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大我昏昏沉沉地在旅館的床上醒來時,眼中只映出凌亂的床鋪和棉被,讓他一時無法思考自己身在何處。過了一會兒他的頭腦總算清醒,甩了甩頭就去浴室做晨間盥洗,還挺有餘欲地舉了舉健身用的小啞鈴,視線移到床上時又愣了一下,好像自己遺忘了些什麼,又彷彿正在回憶一場迴盪心神的美夢。

 

  好像某個傢伙曾經說過,他的睡姿難看,大手大腳的老愛霸佔床的三分之二,分明是逼別人忍無可忍地把他踹下床,而那傢伙在自己家裡借宿時,絲毫不給主人面子也就真的這樣做了。火神大我難得地勾起了還在日本時的回憶。

 

  火神大我高中畢業後就回美國唸了大學,後來算是如願地進入了美國職籃,他的實力雖好,但總有人比他更好,火神大我總覺得待在日本的那三年更像是一場夢,夢中他成為了日本第一,然後回到美國後跌落現實,重新磨練籃球的一切。

 

  而這是他回美國後,第一次再度回到日本。火神大我瞇著眼,明亮的晨光打進旅館窗內時,他順著視線看向了掛在衣櫃前的那套深藍色西裝。他想起來了,他之所以在睽違這麼多後,還回來日本的原因。

 

  那個他曾經放置一切信任在他的背後的人,他的影子要結婚了。

 

***

 

 

  黑子看起來很幸福……大概吧。

 

  婚禮儀式結束後,火神大我看著在不遠處跟著新娘和親友寒喧的黑子哲也,為那依舊沒什麼存在感的新郎下了一個註解。他一直以為黑子若要結婚,會選擇日本傳統的婚禮儀式,不過畢竟女方是美國人,所以舉行西式婚禮也不算太意外。

 

  連當年身高不及他肩膀的黑子都結婚了啊……火神大我沒什麼真實感地喝著香檳,心中充滿感嘆。

 

  「哲真是沒什麼變啊。」

 

  結婚晚宴上人聲嘈雜,一把低沉的男音突兀地竄進了火神大我的耳裡。儘管很多年不見了,怎麼他還是沒忘記在那三年裡認識的每個人呢。火神大我又感慨了起來。

 

  「……青峰,好久不見。」

 

  走過來的青峰大輝也是一身正式西裝,修長的身材穿起西裝來非常好看。

 

  「嗯哼。這次回來見過不少熟人吧?」青峰大輝的嗓音慵懶如從前,彷若那些年的時光凝結,從未前進半分。

 

  「啊,剛剛在婚宴上都碰過面了,誠凜的大家,還有奇蹟的世代。」火神大我略感懷念地說。

 

  「黑子嘛……長高了,也成熟多了,但怎麼還是沒什麼存在感啊,只看得見新娘一個人幸福洋溢的景象真怪啊……」

 

  身為伴郎之一的火神大我,回想起證婚儀式上宛如只有新娘和牧師一搭一唱的情景,忍不住調侃起以前的搭檔。

 

  「所以才說哲沒變,總是向著光走,渴望光源充足的地方……」青峰大輝說。

 

  兩個人看著一頭金色長髮,渾身散發著光芒和魅力,笑得燦爛的新娘子,再看看一旁隨時會被忽略,卻也始終面帶微笑的黑子哲也,都不禁揚起了嘴角。

 

  「對了,那你呢?」

 

  「我?」

 

  「我說你啊,該不會到現在還是沒人要吧?」

 

  青峰大輝懶洋洋又肯定的語氣點燃火神大我身為男人的自尊,他咬牙切齒地道:「對、對啦!我到現在還是單身漢一個,真是託你的福啊!」

 

  沒理會火神大我微帶諷刺的話語,青峰大輝理所當然地又說:「嗯,畢竟有的話就會攜帶女伴來參加婚禮吧。」

 

  「你、難不成你有攜帶女伴嗎?」

 

  「我是跟五月一起來的。」

 

  「所、所以果然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嗎?」火神大我驚訝地看向還是一臉懶散的青峰大輝。

 

  「哦,這個啊,很可惜,我最理想的女性對象一直是小麻衣啊。」

 

  「……你為什麼不乾脆移民去當巨乳星人?」

 

  「怎麼?難道火神你沒有理想的對象嗎?」青峰大輝掃了火神大我一眼,視線又移向遠處忙碌的一對新人。

 

  「女孩子什麼的……我果然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火神大我嘆了口氣。這毛病也許就跟怕狗一樣,很難根治克服的,或者是,他其實也沒認真想過要克服不可。

 

  「那,那一天的約定還算數嗎?」

 

  「啊?什麼約定?」

 

  火神大我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得出對這個問句認真地感到困惑,但也就因為如此,青峰大輝只看了一眼這樣的表情,就惱怒地上了火氣。

 

  「不就是你回美國前我們one on one,我讓你輸得痛哭流涕的那一天嗎?笨蛋神。」

 

  「什麼?我可不記得是這樣啊?明明是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吧!呆子峰!」

 

  「我看現在就來一場喚醒你的記憶好了?看你去了美國之後有沒有半點長進。」

 

  「打就打啊!我看你才是待在這裡沒有對手就退化了吧?」

 

  兩個人怒瞪著對方十幾秒,直視著彼此目光的眼睛卻先笑了出來,然後擴至嘴角的線條上,火神大我和青峰大輝豪邁地大笑出聲,引來不少注視的目光。

 

  「你還在打籃球吧?一定的,你這傢伙……」火神大我笑著喘氣。

 

  「啊,就在日本職籃先待著。」青峰大輝無所謂地說,雙手扠進了西裝褲袋裡,站得英挺,「然後……我總有一天會到美國去的。」

 

  「美國職籃?那裡是一群怪物的集中地啊。」

 

  「你都進去了,我憑什麼進不去?」青峰大輝勾起唇角,一如他與生俱來的驕傲。

 

  「好啊,你要是來了,我們就再一起打球吧!或是,這次先來打一場……」

 

  火神大我還沉浸在和以往的敵手能夠再較勁的興奮上,青峰大輝突然地就打斷了他。

 

  「火神,我一直都是單身。」

 

  「嗯?那不就跟我一樣嗎?我還想說你這傢伙跩什麼跩咧……」

 

  「……那一天打完球,我去你家和你擠一張床時,你不是說,如果很久以後,我們都還找不到對象的話……」

 

  火神大我呆愣著任由青峰大輝拉起他的手臂,整個人貼近他,嘴唇在他耳邊廝磨。

  

 

  「我們就在一起好了。」

 

***

 

  「你真的忘記了嗎?」

 

  火神大我記不得自己和那個多年後仍舊霸道的男人之後是如何離開婚宴會場的,然後青峰大輝又是開著什麼速度的車,將他載到青峰自己獨居的住所,他混沌的腦袋只記得他才剛跨進住屋的門就被猛推進去,還來不及反應就又被壓制在門板上強吻,激烈的唇舌之間他彷彿聽見青峰大輝問了這麼一句。

 

  他記得。火神大我想回答他記得。

 

  青峰大輝住他家的那一個晚上,他們躺在床上還在對剛剛的one on one很有意見地吵著,還吵到到底誰才是最適合黑子哲也的光,火神大我那時說了青峰個性這麼差,別說是黑子了,這世界上大概沒有女人適合他。青峰大輝則反擊回說女人最不喜歡的就是笨蛋,看來火神這輩子沒指望了。

 

  吵到最後,火神大我就半開玩笑地說了……

 

  「哎,要是以後我們兩個真的沒人要,乾脆就湊做堆好了。」

 

  但他忘記那時青峰大輝有沒有對這句話做出回應,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那個男人還會記得他胡口亂說的話。

 

  「嗯、嗯……哈……你親夠了沒……」

 

  火神大我擺脫深吻時忍不住大口喘息,似乎比平時更加深紅的眼瞳瞪著從一開始就不知節制的青峰大輝。

 

  「廢話嗎,當然是還沒。」

 

  青峰大輝很快給出答案,接著又馬上和火神大我進行一場新的唇.槍.舌.戰。

 

  當火神大我迷迷糊糊地和青峰大輝糾纏著進到臥房時,他突然想起這個早上,還有以往的很多個早上曾經做過的夢,美好得讓人不願醒來。

 

  夢裡,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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