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看到影片之前,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畢竟想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得親口嘗一嘗。不過,在威尼斯已經有人率先替我們嘗過梨了,我們可以聽聽他們怎麼說。

第74屆威尼斯電影節收官之際,吳宇森導演攜最新動作片《追捕》,與張涵予、戚薇等主創一同前往威尼斯電影節,參加非競賽單元的全球首映活動。時隔14年重返動作片領域,吳宇森導演再度用吳氏動作美學征服全球影迷,在水城掀起觀影熱潮,不少媒體給出滿分好評,認為「這將是吳宇森導演又一經典之作」。

《追捕》曾在威尼斯舉辦兩場業內及媒體小範圍觀影,均獲得不俗反響。在映後的隨機採訪中,影片也獲得了諸多業內及媒體人士的高度評價。有媒體稱讚「這是一部吳宇森的經典之作」、「相當享受的觀影過程」、「超乎想像!跟吳導其他的好萊塢電影感覺很不一樣」,現場觀眾也對電影給予了很多積極、正面的評價,有觀眾表示「這是一部非常好的電影,能看到吳宇森導演回歸,我非常開心」、「延續了吳導慣有的風格,俠義、槍戰、英雄救美,動作戲完成度、可看性非常高。」

由此可見,作為一部歐洲人不甚熟悉的新電影,《追捕》本身獲得的評價不錯,但在中國,這個IP承載了一代人的記憶,如果沒有特別突出的表現,吳宇森的」致敬「恐怕很難被認可。


吳宇森版《追捕》,以其一以貫之的浪漫暴力美學去刻畫友愛、和平與親情,外表與內在的強烈衝突,跨越身份階層的靈犀一點通,正是他向來的拿手戲。張涵予飾演的中國人杜丘,是用專業素質打扁天下無敵人的國際律師。從高倉健版的檢察官,到張涵予版律師,杜丘這個角色有了多重向度的再造。福山雅治飾演的大阪警探,同樣是技能超強的硬漢。在1979年代版本中,這兩位幾乎是平行進程,吳宇森版則更多是彼此的對立、糾纏到共同面對,很有1980年代香港電影黃金時期的命硬粗糲感。《追捕》真正要面對的,不止是偶然的犯罪,設套的跨國犯罪集團其本質是超人理論的當代實踐,這也是「越過憤怒的河」的內涵之一。張涵予和福山雅治,基本上可以看做是《喋血雙雄》的周潤發與李修賢,最初各自都是秉持本方立場的出廠屬性的人設,在故事的中段深刻理解了籠罩在全社會上空的暗黑霧霾,終究和戚薇飾演的真由美聯合起來,打了一場受害者大反擊之戰。

國村隼與池內博之飾演的日本超級葯業酒井父子,與幕後的美國主子(至於是美國軍隊還是葯企,並無實質區別)聯合開發「超人」特效藥,基本上對冷戰及後冷戰時代日本作為特殊國家的影射。自從德國哲學家尼采說「上帝死了」以及高呼「超人時代」,在科學主義和民族情緒的混合狂野之下,日本人從20世紀開始就陷入種族優越性和時不我待的迷思,二戰失敗前以法西斯軍國主義形態出現,二戰後則以「事大主義」堅決做美帝的附庸國而奮鬥。酒井父子便是這一類思想的絕對體現,他們追求的是坐不了老大但是至少要坐穩老二的位置。通過犧牲流浪漢做人體試驗,危急時刻少主甚至可以親身上陣,整個過程中,完全無視作為普通人類的一切權利,正義、公平和人道,統統被踐踏。對於超人的執念,日本電影以種種異化的形式予以呈現,從哥斯拉到奧特曼,從超級病菌到日本沉沒,全然如此,所以《追捕》當然是抓住了日本人深層文化心理結構的關鍵。

河智苑和吳飛霞飾演的殺手,最初來自於孤兒院。倉田保昭飾演的流浪漢,是主動出走的中年盧瑟。他們雖然各自有一套價值體系支撐著自我,比如河智苑對於張涵予的好感以及刻意尋求老電影感的結局,吳飛霞為了職業榮譽和閨蜜情誼的堅毅赴死,倉田保昭對於失敗者兄弟的寬容與保護。他們都可以說是光明社會的邊緣人,是日本高速發展的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被創造、被炮製、被放棄的小角色,無法實現整體轉型。張涵予與福山雅治,從最初的律師/嫌疑人和警察的社會角色,到主動放棄了刻板身份帶來的桎梏,大開殺戒才能實現實質正義。張涵予和福山雅治,闖蕩酒井父子的老巢,明知是龍潭虎穴卻是寧死不屈,是一種對自我直尋正義的凝視,男人之間的「義」字高於一切,這是屬於吳宇森的情懷。唯有通過江湖的遊戲規則,才能取得真正的真相回歸,這是吳宇森風格的解決辦法,從《英雄本色》到《奪面雙雄》再到《追捕》的精神內核的一脈相承,就是英雄情懷的本色,雖千萬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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