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孫犁被遺忘,而是文學被遺忘,其實也不是文學被遺忘,而是文學從來都是小眾的。

和孫犁同時代的作家,除了幾個鼎鼎大名的,其它的都被遺忘了,胡風、林斤瀾、聶紺弩、黃苗子、梅志、端木蕻良、佚名、柯靈……幾乎沒人知道了吧。


不請自來。

01

人們在談論近代以來的作家時,從魯迅、矛盾、巴金、老舍,到沈從文、曹禺、汪曾祺,甚至張愛玲、王安憶、余秋雨,這些名字出現的頻次都很高。

與此同時,有一些名字則幾乎一直被遺忘,文人作家圈內如此,普通民眾間更甚。這其中就包括孫犁。

單獨提到這個名字,有些人甚至都無法在頭腦中搜索到任何結果。提及他是荷花澱派創始人,人們才稍微有些感覺,但也僅此而已。

孫犁不僅經常被遺忘,也經常被低估。古之大家,文風自成一體,即使遮住名字讀文章,仍能知道誰人所作,就像武林宗派、戲曲流派一樣。孫犁就是這樣的大家。

不僅如此,孫犁作品裡流露出的現實情懷、人生苦楚,也使其作品的思想性不容忽視。

02

孫犁是荷花澱派創始人,但又不僅僅如此。荷花澱派被認為是通過清新樸素的語言來傳達革命浪漫主義和樂觀主義精神。對此,孫犁恐怕相去甚遠,至少孫犁自己這麼認為。

孫犁在散文《文慮——文事瑣談之二》中曾寫道:「我的創作時代,可以說從抗日戰爭開始,到十年動亂結束。所以,近年來了客人,我總是先送他一本《風雲初記》,然後再送他一本《芸齋小說》。我說:『請你看看,我的生活,全在這兩本書里,從中你可以了解我的過去和現在。包括我的思想和感情。」

《風雲初記》寫於建國初期,表面邏輯是從日常生活側面來描寫高慶山等工農兵和變吉哥等知識分子在冀中滹沱河兩岸武裝抗日的歷程,但實際線索是革命敘事和個人感受如何對待彼此的問題。

《芸齋小說》創作於十年動亂結束後,作品大量著墨於生活的殘酷、人性的醜陋和死亡的歸宿,但它們也沒有脫離甚至反對集體的、革命的敘事。孫犁晚年自己說:「作家的思想,代表新生的進步的力量和思潮,又和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合。」

因此,即使在語言藝術上沒有變化,孫犁的作品也不局限在所謂的荷花澱派風格。他晚年一直強調《風雲初記》和《芸齋小說》,而《荷花澱》等早年作品卻似乎被忘記了。

03

有人說孫犁是鄉土派作家,有人抬他是登入人道主義殿堂的雅士,單從語言藝術來講,恐怕都有失偏頗。孫犁的語言藝術被認為是「樸素清新」。這樣一個片語其實是雜糅出來的,樸素是說鄉土派的,清新是歸高堂雅士的。樸素,給人一種灰色的感覺;清新,人們似乎可以聞到淡淡的味道。單獨拿出來都不足以表達孫犁的語言藝術;合在一起,雖然可以,但終究不甚佳。如果非要一個詞來形容,「乾淨」恰到好處。不必推敲,自然沒有冗字;不必細品,乾淨沒有味道。

04

近些年來,關於孫犁與魯迅關係的文章多了起來。從最初的「孫犁受魯迅遺風影響」到「最忠實於魯迅傳統」,孫犁似乎逐漸成了魯迅的正宗繼承人。

孫犁早年作品中「明快的思想」等的卻來自魯迅的影響。他晚年以魯迅手賬作為自己購書讀書的標準,創作的不少作品名字、形式、結構甚至內容都烙有鮮明的魯迅風格。從這個角度來說,孫犁以魯迅為宗,毋庸置疑。

但在作品思想的角度上,孫犁和魯迅還是明顯不同的。魯迅直面慘淡人生的態度和對人性醜陋的抵抗都是站在集體的、革命的角度,是對整體性的蔑視,是對國民性的批判。孫犁直面性惡論、批判人性虛偽,一直是基於個人感受的。

因此,雖然以魯迅為文宗,但孫犁開創的仍然是屬於自己的派別。

05

有人覺得孫犁是人道主義者,認為他一直掙扎在主流文學中,最終不得不離群索居,遠離主流。

這基本上是對孫犁最大的誤解。人道泛化成主義,其實是要推動個人權益或者說個人自由在社會範疇里擴張,強調的是積極張揚。孫犁關注的個人感受從來都是內斂的、個人的、非社會的。孫犁始終想通過文學解決個人感受和集體、甚至社會外在之間的關係,這種感受前期主要是真善美,後期又加入了惡。從這個意涵來看,孫犁和人道主義的距離比他和主流的距離還要大。

06

如果將集體的、革命的文學視為主流文學的話,孫犁無疑出身名門正派。但他作品裡主旋律平淡、情懷過多,因此主流似乎並未完全接納和推崇。現在,只有在涉及白洋淀革命老區推廣或者滿池的荷花盛開時,孫犁才被拉出來作為一個招牌使用。

而在那些人道藝術論的群體看來,雖然孫犁的藝術存在一定超脫性,但顯然是不夠的,是「思想不徹底」的。他們講述孫犁,慣常會將他塑造成想要從主流文學中超脫而不能,堅守人道主義而遭棄的形象。

孫犁似乎成了主流的多餘人、藝術的邊緣人。但對孫犁來說,這或許才是最好的距離,所謂人生最好萍水相逢,儘管不知道這是不是他主動選擇的結果。


上頭不需要他了。


在此之前,我想先請問一下,作家孫犁為什麼會被記住?他也許是位老資歷的革命者,也許是位不錯的作家,也許是位有風骨的文人,他也許寫過一些比較好的作品,可是,這樣就會被世人記住嗎?比他更有資歷的革命家,更有風骨的文人,寫過更優秀作品的作家,不在少數。可世人能夠記得住,講的出來的也許比我們想像的要少的多。我想,在中國大陸,「最出名」的當屬那些多篇文章被編入各級語文教材里的幾位無人不識的作家了。除此之外放眼望去,如果還想對文學深入了解,十九世紀,二十世紀,中國、歐洲、俄羅斯、美國、日本、拉美...偉大的作家層出不窮,作品琳琅滿目,又有幾位作家敢稱被世人銘記,真正永世不朽了?何況世人本就善忘...馬爾克斯曾說過「有一天,當沒有人記得《百年孤獨》中的奧雷里亞諾是一個人還是一條街時......」可見就連他也認為自己難免不會被人遺忘。說句很現實但也許聽起來很刻薄的話,一位出生在一個世紀多以前的作家,被人遺忘了實屬正常,被人記住才需要天大的才華和運氣。在這裡向這位越來越遠的老作家致敬了......


坐標4線小城,有段時間高中同學間互相傳《白洋淀紀事》看,樸實,乾淨的文筆,是我很喜歡的作家,特別是他寫的那句,關於一名戰士和他心愛的姑娘的愛情的句子:好像那雨既然要落下,就一定會落到地上,那樣的理所應當。個人覺得意境很美。應該不算被遺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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