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對於呂秀才來說一個重要的日子快要來臨了,那就是三年一度的秋闈考鄉試要進行了,考試對於秀才來說是一個敏感的話題,雖然他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八歲精通詩詞歌賦,但是迄今為止他也只是中過一次秀才,至於舉人他只是在夢中中過,這一年他已經快三十了,一次又一次的落第就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插向他的自信心,考試漸漸成為了他的夢魘,但是他還是要考下去,因為這是他的命運,他的先祖曾經就在考場上取得了成功,所以從他拿起書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以後要學習他的先祖,而只有在考場上有所收穫才能真正的證明自己,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才能自己這個已經落魄的家族重現輝煌,否則以後在黃泉地下他感覺自己沒有滿目去見他的先祖,更何況他現在有了他的芙妹,芙妹是個好姑娘,雖然有時候有些粗魯和暴力,但是她從來沒有嫌棄自己是一個沒有中舉的酸秀才,雖然芙妹重來沒有嫌棄過自己,但是秀才覺得自己必須要考中舉人,這樣才能配的上芙妹,這樣將來才能有臉抬起頭去見他的老丈人郭巨俠!

所以相比於前幾次的準備,這一次呂秀才的準備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每天除了工作他都在大堂手不釋卷的讀書到深夜,郭芙蓉也知道這一次考試對於秀才的重要性,所以她也是盡己所能的協助照顧秀才。

又是一次深夜,「猴哥,來,趁熱把我剛給你煮的面吃了!」郭芙蓉把她剛從廚房煮好的面端到了秀才的身邊。

「芙妹,謝謝你,每晚陪在我身邊,還每天都給我煮宵夜吃,要不你以後就早點休息吧,你每天幹活也那麼累的!」秀才一邊說都一邊哽咽了。

郭芙蓉安慰秀才道:「侯哥你別這麼說,咱倆現在就是連體嬰兒,你的事就是咱們的事,就是我的事,看你最近讀書那麼辛苦又瘦了不少,我實在擔心你的身體,晚上吃點夜宵補補對身體好。」

秀才:「芙妹,你真好,這一次我一定要考中舉人,讓你過上好日子!」

「那你一定加油哦!」其實郭芙蓉想說的是她覺得現在的日子就已經很好了,她覺得能和秀才每天平平淡淡的在一起就夠了,而且在同福店裡還有老白大嘴掌柜的小貝這些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人在,但是她怕這樣說會打擊秀才的積極性,所以這些話她也就沒有說出口。

除了郭芙蓉對於無微不至的照顧,同福店裡的其他人也對於秀才考科舉這件事給予了各種各樣的幫助!

大嘴每天早上多給秀才留幾個饅頭,中午還給秀才熬一碗雞湯補補腦子。

秀才感動的說:「大嘴,兄弟你真是太好了,我知道你能從嘴裡給我留這麼多吃的多不容易,以後一定結草銜環報答你!」

「行啦,行啦,別整你那些酸詞了,以後你能別忘記兄弟們就行了!」

「那是一定的,兄弟的這份心意我永世難忘!」

老白也在以他的方式方式幫助著秀才,「秀才,這是我弄來的考題,你拿著參考一下!」

「啊,你哪來的試題,偷考題是犯罪的,你趕緊拿回去,不然被抓住了就慘了!」秀才對老白的話大吃一驚。

老白解釋說:「你想哪去了,這是我從咱周邊收集來的預測試題,你拿著參考一下,說不定就考到了其中的一道呢!」

聽完老白的解釋秀才恍然大悟,「早點說清楚啊,我還以為你為了我把這次的考題偷出來了呢,老白謝謝你的心意,希望這裡面能預測到這次的題目!」

就這樣經過了一陣子緊張的準備之後,秀才終於踏上了去往廣陽府參加鄉試的路,同福店的人把他送到了西涼河邊,郭芙蓉緊緊的握著呂秀才的手說:「侯哥,祝你馬到成功,早點回來!」

其他人都跟秀才一一告別,佟湘玉跟秀才告別的時候還偷偷在秀才的手裡塞了一兩銀子,這可是相當於秀才五個月的工錢了,「收好了被讓他們知道了,算是我對你的贊助費,在那裡住個好點的店舒服點,吃點好東西補補身體,也好考個好成績!」

秀才看著手裡的銀子感動的說:「謝謝掌柜的,我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的!」說完秀才就踏上了前往廣陽府的船,逐漸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之中。

一段時間過去之後,小郭數著日子秀才該回來了,但是秀才卻還沒有回來,「掌柜的你說秀才是不是出什麼意外了,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回來啊?」

佟湘玉安慰道:「小郭你就別瞎擔心了,這舟車勞頓的事情回來的時間哪裡說得准,說不定是考完試被一起去考試的人拉去遊玩去了呢!」

「是啊,小郭你就被瞎想了,他一個窮秀才能有什麼意外,劫財害命的前提是得有財劫啊是不是?」老白也插一嘴說道。

在擔憂了幾天之後,秀才終於回到了同福店裡,郭芙蓉看見秀才平安的回來如釋重負的說:「侯哥,你總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啊!」

老白說:「這個我可以作證,你要是再晚幾天回來,你的芙妹就要去官府報案把你列為失蹤人口了!」

「去去去,老白你少在這插科打諢,」佟掌柜問道:「怎麼樣,秀才,這次考得怎麼樣?」

秀才聽完佟掌柜的問題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的表情很落寞,慢慢低下了頭,一言不發的站在那。

大家看到秀才的樣子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郭芙蓉安慰秀才說:「侯哥,沒事的,這次沒考好,下次接著考吧,子不是曾經曰過嘛,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嗎,就當這些都是上天對你的歷練嘛。」

老白說:「秀才,你不是經常說西洋有個那誰說過失敗是成功之母嗎,男子漢大丈夫,大不了是重頭再來嘛。」

沒想到,秀才聽完眾人安慰他的話突然興奮的大笑起來,眾人不解其中的緣故還以為秀才是因為沒考好精神上出了什麼問題呢。

「我是逗你們玩的,其實這一次我感覺考得非常好,拿起筆我就感覺文思泉湧,有如神助啊,老白你知道有如神助是什麼感覺吧!」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我當年在葵花派學武功的感覺,當時在場的人學了好幾遍都不會,我就是看了一遍我就牢牢的記在了腦海里,那種感覺就真是有如神助啊。」

大嘴也說:「我也明白,那種感覺就像我做菜的時候,你們老說我放鹽放的多,搞得有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做飯了,但是有陣子我的內心突然有種感覺,我就完全跟著我的內心的那股感覺走走,嘿,你們反而覺得菜不咸不淡,正好合適。」

秀才接著把他這一段的經歷眉飛色舞的和大夥講了起來,老白興奮的對秀才說:「那這一次不是十有八九要中了嗎?」

「不不不,不是十有八九,是一定能中。」秀才自信的說道。

大嘴說:「哎呀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能中,喝了我熬的雞湯還能不中?」

老白說:「去,一邊去,肯定是我給秀才搞的預測題發揮了作用!」

「行啦,你們大家都別爭了,大家對我的情誼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以後一定好好報答你們的!」

晚上秀才在夢中夢見了他的先祖,他感覺自己終於能有臉面對自己的先祖了,將來有臉去見列祖列宗了。

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同福店裡的人都站在店門口忐忑不安的等著報子來報喜,只有秀才一副正定自若的樣子,他昂首挺胸自信的站在店門口準備接受這即將到來的榮譽。

報子還沒來,小米一溜煙的跑到了同福店門口對著呂秀才說恭喜恭喜,他剛在縣衙門聽見說是呂秀才中了舉人,所以提前跑過來道喜,眾人聽了這個好消息都興奮的叫了出來,秀才更是大方的給小米打賞了兩錢銀子,要知道秀才一個月工錢才兩錢銀子,佟掌柜吩咐大嘴趕緊去買幾掛鞭炮來,等下看到了報子在門口就放鞭炮。

一群報子很快就敲鑼打鼓的來了,但是這群人到了店門口並沒有停下來,眾人都急的去拉著頭頭說:「呂秀才就住在同福店裡,你們還要往哪去啊?」

那頭頭說:「你說的是哪個呂秀才啊,我們要去的是呂范呂員外家報喜,他的公子呂世新呂秀才中了舉人。」原來中舉的是同一個縣的另一個姓呂的秀才,小米聽到呂秀才就以為是同福店裡的呂秀才中的舉人。

大嘴看見掌柜的和一群報子在店門口說些什麼,還以為是報子來報喜正在和掌柜的討賞錢呢,於是他二話不說就點燃了手裡的炮仗,炮仗便噼里啪啦的炸了起來。走近探聽清楚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眾人紛紛安慰秀才說:「秀才你別急,後面還有呢。」

秀才故作鎮定的說:「不急不急,好飯不怕晚嘛。」

但是隨著時間慢慢的流逝,天都慢慢變黑了秀才也沒有等到屬於他的好消息,眾人一言不發的回到了店裡,秀才更是沮喪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他默默的回到了他的房間躺在他的床上,兩隻眼睛痴痴的看著屋頂的房梁,俗話說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先前有多大的期望他現在心中就有多大的失望和沮喪,他想不通為什麼,他感覺自己這一次答的確實是字字珠璣,他無比自信這次自己能中,但是他就是沒中,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當面拿著卷子和閱卷的官員對峙說:「為什麼,為什麼?」可是這一切都沒用,他只能接受這一切,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嗎,自己以後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這一次落地對於秀才的打擊是空前的,眾人都對他表示理解,紛紛安慰他說再接再厲,不要輕言放棄,但是都沒有什麼效果,秀才還是一言不發的躺在床上。

「侯哥,其實對於我來說你中不中舉都沒有關係,當然你能中我會為你高興的,但是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不管你怎麼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永遠不離開你。」

郭芙蓉的話對於秀才來說是溫暖的,但是她不是男人,她很難明白男人身上的擔子,她不明白沒有功名對於一個讀書人意味著什麼。

幾天過去了,秀才還是一言不發的躺在床上發獃,老白說:「怕不是這一次打擊太大精神出問題了?」

大嘴說:「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要請個驅邪的來看看啊?」

掌柜的說:「你們別胡說,我的秀才堅強的很,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永遠被打倒了呢!過兩天就好了,大家散了散了,讓秀才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又過去了幾天,秀才仍然是之前的狀態,只是他的臉色愈加不好了,掌柜的這下也摸不明白了心想:「莫不是真的是打擊太大精神出了問題,是不是該請薛神醫來看看?」

沒想到這時候在一旁的無雙看不下去了,無雙扯掉秀才的被子,一邊扯還一邊說:「秀才快起來,店裡還等著你幹活呢,再躺你就廢了。」

「無雙,你幹嘛,秀才都成這樣了還乾的了什麼活,我給他帶薪放幾天假。」平時摳門的掌柜的大方了起來。

「哼,成什麼樣了,秀才你死了嗎,只要沒有死就不算什麼打擊。」無雙還繼續要拉著秀才起來。

但是秀才仍然是之前的模樣,一言不發的躺在那。

「秀才,我真是太高看你了,我們之前被姬無病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沒有人能來救我們,可是我們最終逃了出來,憑的是什麼,是你當時不放棄的精神才想出了辦法讓我們逃了出去,可是現在呢,不過是一次失敗,最起碼這一次失敗沒有危險到讓你喪命吧,你的手,你的腳,你的腦子不還是在你身上嗎,可是你就這麼被打敗了嗎,呵,我真是太高看你了。」說完無雙就走了出去。

掌柜的對秀才說:「秀才無雙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啊,她是有口無心的,也是對你好嘛,你好好休息,身體要緊。」

沒想到第二天秀才消失在了他的床上,他站在了櫃檯面前開始幹活了,只是他還是略顯的沉默,感覺上沒有之前的那股勁頭了。眾人見到他能從床上爬起來幹活已經是很高興了,至於其他的事以後慢慢會好起來的。

這一天店裡接到了一個大的生意,原來是呂員外為了給他的公子呂世新慶賀中舉,特地要到同福店裡定幾桌酒席招待親戚朋友們。這對於同福店來說是一筆生意,但是掌柜的見秀才才重落地的打擊中走出來一點,要是再來個這個怕又會被打擊一番,所以想推掉這樁生意,其他人都表示理解,沒想到秀才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反而跟掌柜的說:「掌柜的,沒事的,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了店裡的生意,我已經給大家添了不少的麻煩了,如果再因為我耽誤店裡的收入,我會更加的過意不去的。」

「秀才,你真的沒事的嗎?」

「我真的沒事的,掌柜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掌柜的見秀才堅持說沒事她也就答應了這門生意。到了宴會的那天,主角自然是呂員外的公子呂世新了,這位新晉舉人長得比秀才還要瘦弱,眾人看了他才真的覺得手無縛雞之力這句話絕對不是誇張了,而長期的苦讀讓他的視力非常的差,脫離了眼鏡他幾乎處於看不見的狀態,他從小生下了就被呂員外寄予厚望,渴望他在科舉場上揚名立萬,所以他的任務就是讀書,其他會耽誤他讀書的事情一概都由下人去做,而且他只讀考試規定的四書五經,對於其他的書籍從不涉獵,因為這些都不考,所以讀了也沒有用,他的思想觀念完全停留在四書五經之上,也許出了門連東南西北都不知道,但是誰又會在意這些呢,人們在意的只是他中了舉,中了舉就能當官了,當了官就會有權力。

眾人以為這場宴會雖然秀才嘴上說對他沒有影響,但是大家還是覺得秀才的心裡還是會在意的,但是讓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秀才似乎完全從這次落地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他不再沉默,變的和以前一樣的活潑起來,不時還和大家開起了玩笑,胃口也好了很多。

老白對掌柜的說:「莫不是打擊太大了,這已經是迴光返照了?」

「不能吧,看起來挺正常的啊。」

晚上眾人一起吃晚飯的時候,秀才端起酒杯對大家說:「這杯酒我敬大家,既是對大家這麼長時間以來關心的感謝,也是為給大家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而抱歉,但是從今天起,我已經走出來了,我已經沒事了!」秀才說「我已經沒事了」這幾個字的時候還特地把聲音提高了幾度!

「哎呀兄弟,你早說啊,搞得我還擔心你今天是迴光返照呢!」老白拿起酒杯跟秀才熱情的碰了一個杯。

「秀才,能不能跟我們說說一晚上你是咋想通的?」掌柜的好奇的問。

秀才認真的說:「說實話開始的時候這件事情對我的打擊非常非常的打,我感覺自己就像被命運慢慢的捧到了天上然後一下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那種痛苦讓我迷茫,我躺在床上腦子裡一片空白,是無雙的話提醒了我,我不能這樣下去了,我不能給大家再添麻煩了,而且我還有芙妹,我不能這樣下去了,她會比我更難受的,所以謝謝你無雙!」

無雙聽見秀才真誠的感謝她,她不好意思的說:「哎呀我當時也是胡亂說的,胡亂說的。」

「雖然無雙的話讓我重新站了起來,這件事給我的打擊還是非常的大,但是讓我真正從陰影之中走出來還是昨天的那場宴會,你們都看到了呂員外的公子呂世新了吧,為了科舉變成了這樣一副弱不驚風的病態樣子,他已經變成了考試的工具了,從他的身上我真正明白了我為什麼屢次落地了,就是因為我不願意跟他那樣,我有我的思想,我有我自己的抱負,我不願意把我的思想嚴格的限制在四書五經之中,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我,所以每次我這樣做文章不管我做的多好都不會被錄取的,既然他們瞧不上我,我也不想改變自己,所以從此我宣布我再也不參加科舉考試了,雖然我不參加科舉了,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從此就不是讀書人了,為天地立心,替往聖人立絕學仍然是我讀書的目的!」

「說的好,兄弟,那個呂世新哪裡跟你比的上,看看咱秀才這小洋文多GOOD,他能比的上嗎,兄弟咱再碰一個。」說完老白拿起酒杯就要跟秀才再喝一個。

眾人見秀才大徹大悟了也就都高興起來喝酒慶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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