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團啪囉

#OOC可能

 

 

 

 

 

  青峰從外頭走進來,看到火神正拿起吉他,一條弦一條弦地調音,那寬大的手掌生著長而有力的手指,指尖上的薄繭經年累月地覆蓋堆積,細胞的新陳代謝在手指上最敏感的地方茂盛作用。火神彈撥著弦,經驗讓他的調音器擱置在背包的陳年角落,調音的時候火神習慣頭微微偏左,右腳打著若有似無的節拍,他專心致志地和弦的音準做一場協調,眼睛在校正第二根弦時就會閉上。

 

  青峰站在原地欣賞了一會兒,他不會說調著音的火神是當初讓他點頭答應組團的其中一個原因,當年他和火神都是大學生,互不認識連名字都沒聽過,但火神不過就站在一旁看他在弦上勾了幾個音,就背著吉他衝過來,不問姓名不打招呼只是直直地盯著他,彷彿要從他的臉上他的眼底確認些什麼,青峰還驚詫於一抬頭就看見一團焰火色朝他逼近,燒到距離他鼻尖幾公分才停下來。 

 

  他甚至還來不及問對方是誰。 

 

  火神問,你要不要和我組團? 

  青峰答,不要。 

 

  青峰盡量克制的輕微腳步聲還是讓火神察覺到了,他睜眼看見青峰時那分岔的眉毛扭動又瞬間平緩,最後一個調好的音在空氣中停滯得漫長,青峰開口想說些什麼,但火神沒看他,只是頭朝擺放在椅子上的Bass一點,又再點了一下。 

 

  「青峰,你可以再確認一下音準。」 

  「行了,我信你。」

 

  站起身去調整麥克風腳架的火神回頭瞪他。「才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咧。」 

  是是是,專業嘛。青峰哼著妥協的長音,抄起那把他慣用的Bass試彈了幾下,順手的程度讓他揚起了笑,這比他還要了解他的樂器的人,征服的可不只是幾根弦的音準而已。 

 

  架個腳架不需多少時間,火神很快地弄好後呼了口氣,首次在這個酒吧裡登台算不上緊張,他為了這次機會和酒吧老闆周旋好幾次,總算安排了一個挺好的時間,星期五小週末夜。昏黃燈光下的地下備用倉庫散發霉味,他們窩在這個地方和他們的樂器共處,火神坐回剛剛的椅子上,盯著頭頂上的燈泡好一會兒,耳邊傳來青峰的輕哼,他轉頭正好瞧見青峰率性地坐在椅子上,嘴裡哼著他們今晚要表演的歌,手指在弦上幾個彈跳,跳著跳著弦就活了過來。 

 

  這人怎麼有辦法彈著Bass渾然天成地像是在觸碰自己身體的一部份? 

 

  「喂,你剛剛在外面沒偷抽菸吧?」火神問了句。 

  青峰停止彈奏,投降似地舉起雙手,「拜託,我自從被某人纏上以後菸酒不沾,活像是個模範生。」 

  火神呿了聲,不自在地偏過頭。

 

  火神記得他是怎麼看見青峰的,那時青峰閒散地靠在牆上,他經過他時只覺得這人黑了點,身上怎麼還掛了比他更黑的一把Bass,怎料才走了幾步,青峰僅僅是彈了幾個簡單的音,像在試音準或是毫無目的地彈撥,卻是天外飛來一筆,那從青峰手指上流洩的音質竟純粹而飽滿。僅僅是這樣一段不成調的旋律,卻深植他的腦海,直到現在火神都沒能忘記,甚至還想將那段音律譜完。 

  連起音的調性都記著呢,真有你的,青峰大輝。 

  火神不經意地脫口,C7。

 

  「啊?幹嘛?調要改成C7?」 

  「不……沒事。」

 

  火神從沒後悔過他不經思考地就抓住了青峰,因為他知道他就是要這個人,他知道一個樂團最難找的就是bassist,一個好的bassist尤其難得。 

  但青峰一開始就拒絕他,餘地不留。 

  火神不死心,他哪那麼容易死心,否則他怎麼會千里迢迢來到美國,窩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酒吧,這稱不上準備室或休息室的地下備用倉庫裡,只等著一次上台機會。 

  火神在大學一有空堂就去打聽青峰的事,知道青峰是大他一年的學長,和他比較好的會叫他大輝。青峰有多厲害就不必問了,反正那天火神早就用自己的耳朵確認和拍板定案。不過最棘手的還是他從別人口中聽聞,青峰是個不想組團的bassist。雖然在樂團的定位裡Bass是補足低音和輔助節奏,但Bass能伴奏當然也能solo,青峰的確可以不加入任何一個樂團。任何一個他看不上眼的樂團。 

  說到底就是自己還太弱了嘛。火神不甘心地想。

 

  青峰又低下頭和自己的Bass作情感交流,火神又去確認一次各種樂器的狀況,他在檢查音箱時才驚覺還有兩個人連個人影都沒下落。 

 

  「喂,青峰,Louis和Andrew呢?你剛剛是去聯絡他們吧?」 

  「喔──Louis盡量趕過來了,Andrew你就別指望他了,他今晚不會來。」 

  「但我們都排演這麼久!好不容易才……」火神說到一半就打住,他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青峰冷看著他順口接下去。 

  「Louis結婚了自然有負累,Andrew的才華不只是唱歌,你也要看我們有什麼能留住他,團長。」言下之意就是那個金髮碧眼的帥氣男孩Andrew,眼前有太多條路可以選,這個樂團未必是他的最愛。「Louis今年也……三十七了對吧?他會比我們更早失去熱情,或是被迫失去熱情,也許不用幾年就要再找新的鼓手了。」

   「Louis才不會!」火神馬上反駁,為著相信一起同甘共苦的夥伴。「你少幫他決定他會不會!」 

  「這句話你跟自己說吧。」

 

  Louis和Andrew是火神和青峰分別找進團的,青峰把Andrew找來時還被嘲笑果然是外貌協會的,而Louis的外表看起來就是個好好先生,蒼綠色的眼睛裡永遠盈滿笑意,打得一手好鼓,說實話青峰也挺喜歡他,但不只因為這樣。 

  「火神,你也二十五了。」 

  「二十五又怎麼樣?再過幾個二十五我都和十九歲時一樣,這條路就只能這麼走了!」火神瞪視著青峰,棘手的火燄燒紅了極力保持冷靜的深藍。 

  「啊啊,就是這點!」青峰說話沒留多少情分,這點跟火神當初認識他時倒沒什麼兩樣,「沒人要你這樣!你明明還有選擇,但就把自己逼進死角,還天真地以為別人也要跟你一樣!大家一直在一起把夢想拼起來把這條路走完,這個想法就像從小騙到大的聖誕老人,你總有一天會知道根本不存在。」

 

  如果他們再年輕一些,就會大打出手。火神可以感覺青峰身體因怒氣而發熱,他也一樣,他們都在克制,阻止自己衝上前和對方扭打成一團,用最原始的方式對話。血氣方剛已無法成為他們的語言。 

  火神想起自己第一次對青峰泛起怒意,就在一個夜晚一個短巷裡,那個驕傲的青峰大輝跌坐在地上,仰臉看著他的表情幾乎是嘲諷,火神對青峰大吼你知不知道對樂手來說手有多重要?有那麼多可能會讓手受傷,但就只有弦在手指上反覆切磨的傷痕最讓人心甘情願。其他都是一不小心就成遺憾的傷害。 

  青峰說,我知道啊。就是知道所以才要做。

 

  又是一個晚上他站在青峰面前,只背著吉他,也只剩下吉他。冷夜裡呼出的白霧模糊了青峰的表情,他那大聲的請求更像是呼救,然後青峰的眼神穿透他,在一片沉默中溢出笑,火神第一次知道以青峰一身黝黑膚色,在夜裡原來還是耀眼得沒道理。 

  青峰沒回答他,只問。  

 

  「欸,火神,跟我說說你覺得最經典的樂團?」 

  「呃,嗯……Led Zeppelin吧。幹嘛問這個?」 

  「回問我啊。」 

  「……你呢?」 

  「當然是未來我組的團。」 

  「……」 

  「看你這副傻樣,就勉強讓你加入我吧。」 

  「……誰要加入你啊白痴!」 

  那也是青峰第一次透露要和他組團,用彆腳的說法包裝,遲鈍如火神自然是沒聽懂,只覺得這人從來就自信心滿到無處可裝,怎麼就有辦法說出這樣的話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到最後是青峰先舉白旗,和不適合他們的拐彎抹角妥協。

 

  青峰問,火神你還想和我組團嗎? 

  火神答,這還用問嗎笨蛋峰。

   

 

  樓梯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Louis適時地出現緩解劍拔弩張的氣氛,「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有事耽擱了。」 

  「沒關係,還有時間,Louis你先去確認鼓的狀況吧。」 

  Louis從善如流,笑吟吟地打起鼓來。是火神先嘆了口氣,說現在還是來解決沒有主唱這件事吧。

 

  青峰悶悶地又坐回椅子上。他只比火神大一歲,沒成熟到哪裡去,但他就守著那些點小心思,幫老愛亂闖亂撞的火神留意腳步,即使跌得難看他也要拉火神一把,就如當初火神拉他一把,拉得可狠了。 

  酒吧老闆下來通知他們該上台了,青峰和火神互看一眼,也沒了尷尬。其實解決辦法就那麼幾個,問題只有該挑哪一個才是最好的。他們可以不唱,來場無人聲演奏,但也可以唱,歸功這些日子的練習,歌詞不用背也滾瓜爛熟。Louis逕自在旁摸著他的爵士鼓,悠然地等著他們的決定。

 

  「怎麼樣?團長大人,少了主唱還要表演嗎?」青峰彈了個大爆音,刺得倉庫裡尖銳的回音繞著他們轉。 

  「青峰你越老越愛說廢話啊。」火神俐落地背上吉他,一支麥克風拿在手上,另一支丟給了青峰,「沒主唱就自己當啊,你音比較不準,來當合音。」 

  青峰接過麥克風還想反駁,但看見火神那抹自信的笑也就認了他的命。青峰笑這傢伙真不愧是個笨蛋,優點就只有不願認輸和不懂退縮。火神和Louis交代了幾句話,Louis笑著點點頭就要去做準備,他經過青峰時拍了拍他的肩,惜字如金但很受用。

 

  Let this city is on fire tonight.

 

  Louis和幾個酒吧員工先搬鼓上去了,青峰和火神負責拿剩下的東西,他們一前一後循樓梯往上爬,側過身子小心地讓樂器不碰撞到牆,青峰注意到火神的腳步遲了,正想問火神要不要幫他拿麥克風架,火神的聲音細微地踟躕地來到他耳邊。 

  「青峰,當年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衝動?你是不是覺得……」 

  青峰停下來。 

  他知道火神要說什麼,就是知道所以此時他又再度想跟火神打一架。他故意不看火神,有點賭氣的味道。火神沒能把話說完通常代表他又在過分體貼地揣測別人的想法。

   不需要這樣。青峰哼了哼,至少對他不需要。 

  青峰摸進長褲右邊口袋,觸到一張小紙條,他在褲袋裡輕輕撫過後便將它揉亂,他放鬆身體,免得待會落得一個僵硬的表演,更或者,他會忍不住回頭把那傢伙顯現的軟弱打得鼻青臉腫。   

 

  「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張畢業證書跟你計較?」

 

  火神不說話了。

 

  青峰想,也許很久以後他會覺得後悔也說不定,但現在的青峰大輝,還可以斬釘截鐵地說,跟著火神到美國來,才是一件不做會後悔的事。 

  他們越長大就越學會姑且和將就,但唯獨他們拋下熟悉的故鄉遠渡重洋,死也要抓在手裡的這個夢想,怎麼樣都不願將就。 

 

  I say, oh, got this feeling that you can't fight 

  Like this city is on fire tonight 

  This could really be a good life, a good, good life 

  Oh, a good, good life

 

 

  穿過酒吧的暗道,青峰聽火神哼著歌,這首他們練習了幾十遍,歌詞不用背也記上了。 

  來到美國後他的英文總算有所長進,不再聽著外國歌曲而腦袋糾結,他漸漸懂得火神說的用寥寥幾句話傳達一整個世界的感受,而火神為了這個夜晚選了這首歌,唱給每個來到這裡的人聽。

 

  Sometimes there's airplanes I can' t jump out 

  Sometimes there's bullshit that don't work now 

  We are God of stories but please tell me 

  What there is to complain about?

 

 

  只不過這個晚上,火神就站在他身旁,再過十幾秒就要開始表演的此刻,青峰想著的卻是那個John Lennon說過的一句話。

  

 

   “Life is what happens to us, when we are busy planning other things.”

 

 

 

 

 

 

 

 

 

※文中歌詞引用自OneRepublic的Good Life

 

 tbc

 

……我多想打上end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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