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P 中不帶捲舌 r 究竟是像《劍橋英語史》中所說,央母音 [?] 不帶捲舌是英格蘭南部上流階層為了以示自己與平民的區別,階級文化產物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但事實上英國英語中的許多其他方言也是不帶 r 的,而捲舌 r 最初是發成顫音。那些認為最初英音和現代美音一樣都有捲舌 r,現代英音實則是英國人的發明,美音比英音更存古(又是美音,英音月經之爭→_→)的說法,個人感覺站不住腳。有沒有誰知道具體原因呢?


英式英語(RP)中的央母音 [?] 不帶捲舌 r 的發音形成原因究竟是什麼?

我來回答這個問題(本著學無止境的態度跟大家交流,刷存在感,來糾錯,來教訓彰顯自己高明之人請繞行!)感謝題主,這是個很有份量的問題。

現代 RP 口音中,不帶捲舌音 R 的不光是你說的央母音 /?/,還有兩個後母音,即 /ɑ?/ 跟 /??/ ,例詞 sharp, court。今天的 R 只在母音前發音,而在輔音前和母音後在詞尾時是不發音的。輔音前的 R 不發音的習慣,15世紀在英國南方,尤其是東南部多數地區開始出現;而在詞尾母音後位置上,例如 far, bore 這樣的詞中,r 停止發音或者脫落是17世紀末發生的(而英國北方以及很多地區包括英格蘭西南部使勁還都保留著 r 的發音習慣,這些地區的人移民到世界各地,包括北美地區,至今口音中 r 在詞中還都發音就毫不奇怪),後來 r 只留存於單詞內部增加新的音節連接,例如 boring, 和連接語塊中其後以母音開頭的單詞時才使用,例如 far ?away,for ? instance, 充當自然介音,這種發音習慣在17世紀成為南方文化人口中常見都發音,這種習慣在今天的現代 RP 口音中仍保留著,儘管有很多人早已不這樣發音。

18 - 19世紀100年間英格蘭東南部外來人口開始增多,尤其是東南部的倫敦,這個時期當地口音變得很複雜,其中倫敦東部擴展非常明顯,口音中 R 不發音的社會底層 working class 居民人數增多。上流社會子弟口音自然會受到社會上各區外界影響。R 在詞中和詞尾發音習慣至少到了維多利亞女王時代在上流社會和貴族圈子還是普遍存在的。

到了 20 世紀初,被英國歷史上第一位語音學教授 Daniel Jones(即 IPA國際音標和 DJ 英音音標創始者)將上流社會和中產階級的講話發音方式稱為 RP 的後維多利亞時代 - 愛德華國王時代,R 在詞中發音的習慣也沒有徹底消失,至少 20 世紀初他本人參與錄製的第一代靈格風英語教材錄音中我們能聽到他跟當時的 BBC 「口語英語指導委員會」 兼發音顧問 Arthur Lloyd James 等人的發音中 R 在很多單詞里母音前和母音後都發彈一下的閃音的。20世紀30年代開始英格蘭南方,尤其東南部的倫敦,不光是當地倫敦底層社會人群,上流社會和中產階級基本上詞中詞尾的 R 都不發音了,RP 成為非捲舌口音(non-rhotic)。

那麼18世紀到20世紀200年間,上流社會及中產階級人群的 RP 口音中,R 的不發音原因究竟是什麼呢?英國口音學界和語音研究領域到今天也未見明確地說明。但是,通過翻閱大量的史料和其他佐證或許我們能得知一些原因。根據 Charles Jones 所著 《18-19世紀英語發音》English Pronunciation in the Eighteenth and Nineteenth Century書中介紹的幾位18世紀的英國語音學家從他們對 R 音的描述中我們可以看出當時英國人對 R 音的反感:

Buchanan (1762):「R,齶音;它通過振蕩或顫音來表達。當它呼出時,舌頭的末端會拍打著呼吸,發出像狗一樣的可怕的聲音『R, a palatal; it is expressed by a concussion, or quivering of the extremity of the tongue, which beating against the breath as it goes out, produces this horrid dog-like sound』

Kenrick (1784): 在 Ben Johnson的《煉金師》中阿貝爾 · 爪格兒爭辯說,顧及他名字的最後一個音節(註:指 R 音)用來表明,在 Perius 稱之為『文學犬牙』的意義上,我們的祖先視之為類似於狗的咆哮『the quibble of Abel Drugger in Ben Johnson』s Alchemist, respecting the last syllable of his name, serving to shew that our ancestors considered it in the sense represented by Perius, who calls it litera canina; as bearing a resemblance to the snarling of a dog.』

Elphinston (1786): (註:指這個 R 音)發自「發炎的喉嚨」聽著「粗糙、刺耳、可怕又難聽」 coming from an 『irritated throat』 and 『rough, harsh, horrid and grating』

Walker (1791): 「舌頭上的罐子」和「所有輔音中最不完美的音」『a jar in the tongue』and『the most imperfect of all consonants』

這已經證明那個時候文化人開始反感 R 的發音,當然不能說它的發音習慣就消失了。18世紀英國著名語言學家、演員、詞藻學家、演講學家、劇作家、演員、教育改革家 Thomas Sheridan (1780年)關於這個音曾在其 《英語通用辭典》General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中 說:/r/ 「always has the same sound, and is never silent.」;這說明 R 那個時候還是發音的,而到了19世紀 (1816年)英國著名文學家 Samuel Johnson 的合作人 John Walker 在其《英語發音原理》Principles of English Pronunciation 中曾寫到:

[R] is never silent … In England, and particularly in London, therin lard, bard, card, regard, etc. is pronounced so much in the throat as to be little more than the middle or Italiana, lengthened into laad, baad, caad, regaad … if this letter is too forcibly pronounced in Ireland, it is often too feebly sounded in England, and particularly in London, where it is sometimes entirely sunk …

可見 Walker 是擁護R在詞中和詞尾發音的,但他似乎又是矛盾的,後來他又總結道:

… but bar, bard, card, hard, etc. must have it nearly as in London.

這意味著一方面他注意到了在當時上層社會,尤其是貴族年輕人的口語發音中開始流行 R 不發音的習慣(猶如現在的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口音倫敦地方化非常嚴重一樣),可另一方面又不願意承認這一事實。這是為什麼呢?除了上邊所說的語音學家們對 R 音厭惡似的描述,另一個原因是,18世紀 R 不發音習慣曾有一度被視為是倫敦底層社會或地方特色的講話發音方式,是上流社會圈子在很講究的場合下避免使用的。但是到了後來,上層社會和中產階級由於這些或另外一些原因,那個時代的年輕貴族最終還是選擇了 R 不發音的習慣。這個權勢階層新的發音習慣對整個英格蘭南方影響甚大,久而久之到了20世紀30年代 RP 變成了非捲舌的英語口音,絕大多數南方人或者全國講 RP 的人 R 在輔音前和母音後都是不發音的。

但是要注意,在16世紀到20世紀 R 發音的時代,R 真正的發音有兩種:一種是前邊早期語音學家們所描述的維多利亞女王時代之前的英國上流社會和英格蘭東南部方言影響下的那種據認為是受法語發音影響的 「irrated throat」 喉嚨和舌尖都有很強的摩擦動作發出的 R 音;另一種是受古德語發音影響下的舌尖彈音或閃音(即後來演變成現在女王仍保持的就閃一下的彈音),據認為是維多利亞女王本人及其身邊王室貴族很多人都講德語的發音習慣影響了那個時代的上流社會和中產階級發這個音的習慣。在今天的英國,除了非常少數年紀在80到100歲的人群中還有 R 在個別詞中,例如,女王本人在 very 中的 r 還保留著發閃音的習慣,其他人在其他詞中,例如experience, period, with respect, three 等詞中 r 發也這樣發音。而今天英國南方和 RP 口音人在詞首位置或詞中母音前的 R 音發音習慣跟上述兩種發音方式都是不同的。現在的 R 音是 「無摩擦持續音 approximant 」(有人將之翻譯成 「近音」是不精準的),發音原理是,發音時舌尖在上齒齦後抬起,微卷,不接觸齒齦,不向舌後翻,即 「清楚的 L" 音發出後舌尖懸在那裡的狀態,氣流從中流出時舌尖不用力,不產生摩擦,只是這樣的動作影響中發出的一種聲音的延續音。


音節末的 /r/ 母音化、和母音合併或者直接脫落是很常見的現象。別的語族不清楚,日耳曼語族裡,荷蘭語、德語、丹麥語的 -er 裡面 r 都完全母音化或者和前面的 e 合併了。

英語里的 /r/ 一般是近音,向母音演化乃至合併就更容易了。反倒是美式英語沒有母音化是個特例了。


我認為是平民模仿貴族發音的產物。假如是自然演變,那麼沒法解釋美國英語為何還保留著日化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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