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誰懂相思-4 作者：　米紙

畢飛看著連城惶惑的眼神，便更自覺是專家，說﹕「你這隻叫紅嘴相思鳥，也叫紅嘴鳥、紅嘴玉或五彩相思。你看牠紅彤彤的小嘴，那就是特徵了。相思鳥的叫聲十分明亮，尤其雄性，叫聲更是婉轉悠揚。你知道為甚麼牠們會叫相思？不曉得？讓我告訴你，相思這種鳥不知怎的，十分喜歡成雙成對，雌雄形影不離，你若看到牠們一塊睡覺的話，那便更有趣。牠們總要肩並肩的站在棲杠上，把頭埋在翅膀下面，相依相偎，真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呀！這麼樣，牠們不叫相思還能叫甚麼呢？」

連城從沒聽聞這些奇事，便一邊諦聽一邊稱奇了。畢飛難逢知音，更是越說越起勁﹕「有這樣的一個故事。一群相思鳥在大樹上棲息，獵人突然出現，拿搶打牠們。一聲槍響，一陣鳥兒的狂亂驚飛，你說樹上還有多少隻鳥兒？」

「該是全飛了吧。」

「不對了，是一隻。」

「我不懂。」

「我早知道你不懂相思。一聲槍響後，一隻相思鳥中彈掉到樹下，當場死亡。其他的鳥兒便紛紛四散逃命，獨剩一隻相思鳥，那是死者的遺孀，牠還不知道愛人已跟自己永別了，只道伴侶突然不見了，便死也不肯離去，死死的呆在那裡，等牠回來。即便你拿槍向著牠，或向他扔石頭甚麼的，也不能叫牠離去，牠會一直呼叫，盼著把愛人叫回來，直到牠不支倒下為止。這就是相思了。」

「原來我真的不懂。」

「所以許多人都成對地飼養相思鳥，那既為美觀，又寓意天生一對，長相廝守。」

 

畢飛一道講說飼養相思鳥的竅門，一道從頭上眾多鳥籠中挑選了一個，摘了下來，放到連城跟前﹕「看，這金絲雀籠子也不錯吧，食罐、水罐和棲杆全都齊備。相思鳥最愛水浴的，我這就多給你一個小浴盆了。」稍停一會，他便繼續喋喋不休，說甚麼天冷時要罩上籠衣；平常要遛鳥；以黃豆粉、玉米粉、魚紛和熟雞蛋拌勻作主食，平時可添加適當的菜和面包蟲；孵蛋和育雛期要增加蛋食和活餌；還有牠們會偷人家的蛋，不能和其它小型雀類混養。

連城費盡心力才把那些活像校規的資料記牢，他想若換了數字或公式，能把他難倒才怪。畢飛把話說得七七八八，便先打開了籠子，然後也打開連城帶來的盒子，伸手便去拿那小鳥。畢飛自問是專家，碰鳥兒比碰人還要多，這下也覺著稀疏平常，卻不料那鳥還沒等他的手碰到自己，便逕自躍起，在畢飛和連城的眼前振翅高飛了。驚惶的連城和丟臉的畢飛都是一怔，也作不了甚麼，便只有眼睜睜的看著牠在店裡的上空到處翻飛，胡亂盤旋。這一飛，把籠中的鳥兒也都驚嚇了，這樣悲鳴驚叫，便更是此起彼落。

「竟敢在我『飛來飛去』裡飛來飛去，膽子可不小呀。」說罷，畢飛一撅嘴，竟吹起口哨來。若不是看著他在吹奏，準會以為那是一隻小鳥在歡快地高歌的了。連城也十分佩服他的口技，可見他唱了半天，那小鳥還躲在鳥籠上面，不肯下來，心裡便像是火燎一般。最後他絕望地看著那小鳥，輕輕喚了一聲「小雪」。畢飛聽他這麼一叫，心裡不是味兒，怎麼？以為喚個名字便能叫牠乖乖的聽命了？嘿，那是鳥，不是狗呢，若你這門外漢也能誘牠下來，我這個專家也就是白當的了。沒想到那一聲「小雪」話音剛落，那小鳥便縱身下來，展翅滑翔到連城頭上，然後安然停在他的肩膀上了。畢飛這時已看得出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但卻心有不悅﹕「看來你已跟牠相處了一段日子吧，怎麼還騙我說是門外漢了？要耍我了？」

連城連忙解釋﹕「你別誤會，牠昨天晚上才到我家裡來的。」

畢飛還是不信﹕「但我聽到你喚牠的名字。」

連城把手指遞給小雪，讓牠踏上，然後把牠送到籠子門前。小雪先是東張西望，接著往裡邊探頭察看，然後便是一躍，已站到棲杆上了。連城看到牠終於有家了，心裡也舒坦多了，便道﹕「昨天晚上起的，是要記念我死去的太太。昨天是我太太的『頭七』，這鳥兒偏偏在那個時候出現，你說巧不巧？有人說回魂者會附在小動物身上，所以我總覺得牠跟我蠻有緣。」

畢飛一邊為鳥籠添糧加水，一邊關切的說﹕「那真是不幸，你要節哀順變了。」

連城禮貌地回道﹕「謝謝關心，小雪出現後，我心情好多了。」

「但你可曾想過牠有可能是個雄的。」畢飛突然吐出一句大殺風景的話來。

「那．．．」

畢飛的專家架勢回來了﹕「來，讓我看看．．．．．別擔心了，是個女的。」

「這太好了﹗」連城喜不自勝，探手籠中逗玩小雪了。

畢飛突然正色道﹕「看來牠真有點靈氣。」

「那你相信我的話了？」連城整個人已給小雪吸引著，也無暇看畢飛一眼了。

畢飛忽然悄聲道﹕「你有所不知，鳥兒是我的職業，玄學靈界卻是我的興趣。如果你思妻情切的話，我也許能替你想個辦法。」

連城只道他是個鳥商，這才幡然發現他手腕上已戴滿了各式各樣的水晶手鐲，脖子上也繫著一長串的水晶項鍊和三角符子，看來他似乎是認真的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