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緗在中途就與我和蕭瑟分開了,她推著餐車向另一邊下了樓,那是唯一可以往另一棟樓的方向,大概是往餐廳去了。。
「小姐似乎到了書房。」走在我前面的蕭瑟忽有感的自言自語著,停頓了一下才又接著領路。
到了門前,才發現門並未全閤上,留著一道不小的縫隙,而從縫隙中不停地流出冷煙。
再走近些,我就看清楚了,從門縫裡不斷溢出的不是冷煙,而是靈氣、妖氣和魔氣。這三種氣沉在地上,慢慢地流出來,相互交纏著,雖不影響什麼,倒也有些舞台上的乾冰效果。
這次蕭瑟並沒有扣門就直接進開了門,讓我先進入,他才隨後跟進來。
倏忽,數道氣流朝我們射來,有炎火般的赤紅色的,也有寒如冰雪的白色的,我戴上束靈和喚出黑殤,一一擋下。回身想要拉蕭瑟閃躲開,卻發現他的身手比我還矯健,每道靈光都擦身而過,閃得恰如其分。
現在…好吧,我知道阿月不是人,所以連阿月家的僕人都不是人。

 

「他們和你一樣都是人。一般的人類。」聽見阿月的話,我滿不相信的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我詢聲看去,才發現這問書房大的不像樣,四面書牆和一組書桌,還有一組單人沙發,不過那組單人沙發與書房內的氛圍不太搭,很明顯是臨時被搬進來的。
空中浮著許多書卷,阿月素手一撥,關上了其中一幅長軸,靈光的攻擊才停對,「你都能修練靈能了,他們要學會這基本的閃躲有什麼困難的。」阿月看了我一眼,便向著蕭瑟說,「下去吧。」
「是,小姐。」
沒有攻擊後,靈塵終落定,在阿月也收起了不少卷宗後,我始看清她隱在書海中的身影,略淡白的臉色,如瀑布般的長髮,過長的,瀉了一起。還有微微離地,似是浮在地面上的雙足。
「阿月,妳沒事吧?」
「還死不了。」阿月望了我一眼,由上至下,「嗯,衣服算是合身。」回頭又抽了幾本厚書,一樣讓它們浮在空中,翻閱了起來。
「不要說衣服!說到衣服,我就想到米奇和米妮,哼。」我咬牙切齒地說。
「米妮?」阿月頓了一下,歪著頭思考著,隨即一副明了地淡笑,「蕭緗又玩皮了。」阿月搖搖頭,向我表示別在意。
但,怎可能別在意?我該死的在意。誰會想要在屁屁上穿著一隻粉紅色的米妮,前面還有位她的男朋友擋著……
「對了,是不是要開會了。」我想會議時間過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走過道,小小地穿越一下時空,回到會議之前,這招阿月曾經帶我用過,我跟她也學著,雖然還是初級班的。
「開會?」阿月一臉不解。
「對阿,妳昨天不是叫我六點半到,要開靈.送的集合大會嗎?」我走上前,跟著阿月的翻閱,好奇她在查閱什麼。「現在都過了一天,還中午了……妳在查什麼?」跟著看了一會,資訊太過雜亂,我毫無頭序,我便直接開問了。
「沒什麼,總覺得需要幾項東西,才能把事件全兜在一起。」阿月又抽了幾卷卷宗,展了開來,裡面畫滿了一些物件和簡單的解說,「阿洛這給你收著,以後這些東西湜由你來收著比較好。」
一道迨光射來,滑過我的掌心,我手上便多了一張卡片,「這不是開會的通知嗎?」下意禮翻開看,發現,這日期…時間……「阿月……?」
「我記錯了。」我正要發難大叫,阿月卻先一步說了,「我的記憶開始有些錯亂了…我想東灣的事,以後你得自己記著了。」在說話的同時,阿月仍舊瀏覽著書籍、資料。
「阿月,妳真的沒事嗎?」擔心瞬間佔滿我的心臟,我開始有點緊張,阿月會不會忽然就這樣掛了。
阿月抬頭瞄了我一眼,「沒事。人總會有記錯、漏記的。」說得雲淡風輕的,反而讓人更加掛心。「阿洛,百妖夜行的邀請函你有帶在身上嗎?」
「有,有,在這。」我趕緊變出卡片,本想遞給阿月,不過她始終低頭讀覽資料,我只好打開把內容唸出來,「這次集合地點對應人界,是在陽明山那……咦,時間是清晨二點半,過了耶。」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不用去參加夜行,和一堆妖魔鬼怪遊行,擠來擠去的。
「這便是了。我把開會和夜行的時間弄反了。」阿月淡然的說,「現在去正好趕得上。」
「去哪?」
「夜行阿。」阿月白了一眼給我,然後又問說。「你不想去嗎?」
「可以嗎?」
「不能。」
「那妳還問我!」
「想不想和去不去,問題不同。」
「切!少和我說解妳的每日一詞。」反正妳又不在意我的意願。
我拍拍沾上身的靈塵,想到時間的問題,抱著僥倖的心態說,「現在都過中午了,哪來的夜行?」希望阿月在這個時候剛好記憶遺失,忘了穿越時空之法。
「中午?」阿月從書堆裡抬起頭,「阿洛,現在是半夜十二點多。是算過了一天,但還沒中午阿。」阿月指指某書牆邊的大吊鐘說。「即使過了時,也還有穿越可作補救,你不是學了。」
什?!現在是半夜的十二點多,不是中午哦。「哼!」
「阿洛。酒瓶也有在身上嗎?」阿月不理會我的哼聲,再添了一句補充,「宋姨那的酒瓶。」
「有啦。」我再哼哼幾聲,既然不能反對,就算無意義我也要抗議一下。「對了,舍監阿姨還燉了肉給我,我有帶些來要給妳說…不過……」不過我想,阿月家好料這麼高檔,和這包燉肉相比,我看還是算了。
「哦,給我吧。」推開幾本擋路的書,阿月往上飄了上去,在更高層的架子又拿了一個長卷軸。
我結印唸咒,剛隔空取出一包燉肉,就聽見上頭飄來阿月的話,「阿讓,幫我收下。」
「阿洛,你到夜市,有看見的話就記得買回來阿。」
「買什麼?」三更半夜的,哪來的夜市?我忽然又聽不懂阿月的話了。
「清酒呀,酒瓶你不是帶在身上了。別忘了你之前喝掉的龍舌蘭,記得要買有三十年基底的清酒。」阿月說話聲還在上方,仍在飄來浮去地找書。
阿月還是飛在書架的頂端不想下來。倒是從沙發區那個暗處走出一對雙胞胎的侍者,是沈姓兄弟。其中,一位穿著輕鬆,另一位則是黑衣風褲的。除了身著和眼神略有微小的不同之外,長得真的是一模一樣,他們若不開口,我根本分不太出來誰是誰。
「洛先生,謝謝。」穿著輕便,接過我手上的塑膠袋便又退回到沙發區的暗處,他應該是沈讓了。
「買酒沒問題呀,問題是要去哪個夜市買?」我看阿月是鐵了心要我使用穿越的技能了。不過也好,現在話題都在買酒和夜市上,那就可以跳過那該死的遊行,百妖夜行。讓我一起遺忘有邀請卡這回事吧。
用腳趾想也知道,當跑腿打酒總比和一堆妖魔鬼怪遊行的好。
「裝龍舌蘭的酒瓶和瓶塞都有細微的裂痕,在修復前先用宋姨那拿來的瓶子裝。」閤上所胝的書冊和卷軸,阿月拍了拍手,「龍舌蘭也得重新再找一隻才行,還有那隔濾的細網也是……」浮在四周的書冊一一歸回到原位了,只留下三四本書開和兩卷卷宗還開著的,浮在空中。看來,那裡面有阿月要的資料了。
另一位身著夜行裝的,是沈默吧。他上前,伸手將阿月從半空中牽下來,扶她至書桌坐下,在沙發那的沈讓則是現在才過來,收起浮在半空中的書冊,還不忘在書頁和畫軸裡機了紙卡做標記。


收捨好的書冊整齊地被放置在書桌的右上方,沈默、沈讓則是一左一右地站著,就像是阿月左右護法。
「阿默,你和阿洛一道去,路上也有個照應。」阿月隨手翻了一本記事本,撕了張內頁下來,快速寫著。「順便幫我買這些回來,這些你應該有見過,不知道的再問阿洛。」話尾仍不忘插我一刀,「雖然他可能也不知道……有遇見熟人,便問吧,若無,便算了。」
阿月把紙條給了沈默,又抽屜裡拿出一個黑色的荷包,「剩下,想買什麼就買吧,難得去一趟。」沈默接過紙條和黑色的荷包,又聽見阿月補充說了,「再順便帶盒墨線回來,難看無所謂,耐用就好……反正不是我要用的。」阿月最後那句話是隨便地嘀咕著,沈默也聽進去了,還回了聲是。
阿月用食指臨空畫了畫便靈光點點,成了一朵朵青色的花兒。
百花齊飛就是這個景象了吧。
其中一朵飛向一旁的沈默,隱沒在他的心口處,「阿洛,你可別給我耍白痴了。我家孩子跟著你去,是可以給你護航著。但,要是遇上大風浪,請給我躲遠一點,別折了他。」阿月一副命令的口氣,把靈光朝我這揮。
一群的青花穿過我的身體落在我身後,接著是靈能的流動,異端的空間,道被開啟。
「切。只不過是個夜市,買個東西,有沒有這麼誇張?」我很不以為然,鼻子哼哼,吐著氣說話。
然,心裡總有個不好的預感,我是不是也忘了什麼?
「夜市是沒什麼,是怕你在途中出了差子。」
「出什麼差子?」我那種不好的預感愈加強烈了,「不會出現大白鯊之類的吧?」腦中滑過睡前看的影片,想到在道上什麼鬼事都有可能。
「不會。」阿月頓了一下,又在抽屜裡翻找了一番,「就怕你憋不住氣,瀉了底,那可就麻煩了。」找了一陣子,阿月好像找不著東西,只好向一旁的沈讓問,「唉…你,身上有放糖嗎?」
呃…找得那麼辛苦,結果是在找糖果,我還以為要找什麼秘密武器出來呢。
沈讓拿了粒糖出來,撕開包裝才遞給阿月。
「阿默,要是有意外,把他放生也行。反正,笨蛋都有著莫明的好運,打不死的。」
已經站在我身旁待命的沈默聽見阿月這一句,稍微摀著嘴笑了笑,然後又一本正經地佇候著。
「臭阿月,不準詆毀我的名聲。」
「名聲就是用來詆毀的。」阿月接住我的話尾,把話轉回了給我。
「妳不要自個名聲差就摸黑人家的。」
「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早晚都會染色的。」
「哼,我會出汙泥而不染的!」
「………」
阿月沒再接話。
看著她一時語塞,我小小地自嗨驕傲了一下,口舌戰第一次打了勝利。
可,阿月一直低著頭,不語。這樣的她反讓我緊張起來,該不會……戰敗了在哭?
「阿月……」
不會…真的在哭吧?!
「阿月…阿月?」
又叫了兩聲,阿月才緩慢地抬起頭,神情有點渙散,紛亂。
阿月看了我一會。
說她是看向我這,她的目光卻像是穿過我看著我身後的那異端的空間,道。她好像在確認著什麼。
「你怎麼還沒出發?都一點了,離太遠…隊伍,會排不到好位子的。」前一句阿月說的清楚,後一句排不到好位子什麼的,我聽起來像是她在自言自語著。
「哦,好啦。」去個夜市,還要帶保鑣、排隊的。「阿月,妳快去休息吧。我看妳的臉色很差啊。」不知是不是在靈的氛圍之下,我總覺得阿月周身的靈能流動有些不穩定。
「嗯。」阿月難得聽話,站了起來。「那你自己記得關上道。阿默,小心一點。」沈讓扶著阿月離開坐位。
一離座位,阿月原本披瀉一地的長髮竟開始減短,減短再減短,恢復成及腰的長度,而阿月淡白的臉色也終於多了點紅潤,增加了些人氣。
「我有些餓了。阿讓,廚房還有吃的嗎?」
「小姐想吃什麼?」
「不知道。」
「清粥可好?」
「嗯……」
談話的聲音漸遠,沈讓扶持著阿月離開了書房。
也因為阿月的離開,書房裡的靈氣少了大半,頓時清明起來,沒有了那份詭異的朦朧美。
「洛先生,我們也該出發了,不然會趕不上的。」沈默在旁出聲提醒。
「嗯。」我對阿月的情況仍有些不放心。「阿月…她沒事吧?」
「沒事的。生命終會有盡頭的一天,只是意外添加的多或少而已。」沈默學著阿月的語氣說。雖然他一臉釋然的樣子,但我還是聽出語氣之中帶著不捨和傷痛。
「洛先生,走吧。」沈默又再一次催促。
「好啦。」
這次,我領在前頭,先走進了道,等沈默跟進來我才回頭關上入口。
一路上,沈默叮嚀著該注意的事項與情況。
例如說,跟上隊伍後盡可能別說話,空得漏了氣。「如果先生耐不住,想說話,動動脣形便可,我懂得脣語的。」沈默慎重地強調,「千萬別在到達前說話,漏了人氣容易會有危險的。」然後沈默拿出了一小把沙土糖給我。
「什麼?」
「吃著就不會無聊了。」
他說著就給自己開了一顆,含在嘴裡。
正如他說,反正無聊著,路也還有一大段要走,我便也跟著吃起了沙士糖。
大概是補充了糖分,腦子突然醒了,有個問題冒了出來。
從出發前就一直在說隊伍,隊伍的,倒底是什麼?本來要問阿月的,結果說著說著又忘了。我想,問問沈默也許會有答案。
「那個…那……」
沈默聽見我出聲,轉頭用食指壓著脣示意我禁聲,用脣型表達便可。
雖然搞不太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但還是照著做,安全才有保障。
『那個…我們要排什麼隊伍?』不就去某個夜市,買個清酒,再順路帶回阿月要的東西而已。為什麼排隊呢?我倒底是錯過什麼重要訊息了。
沈默先點了點頭,表示他看得懂我的脣型,爾後,怕我看不懂他的望語,刻意放慢,一字一字咬得非常大而明顯,讓我明白他的回應。
『先生,請看…那、便、是、隊伍了。』
順著沈默指的方向看去……
不看便好,一看,我差點沒大叫出來。
那是什麼隊伍?
分明、分明是…一堆…一團的……
『這…這是…那是……』
『是要去夜市前…的遊行,先生。」沈默指了指嘴,提醒我別出聲,漏了氣。
隨著距離拉近,我愈加看清楚,那是…那是我收到的邀請卡上的活動內容啊。
遊行,沒錯。
只不過,那不是人的遊行,而是…而是……
百妖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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