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能幫助一個生命減少痛苦,我們的努力都有意義 宗教 第1張

文:鬆吉拉姆

確切地說,這不是一個故事,甚至連個片段都談不上,它僅是短短的剎那,然而,這剎那的畫面,就是如此這般頑強地定格在我的腦海里,時不時會蹦了出來,刺激一下我常常自以為是的心。

十分清楚地記得,那天是2011年7月30日,藏曆五月三十日,是釋迦牟尼佛加持日。一大早,循例去轉山。在扎西持林的每一天,清晨轉山是我的必修課。

生活在扎西持林附近的當地人有這樣的習慣,每逢藏曆三十日,基本都會全家出動來朝聖扎西持林,來這裏轉山、轉經、繞塔、頂禮,是他們放下生活瑣事、全心禮佛修行的一天。

他們安靜、認真地走着,撥動着念珠,轉着手上的轉經筒,除了嘴裡發出綿綿的唸咒聲,別無他語,這和絕大部分我所遇到的當地人一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那位藏族大姐不時地低頭往地上看,似乎在找尋着什麼。

我尾隨着他們,行至法王像前頂禮,走過經幡林時駐足遠眺。時不時他們還回過頭看看喘着粗氣的我,面帶着友善的微笑,明顯放慢了腳下的速度。

在將要行至經幡林的盡頭時,突然藏族大姐發出一聲喊叫,同時一把拉住行在她前面的人,往旁邊輕輕一帶。然後彎腰拔出一支草梗,在剛才那人將要下腳的泥土裡,一陣撥動。

我趕緊上前去看,原來土面上嵌着一條全身僵硬的金紅色小蚯蚓。她用草梗小心翼翼地把蚯蚓從土裡刨出來,輕輕地挑起,再輕輕地把它放到身旁較低矮的灌木枝上。撥草、刨土、挑起、放下,動作一氣呵成,輕柔而嫻熟。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如此對待死了的蚯蚓,心下不解。“它不是死了嗎?為什麼還要扒拉出來放在這裏呢?”我好奇地問。

她連比帶劃夾雜着零星的漢語,一通解釋,原來,這蚯蚓並沒有死,只是經過一夜寒冷,被凍僵了,如果任它嵌在轉山道的泥土裡,很容易被踩斷、踩碎而死。放在灌木枝上,接受陽光的照射,它就會逐漸醒轉,然後再重新鑽回到泥土裡。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先前她會邊走邊往地上看,原來她早就在留意着了。

說話間,她又在附近地面仔細查看一番,方纔扔掉草梗,繼續轉山,仍是那樣安靜地走着,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剛才的舉動,在於她,是那樣的習以為常,那樣的理所當然。

前面,藏族大姐如常地走着,後面,我仍是跟着,只是內心早已是翻江倒海般。這顆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菩提心”,在經歷了剛剛那一幕後,方纔對比出它的虛偽與造作。

平日裏,我積極認真地參加放生,煞有介事;看到受傷的貓狗也會傷心難過,也會想辦法救治……覺得自己已按着上師三寶的教言要求,不殺生、放生、護生,已然有了慈悲心、菩提心。殊不知,這些我意識裏的“眾生”與“放生、護生”僅限於我以自己分別念來劃分的一個小小的範圍。而對於蟑螂、飛蛾、蜘蛛這些面目可憎的眾生,卻是生不起真正的慈悲來。

每當它們出現在家裡時,總是想辦法把它們弄出房間,心裡想着,我沒有傷害眾生。然而,雨天被趕出去的飛蛾,接下來的命運是什麼?冬天被趕出去的爬蟲,在夜晚的冰冷裏又是怎樣過活?我,從來沒去深究過。

“眾生平等是佛教最根本的教義之一,高低貴賤只是人類的分別,從究竟的意義上,眾生的本性沒有絲毫的差別。”這是堪布在《次第花開》裏的一句開示。

從小受着佛教薰陶的藏族信眾們,早已將佛陀的教義融入於相續,行之於生活。我們所刻意追求與彰顯的對眾生的慈悲心、菩提心,甚至形而上學的修行行為,他們卻是在生活的細節中默默地執持着。

細微之處見大愛,這一場遇見,讓我得以見到真正的對眾生的愛護,讓我得以去分辨造作的內心,讓我得以在內心虛浮的時候有一個可以觀察比較的對境。感恩這一場遇見。

文章節選自菩提洲網站——佛子心語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