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又是半年後。
朴燦烈覺得這種無聊的日子還不錯。


走在街上也不會覺得周圍的人吵鬧了。
朴燦烈走著走著。就順著一條小路走了進去。


走進去後。發現。眼熟。
抬眼一看。竟然是那個旅館的街道。


他又走了進去。
結果，到了旅店的門口。


他在門外站了許久。不知心裡是什麼感覺。
到是裡面的旅店老闆先看到了自己。
他迎了出來，說，“你竟然來了。太難得了。”


朴燦烈皺眉。只好跟著走了進去。


旅店老闆很熱情。為自己泡茶，又為自己親自斟上。
朴燦烈環視四周，說，“重新裝潢了。”
旅店老闆點點頭，說“恩。原來的店面太沒特點。現在改成純正日式了。”
朴燦烈又說，“看得出來。都變了。”


旅店老闆看著自己。彎起嘴角。笑了笑。
旅店老闆說。“沒。祝福牆還沒拆。你當初給我提的建議。我覺得很好。客人也很喜歡。所以一直保留著。”
朴燦烈點了點頭。


旅店老闆又說，“現在多了好多貼紙。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也算是你的成果吧。”


朴燦烈想到那面牆。就會想起暻秀。想了想說。“我還是不過去看了。”


旅店老闆聳聳肩，說，“好吧……”


喝完了手中的茶水。朴燦烈站起身要走。
旅店老闆也站起身，“這麼快就走了？”
朴燦烈答，“恩。晚上還要回家吃飯。”
旅店老闆微笑，說，“好。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朴燦烈從旅館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還是缺少面對都暻秀的勇氣。
突然頓住腳步。朴燦烈又折了回去。


旅店老闆問。“怎麼又回來了。”
朴燦烈說，“我還是想看看那面祝福牆。”


如果都暻秀上回在旅館住的時候也寫下貼紙。
那他或許能夠看到。


旅社老闆淺笑，問“不怕觸景傷情？”
朴燦烈說，“只是想看看。”
本能永遠比理智更強大。
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好奇。


旅店老闆伸手。說。“那請進吧。”


上一次來到祝福牆前的時候，是暻秀結婚的時候。
他把所有的貼紙全部摘了下來。
然後整理好。一直收在家裡。
他不想看。又捨不得扔。現在應該是佈滿灰塵。


朴燦烈開始在祝福牆上找暻秀的字跡。


他回頭問旅社老闆。“暻秀有寫過貼紙嗎？”
旅社老闆搖搖頭，說“這個我也不太瞭解。”


朴燦烈湊近。又一張張的開始尋找。
幾分鐘後。找打了一張。
之後又找了一張。
陸陸續續。找出來三十多張。恰好是暻秀在首爾的時間。


朴燦烈把它們摘下來。鋪在地上。
一張張的仔細看。


暻秀寫——我們的貼紙都被收拾掉了。——
——第一次重逢。表現的不錯。——
——告白。失敗。——
——你當初到底是怎麼忍下來的。我只是倒追你一次已經很累了。——
——我看到你和你的男朋友了。他長得比我好看。我有些自卑。——
——你好像是吃醋了。我挺高興的。終於有了進展。——
——原來你的男朋友像我。我又開心又難過。——
——你昨天被我嚇傻了吧。因為我哭得跟什麼似的。——


都是一些簡簡單單的話。
結果突然看到另一張字條。
暻秀寫——我病了。很嚴重。你卻不理我。我很難過。——


他看下去。五彩斑斕的貼紙上寫著
——我馬上就要死了。我等不了太久哦。——
——我今天又發燒了。醫生說我之後會總發燒。——
——燦烈。我知道我自私。所以才這個時候找你。再原諒我一次。——
——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不應該再傷害你了——
——我不應該再讓你難過了。這樣我會欠你越來越多。——
——我放過你了。不能讓你跟我一起受苦。——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想我。——
——明天就要離開了。對不起還是傷害了你。——
——再見。來生再見吧。來生一定要再見。——

朴燦烈跪在地上。似乎看不懂。
他一個字一個字看著。卻怎麼也看不懂。
也看不清楚。


他回頭。看旅店老闆。問。“都暻秀病了？”


旅店老闆俯視著他，“你不知道麼。肺癌。”


朴燦烈愣愣的。眼睛大大的。青筋畢露。
朴燦烈穿過不來氣。斷斷續續的又問，“暻秀……他……現在……在哪？”




旅店老闆冷笑起來。
“在哪？死了呀。”
他從沒這麼刻薄過。從沒露出這樣的表情。


朴燦烈不敢相信。直直的看著旅店老闆。
旅店老闆又說，“都死一年了。你怎麼才知道。你那個好朋友伯賢沒告訴你嗎？”


他大概在復仇。
因為他一輩子記得都暻秀死的樣子。
他跟伯賢說，“伯賢。我好想見燦烈一面。”聲音軟軟的，又說，“我能不能見他一面。”


伯賢不說話。
都暻秀又說，“我開始後悔當初離開了……有些後悔了……伯賢。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面。”


伯賢看著都暻秀。說。“現在回頭。真的太晚了……”


都暻秀收回手。然後呆呆的。兀自的點點頭。
他呢喃著。帶著最深的絕望。他說“是啊……真的太晚了……如果早點就好了……”


他恨這樣很心的伯賢。更恨毫不知情的朴燦烈。
憑什麼暻秀死了。
你卻不知道。
憑什麼暻秀痛徹心扉。你卻不在他身邊。
憑什麼你身邊有朋友。他就沒人能幫。
憑什麼暻秀病了。你卻無法滿足他的希望。


他不會主動去告訴朴燦烈真相。因為這是他對暻秀的承諾。
但是他要朴燦烈自己知道真相。然後後悔一輩子。


他要他天天以淚洗面。痛不欲生。
他要他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早點知道。
為什麼沒有陪暻秀走過最後一程。


旅店老闆以這樣的心情。等待著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我不主動告訴你。是因為我答應都暻秀不會告訴你。他為你著想。
可是你自己看到的。與我無關。


朴燦烈。我就看看你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個真相。
來面對死去的暻秀。
我要看你如何用悔恨的心情，在不幸的人生裡永遠得不到救贖。


旅店老闆咬著牙微笑，對著跪在地上的朴燦烈說，“原來你真不知道啊。”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都暻秀等了一輩子的人。
看著那個人也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好像沒了靈魂。


旅店老闆覺得解氣。又笑。他說，“覺得後悔？！可惜後悔都來不及了。”
那個人再也看不到你後悔的模樣。再也聽不到你後悔的說辭。
再也。再也。醒不來了。


朴燦烈。


這輩子的痛。
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