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香港政府統計處發布了2018年香港各分區的人口及住戶統計資料，資料顯示，灣仔住戶每月收入中位數為42,000港元，居全港榜首，中西區以1,000港元差距居第二。而觀塘以22,000港元墊底，甚至比風評更窮的深水埗還要少1,100港元。*

*住戶平均人數 灣仔：2.6 中西區：2.6

觀塘：2.8 深水埗：2.6

在觀塘上班的我看到這個結果有那麼一點點意料之外，但仔細想想也是情理之中。觀塘本來就是一個迥異於「中環價值」的存在，甚至可以說是顛覆一般意義的香港的存在。這裡很少西裝革履，部分工友甚至赤裸上身；這裡幾乎沒有洋人英文，不時還能聽到港式髒話，觀塘就像是香港光鮮金融外套下的另外一面。

觀塘是九龍最大的工業區，工廈密布，由於地租相對便宜，很多工廠、貨倉、快遞物流都集中在觀塘。基於工業轉型和工業北移，觀塘也有部分工廈單位改裝成寫字樓，出租給媒體公司、廣告公司、初創企業及私人工作室等。總的來說，觀塘集結了一批社會基層工友，以及低收入行業群體，收入中位數墊底也是相當地真實了。

觀塘很凝聚，但觀塘也很孤獨。

觀塘的工廠雖然較以前減少了很多，但是還是凝聚了一大批倉儲、物流的工友，工廈裡面也保留了很多收費較低的「工廈飯堂」，賣著足料足量的碟頭飯。

工友雖然是一個聽起來很凝聚的詞，但其實個體之間的心理距離不小。吃飯的時候雖然大家拼桌在一起，表面看起來很熱鬧，但實際上每個人都很規矩地把自己框起來，連一張餐巾紙都不會落到鄰座。常常看到三兩工友坐在路邊梯級上抽煙，默不作聲，借火是最親密的互動。

觀塘非主流，但觀塘也很藝術。

源於工廈的除了工友文化，不得不提的是studio文化。大批工廠北遷之後，有了工廈活化計劃，工廈單位除了改裝成寫字樓，還有不少被改造成了studio，它們有的是攝影工作室，有的是音樂工作室，有的是原創小作坊。不少香港Youtuber在觀塘的studio里製作視頻，不少本地hip hop愛好者在觀塘的studio里創作作品，還有不少年輕藝術家在工廈里倒騰自己的藝術作坊。

（圖片來源：維他檸萌茶）

我曾經搭手動關門的舊貨梯上到一棟工廈的天台，去參觀一位rapper的studio，那裡有很多頭髮彩色衣著很酷的年輕人，有DJ在玻璃房裡打碟，也有Bboy在地板上練習街舞。Rapper告訴我說，小眾藝術不賺錢，他們都很窮。因為工廈租金比較低，所以他們一群人合租在這裡搞創作，很多作品就是在觀塘工廈出生的。

（圖片來源：維他檸萌茶）

觀塘是一個很勤奮的地方，常常可以看到夜晚九、十點的巴士站排滿了下班回家的打工仔；但觀塘也是個戾氣挺重的地方，窮是它最大的特色，大家臉上寫滿了為錢奔波的疲憊，工廈後巷打工仔的吐槽和煙圈交織在一起。儘管如此，觀塘還是執著地為生活打拚，為理想努力。

不少人跟我說，「你畢業留港混得很滋潤吧」，殊不知我不過觀塘的一顆螺絲釘而已，和觀塘一樣，追求著想得到的，也承受著隨之而來的。我想每個在外漂泊的人也都是一樣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多少人嚮往著，或許就有多少人謾罵著，但重要的是，為了什麼還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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