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後

我有個綽號叫恩格斯

因為那隻三斤重的王八

掛在我鼻子下面的樣子

像極了大鬍子的他

廿八日 晴 無風

年前最後一個大集

我去尋覓那隻命中注定的王八

魚販大叔清澈的雙眸

讓我在人群中駐足

想買到野生王八

首先要挑人

大叔遞過魚簍

我向里張望

黑暗中一雙幽幽的目光

深邃 一如兩盞綠豆

剎那 我讀出了它的寂寞

但 我讀不出它的斤兩

我湊近魚簍

四大綠掠過我的心間

白菜幫子西瓜皮

王八蓋子郵電局

是的 野生王八必當生得墨綠

絕不似超市裡那些庸脂俗粉般屎黃

當魚簍的邊沿攔住了發梢

我能感覺哈出的熱氣讓它躁動

鼻子似猛地挨了一拳

急縮頭

劇痛中帶著酸爽

眼淚不爭氣地滴下來

卻不似平時滑過面頰

而是落滿一隻王八寬闊的肩膀

我失聲驚叫

雙唇卻被王八冰涼的腹甲遮蔽

魚販比我更早弄清了狀況

出手想奪回自己的財產

當王八的脖子被抻長

我的鼻子也同時感受到了王八的決心

哀嚎讓魚販放棄了硬拽

王八死死咬住我的鼻樑

我雙手溫柔地托著它

那一刻我們三個相視無言

當淚水在王八殼上漸漸風乾

魚販先開了腔

這王八你要嗎？

要我就幫你宰了

別指望它自己撒嘴

我要不買你就讓他一直咬著是嗎？

mmp 我心中暗罵

荒唐!

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時我方才注意到

身側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說話的是位長者

有慈祥而嚴厲的目光

你這魚販太simple

多年前

我曾把釣到的王八剁了餵豬

豬圈裡鱉頭咬住豬尾巴

那受驚的豬瘋跑了半個時辰

也沒見鱉頭鬆口

我嚇出一身冷汗

趕緊攔下魚販手中的刀

王八怕驢叫

不知誰嚷了一句

吃瓜群眾紛紛附議

我帶你找驢去

魚販拉起我就走

中途還不忘遞給我一支煙

我怕燙著王八

沒接

媽媽你快看

那個叔叔叼著個鑼

走在人群中

總還是無法逃過眾人的關注

唉 男人太拉風就是苦惱

尋聲看去

居然是初中的班花牽著她的兒子

撩起王八剛想罵人的我趕緊改口

寶貝兒都長這麼大了啊

真聰明 真有想像力

班花回我一個嫵媚的笑

在我騰出手去兜里掏糖之前

拉著孩子跑了

驢卧在地上曬太陽

看都懶得看我們

更別提叫了

魚販挂念著他的攤位

主動要學驢叫引它共鳴

啊——咯啊——

他扯著脖子喊

驢和王八似乎都有所觸動

魚販受到了鼓勵 提高音調

驢站起來 噴著鼻息 動情地高叫著

掙脫了韁繩 撲向魚販

魚販脫下一隻鞋猛烈還擊

卻根本撲不滅驢的慾火

他倆嬉鬧著遠去了

也帶走了熙攘的人群

低頭看時

王八正倔強地盯著我

沒有絲毫鬆口的跡象

而我失去了人群的簇擁

心中升起些許落寞

去找城管 城管說

遛狗不栓繩

咬了人 我們管

王八不栓繩

咬了人 我們不管

魚販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我自己打車去的醫院

挂號的護士職業素養欠佳

多次笑場 還問我

要不要胳肢王八一下試試

我並沒有笑

她拚命收住笑容

問我掛哪個科？

外科 耳鼻喉 還是牙科

外科！

本患者對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

我再一次打消大夫砍死王八的念頭後

他建議我給王八打個全麻

那王八還能吃嗎？

我有些不舍

肯定不能吃了

我上學時解剖兔子

幾個人偷吃打了麻藥的兔子腿

一下午都找不到自己的嘴

不能講話還狂淌口水

醫生很專業地解答了我的疑問

趕來會診（看熱鬧）的老專家

最終確定了方案

我口叼一根輸液橡膠管

帶王八一起扎進盛滿水的臉盆

王八需要呼吸空氣

它遲早有憋不住的時候

那一刻 我覺得

自己成了白洋淀上的雁翎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

我看不到 卻能體會

周遭關切的目光

酒越喝越暖 水越泡越涼

時間流逝地如此漫長

我用手指從臉盆里蘸水

在椅子上艱難地寫道

我 想 抽 煙

診室里響起一片讚歎聲

醫護人員似乎討論了一下下

終於被我的誠心打動

有人幫我端起臉盆

扶我走到室外

少頃 那人拍拍我的肩膀

示意煙就位了

穿過旖旎的膠皮管

我嘬到了中招後的第一口煙

雲龍細支 真香

拿煙的兄弟看我幽幽地吐出了煙霧

趕緊又把香煙插進膠管里

這口煙我始料未及

本人一般都是歇會兒才抽第二口

凌亂中煙和水一起嗆進氣管

我劇烈地咳嗽

大個的氣泡冒出水面

破裂時釋放出一團團白煙

我從水裡抬起頭大口倒氣

忽然覺得脖子異常輕鬆

王八獨自留在了臉盆中

它趴在水底伸長脖子

只有鼻尖露出水面

眼中沒有一絲愧疚

有些東西失去了才覺得珍貴

有些感情分開了才懂得珍惜

本想與你相忘於江湖

可你傷害了我

還只想一笑而過

也罷

我決定用它做一鍋霸王別姬

再讓我去趕集抓一隻活雞？

死都不會再去了！

關注了三年的公重號

「愛悠唯」

剛好推出年貨大集

只有他們的丹東散養大公雞

才配的上我三斤的野生大王八

那什麼 原文下面是廣告了，我就不粘在這了啊。


推薦閱讀：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