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的某天晚上,剛在國家大劇院演完歌劇《湯顯祖》,指揮家彭家鵬被從蘇州來的二胡演奏家朱昌耀追着,在夜裏兩點進行了一次長談。兩人此前已經見過數次,朱昌耀希望請彭家鵬去蘇州,擔任新成立的蘇州民族管弦樂團的藝術總監。但彭家鵬對此猶豫再三:比起北上廣,蘇州是個小城,能招到一流的演奏人才嗎?樂團可以得到長久的發展嗎?中國各地已經有那麼多歷史悠久的民族樂團了,這支新軍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

  2017年年末,蘇州民族管弦樂團正式成立了,彭家鵬打消了一切顧慮把工作重心轉移到了蘇州。作爲中國最年輕的民族管弦樂團,它初出茅廬就技驚四座。成立半年,樂團就登上“北京現代音樂節”的舞臺,被音樂節藝術總監葉小綱視爲“驚喜”;“滿週歲”後更是在國家藝術基金和江蘇省藝術基金的扶持下,拉開了爲期一個月、跨越9個國家、總行程2萬多公里的歐洲巡演。幾乎每一場演出都座無虛席,謝幕之後要加演4首觀衆才依依不捨地離去。這支樂團是如何做到的?

  樂團藝術總監彭家鵬

  高薪產生吸引力,末位淘汰帶來危機感

  爲了吸引一流的人才,蘇州民族管弦樂團開出了全國同類樂團最高的薪酬。首次招聘,有500多人前來應聘,均是海內外知名演奏家及各大音樂學院的優秀畢業生。如今,蘇州民族管弦樂團擁有演奏員80餘人,平均年齡只有27.5歲,碩士學歷以上佔到30餘人。

  當然,除了高薪,還有許多因素吸引着這些有才華的年輕人。來自中國臺灣高雄的周雲捷,是低音大提琴演奏員,曾在美國的樂團工作過9年。吸引她來到蘇州的,是這支嶄新樂團蓬勃的活力。她說:“在這裏,我們排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新鮮的,這讓已經工作了9年的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新奇,彷彿回到了學生時代,能夠如海綿般吸收新東西。”此前在香港中樂團工作了10年的高山與愛人崔燦於2017年離開香港,雙雙加入蘇州民族管弦樂團。吸引高山的,是蘇州的江南韻味,以及樂團對民族文化的獨特解讀。

  有了優秀人才還不夠,還需要科學的管理理念,促進團員之間的磨合,穩步提升樂團整體水平。爲此,蘇州民族管弦樂團實行了末位淘汰制度,每年都會對所有團員進行考覈,淘汰不合格的成員,讓大家時刻保持危機感。去年第一次考覈後,就有14位不達標的團員跌入第二梯隊,半年後他們將接受二次考覈,可能就此出局,也可能重新復活。與此同時,樂團又招到了一批優秀成員,補充新鮮血液。

  “我們去年演了70多場,今年預計要演滿100場。”彭家鵬告訴記者,“高強度的排練和演出,加快了樂團成員之間的磨合。這些年輕人幾乎每天都團裏來練琴,像他們在大學時每天去琴房練琴一樣。一個好的樂團一定要給團員以歸屬感,讓他們有一種以團爲家的溫暖。”

  樂團藝術指導朱昌耀

  從蘇州到長三角,從江南走向世界舞臺

  4月19日,蘇州民族管弦樂團將亮相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爲申城觀衆奉上一臺“風雅頌之交響”原創作品音樂會。大樂隊加上合唱團,參演總人數將達260人。這是樂團成立一年多來,第二次來上海演出了。一年來兩次,彭家鵬還嫌不夠。“蘇州離上海這麼近,而且上海有這麼棒的聽衆,他們具備良好的音樂修養,希望多在這裏接受觀衆的檢驗。”彭家鵬說。他還希望,可以藉着演出的契機,多與長三角的樂團進行交流,比如音樂會的合作,比如委約作品的共享。

  “風雅頌之交響”的上半場,全都是蘇州民族管弦樂團新近委約的原創作品:李濱揚的《煙雨楓橋》,郝維亞的《蓮》,以及劉長遠的《絲竹裏的交響》。光聽名字就能發現,這些作品全是江南的聲音。《絲竹裏的交響》更是直接取材自江蘇民歌《姑蘇風光》,太湖的船歌、水鄉的浪花、寒山寺的鐘聲,都在音符之中。

  “西洋交響樂作品多得演也演不完,相比之下,中國民族管絃樂作品太少了,所以我們希望能委約一批一流的作曲家,創作出既接地氣又有水準,既有中國風格,又具備國際視野的民樂作品。”彭家鵬說。如今在全中國,有80多家交響樂團,民族管弦樂團的數量不在其下。但相比交響樂團,民族管弦樂團受到的關注更少。彭家鵬相信,隨着中國人文化自信的增強,會有越來越多人愛上民族音樂。因爲民族音樂就像我們的母語,有一種天然的文化親近性。

  去年在歐洲9國13城巡演的成功,讓樂團對中國民族音樂走出去有了更大的信心。他們帶去的《澳門隨想曲》《抒情變奏曲》等曲目都受到了當地觀衆的極大歡迎。未來,彭家鵬希望能和國外知名交響樂團合作音樂會,可以採取一方演半場的形式,也可以組成全新的聯合樂團共同演出,讓中外音樂、中西文化碰撞出新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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