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EMIS 第四章

來自專欄 ARTEMIS翻譯練習

Artemis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我在一張舒適的奢華的床上裸著醒來。

不,沒人跟我在一起。你別想的太齷齪了。我就是想體驗一下我拿到了一百萬之後的生活。

我伸了個懶腰。晚上睡得真好!

和我那個垃圾小棺材屋不同,這間屋子的隔音效果特別好。沒有鄰居走來走去尖聲叫喊或是叫床的聲音。沒有嗡嗡的走廊的談話聲。沒有喝醉的白痴往牆上撞的聲音。

啊!這個床!我甚至可以橫著躺下!床單和被子比天鵝絨還柔軟。這些床品比我的皮膚和睡衣摸起來還舒服。

這間房間一晚上2000g。當我從特隆那裡領到薪水之後,我要在我的隔音公寓里買這麼一張床。

我查了下我的智能機。已經上午十一點了?!哇哦,我睡得真沉!

我掀開被子,走向浴室---獨立浴室。不用穿浴袍,沒有臭男人在拐角偷看我,只有我自己和我需要釋放的膀胱。

我執行我的清晨清單,包括一個超長的淋浴。獨立浴室---另一個列在我的未來清單上的事情。水在阿爾忒彌斯很昂貴。這不是因為我們浪費水。這裡是個封閉系統,所以我們是在為水凈化付錢。酒店房間有一個中水復用浴室。一開始的二十升水是乾淨的(也就能用三分鐘)。在之後,你用過的水會再加熱,然後再淋到你的頭上。你可以想洗多久就洗多久,但你只能用二十升水。重要提示:不要再中水復用浴室里撒尿。

我披上一件超舒服的毛巾布浴袍,然後把我的頭髮用毛巾包了起來。

是時候把我的邪惡計劃推進到下一個環節了。這個環節不需要我再做什麼研究了,我只需要頭腦風暴。我躺回「傑茲不想離開」牌床,然後讓我的思緒飄蕩。

問題是:我怎麼離開城市?

氣閘門不會向非EVA嚮導成員的人開放。理由很充分。沒人希望沒經過訓練的笨蛋對著氣閘門搞來搞去。誤操作打開的氣閘門是帶著全城百姓上天堂的快捷有效途徑。

所以,要使用氣閘門,就要驗證你的智能機,它會驗證你是不是嚮導隊的一員。行之有效的預防白痴的手段。但是防白痴不防由預謀的白痴,這個系統有個瑕疵。

處於安全考慮,氣閘門在外面一側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如果你的EVA服裝漏氣了,急需回到城內,你可不想看見控制屏幕上寫著:「正在獲取許可權……」我只需要有人幫我在外面把門打開。一個人……或者一樣東西。

我離開了酒店房間,因為前台跟我說如果我不辦退房的話他們就要再收我一天的錢了。我開著扳機前往阿姆斯特朗下4層,就是當地人所說的,小匈牙利。匈牙利人掌握了所有的金屬加工作坊。就像越南人管著生命維持系統和沙特人管著焊接業一樣。我把車停在我爸的同行佐索卡·施特羅布爾(Zsóka Stróbl)的工坊前面。她的名字一定是在母音饑荒里取的。她是個壓力容器專家。當父親接到安裝空氣避難艙的訂單時,他總是從佐索卡這裡買一個。她的產品總是質量高的。而父親關心的就是質量。

我停好扳機,敲響門環。佐索卡把門開了一條小縫,露出一隻眼睛看著外面,帶著厚重的口音說話:「你、要、什麼?」

我指了指自己。「是我,施特羅布爾夫人。傑茲·巴夏拉。」

「你是阿瑪爾·巴夏拉的女兒」她說道,「他是個好人。你是個好女孩以前。你變壞了現在。」

「好吧……你瞧,我想要跟你談一些事情——」

「你未婚但你和很多男人上床。」

「是啊,我可賤了(譯註:原文harlot,不翻了)」

她的兒子伊思萬(Isvan)上過的男人比我還多。我壓抑住了告訴她的衝動。「我只是想跟您借些東西。我可以給您一千塊錢。」

她把門開大了一些,「借什麼?」

「你的HIB。」

佐索卡參與過比恩和謝潑德穹頂區的建造。穹頂區建造可是個偉大的工程(給的錢也高)。

她和十多個金屬製造工製造了三角金屬支架,構建起了穹頂區的裝甲結構。EVA嚮導們組裝這些金屬架構,焊接鉚釘,但是鉚釘會造成氣體泄漏。生命維持團隊向內部充填空氣來抵制焊工們從內部焊接時的泄露。我記得父親從這個工作里掙了好多錢。

像佐索卡這樣有職業操守的工人會定期檢查他們的工作。但他們又不是有執照的EVA嚮導,怎麼能從穹頂外部檢查呢?使用外殼檢查機器人(Hull-inspection bot)。簡寫為HIB。

其實這些東西就是遠程遙控機器人,把輪子換成爪子罷了。阿爾忒彌斯的外殼上裝著許多把手,為了方便做維護工作。HIB可以利用這些把手到處移動。聽起來效率挺低的哈?其實這是能爬上穹頂外側的唯一方式了。鋁材沒有磁性,吸盤和螺旋槳在真空中也沒法用,用火箭推進器的話又蠢又貴。

「你為什麼要HIB?」她問道。

我提前想出來一個借口。「謝潑德安全閥有泄漏,閥門當初是我爸安裝的。他讓我去檢查一下焊接情況。」

讓阿爾忒彌斯保持恆壓是個難活。如果人們比平時用了更多的能源,城市就會變得稍微增壓。你問為什麼?能量轉化為了熱量,熱量使空氣升溫,就會使壓力變大。一般來說,生命維持系統的人會釋放一些氣體出去作為彌補,但是如果這個設施出問題了呢?

所以作為保險措施,每個穹頂區都會有安全閥。如果穹頂區內壓力過大,這些閥門會打開,使空氣逸出,直到恢復正常壓強。

「你的父親焊接從未出錯。一定是其他地方的問題。」

「你知我知,但是仍然需要排除隱患。」

她考慮了一下,「你要借多久?」

「就幾天就好。」

「一千塊錢?」

我拿出我的智能機。「是的,我現在就能付。」

「你等著。」她把門關上。

幾分鐘後,佐索卡又打開了門,給了我一個箱子,我打開檢查了一下裡面東西是否齊全。

這個機械蟲子有三十厘米長,四個機械移動爪摺疊收好。工具臂在機器的頭部折成一個「7」型。工具臂末端有一個高解析度攝像頭和機械手。正好適合擺弄東西並錄下結果——正是遠程檢查外殼需要的。也是我險惡計劃所需要的。

她把遙控器遞給我——一個光滑的小設備,上面有個屏幕,周圍有個手柄還有幾個按鈕。

「你知道怎麼用吧?」

「我在線看過教程。」

她皺起眉頭,「你弄壞了,你花錢去修。」

「這事情就你和我知道,對吧?」我在我智能機屏幕上划了劃,「焊接工會總想找我父親的茬——我不想給人把柄。」

「阿瑪爾是個好人。好焊接工。我不說。」

「所以咱們成交?」

她拿出他的智能機,「成交。」

我提交轉賬申請,她接受了。

「你帶回來。兩天後。」她轉回她的工坊,關上了門。

是啊,她脾氣乖戾,認為我是個蕩婦。但是你知道嗎,我寧願所有人都跟她一樣。不閑聊,不吹比,不假裝友好。在商言商,完美的商業夥伴。

我在比恩穹頂區又買了些東西。比我想像貴得多,但我需要這些專業服飾。阿爾忒彌斯有一個小小的穆斯林族群(包括我爸爸)。所以有幾家店面是給這些人準備的。我買了一條帶有繡花裝飾的長連衣裙。它適合最保守的穆斯林女孩。我也買了一條墨綠色的尼卡布(niqab)。我考慮過棕色或者黑色,但是墨綠色和連衣裙搭配起來更像是地球風格。不能因為我要做壞事,就不讓我穿得好看。

好啦,你可以不用假裝知道什麼是尼卡布了。尼卡布是傳統伊斯蘭頭巾,可以把下半張臉也包住。再用hijab(頭巾)把我的頭髮包住後,只有我的眼睛露的出來。把臉遮住又不會引起懷疑的好方法。

下一步,我要搞一個新的智能機。我不能用我自己的——這會把我的犯罪的數字蹤跡都記錄下來的。我可以想像到魯迪檢查我的智能機記錄然後建立我的犯罪記錄的樣子。不了,謝謝。有個條子追在你屁股後面的時候生活就會很艱難。我需要個假身份。

幸運的是,在這裡建立個假身份很容易。主要是沒人在乎你是誰。這裡主要防範身份盜用,而不是身份復用。如果你想偷竊一個真人的身份信息,你總會悲慘地失敗。一旦你的受害者發現了,然後上報給魯迪,他就會用你的智能機追蹤到你本人。你想往哪兒跑呢?外面?希望你能屏住呼吸。

我連上網,把幾百斯拉格轉為歐元。然後我用這些歐元在KSC以努哈·內赫姆(Nuha·Nejem)的身份換回斯拉格。十分鐘不到就搞定。如果我在地球上的話還能快點,但是月球這裡有四秒延遲。

我在家待了會兒,把我的智能機留在了家裡。是時候變成努哈·內赫姆了。

我前往阿爾忒彌斯凱悅酒店,一個位於比恩上6層的小酒店,這個酒店有著稍微有點貴但是很合理的價格。這酒店主要靠「一輩子來一次」旅行的遊客賺錢。我就在和一個遊客約會時去過一次。房間很舒適,但我也不是專業點評師,我就盯著天花板看來著(細思極污)。

整個酒店就是個長的走廊。「前台」是個衣櫃大小的小亭子,正好裝得下一名員工。我不認識他,這是個好消息。這意味著他也不認識我。

「我你好,」我帶著濃重的阿拉伯口音說道。口音和我的服飾,讓我散發著遊客的氣息。

「歡迎來到阿爾忒彌斯凱悅酒店!」他說道。

「要智能機。」

他習慣了蹩腳英文對話。「智能機?你要智能機?」

「智能機。」我說,「需要。」

我甚至可以看出他的思路歷程。他想要知道我是哪一間房的客人。作為一名沙特女性,可能是以我丈夫的名字定的房。那就需要許多手勢和連蒙帶猜的對話才能知道。還不如直接把智能機給我。又不會給酒店帶來什麼大的損失。

「姓名?」他說道。

我不想表現的過於急切,我一臉迷惑地看著他。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諾頓。諾頓·斯佩聶利(Norton·Spinelli)。」然後他指了指我,「姓名?」

「啊。」我說道,我拍拍我的胸口,「努哈·內赫姆。」

他在電腦上輸入我的名字。沒錯,有個賬戶名字就是努哈·內赫姆,並且還沒分配一個智能機。一切都說得通。他從櫃檯下面掏出一個老舊的智能機出來。這是箇舊型號,背面還寫著「歡迎來到阿爾忒彌斯!」

「我謝謝你。」我笑著說,「我非常謝謝。月球太有趣了。」

我有了個假身份,該進行第二階段了。

我下載了個月球地圖App,假裝用它來導航。顯然,我不需要地圖就可以穿梭於阿爾忒彌斯,但是這都是我假裝遊客的一部分。我四處穿插於城市內,向著入境港走去。我帶了個大手袋。哪個女遊客不隨身帶著一個大手袋呢?

接下來就是棘手的部分了。

港口的每個人都認識我。我每天都去那裡,我活潑的個性讓人過目難忘。但是今天我不是傑茲·巴夏拉。我是努哈·內赫姆,沙特遊客。

我走向火車氣閘門旁的等候區,和一群遊客站在一起。幾家人的令人反感的小孩們正在牆上彈來彈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月球重力是家長們的災難。

「這太酷了!」一個傻白甜跟她的富二代男友說道,「我們要坐月球軌道車啦(moonorail)!」

呸。只有遊客這麼叫。這甚至都不是單軌列車(譯註:monorail,注意諧音)。跟地球上一樣,火車也是運行在雙軌上面的。

順便一說,我們也討厭人們叫我們「月球佬」(譯註:Loonies,有瘋癲,古怪的意思,參考lunatic),或者稱阿爾忒彌斯為「宇宙中的城市」。我們不在宇宙中——我們在月球上。我的意思是,嚴格來說,我們是在宇宙中,那倫敦也是。

我心生反感。

火車終於到了。我假裝我和其他人一樣,被緩緩駛來的列車所迷住。其實就一節車廂,和地球上那些長長的火車不一樣。列車緩緩駛入月台,向著入船塢靠攏。咔噠一聲,接著咔鏘一聲,車體完全和室內連接。圓形的車門打開,門後的售票員露了出來。

該死!是拉傑(Raj)。不該是他的!他一定是和什麼人倒班了。

拉傑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一起上學,我們一起成年。我們不是特別要好的朋友或者什麼的,但我們在大部分日子裡每天都見面。我的裙子和頭巾有可能沒法完全掩飾我的身份。

他走出車門,調整了一下他的制服。一身傻傻的,十九世紀風格的,海軍藍銅紐扣西裝,還戴著一頂售票員帽子。從阿波羅11號遺址回來的激動的土老帽們正魚貫而出。他們大部分人手裡都拿著各種從遊客中心買的紀念品:岩石雕刻的月球模型、阿波羅11號飛船模型什麼的。

當所有人都離開列車後,拉傑用清冽高昂的嗓音喊道:「現在是下午2點34分,開往阿波羅十——一——號的列——車——!全——體——上——車——!」他拿出一個古董銅製檢票機。當然,沒有紙質票來打孔,就是個pos機的外殼裝飾罷了。

我把面罩緊了緊。駝著背慢慢走近。也許我換了走路姿勢後被認出來的幾率就會小一些。乘客們逐個經過拉傑身邊,在檢票機上揮一下他們的智能機。然後通過一個氣閘室走進車廂。

他要確保一次只有一人通過氣閘室。他對此很是慎重,於是就站在隊伍正前方,擋著乘客的路。原因很簡單:如果有壓力故障,氣閘室的門會關上,城市是安全的,最多只會有一個人死掉。

到我了,我低下頭避開眼神交流。我的智能機滴了一聲,彈出一條信息:

阿爾忒彌斯城:車票75g

拉傑沒注意到我。我舒了一口氣,走入車廂。

座位都被坐了,我正打算站一路呢,一個高個子黑人看到了我,站起身來。他用法語說了些什麼,然後指了指他的座位。真正的紳士精神!我向他鞠了一躬,然後坐了下來,把我的手提包放在膝蓋上。

當最後一名乘客上來後,拉傑跟著上來然後關上了一路上的氣閘室的門。他走到車廂前端,用車內廣播說道:「歡迎乘坐月球特快!現在是下午2點34分。本次列車開往阿波羅11號遊客中心。預計到達時間為下午3點17分。請不要把手腳伸出車外!」

乘客們笑了起來。白痴般的笑話,但遊客們就吃這一套。

列車開動了。非常平穩。沒有晃動或震動。列車是電動的(很顯然),也不用考慮車軌的熱脹冷縮或是天氣因素。另外,和地球的列車相比,這個列車也輕了很多。

每一排座位都有一個舷窗。乘客們迫不及待地輪流看外面單調的灰暗的風景。為什麼這麼激動?就是一堆破石頭。誰在乎啊?

一個美國大媽咯咯笑著,轉向了我,「是不是很奇特?!我們在月球上啊!」

「Maalesh ana maaref englizy」我聳聳肩,說道。(譯者猜:我英語不好)

語言障礙是讓人獨處的良策。

我在智能機上買了一本阿拉伯娛樂雜誌。我得有個借口把頭低下來。幸運的是,拉傑在控制列車,臉沖著別處。

當我們到站的時候,我了解了阿拉伯皇室所有最新的小道消息。王儲竟然劈腿了。他和他的一個妻子以伊斯蘭Khula法的規則離婚了。但另外兩個妻子還和他在一起。我剛把皇后的採訪讀到一半,車就到站了。

熟悉的入港聲音再次響起,拉傑喊道:「終點站到——啦——!」

他走過去把車門打開。「阿波羅11號遊客中心!祝旅途愉快!」

我們簇擁著離開車廂,發現我們在一個禮品店裡面。一些傢伙在這裡就停下了腳步。但大部分人接著向前走,前往觀景台。觀景台那裡從地板到天花板都是透明的窗戶,可以完整地看到阿波羅11號著陸點。

一名穿戴整齊的講解員向著我們這些逐漸走近的人群示意。我移開視線。又是個熟人。該死,在小城市犯罪就是這點不好。

甘特·埃切爾(Gunter·Eichel)十年前和他的繼妹艾爾莎(Ilsa)移民到阿爾忒彌斯。他們來這裡是因為他們在德國因為成為夫妻被放逐(譯註:德國骨科么)。是啊,真的。這就是他們移民的原因。只要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們這裡不在乎你的性取向是什麼。(雖然有些人延伸了「成年」的定義)

不管怎麼說,我和他也不算是朋友。我的偽裝應該沒問題。

他等著大家聚在一起,然後開始他的解說。「歡迎來到靜海基地(譯註:Tranquility Base,月球上一處人類首次在另一星球上登陸並踏足的地方),請大家走上玻璃平台,這裡夠所有人站的。」

我們走向前去,在巨大的窗戶前排好隊。登陸倉仍然位於它上個世紀著陸的地方,旁邊擺著的是上世紀宇航員們用過的實驗儀器包。

「你們可能注意到了,觀景平台的觀景面不是個半圓形或是一條直線,而是這麼奇怪的一個形狀。」甘特說道,「其實我們有個規定,阿波羅登陸點任何部分周圍十米內不能有任何東西。』任何部分『包括了登陸倉,設備,工具,紀念碑,甚至是宇航員們留下的腳印。觀景台建設時正好是在每一部分的十米之外。請隨意走動,從各個角度進行遊覽。」

一些遊客已經沿著蛇形彎曲的玻璃走廊遊覽了。當甘特介紹完之後,更多遊客開始了他們的遊覽。

「如果你擔心你與真空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的話,擔心是不必要的。這些玻璃有二十三厘米厚,足夠使你遠離輻射。這也使這些玻璃成為觀景台區域最厚的外殼了。另外,我可以驕傲地宣布,這些玻璃是在月球上製成的。其中加入了微量的月球土壤,使其變得暗一些,用來防止太陽光過於劇烈。」

他指向登陸點。「鷹號(登陸倉)是以美國國鳥的名字命名的,在1969年7月20號登陸。現在您所看到的是鷹號的下降平台(譯註:用於負荷探測器脫離母艙的重力)。宇航員尼爾·阿姆斯特朗和巴茲·奧爾德林在任務結束時,將這個下降平台重新帶回到月球軌道了。」

遊客們簇擁在窗戶前,著迷地看著。我也跟著看了半天。嘿,我也不是鋼鐵心腸,我也愛我的城市和它的歷史。鷹號在歷史上絕對舉足輕重。

「每一次阿波羅任務都計劃豎起一面美國國旗,」甘特說道,「這些國旗都在哪兒呢?其實吧,當這些下降平台被抬走時,飛船的排氣將這些可憐的國旗都吹倒了,然後國旗又被月球塵埃掩埋了起來。如果你仔細看鷹號左面的地面上,你可以看到一小塊白色,那就是國旗僅剩的可見部分。」

人們指著那塊白布竊竊私語。

「在後續的任務中,他們學會了把國旗插的遠一些。」

人群里響起一片低低的笑聲。

「一個有意思的事情是:其他的國旗都被完全暴露在太陽光直射下面長達一百年。現在這些旗子已經完全被漂成白色了。但是靜海基地這面旗子在厚厚的月球塵埃下面,所以它很有可能還保有1969年的樣子。當然,把它挖出來還是不在允許範圍內的。」

他雙手背在背後。「我希望你們喜歡靜海基地的美麗與歷史。如果你有任何疑問的話,歡迎來提問。」

在人群最後,鮑勃·劉易斯和另外兩名EVA嚮導站在一扇標著「EVA準備區」的大門旁。

甘特指向那三個人。「我們給感興趣的遊客提供EVA協助服務。EVA會是段奇特的體驗。你可以從觀景台無法觸及的角度再一次欣賞登陸點的美。」

一般來說,戴爾會和他的同事在那裡,但今天是周六,他是名虔誠的猶太人,會雷打不動地前往阿爾忒彌斯唯一的猶太教堂,貝思哈盧茨團(Congregation Beth Chalutzim)

一小群遊客向著EVA嚮導們走去,剩下的(窮人們)留在了窗戶邊。我混進富人堆,保持在人群中間的位置,我不想離鮑勃太近。

嚮導們把我們分成三組,每組八人。我最後被分給了鮑勃。該死。

每一名嚮導帶著他的團隊到一邊,介紹基礎注意事項。我站在隊伍最後,避開眼神交流。

「好,大家聽好,」鮑勃說道,「我會穿上全套的EVA裝備,而你們會進入一個我們叫做「倉鼠球」的裝備里。你們不能攜帶尖銳的物品。一旦戳破倉鼠球,你們就死定了。在倉鼠球里不允許嬉戲打鬧。你們可以走來走去,但不要跑。你們也不能和其他人撞來撞去。」他給了帶著小孩子的一家人一個警示的眼神。

「在登陸點周圍有一米高的圍欄防止你們靠的過近。圍欄距離點內有十米的距離,誰都不能跨越。如果誰試圖跨越護欄,EVA任務立刻終止,你將立刻被遣送回地球。」

他停頓了一會兒,讓大家思路跟上。「當咱們出去後,你們要毫不猶豫地執行我的指令。你們要一直保持在我的視線里。你們可以向四面八方探索,但是如果我聯通你的對講機說你走得太遠了,你就要向我靠攏。有什麼問題嗎?」

一個小個子亞洲人舉起他的手。「呃,有,講解員之前提到過外面有輻射?輻射有多危險?」

鮑勃回答這個問題駕輕就熟:「EVA項目大概有兩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你總共會受到小於一百微西弗的輻射量——大概和一次牙周X光差不多。」

「那麼為什麼遊客中心要隔絕輻射?」那個神經緊張的傢伙問道。

「月球上所有建築,包括遊客中心,都被防輻射層隔離開來,為的是保護在這裡生活和工作的人們。短時少量輻射沒關係,但長時間的輻射還是有害的。」

「那你的,你EVA的時間那麼多,對吧?」

鮑勃點頭,「是的,但是每個EVA嚮導每周只工作兩個小時,是他們暴露在輻射下的時間儘可能短。還有問題嗎?」

神經質男人低下頭,就算他還有問題,他也不敢問了。

鮑勃拿出他的付款終端。「EVA項目的價格是一人一千五百塊斯拉格。」

遊客們逐個上千付錢。我夾在遊客中間,和他們一起把錢付了。我皺眉盯著我不斷縮水的賬戶餘額。這個打腫臉充胖子的計劃花了我太多錢了!

鮑勃領著我們前往氣閘室。作為等級最高的EVA嚮導,他最先帶著隊伍出發。

還沒充氣的倉鼠球掛在室內的支架上。每個球旁邊有個硬殼背包。遠端的牆上有個面板,面板上有個大的把手。在面板旁邊有一個巨大的氣閘門,可供全團人一起出門。

鮑勃從牆上拿起一個背包。「這是應急背包,你們要在EVA過程中一直背著它。裡面有你們的生命維持系統。它能提供氧氣並清除二氧化碳。它還會保持氣壓和溫度恆定。」

他把應急背包轉到側面,從褶皺里拿出一副耳機。「你們也要在EVA過程中一直帶著耳機。這是個公共頻道,咱們九個人都連在頻道里。另外,背包會向我報告出現的任何異常情況。」

神經質男舉起他的手:「那我們怎麼操作它?」

「你們不需要。」鮑勃說道,「這是全自動的,不要隨意擺弄就好。」

我帶著虛情假意聽著。我知道應急背包的一切。這是我訓練的一部分。我曾經拿到幾個不同程度損壞的背包,讓我分辨出問題哪裡。我每一個都答對了。

鮑勃指向一排儲物櫃,「將你們的個人物品存到柜子里,帶上你的智能機。」

興奮程度爆表。遊客們都笑起來,嘰嘰喳喳地聊來聊去。我走向離我最近的一個儲物櫃,揮了一下智能機。咔噠一聲,櫃門彈開了。這個柜子用我的智能機授權了,所以只有我能再次打開它。精緻的設計——就算是那個神經質男也能不需要問問題就能使用。

我把我的手袋放到儲物櫃里,然後我轉轉眼珠,看看左右是否有人在注意著我。沒有人。

我從手袋裡拿出HIB,放到儲物櫃旁的地面上。我無法把它完全遮擋住,但至少能擋住一部分。我把遙控器滑入綁在我內側大腿的一個皮套里。

然後我們一個接一個地,在鮑勃的監視下,背上應急背包,然後他把我們一個個在倉鼠球里固定好。雖然大家都磕磕絆絆,但是很快就都準備好了。

鮑勃從一個儲物櫃里拿出他的EVA裝備,三分鐘內就穿戴整齊了。該死,他真快。我最快要九分鐘才能穿好。

我們在他身後排好隊,一個比一個積極。他沖著氣閘門控制面板揮了一下智能機,內層艙口打開,他領著我們進入氣閘室。

我最先進入,滾到了角落裡,我沖著強,從我的裙子地下逃出遙控器,激活了HIB。HIB在準備室內啟動,打開了攝像頭。我可以從HIB的視角看到一切。

鮑勃正在把注意力放在遊客身上,所以他背對著HIB,而遊客們都看著外層艙門——他們和激動人心的時刻最後的阻礙。另外,倉鼠球從裡面看是很昏暗的。畢竟要遮擋刺眼的陽光。

所以我的機會來了。我讓HIB用它的可愛的小爪子向前蹦蹦跳跳地跑。它衝到了倒數第二名遊客的倉鼠球旁邊,然後藏到了角落裡。

鮑勃把內側艙門密封好,然後開始操作外側艙門。外側艙門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就是機械把手。為什麼不來一套時髦的電腦系統呢?因為把手不會崩潰或重啟。我們可不敢冒這個風險。

空氣正在被抽空。我們的倉鼠球也變得更堅硬。鮑勃接著按著他的清單一項項檢查我們的倉鼠球。當氣閘室完全真空後,他透過對講機跟我們說道:

「好了,現在開啟外側艙門。遊覽區域已經清除了所有尖銳的岩石。但是如果你看到任何可能劃破你的球的東西,不要猶豫,立刻上報。」

他打開外側艙門,灰色的荒無人煙的地貌展現在我們眼前。

遊客們響起一片「ooooh」和「aaaaah」聲。他們試圖同時在公共頻道說話。

「保持聊天聲音小一些。」鮑勃說道,「如果你想對特定的人聊天,用智能機呼叫他們,公共頻道是為提問和遊覽指導準備的。」

他走了出去,示意我們跟上。

我和其他人一起滾了出去。粗糙的月球灰塵在我的球下沙沙作響。柔性聚合物材料阻隔了大部分陽光。但是這也意味著光能都轉化成了熱能。聚合材料的內層是良好的隔熱體,但不是完美的。步入陽光下才幾秒鐘,我就感受到了我頭髮的熱度。

應急背包打開了它的一個風扇,吸入熱空氣,吹出冷空氣。

就像開採機一樣,倉鼠球也要處理麻煩的熱量排放問題。但是又不能把人包裹在蠟里。所以應急背包怎麼處理熱量呢?把熱量導入一大塊冰里。

沒錯哈。古老的冷卻水工藝。好幾升呢。水是各種化學品中最好的吸熱體。融化冰更需要吸收大量熱。倉鼠球能跑多遠完全就取決於能帶多少冰。我們帶的冰正好夠兩個小時的。

鮑勃在我們都走出氣閘室後就關上了外側艙門,然後領著我們前往登陸點。我故意把我的小HIB希比(我打算叫它希比Hibby)留在了氣閘室里。

沿著遊客中心的外側走不了多長時間。

我和其他人一起,靠在了護欄上。我跟楚金說從遊客中心裡外看,風景都差不多?我撒謊了。從外面看要爽的多。你會有身臨其境的感覺,當然你人就在那裡,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我花了一點時間敬仰一下尼爾和巴茲足跡。真的不錯,跟我學的歷史書上的一樣。

是時候回去工作了。

遊客們分散開,從各個角度看登陸點。有些人沖著遊客中心的窗戶揮舞手臂。我們又看不見裡面。從外面看,窗戶就是一面鏡子。從外面看比裡面看亮多了。

我別過頭不看鮑勃。假裝我在欣賞月球的荒蕪。我掏出遙控器,激活了HIB。你可能會質疑遙控器信號怎麼能夠穿透穹頂區的裝甲的,畢竟要穿過兩層六厘米鋁板和一米的岩石夾層不容易。

簡單,和城裡一樣,我們用無線網路。城市在穹頂頂端都有收發器和繼發器,遊客中心也是如此。不能讓EVA嚮導收不到信號對吧?這是最安全的通信方式了。所以希比的遙控器可以毫無阻礙的隔牆控制他。

氣閘室現在是真空的——氣閘室的默認狀態都是如此。現在,下一組遊客正在他們的EVA嚮導的帶領下做準備,我有幾分鐘的機會窗口。

我讓希比爬上外層艙口,遙控器顯示屏上高亮顯示出哪些地方他可以爬。出色的AI協助功能!我要做的就是高縮塔要爬到哪裡,然後他自己想辦法。

他抓住管道,閥門把手,和其他的突起來爬到門上。我讓他固定在一個鋼筋上,然後抓住艙門把手。

他需要兩隻機械臂才能轉動把手。他做到了。閥門把手轉了三圈後,氣閘門開了一道小縫,我讓他調回地面,四爪著地。我天,他太好玩了!我把他也列在了我有錢後的購物清單上。

希比擠開了氣閘門,溜了出來,就像一隻小貓偷偷溜進房間一樣。然後他關上了身後的門。

我扭頭看了看,確保沒人在看著我。大部分遊客還是在護欄旁邊,鮑勃正在巡視四周。沒人違規或者有危險,所以他很放鬆。

我讓希比把門關緊,然後沿著門爬了上去,重新把艙門密封好。然後我讓他爬到遊客中心穹頂的頂部。避開所有人視線的好地方。他開心地在側面爬上爬下,尋找最優路徑。兩分鐘後,他爬到頂了。

我把它轉成節能模式,然後再把遙控器塞回皮套里。我看向遊客中心的穹頂,從地面上都看不到頂部的情況。完美。

第二階段完成。我在剩下的遊覽時間裡仔細參觀了鷹號。人們真的靠這個東西登月的,真是太神奇了。你給我一百萬斯拉格我也不會做的。

額,好吧,你給我一百萬我還是會做的,但我會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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