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馬折陷黃沙中——敘利亞的德制坦克裝甲車輛（下）
說在前面：
由於篇幅超出了知乎專欄文章字數的上限，不得不分為兩篇。上篇已經講述了車輛的獲得渠道、敘利亞所做的改良、塗裝和編製。下篇講述敘利亞的德制坦克裝甲車輛在戰爭中的表現及戰後它們的命運。
九、失敗的初戰——水源戰爭（PS：原文為the Water War，然而實際上應該是War over Water）
這不是一場真正的戰爭，而是1960年代中期以色列和敘利亞邊境上發生的一系列小衝突。
隨著1964年之後衝突發生得越來越頻繁，敘利亞開始在戈蘭高地西側的斜坡上，幾乎就在邊境線上的地方部署坦克，這些坦克直接向高地下的加利利地區的以色列灌溉工人和農民射擊。令人吃驚的（考慮到可用數量的稀少程度），敘利亞選擇了四號坦克來執行這個任務。在這個任務上，四號坦克並沒有比其他坦克更明顯的優缺點，只是由於這種坦克（如果遭到以軍還擊的話）損失起來比其他坦克更不心疼。藉助著高度優勢，敘軍坦克躲藏在不易還擊的掩蔽物後面。
（被部署在掩體里的四號坦克，1967年。這輛坦克的視野直接對準了加利利地區的以色列農場。這張照片拍攝的時候，以軍已經在六日戰爭中橫掃了這一地區，這輛坦克也被遺棄了一段時間了。）
1964年，敘利亞宣稱計劃將百分之35的約旦河水從以色列引流走，使以色列喪失飲用水來源。以色列回應稱將把這一做法視作戰爭行為。為了證實他們的回應，以色列對實施這一計劃的敘利亞工人加以狙擊手的冷槍和炮兵射擊。
1965年，以色列的M4謝爾曼坦克在以色列境內和敘利亞的四號坦克交火，雙方都沒有損失。聯合國的一支維和分隊命令雙方在一定時間內停止交火來「冷靜」。聯合國的「藍貝雷帽（blue berets）」從敘利亞和以色列那裡得到的都是厭惡，雙方都認為他們是一群沒用的傢伙。
停火期限一過，敘利亞的四號坦克又回到了原先的陣地上。然而這一次，等待著他們的是已經調好了射擊角度的以色列的百夫長坦克，以色列百夫長坦克依靠著105毫米火炮、英國生產的新式瞄準鏡和厚重的裝甲完全壓制了四號坦克。在兩輛四號坦克被擊毀後，敘利亞坦克手拋棄了剩下的坦克逃走，摩擦就此結束了。
（在1965年被擊毀的兩輛四號坦克中的一輛。）
十、噩夢來臨——六日戰爭
敘利亞在1967年的參戰是草率的，最終其結果也是災難性的。以色列最初的目的只是對埃及進行一次先發制人的打擊，來阻止埃及迫在眉睫的進攻，同時抵擋可能的敘利亞和約旦（為協助埃及而發動）的進攻。對埃及進行的戰爭在1967年6月5日開始了。
由於敘利亞軍隊的糟糕編製，從大馬士革傳到一線旅級部隊的關於西奈半島上戰爭的新聞永遠是稀少而過時的。很多敘利亞部隊（甚至包括大馬士革的這個總部）都使用民用短波電台來收聽開羅電台（Radio Cairo）的廣播，而這個電台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滔滔不絕地發表荒謬的、想像中的埃及軍隊的勝利——即使是在數個以色列師不可阻擋地碾碎攔路的埃及部隊，向蘇伊士運河前進的時候。
（敘軍的T-54/55和四號坦克。加上T-34，這三種坦克是1967年敘軍裝甲部隊的主要車型。）
6月5日傍晚，在大馬士革的敘軍將領催促政府抓住局面的機會，向以色列發動一次突襲。計劃和準備的時間僅僅包括了5日午夜之後到6日天亮之前的的幾個小時。敘利亞軍官從夢中驚醒並得到了入侵以色列的命令。在戈蘭高地上的三個步兵旅（即上篇中提到的第8、第11和第19旅），在幾個獨立營的加強下，將作為攻擊的矛頭，而敘軍的其他部隊將同時進行動員。
敘軍毫無凝聚力。每個單獨的營一準備好，不等其他單位就出發了。旅在向前開進的過程中把掉隊的較小的分隊扔在背後不管。一個試圖從南側迂迴進行翼側包圍的排試圖渡過約旦河，結果找錯了位置，整個排都被約旦河水沖走了。根據KGB特工的說法，至少一個敘利亞單位「表現出怯懦」並完全無視了命令。
（戈蘭高地地圖。）
6月7日，經過24小時進攻，敘利亞軍隊只推進到以色列國境線內2英里。6月8日，以軍把敘軍趕回了戰前邊境線內，8日下午，以色列軍隊消滅了西奈半島上的最後一支埃及部隊，並迅速開回國內重新部署。現在敘利亞人的麻煩來了。
（四號坦克的殘骸，戈蘭高地，1967年。坦克周圍有空彈殼，表明坦克在被摧毀前可能射擊過幾發。）
6月9日，以色列部隊進入了戈蘭高地，他們進入的路線完全出乎敘利亞人的意料——他們從緊靠黎巴嫩邊境的地方繞了個彎。1967年6月10日，敘利亞軍隊完全陷入了潰敗，他們一方面被從背面繞過來向南推進的以軍從北面攻擊，另一方面被第二波來襲的以軍從西面攻擊。在15個小時內，敘利亞陸軍失去了全軍的的百分之20-25的裝甲車輛。午夜，敘利亞人宣布停火，結束了他們的厄運。從那時起，敘利亞失去了戈蘭高地，直至今天。
（戰爭結束後的戈蘭高地上，一對被擊毀的四號坦克。）
（被車組遺棄在戈蘭高地的四號坦克。噴塗在坦克上的數字「94」是以色列人在戰後塗上的，其目的是為了統計敘利亞人的損失，以估計他們對敘軍造成了多大的打擊。）
十一、尾聲——敘軍德制坦克裝甲車輛的最終命運
在1967年6月7日，敘軍大約擁有兩打三號突擊炮，加上另外一打不可用的。在以色列人進入戈蘭高地時，他們發現這些突擊炮被放置在掩蔽陣地里。同時，所有其他不可用的突擊炮，可能被半埋在戰略要點附近作為臨時的碉堡。
（三號突擊炮的殘骸，該車被半埋作為臨時碉堡。）
以色列軍隊確認擊毀了三輛三號突擊炮，毫無疑問實際摧毀的恐怕會更多。一輛可用的三號突擊炮被完好繳獲並帶回以色列作為戰利品。更多的，也許是可用的敘利亞突擊炮之中剩下的那些，可能在6月10日整支敘利亞軍隊將要被合圍時被其車組破壞並遺棄。敘利亞陸軍再沒有提起過三號突擊炮了。
（一名聯合國觀察員站在一輛被摧毀的三號突擊炮上，戰後。）
（在1967年被完好繳獲的那輛三號突擊炮，以色列博物館。照片攝於2004年。）（照片拍攝者：David Pride）
關於野蜂我們所知甚少。在這些自行火炮中5輛在6月6日處於作戰狀態。一份以色列情報評估認為這五輛自行火炮有機械故障，因此無法在戰爭結束前動員。或者它們可能是被以色列國防軍的反擊炮火摧毀在停火線靠敘利亞一側，因此以色列人無法看到它們的殘骸。像三號突擊炮一樣，敘利亞從未再提起野蜂。
敘利亞在1967年6月6日擁有6輛四號坦克殲擊車。一輛被以色列軍隊摧毀。令人吃驚的是，剩下的五輛仍然被敘軍保留。這些車輛沒有在1973年參加贖罪日戰爭。在1991年海灣戰爭時期，敘利亞曾短暫地成為美國的盟友，在那時，5輛四號坦克殲擊車被列為「庫存狀態（長期庫存）設備」，停放在大馬士革以北的al-Zabadani陸軍基地中。到了1990年代中期，約旦國王海珊（作為一名狂熱的舊坦克粉）嘗試購買一輛或全部的這些坦克殲擊車，作為他的軍事博物館的藏品，然而據說沒有成功。在2014年之後的敘利亞內戰之中，這些坦克殲擊車沒有再被看到，因此它們可能在2000年左右被拆毀，或是在內戰爆發時在倉庫中被摧毀。
（被摧毀的那輛四號坦克殲擊車。這輛殲擊車的首上被一發炮彈災難性地穿透。在二戰期間，這原本是這種坦克殲擊車防護最堅固的部位。）
根據最合理的統計，敘利亞在1967年6月6日擁有25輛能完好運轉的四號坦克，可能有另外10輛部分設備能運轉或至少能夠參加戰鬥的四號坦克。絕大多數（如果不是全部的話）法國提供的四號坦克應該在1967年退出現役，相反，所有的西班牙提供的四號坦克和一些捷克提供的坦克仍在使用。
（被以軍繳獲的敘利亞的四號坦克，1967年。這輛坦克右邊就是上篇照片里的三號突擊炮。這輛坦克很可能是西班牙提供的那一批中的一輛。）
除去水路戰爭之中摧毀的兩輛，以色列國防軍在六日戰爭之中又消滅了至少十輛四號坦克。
（在1967年被摧毀的敘利亞四號J型坦克。戰後的戈蘭高地遍布地雷和未爆彈，複雜的地形也加重了拖拽車輛的困難。因此，那些以色列認為情報價值低的殘骸往往被以色列人扔在原地。）
（另一輛被摧毀的四號坦克，這是一輛「弗蘭肯斯坦」——該車使用了D型、H型和J型的部件。）
最後一輛被摧毀的四號坦克是在1967年6月10日，被以色列的M50坦克擊毀的。憑藉著新的美國發動機，配有新式以色列電子設備的改進型炮塔和法制75毫米高速炮，M50坦克完全勝過了四號坦克。
（以色列國防軍的M50坦克和搭載無後坐力炮的吉普車，兩者都對敘利亞軍隊的德制戰車構成了嚴重威脅。）
（被彈藥殉爆炸得支離破碎的四號坦克，赫爾蒙山（Mt. Hermon）附近。赫爾蒙山在六日戰爭和贖罪日戰爭期間都是以色列和敘利亞兩方竭力爭奪的戰略要點。）
另外四輛四號坦克被完好繳獲並帶回以色列作為戰利品。這些缺乏任何情報價值的車輛直接被送進了博物館，另外兩輛被擊中然而能夠開走的坦克也被帶回以色列以評估以軍彈藥的表現。
（一輛被繳獲的四號坦克正開回以色列，和以軍的機械化步兵恰好交會。路肩上可見另一輛被遺棄的四號坦克。）
（一輛被完好繳獲的敘軍四號坦克，令人吃驚的是，這是一輛G型。）
（上一張圖中的同一輛坦克，以色列境內的某個集結點。坦克上有希伯來語的標誌「mem mem 80」，這不符合任何以色列國防軍的序列號安排，更像是某種本地清查編號。）
（上文中的同一輛坦克，以色列博物館。）（照片拍攝者：Janko Paliga）
（四號坦克的標示牌，拉特倫博物館。）
由於敘利亞已經使用（並損失掉）了所有狀態最好的四號坦克，剩下的兩打左右的四號坦克陷入了極度糟糕的狀態。一些從6月10日以軍的大開殺戒中逃脫的車輛出現了機械問題。當然，最後這些都不是問題。六日戰爭證明了這些二戰德軍的遺產在冷戰時期的現代化戰場上已經不足以擁有一席之地了。就目前所知，這些德國戰車沒能擊毀哪怕一輛以色列坦克，儘管由於德國工業的貢獻，這些老態龍鐘的老爺車在二戰結束後22年後還能運轉，顯然用這些車輛對抗冷戰時代的新式坦克是個錯誤。
（敘利亞四號坦克生鏽的殘骸。從這裡你可以看出Schürzen上是如何通過單向鉸鏈來使原有的炮塔側面觀察窗可以被繼續使用的。）
1964-1973年，蘇聯徹底重建了敘利亞軍隊，按照華約的方式編製並完全用蘇式裝備武裝了它。無論如何敘軍之中沒有那些二戰德國貨繼續存在的空間了。捷克斯洛伐克也停止了對四號坦克的彈藥和備件補充，因此這個型號也失去了任何繼續使用的保障。除了一輛被賣給約旦的收藏家，其他敘利亞的四號坦克全部被拆解。
六日戰爭是二戰時期德國製造的坦克裝甲車輛最後一次在戰場上出現。
（一張有趣的圖片：看起來像幽靈一樣，這輛四號坦克的殘骸上的戰後的塗裝逐漸被侵蝕，露出了模糊的原塗裝的德國鐵十字。）
（完）
資料來源：
Panzers in the Golan Heigh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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