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三個月前的東西了……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動過。現在看看這文筆放上來有點令人汗顏，而且沒什麼重點的樣子，不過就騙個更新、嘛。

＊此為動畫《閃電十一人》之同人衍生作品。配對為Desuta x Sein （戴斯達 x 聖）

＊全文翻譯使用英文。Sein=聖=賽因、Desuta=戴斯達。

 

 

　　就一瞬間，Sein以為他看見了天堂鳥。

 

　　他還記得那個冬季，陰冷而潮溼。空氣在那塊深灰色帶點汙漬的墓碑前停止流動，被時間凝成破碎的小塊，滯塞在他的氣管裡，銳利的尖角刺傷舉目能及的一切。

　　烏雲密布。因為沒有撐傘或者穿雨衣，細密的雨絲全都打在了身上，彷彿為他織就一件薄紗。Sein總覺得全身發熱，很是難受。知道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患上重感冒，可是想到離開後，便會獨留對方一人在此，他於是無法接受。

　　他擅自認為對方沒有辦法獨自一人。

　　石板上的字還新著，畢竟剛立不久──可很快就會被風化殆盡了吧？Sein努力強迫自己不去設想這樣的情況，那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後了，到時自己會不會也忘記對方的存在？

　　那天Sein靜靜待在碑前直至深夜，當光線再也不足讓他能夠辨認對方以生硬字跡被刻下的名甚至周遭景物，他才轉身離開。

 

　　雖然不是初次相遇，但兩人第一次有了交集也同樣是在這種天氣。

　　他們讀的高中不算什麼升學名校，在地方上卻頗有名氣。Sein會捨棄其它條件較好的地方來到這裡，其實只是由於離家近的交通因素，以他的實力大可去讀些更好的。因此，儘管以優異的表現同時擔任了學生會長和班長，對於其他同學，他通常還是不屑一顧。

　　同時他的生活過得比年紀相仿的學生都要規律且自制許多，上課聽講、放學偶爾留下來念書、回家認真複習，少有額外休閒活動，頂多是看看書或聽音樂。戴著耳機念書是他為數不多的輕鬆習慣之一。

　　由於雙親自幼離異於是升上高中後他決定獨居，靠著青梅竹馬家庭的協助在外租得了一間小小的套房，距離學校不遠，即使如此他還是每日天方微微亮便起床，自己料理早餐，然後在仍帶點涼意的晨曦差不多覆照了半個城市之際，安靜地將長長的栗色頭髮編成一束，背起書包上學。

　　那日自早天便灰濛濛地飄著小雨，到了下午更變本加厲地滂沱起來。Sein在下午第二節的數學課空檔看著雨水沖刷玻璃窗戶，打著留校夜自習等雨稍小了再回家的打算，畢竟帶著一堆課本和參考書即使有傘保護也不免淋濕。他一向體質不好，感冒算是家常便飯，卻又因此可能得請到幾天的假，全身發熱地與床及棉被為伍。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場雨直到學校關閉，仍未有轉小的跡象，教室除了他之外已空無一人，他將頭輕輕靠在冰涼的窗上暫作休息，然後在來巡察的警衛拉開教室前門表示夜自習時間已結束時收拾書包回家。

　　踩踏著腳底下的積水，Sein努力避開深一點的水坑避免濕了鞋子。霧氣般的雨絲遮蔽住前方的道路，令眼前的世界像是透過結霜的玻璃觀看，模糊不清。而等發覺時，他早已不知不覺拐進了平時習慣走的小徑。沒有路燈光線的照明使得四周十分昏暗，甚至要看不清牆和路的差別。修長的手指握緊了傘柄，Sein不由得加緊了步伐的速度。

　　突然，幾聲吆喝傳進他耳裡，夾雜著悶悶的呻吟，彷彿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來。他直覺地停下腳步仔細感知聲音來源，接著發現那是從一旁的小巷所遞出。

　　打架？他再度聚精會神地聽了聽，而後蹙眉。已經很晚了，又是在一般人不會注意到的小角落，這種事情其實還算常見，並且他敢打賭那十之八九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本能驅使著他快走，但好奇心卻又不斷將他挽留。Sein就這樣站在巷口，內心掙扎不已。以學生會長的角度來說他應該介入這場紛爭，只是如此一來容易惹上麻煩還是其次，弄得一個不好甚至會掛彩。他並沒有沒事找事還把自己弄傷的嗜好。

　　於是天人交戰許久，他最終還是決定快步離開。但就在跨出步伐走遠沒幾公尺之際，他的背後猛然響起一聲悶哼，還有像是有人摔在地上的聲音。他略帶驚訝地回頭，正好瞥見一個穿著別校制服的學生狼狽地從地上爬起身，連身上的泥濘都顧不得，就頭也不回飛也似地逃走了。Sein正疑惑著，便看見一抹咖啡色的身影從巷裡閃了出來，他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不過那人接著喃喃地碎念之中倒是飽含著不屑。

　　「呿、比想像的弱嘛。本來以為終於能打一場爽快的……」

　　然後他收回釘在那逃跑背影上頭的目光，直至此時，他才發現這裡還有Sein的存在，這讓他不禁愣了下。

　　兩人的視線對上後，Sein終於發現自己認識對方，花了幾下工夫想起那人名字的瞬間，取代驚訝轉而變為他臉上表情的是微微的厭惡與鄙夷。

　　這不就是跟他同班，還坐在他後面的那個小混混嗎？

　　「……唷、是你啊，偉大的學生會會長大人。」

　　或許是看見Sein的神情，對方的語氣也相當不善，甚至帶了濃濃的諷刺意味。他拍了拍制服袖子上沾到的塵土，然後衝著Sein，露出一個輕浮挑釁的誇張笑容。

　　「這麼晚了，乖寶寶怎麼還在外頭遊蕩啊？媽媽沒有教你晚上的小巷子裡很危險嗎？說不定會被壞人抓走唷──」

　　「Desuta。」

　　Sein忍不住喚出對方名字打斷嘲諷，話剛出口卻又立刻後悔了。你在想什麼啊Sein？這時候最理想的應對應該是直接扭頭就走不要理會這種傢伙啊，何況又是自己最不齒的對象。思及此他強迫自己重新回復鎮定，掛起平時那抹高傲的冷笑。

　　「我還想問你在這裡做什麼呢，不過像你這種人，問了大概也是白費工夫。」他仿照在學校對他看不順眼的人說話的態度那般回嘴，「像你們這種整天游手好閒的傢伙，畢了業之後應該也還會是這副德性吧。我一向不浪費時間在你們這種社會底層的廢物身上，容我就此告辭。」

　　語畢，他轉身就要走。

　　會不會說得太誇張了？他不禁思忖，自己或許因為緊張而稍微過火了些，但他可沒有絲毫想把話語收回的意思，那樣是有辱他的顏面。

　　由於背對著對方，他看不見Desuta現在是什麼反應，想必一定是被激怒了吧？不過Sein沒有絲毫畏懼，自己憑什麼要怕那傢伙？這麼想的同時，他的腳步卻不自覺地加快，他的潛意識還是發出了薄弱的警告，可別跟那種人扯上關係啊──

　　「喂、給我等一下。」

　　儘管內心不甘願，Sein卻還是反射性地止住了步伐，「做什麼？」他平穩地維持冷傲的口吻。

　　他原本以為對方會用更難聽的話語回敬自己方才的鄙視言論，或者直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然後打場轟轟烈烈的架，把他痛毆一頓……但他聽到的卻不是這樣。Sein回頭一瞥，正好看見Desuta擺出了吊兒啷噹的姿勢，右手臂搭上他的肩膀，開口詢問。

　　「剛幹完一場架，大爺我肚子餓啦！有沒有吃的？」

　　「沒有。」

　　緊皺起眉頭，Sein拂開了對方的手，不悅地回應。

　　「不然幾個錢也可以？」

　　「不是已經說了沒有嗎？還有，不要碰我，把你的髒手拿開。」

　　再次甩掉了幾乎要把全身重量壓在他肩上的那隻手，Desuta的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在此時叫了起來，發出響亮的咕嚕聲，彷彿在應證主人方才說的話般。

　　「你看我沒有說謊吧？堂堂學生會會長，身上總不會窮得連買便當的錢都沒有吧？就借大爺我個幾天，也不會少塊肉。」

　　Sein只是沉默地瞪著對方。若是情況允許，他其實是很想直接離開的，但Desuta像是之於這樣的場面應對極度熟練般，以巧妙的姿勢與力道牽制住了他，完全找不到縫隙逃脫。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勒索？克制住想搥搥痠疼肩膀的衝動，Sein心裡浮現了他時有耳聞卻未曾親身經歷過的字詞意境。不過怕什麼？自己是什麼身分，對方也不是不明白，一旦出了什麼差錯，事情非常容易鬧大，而Desuta只是一個平凡的不良份子，諒他也不敢隨意招惹。

　　「……呿。」

　　果不其然，僵持沒有多久，Desuta的耐心就已經被磨到了極限。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故意大力甩開了Sein，使得他踉蹌地退了幾步。

　　「擺什麼臭架子。你那幾個小小的硬幣給我，老子還不爽要咧！」

　　語畢，他悻悻然扭身，打算離開，隱隱約約的都市亮光打在他那頭亂翹的蓬鬆頭髮上，顯得格外薄弱。本來事情該是這樣告一段落的，卻在他憤然邁步距離方咫尺之遙的同時，震耳欲聾的咕嚕聲又再度響起。那瞬間Sein忍不住打破沉默，失常的反應連他自己都暗暗感到震驚。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去便利商店偷幾個麵包就解決了。」

　　Desuta聳了聳肩，模樣隨便。見狀Sein再度蹙起眉，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的理所當然，這傢伙難道每一餐都這樣打發嗎？家庭破碎經濟貧窮之類的字眼在他腦海中浮起。儘管並沒有義務去理會，但或許對方私底下的狀況和自己有點像。

　　「我家有一點吃的，你可以過來。」他著了魔般開口，然後在意識到失態的當下重新端回架子，「但是不要就算了，我只是說說。」

　　這次換Desuta將眉頭擠成一團，Sein不禁訝於對方竟還有一絲思考的意思，尤其是當他終於打算邁步離開，剛走遠幾步，Desuta便露出了極度掙扎的表情。

　　不過照對方的個性來說，面子可能比較重要些吧。

　　於是Sein完全不期望對方會跟上，逕自踩著他那傲慢的腳步徐徐前進，一路上都沒有回頭。雨聲掩蓋了腳步聲和其餘一切聲響，由於方才的紛爭，Sein總覺得被雨淋濕的身上有種黏膩感，很是噁心，他不禁加快腳步想儘速回家洗個熱水澡。走出小路並又繞了一陣，直到他看見他的住處，Sein的內心才不由得放鬆下來。

　　「那就是你家啊？」

　　「──！」

　　無預警的說話聲讓Sein嚇了大大一跳，猛然回頭。茫茫雨霧中，Desuta的輪廓在他眼裡柔化且變得模糊起來，他就這樣沒有撐傘佇立在那裡，全身狼狽地濕透。

　　「看什麼啊？」但他本人卻好像不怎麼在意似的，反倒是露出了一臉莫名其妙，「快走啦，我都快餓死了。」

　　「……」

　　Sein困窘地不知道該不該遞傘給他，雖然並不想這麼做，只是放任他淋雨似乎又不太好。

　　事實上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真的會跟來。

　　見他還是沒有反應，Desuta索性直直走上前，拽起他的手腕，硬是拖著他走了幾步。Sein這才猛然回神，甩掉了對方。

　　「我自己會走！」

　　語畢他快步超過對方，繼續前行。最終他還是決定不共享傘面，畢竟那實在不像他的作風。

　　三分鐘後他們到了Sein住處的玄關口。收拾雨傘後他往後一望，本想交代Desuta別進門，但卻看見了渾身濕透的對方，原本蓬鬆的頭髮此時全塌了下來，結成一綹綹垂向地上，髮尾像是剛淋過浴一樣滴著水。

　　於是他在內心微微嘆了一口氣，興起了順便幫忙拿條毛巾的想法。「我去拿東西給你，你不要進來。」

　　他記得冰箱內應該還有些吃的，熱了之後可以當晚飯。放下揹著的書包後他轉而前往冷藏櫃，拿出用保鮮盒裝著的隔夜菜，和一些白飯，全部放進微波爐，算準了加熱時間大約三分鐘差不多。

　　「……不錯嘛，你家。」

　　「你什麼時候──！」

　　Sein今天第二次受到了大驚嚇，原因同樣是出自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而且還是由同一人。

　　Desuta沒有回答他質疑的問句，只是用興致勃勃的眼神環顧四周。見狀Sein突然非常慶幸自己有整理居住環境的好習慣，房間才會在這種時候整齊得像是能夠隨時迎接客人的來訪，儘管平常並不會有任何光顧者到來。在此同時他也不禁注意到對方無聲滴著水的髮尾，在被抹得光亮的地板磁磚上留下透明的圓形水漬。不知為何比起責罵對方的不聽話，充塞他心裡的想法卻是因待會兒又要擦一次地而感到無奈及煩躁居多。他索性先扔了條毛巾給對方。

　　「別把水滴到地上。」

　　「喔。」

　　連一句道謝也沒有，Desuta拿起毛巾毫無章法地往頭上猛揉，接著才開始吸乾制服裡浸透的水。半透明的淺色布料下，他古銅色的大片胸膛若隱若現。Sein瞥了一眼卻也沒多理會。

　　微波爐此時發出了「叮」的一聲通知，他於是又走回爐前把食物退出來。將預先盛好的一份連同餐具放在小矮桌上後，Sein席地而坐並逕自吃了起來。吃飯的過程中他們沒有任何交談，平淡地結束了這餐。

　　飯後，Desuta隨意將碗筷擺著，一句感謝的話也沒說，便先行告辭。留下Sein心情煩亂地清理餘下的東西。

　　隔日一早他照往常般上學，Desuta也同樣直到幾近中午才慢悠悠地在課堂上出現。在他進教室時Sein瞥了門口一眼，拉門毫無掩飾被拉開及關上的聲音響徹整間教室，Sein隨即將目光收了回來。對方沒有看他所以兩人的眼神理所當然沒對上。

　　午飯時間Sein注意到Desuta沒準備午餐，似乎也沒有去張羅的打算，但那不是他的責任。他忙著去參加學生會的會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