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相思(五)

原創: 崔杼 沒茶茶會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折桂令·春情》徐再思(元)期末考結束,寒假不期而至,校園裡到處是拖著行李箱離校的學生。

禾秀抱著手機跟李斯年發微信,一邊打字一邊傻笑。 禾瀟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會兒,突然說:「秀秀,我想去德國看一個畫展,你陪我一起去吧!」 「啊?」禾秀面露難色。 李斯年家就在北京,禾秀本想這個假期留在北京找實習,這樣就不用跟他分開了。 昨晚禾秀用手指頭戳著日曆,一天一天數過去——寒假要47天呢,這麼久看不見李斯年她一定會發瘋的。

禾瀟接著說:「畫展在德國著名的溫泉度假村「巴登--巴登」舉辦,據說景色很漂亮,你多帶幾件衣服,可以拍照給爸媽看。」 禾秀絞盡腦汁想借口推辭:「我……」還沒說完就被敲門聲打斷。 「咚咚咚!」 禾瀟去開門,留禾秀一個人糾結,「到底什麼借口好呢?要不就說我約了同學一起實習……」 還沒措好詞,一個帶著寒氣的高大男孩把禾秀抱了滿懷。

「好久不見,秀秀。」 禾秀聽著安陽帶著笑意的問候,看到他因襯衫袖口捲起而露出手腕的小麥色的皮膚,忽而失語。 你的初戀是誰?在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而心動? 是那個班級里學習最好的高冷學霸,還是運動場上打籃球最帥的陽光男孩,亦或是鄰居家長你一歲,總是捉弄你欺負你,最後卻替你擦眼淚的青梅竹馬? 不論有沒有在一起,你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再想起他,是不是都像是生吞了一片檸檬,心口酸甜,彷彿一瞬間與現實背道相馳,回憶起那無憂無慮的青蔥歲月。

初戀,是每個人藏在心底的白月光。 安陽,就是屬於禾秀的那一捧。 沒錯,像禾秀這樣普通的女孩子也有初戀的。 那是她又被老師留堂的某一個下午,辦公室里班主任對她父母抱怨的聲音清晰可聞:「這孩子真是太笨了,學習也不用心……為什麼禾瀟……天差地別……」 她站在教室門口,聽著老師的話,假裝自己在專心致志地看樹榦上的螞蟻,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一個足球沿著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向禾秀砸來,禾秀躲閃不及,眼看就要被砸個正著。一個男孩挺身而出,擋在她身前。 這個男孩,就是安陽。 「對不起對不起!」跑來取足球的學生連聲道歉,「你們沒事吧?」 「誒呦!」麥色肌膚的男孩伸手揉了揉後背緩解疼痛,對來人說:「踢球小心一點啊,看把我同學都嚇壞了。」 「是是,實在抱歉。」

兩個男生說話,禾秀通通沒聽,她就認真打量著自己眼前的男生,劍眉星目,居然長得十分好看!當即懷疑又是一個為了接近禾瀟來討好她的人。 剎那間委屈異常,淚水決堤,開始嚎啕大哭。 聞訊趕來的禾家父母以及禾瀟直接把懷疑對象鎖定在安陽身上。 禾瀟:「你是誰?怎麼回事」 安陽:「我我我我……你是誰啊?什麼情況?」

禾秀的抽噎一停,可憐兮兮地問:「你不認識她?」 安陽抓狂:「我應該認識她嗎?這是什麼情況?」 禾秀:「那你為什麼幫我?」 安陽無奈:「因為我認識你啊,禾秀同學,我是你隔壁班的同學,我叫安陽。做課間操的時候我就站在你旁邊。」 禾秀恍惚間記起是有這麼個人,最關鍵的是,他說他不認得禾瀟,卻認識自己誒!

「哦。」禾秀不哭了。 雨過天晴後,自然是該道歉的道歉,該道謝的道謝。 安陽與禾秀就算是認識了。 之後就是稀鬆平常又珍貴無比的笑鬧瑣碎,是每一個當初拚命逃避的課間操和學校里禁止追逐打鬧的走廊,是我託人交給你的小紙條,是你騎單車載過我走過的每一條林蔭路。 他們倆沒有在一起。

安陽高二去加拿大做交換生,一去不返。他就這麼消失在了禾秀的生活里,像一篇戛然而止的小說。 禾秀看《少年維特之煩惱》,感慨青春總是諸多遺憾,這一段故事雖然格外遺憾,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若是一輩子不見,當然沒什麼大不了。可是當你整個青春的虛妄幻想,就這麼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而且比你想像中的更完美、更鮮活。 你會怎麼辦呢? 禾瀟用精心護理的指甲輕扣玻璃杯杯壁,回想起昨天收到的囂張簡訊,眉眼間狠色一閃而過。 「李斯年,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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