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國旻] 兔子情人 10

＊配對：田柾國x朴智旻
＊非現實向

10.

十一月上旬，氣象預報顯示近期溫度與水氣皆達降雪條件，今年的初雪將會比往常來得更早。

朴智旻剛步出地鐵站便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顫，冰針似的寒風陣陣拂面襲來，他拉高圍巾掩著臉，雙手埋入口袋內，縮手縮腳沿著街頭店鋪埋頭行走。

隨著巷口的便利商店進入目光所及範圍內就意味著距離家不遠了。朴智旻遙遙見到那抹頎長的身影佇立在轉角處，立刻三步兩腳的跑起來，在對方敞開手臂時準確無誤地投入那懷抱裡。

「等很久了嗎？」

自那件黑色毛呢大衣上抬首，他忍不住伸手觸摸田柾國雙頰上的緋紅，那像是被凍出來的。

「沒有啊，我才剛到而已。」戀人笑著搖頭否認，兩手覆上他的耳朵，試圖把自己略高的體溫傳導過去。

深知那並非實話的朴智旻也不打算拆穿，他瞇著眼睛，神秘兮兮地從包包拿出一個紙袋。

「看看我買了什麼給你？」

「糖餡煎餅！」

田柾國的兔子眼睛瞬間放光，嘴唇彎成一道好看的弧線。

這正是他特地繞了遠路去買所期待看見的神情。朴智旻揚起笑容，趁著四下無人，悄悄在對方側臉印上一枚親吻。

晚餐是田柾國負責料理的，吃飽喝足後朴智旻自動自發把碗筷洗好放進烘碗機，接著便蹭到田柾國身邊取暖。

本來正看著綜藝節目呵呵笑個不停的精靈，一碰到他的手不禁皺起眉頭，心疼不已地說：「手好冰啊，怎麼沒用熱水洗碗？」

「哎，多浪費瓦斯啊。」朴智旻將手收回自己的外套口袋裡，露出「你不懂啦」的表情。

田柾國又豈會不懂。

雖然平時兩個人一起上超市購物，挑選和結帳都是由朴智旻負責，他只是幫忙提東西，根本沒有消費的概念。但不代表他不曉得因自己的存在，伙食及水電等生活用度都增加了許多，單憑朴智旻的薪水，扣除房租還得負擔兩人的開銷著實有點緊繃，只能努力減少不必要的花費。

他抱歉地笑了笑，拉過朴智旻手臂要他坐到自己身上，隨後將那手包覆於掌心內慢慢地來回摩擦，試圖搓暖。

只是持續了一會兒依舊冷冰冰的，半點成效都沒有，精靈不滿地扁著嘴提議：「不如我們來做點會讓身體溫暖的運動吧？」

「……」戀人卻是無言以對看著他。

「哥不想嗎？……唉呀，好痛啊……」

抽手朝那厚實的胸膛搥了一拳的朴智旻滿臉通紅，看不出來是真的惱怒還是在害羞，「……你這個精靈，怎麼才吃飽飯就講如此色情的話！」

「？」捂著挨揍的地方，田柾國頓時有點懵。

今天看電視在教什麼叫「有氧舞蹈」的東西，他跟著跳了半個多小時全身發熱又出汗的十分暢快，這樣很色情嗎？好吧，反正他的寶貝說不好的就一定是不好，聽了準沒錯。

討好似地親了朴智旻幾下，接著把人牢牢抱進懷裡，用自己全身的體溫包圍著對方，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倒也顯得溫馨寧靜。

「吶，國兒。」

「怎麼了？」

「有件事我想弄清楚，」朴智旻抵著他胸口立起身子，「要老實回答哦。」

雖然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田柾國仍答應了，反正他沒有任何想隱瞞的。

「你說過我曾經是精靈對不對？」

他點點頭。

「那麼……泰亨以前也是吧？」

田柾國心裡一驚，「呃……哥怎麼會知道呢？」這件事是他從未提起過的。

考慮到會造成當事者心理上的混亂，若不是情非得已，一般是不會告訴失去身分的精靈的，算是精靈界一項不成文的規定，相信閔玧其那位哥哥也不至於會去講才對。連金泰亨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朴智旻又如何──

「看來我猜對了。」朴智旻說。

這天他和金泰亨不同班，進員工休息室準備打卡下班時，金泰亨才剛把制服上的珠光釦扣好，正將墨藍色的領結套進頸子，對準中心束緊。

眼下掛著青印的那人明顯精神不佳，朴智旻順手將一旁黑色貝雷帽遞過去，詢問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而「做惡夢沒睡好」是他得到的答覆，金泰亨緊接著碎念又夢見自己從雲上摔下來了，先前員工旅遊時買的捕夢網根本就沒用。

「從雲上？」抓到關鍵字的田柾國，不自覺收緊了擱在那腰間上的手臂。

「而且泰亨說，和他一起掉下來的人是我。」

「……」

「太湊巧了不是嗎？雖說這只是夢。」

朴智旻頓了頓，將思緒通通順過一遍，「『未申請而出界的精靈等於放棄身分，會被消除記憶』是上次金碩珍說的。既然從雲上掉下來的我曾是精靈，不就代表泰亨應該也是嗎？」

田柾國呼了一口氣咬住嘴唇，黯然垂下眼簾。

「對，哥的想法都沒錯，泰亨哥以前也是精靈。你們確實……是一起出意外的。」一下子觸碰到心裡的痛，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而且這並不是夢……是他身為精靈所留下的最後記憶。」

朴智旻眨著眼睛，安靜地消化這個理論後才若有所思地說：「泰亨的記性的確非常好，看來是好到別人都會被消抹乾淨的記憶他還能保留下來啊……」隨即他發現田柾國全身顫抖，表情既傷心又凝重。

「……國、國兒？你還好嗎？」

精靈低頭不語，卻是抱緊了他，將頭埋進他肩窩裡，朴智旻不知所措地伸手回抱，半响才聽見那欲哭的嗓音反覆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不是他開了那樣無趣拙劣的玩笑……如果沒讓朴智旻失望得去找金泰亨……

那麼意外就不會發生了，他的戀人依舊是精靈，他們也不至於錯過這麼多，又繞了好一大圈才走到一起。

朴智旻肯定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可卻輕輕拍著他的背，似是在安慰一切都不要緊，田柾國本來只是想哭，這下子真的掉眼淚了。

「……是我害智旻哥變成人類的。」

看見田柾國的眼角噙著幾滴淚水、鼻頭微微發紅時，朴智旻覺得自己完蛋了，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好可愛啊（附加愛心眼）」，簡直病入膏肓得無藥可救。他想取笑自己，但時機點有些微妙。

因為他的人型兔子正把他當神父一樣，用懺悔的語氣告解自己所犯下的錯。朴智旻邊抹去那些懊悔的小眼淚，邊好笑的用抱怨的語氣說：「哇，你真的好過分喔！怎麼可以說交往很久就不需要慶生呀？我當時一定很失望吧。」

「那只好懲罰你給我一個吻。」

田柾國在他左頰輕碰了一下，卻仍是哭喪著臉。

朴智旻笑一笑，又接著說：「雖然不記得以前的生活了，但是當人類也沒什麼不好。」

「這裡的食物好吃、有四季各異的風景以及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肯定比待在雲上的生活更豐富精彩吧？國兒自己不是也說精靈界除了雲就只有雲嗎？」

「而且據泰亨所說，在他的夢、啊、應該說記憶裡，我和他在回家路上碰巧遇見，」明明是要開導人，朴智旻卻顯得窘迫，「通過雲與雲之間的連接橋時，是我沒有踩穩──你也知道我這人容易跌倒──他想拉住我反被跟著跩下來……唉一西……」

朴智旻乾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撥動瀏海。

戀人跌落人界的原因，田柾國曾以為自己永遠無法得知，如今乍然從他口中說出，實在又詫異又心疼的。

「總而言之，這真的不是你的錯。倒是讓你自責那麼久的我才該道──」

似是不願聽見自我責怪的話語，田柾國倏然拉近了距離，封住那柔軟的唇瓣，一開始是緩緩地小力吸吮，隨後親吻逐漸變得繾綣且綿密，彷彿在告訴他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被吻上的瞬間朴智旻愣了楞想推拒，可抵在那胸膛上的手最終捨不得使力，他安靜地承受那溫柔的吻，不久極其動情地反過來回應，直到快不能呼吸才別開臉。

「……國兒你知道嗎？」全身都在發熱，心臟的跳動也快得不像話。他用額頭貼著田柾國，柔聲絮語。

「謝謝你來找我。」

講起來有些對不起田柾國，可是關於那些毫無印象的往事──從自己是精靈到兩人原本就是戀人關係──朴智旻其實沒有完全當真；與其說相信，倒不如說因為認為自己喜歡田柾國，所以被騙就算了。這樣消極且盲目的信任，終於藉由金泰亨的夢得到佐證而令他全然敞開心房。

被歡愉地抱起來轉圈時，朴智旻緊緊環抱那肩頭，將自己整個人、連同那顆心都交付於對方，再也沒有任何保留。

因應前陣子空出的幾個職缺，而張貼於K&M Café那擦拭得幾近嶄新的玻璃門上頭的徵人啟事，終於在氣溫持續滑落的這天得以摘下。

拉起鐵門營業的前一刻，咖啡機、磨豆機與製冰機皆熱機完畢，切片蛋糕和鹹派在糕點櫃擺放得整整齊齊，而奶油槍等各式工具及物料也都準備就緒。店長按著歷來迎新的慣例，通知大家集合，好介紹今日報到的新人。

朴智旻慢條斯理地用布把手抹乾，被金泰亨暴風催促，半拖半拉地帶進人群。

新人從容出場時，周圍幾個女孩子不約而同發出的驚呼聲令他忍俊不住咬唇偷笑，不過這沒什麼好意外的，因為對方穿起制服的模樣遠比他預想的更加英挺帥氣。

「大家好，我叫田柾國。」那人優雅地環顧在場的人，迎上了他的視線，笑得爽朗。

田柾國說想找工作的時候，朴智旻在內心天人交戰了許久，害怕他的精靈身分哪天會被發現。半恐嚇半規勸地希望戀人打退堂鼓，卻被那執拗說著「我要賺很多錢，哥才不會捨不得用熱水」的笑臉打敗了。

……這麼討人喜歡我受不了啊啊啊！心臟被暴擊的朴智旻感嘆不已，到底有誰能對那雙明亮如星的兔子眼說不呢？

他仔細地考量過，要一輩子藏著戀人確實是不可能，但如果是在K&M上班的話，真的有什麼起碼還照應得到吧？而田柾國去面試後，也果如預期的順利獲得錄用通知。

結束自我介紹後，店長領著田柾國去熟悉環境，其他人則各自回工作崗位做事。朴智旻繫好圍裙綁帶，將店門口的牌子翻向「OPEN」，卻在一個轉身冷不防地撞進某人的胸膛裡。

「你和新人的關係，不解釋一下嗎？」

金泰亨挑著眉毛，臉上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

他瞳孔震了震，耳根染上一抹淡紅，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剛才你們分明在眉來眼去的。」

「你你你……看錯了吧……」朴智旻心虛地抗辯。

「看錯？那你脖子後面這痣上的瘀痕又怎麼回事？」

「！」國兒這傢伙，不是說好不留痕跡嘛？？

朴智旻故作鎮定地拉高領子，直到察覺金泰亨嘴角隱隱在抽動，才發現自己被套話，「你、騙、我？」對方一邊擋住他如暴風雨般落下的拳頭，一邊聳著肩唸他不老實，「交往就交往幹嘛不說啊，況且你的表情根本擺明了在戀愛好不好！」

有這麼明顯嗎？他自暴自棄地遮住自己的臉，而金泰亨大手搭上他的肩膀，「快告訴我，是何時開始的事，嗯？」看來這次不能輕易逃過了。

初來乍到要學習的事物繁多，整個上午朴智旻都沒有機會與田柾國交談，不清楚究竟狀況如何，卻總能不經意聽到旁人對他讚譽有佳。

朴智旻藏在心裡的笑容是既自豪又欣慰，他動作俐落地收拾好回收檯上的餐盤及馬克杯，便帶上酒精及抹布到座位區，扶穩桌緣欠身擦起桌面，與那細微卻明顯的污漬做奮鬥。

今日店內氣氛格外熱絡活潑，空氣中迴盪著雀躍歡快的躁動，和飄揚的輕音樂相互交映。

身穿藍色毛衣的孩子稚嫩的呼聲引起他的注意，抬起眼皮，恰巧捕捉到玻璃窗外細小的碎雪在眼前紛紛飄落的景象。

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