄國人的塊頭一樣,俄羅斯的艦隊噸位增長的也快,到20世紀初的時候,沙俄海軍已經號稱是世界第三大海軍了。

但這個第三大海軍沒幾天就被建軍還不到40年的日本帝國海軍給滅了。

1900庚子年鬧八國聯軍,沙俄也是其中一員,但是沙俄和其他七個國家不一樣,沒直接衝着北京城區去解救被圍困的公使館,而是出兵十數萬,分六路從伊爾庫茨克,海蘭泡,雙城子,伯力,海參崴,旅順,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佔領了滿洲全境,坐地、還泡上了。

沙俄行動的直接後果就是引發了日俄戰爭。年輕的日本聯合艦隊把俄國遠東,波羅的海和黑海這三個艦隊給滅了兩個,於是沙俄海軍就只剩下了一個最弱的黑海艦隊,而黑海艦隊是因爲受克里米亞戰爭後巴黎和約限制,不準開出達達尼爾海峽以外,要不然也會被沙皇尼古拉二世派去遠東,也會被吊銷番號,反正打那之後俄羅斯就沒有了海軍。

緊接着日俄戰爭發生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主力艦隊剛被全殲的沙皇俄國當時連造船都來不及,哪來什麼像樣的海軍,好在開戰不久就鬧起了革命,二月革命把沙皇趕下了臺,再過了幾個月,十月革命又把趕沙皇下臺的另一些人也趕下了臺,亂哄哄的,像海軍這種燒的就是錢的軍種根本就沒有辦法去過問了,於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還是看不到已經改名叫蘇聯了的俄羅斯的海軍。

但蘇俄也不是完全沒有海軍,日俄戰爭中的沙俄艦隊也並不是全軍覆滅,比如有一艘叫“阿芙樂爾號”的巡洋艦就逃得快,溜到了馬尼拉被美國殖民當局拘留,一直到戰爭結束之後才釋放回了俄國,十月革命時放了一個著名的空炮作爲革命的信號。

日俄戰爭前的阿芙樂爾號

“阿芙樂爾號”這種外戰外行內戰內行的特點其實也是俄羅斯海軍的傳統之一,俄羅斯海軍沒事就喜歡譁變造反。1905年黑海艦隊的戰列艦“波將金號”上的水兵就譁變過,1906年駐守赫爾辛基一帶海岸要塞的部隊也譁變,是爲“芬蘭城堡叛亂”,後來出動了波羅的海艦隊的戰艦用大炮才鎮壓了下去,十月革命後的1921年,波羅的海的水兵們又發動了王冠城叛亂,這次是被托洛茨基給鎮壓了下去。

因爲各種原因,軍隊發生譁變也不稀罕,但是像俄羅斯那樣所謂貴族軍種的海軍再三發生各種叛亂和譁變也實屬罕見,可知俄羅斯海軍之品質了。

再三的失敗,使得俄羅斯海軍沒有維持士氣所必需的自尊心,沒有自尊心的軍隊則更容易失敗。冷戰時期美蘇兩大集團在所有戰線全面對抗,但除了導彈核潛艇以外,蘇維埃海軍從來就沒有讓美國海軍頭疼過,而導彈核潛艇在更大的程度上又僅僅是一種擺設——找不出來什麼具體用途,更何況蘇聯的導彈核潛艇在製造工藝上又十分的粗糙,發出的噪音實在太大,用美國人的話來說就是:“就像個一出門就大喊大叫‘我要來淘氣了’的熊孩子”。

對於蘇聯紅海軍的實在記憶就是在古巴危機中,他們把導彈運了進去,再把導彈撤了出來,實際上和當年對馬海戰中羅傑斯特溫斯基中將司令被俘投降的恥辱程度也差不多。

過去的蘇聯也好,現在的俄羅斯聯邦也好,還是都有精光鋥亮的軍艦的,但有軍艦並不意味着有海軍,也有可能只是一支船隊而已。大陸國家很難有強大的海軍,這是因爲大陸國家和海洋國家的戰略思維方式不同,軍隊的行爲模式也就不同。大陸國家在戰略上基於力量而海洋國家在戰略上基於外交;大陸國家不在乎四面樹敵而海洋國家一定要尋求盟友;大陸國家依靠打擊敵人以擴大領土而海洋國家則更傾向於遏制對手以保護自己的勢力範圍。

而俄羅斯民族沒有外交,或者說俄羅斯民族不需要外交。就連公認最開明的俄羅斯貴族維特伯爵都公開說過:“俄羅斯的威信僅僅由於其軍事上的強大而存在,沒有軍事上的強大就沒有俄羅斯本身”,俄羅斯的存在就僅僅取決於其軍事存在,俄羅斯人的孤單不會改變,在這個世界上俄羅斯不會有盟友。

俄羅斯海軍命運相近的還有兩次世界大戰中的德國海軍以及太平洋戰爭中的日本海軍,陸地上可以通用的獨狼行爲下了海就行不通了。所謂藍色海軍的行動離開了沿途同盟國的支援是不可想象的,陸軍能夠靠搶劫生存,而海軍不能這樣,因爲海軍的行動除了需要口糧之外,還需要燃料、保養、港口、船塢和有經驗的技工,這一切都只能通過盟國或者友好國家的支援才能得到。

大陸國家的先天性擴張本能決定了所有的大陸國家都有成爲海洋國家的夢,但是海洋並不是陸地的簡單延伸,軍艦也不是簡單的運載工具,所以大陸國家的圓夢不容易,問題不在技術上而是在思維方式上,俄羅斯已經做了三百多年的海洋夢但就還是隻旱鴨子,因爲俄羅斯民族的思維方式或者說是民族性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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