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真的會忍不住覺得，金藝琳其實暗自打了很多算盤。

 

像她一直叫我去找孫勝完一起晚自習，還催促了好久，好像我不去問對不起她一樣，而我最後也真的鼓起勇氣去問了。

 

但在孫勝完答應之後，金藝琳竟然就跟我說她不去晚自習了。

 

「晚自習太累了拉，我想要早點回家，反正有勝完可以陪妳阿。」金藝琳一臉無所謂的說。

 

「那妳叫我去找勝完的用意是…？」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妳們有多一點的時間相處不是很好嗎？」金藝琳笑著對我眨眨眼。

 

「呀！金藝琳……妳怎麼可以這樣！」

 

儘管我一直要金藝琳回來晚自習，但她就這樣敷衍過去了，結果最後要留下來的人只剩我和孫勝完，連康瑟琪都沒有要去。

 

我不禁懷疑這是不是金藝琳和康瑟期串通好的，不過當然我沒有任何的證據。

 

只有我和孫勝完一起晚自習，也不是不行，但我們還沒有到那種單獨在一起會很自在的程度，總會有些尷尬在我們中間漫延。孫勝完和開學那時比起來，話有變得比較多了，現在的她會主動找話題，但還是不免會有點緊張。而我更是個不太會講話的人，常常在孫勝完講完後，都不知道該接什麼，使得我們因此陷入一片沉默。

 

每當面對這樣的沉默，我總會對孫勝完感到不好意思，然而孫勝完似乎不介意。她不催促也不會露出無聊的樣子，為了給我能夠安靜的空間，這段時間她會在一旁安靜地等待著，並適當地找些話題。偶爾我想到要說什麼了，她就會很專注的聽，然後露出很明朗的表情。

 

我知道孫勝完是在為我著想，每次看到她這些很細微的舉動，我都會覺得很感謝，也覺得很神奇。這應該就是人們所謂的體貼吧，那些跟善解人意或體貼相關的詞，好像都能用在孫勝完身上，因為她真的很有這樣的能力。

 

她的能力，會讓人不知不覺的想要依賴她，因為潛意識裡明白她會很好的承接自己的一切。

 

有時我會發現自己正在不自覺地依賴她，譬如讓她承接自己的沉默；譬如允許她對自己無條件的溫柔，甚至沉溺在那樣的溫柔當中。我會被自己那樣想依賴的心情嚇到，隨後在渴望與自責之間不停地來回，陷入內心的糾結。

 

然而，即便那些糾結持續的存在，我好像還是會執意地想要靠近孫勝完。就像這次晚自習的事，雖然對於金藝琳的臨陣脫逃感到錯愕，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和孫勝完單獨相處的尷尬，但基本上能孫勝完一起晚自習我還是很開心的。

 

很多時候我也不明白自己這樣執著的原因，只是覺得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佔據在心中，時而因此感到內心澎湃，時而又鬱悶得不像話，而最終所有的一切都會引領我走向孫勝完。

 

 

當孫勝完得知金藝琳沒有要去晚自習的消息時，她看著金藝琳的表情跟我聽到時一樣錯愕。也許她也沒有預期只剩我跟她去晚自習吧，我心想。

 

我觀察著孫勝完的表情變化，想知道她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心情。她會失望嗎？還是會感到無趣？亦或者會覺得尷尬？我已經做好要迎接這些表情的心理準備了。

 

不過孫勝完在看到金藝琳離開後，臉上僅僅是掛著困惑的表情，她轉過來的時候我很緊張，不禁有點慌忙的想要解釋。

 

「那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藝琳不去晚自習……」我的手不自覺的握緊，聲音聽起來結結巴巴的。

 

孫勝完看著我，露出了一個無奈卻又寵溺的微笑，那瞬間我的心跳好像小小的加速了一下。

 

「這些人真是的……都快考試了耶。」孫勝完搖了搖頭。

 

「我們…走吧？」

 

孫勝完又看起來有些戰戰兢兢，她小心翼翼的望著我然後指了指教室的方向，像是在探詢我的想法。那個樣子讓我忍不住有點害臊的低下頭，雙手緊抓著書包的背帶，確保自己的視線沒有和孫勝完對上後才輕輕地點點頭，隨後略顯慌忙的往教室的方向邁開步伐。

 

果然不出我所料，前往教室的路上，我和孫勝完都一言不發。平時比較常四個人在一起，習慣那樣吵吵鬧鬧的氛圍，現在只剩下我們兩人，彼此的沉默因而顯得特別突兀。

 

這麼安靜還是會令人很在意阿……

 

焦慮緩緩地襲來，催促著我應該要做些什麼，但全身上下還是無法面向孫勝完，嘴巴只是半張著也發不出聲音。

 

在我為自己什麼都不做感到心煩意亂時，我們就到達教室了。孫勝完率先走進了教室，她一進去就開始四處張望，尋找空著的位子，與此同時我則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著，看著她一邊搜尋一邊往更裡面走。

 

教室裡的位子都是兩兩併在一起的，我們進去的時候許多位子上都已經坐了人，有的是認識的人坐在一起，有的則是只坐了一個人，旁邊多出的空位等待著另一個人去填補。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太到兩個位子都是空的。

 

孫勝完越走越裡面，看起來毫不猶豫，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坐哪裡，人這麼多我都有點想放棄隨便找個位子坐了，但也不想要離孫勝完太遠。我試著跟在孫勝完的後面，一邊瞄著附近僅有的空位。

 

孫勝完過了不久終於停下來，我看到她停在距離我幾排的地方，而後她轉身向我招招手，指了指她找到的位子，叫我過去。我朝她的方向走去時，看見兩個空著的位子出現在眼前。

 

她看到我走來，衝著我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橫越其中一個位子，坐在另一邊的位子上，靠近我這邊的空位則是要讓我坐下。

 

雖然我看到我的位子時只是淺淺地微笑，但心裡其實非常的開心。

 

剛剛的焦慮跟著消散了，我因此又對孫勝完感到很感激，因為她總是這麼的替人著想，從來不會因為我的膽怯不前而有所改變。如果要我比喻孫勝完的話，她可能就像光一般的存在吧，隨時指引著我，而且會讓人不住地趨進，不管有多少疑慮似乎都能在那樣的明亮溫暖中化解。

 

現在回想起來，她對我而言一直都像是一道光一樣。

 

我坐下後，與孫勝完並肩同桌，她在我旁邊拿出了課本和文具，一瞬間我突然有點恍神，有種再度回到小學的感覺。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那些屬於小學的記憶像是被觸及了開關一般的湧上心頭。跟孫勝完第一次的同桌時彼此羞澀得跟什麼一樣，但相處越久越被她的迷糊可愛所打動，也喜歡她那滿溢的溫暖，會讓人無止盡想要靠近她、碰觸她，我還記得我當時非常習慣靠著她那溫度偏高的身體，並且將手覆在她白淨的掌心上。

 

我微微地側著臉，透過餘光望向孫勝完放在桌面上的手，那隻手現在正搖著筆桿，勤快地在書本上劃寫著，我在心中忍不住小小的計算了一下將自己的手移過去的距離。

 

唉，我到底在幹嘛阿。

 

回過神後，我害羞地將視線從孫勝完那收回，移到了書本上，小小的呼了口氣，試圖讓思緒保持淡定。

 

別太得意忘形了阿，裴柱現，不要以為能回到過去，期待什麼都能跟以前一樣，失去的東西就是失去了，別忘了自己的罪孽，別忘了自己造成別人的那些痛苦與累贅，現在即便只是一絲的開心與幸福都是奢侈。

 

我如此告訴自己後，便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專注在那些課文與習題上，也拾起了筆跟著書寫起來，不讓自己再去多想任何和孫勝完或跟過去有關的事。

 

後來我跟孫勝完真的都沒有交談，只是各自認真的在念書，除了中間她突然遞了一根巧克力棒到我面前，我嚇了一跳，這時才放下手中的筆。

 

「要吃嗎？補充點糖份？」孫勝完問我。

 

我看著那根巧克力棒猶豫了一下，因為我其實對於甜食還好，不過最後還是從她手中接過，說了聲「謝謝」，然後自己默默地吃了起來，但並沒有看向旁邊的孫勝完。巧克力棒吃完之後，我又拿起筆繼續把習題做完。

 

我平時念書的專注力一直都是很好的，因此我只要想著書本上的東西，其他什麼都不會進來自己的思緒，我整個晚自習持續著這樣的狀態，直到結束的鐘聲響起。

 

鐘聲響完後，旁邊開始鬧哄哄的，許多人都在收東西或者交談，有些人已經站起來往外走。我小小的伸了個懶腰，之後才意識到孫勝完早就收好東西在旁邊看著我，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在我跟她對上視線時那股害臊感又出現了。

 

我隨即羞赧的撇過頭，低著頭開始著手收拾自己的東西，孫勝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然而在我把書本都收進書包要去收文具時，轉頭一看我的鉛筆盒已經被收得好好的，還被遞到了我的面前。

 

「謝謝……」我有些驚訝的從孫勝完手中接過了鉛筆盒。

 

孫勝完聽見我的道謝，笑了笑，不過是靦腆的那一種。老實說我對她這種表情很沒有免疫力，每次看到自己都還是會跟著害羞，雖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麼。

 

我和孫勝完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我站起身時首先把大衣穿上，因為我知道外面會很冷。在我穿好大衣後，孫勝完又像早就在那邊待命似的把我的書包拿給我，讓我揹上。

 

這些一再一再的舉動都太過於令人心動，雖然我依然不清楚那跳動的心是為了什麼。

 

可是同時，我又不敢奢求更多的親近，因為害怕過往的撕裂會重複上演，我不想要受傷，更不想看孫勝完受傷，因此保持一小段距離，是最安全的方式。

 

但現在，我真的覺得開始有種越來越失控的感覺。

 

 

一踏出教室，如我所預期的迎面就是一陣刺骨的寒風，我雙手抱胸把自己包得很緊，半張臉都快埋進了自己的大衣內。

 

雖然我覺得非常冷，但在我旁邊的孫勝完看起來卻很輕鬆，並沒有將自己身體縮緊的肢體動作。我印象中孫勝完本來就比較不怕冷，而且每次碰觸到她時都覺得她的體溫比自己還要高。

 

好想靠在她身上取暖……大概是被冷風吹到有點不清醒，腦袋中竟然不斷的冒出這樣的想法，但我的理智讓我沒有這麼做，只是將自己再縮得更緊了些。

 

「柱現，妳是不是很冷？」

 

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不過當我抬起頭時，確實看到孫勝完正滿臉擔憂的看著我。下一秒她的一隻手臂就繞過我的背後，將我的身體環住，並在我另一側的手臂上下搓了搓。

 

她應該是想讓我不要這麼冷，但這個動作卻令我突然覺得腦袋有點空白，我感受她靠在我的身旁，隔著衣服傳來被輕擁的感覺。在那當下，我真的好想好想就這樣直接鑽入她的懷中。

 

然而在我腦袋有點停止運轉，還沒有辦法做出進一步的反應時，背後就傳來一個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那個…請等一下。」

 

我和孫勝完聽到聲音都轉過身，接著看到一個男生站在我們後面，他手臂伸得直直的，手上拿著一封信，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緊張。

 

這個場景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我一看就知道那個男生想要幹嘛，但此時此刻的我真的完全沒有興趣，甚至連回應都不想要回應。而且有一件令我更在意的事情，就是孫勝完在聽到聲音轉身時，將她原本環住我的手放開了。

 

光是這個舉動就讓我在意到不行，那瞬間我必須負起責任去應付眼前這個男生的心情都沒了。

 

我不知道我哪來的勇氣任性，直接往後退到孫勝完的身後，一股腦的牽起了她的手。更準確的說，是我的兩隻手都緊緊地抓住她。

 

我沒有看孫勝完此時臉上表情，但透過抓著她的手還是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傳來些微的僵硬，可是我還是不想放手。

 

那個男生一直都沒有把手上的信放下來，我們就呈現這個狀態僵持了一段時間，直到孫勝完動了一下，她伸出沒有被我抓著的那隻手，接下了那封信。

 

那封信被接過之後，男生就直接跑走了，頭也不回地。

 

「柱現…？」在那個男生走了之後，孫勝完手上拿著信轉頭看我。

 

我知道這樣很對不起孫勝完，但我真的沒有辦法，而且我完全不想講話，就連現在也是，只是一直抓著她的手不放。

 

事後回想起來，我很驚訝那時我怎麼不害怕孫勝完會拒絕我這樣做，但也許我心裡其實知道孫勝完絕對不會拒絕，而當時她也真的允許我這麼做了。她見我一言不發，就沒有再過問，直接將信封自己收了起來，也沒有甩開我的手，還為了我維持著那微微僵硬的姿勢。

 

一旦孫勝完沒有拒絕，我就完全不想放手了。

 

回家的路上我不僅一路與她牽著，也因為真的很冷，我乾脆放任自己靠緊她，整個挽上了她的手臂。

 

即便坐上了地鐵我們還是一樣這樣相偎著，我覺得我開始是因為害羞而不敢放手，因為怕放了更尷尬。但意識到自己的羞恥感之後，也沒有辦法再好好看著孫勝完了，我因此偷偷地閉起了眼。

 

閉上眼時，我聞到了那屬於孫勝完的淡淡的氣味，因為靠得很近。當自己在黑暗中，鼻尖又充斥著那股氣味時，我一時之間有點分不清了，分不清是現在還是過去。

 

不過這樣的模糊不清，大概就是我一直掙扎卻又渴望的，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孫勝完都必定會在那裡存在。

 

暫時忘卻了我必須背負的罪孽，那天晚上的我真的無法感到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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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便秘一樣的生出了一篇(呃

但這篇簡直就是滿滿的糖呢自己都覺得好甜

下一篇看能不能在我去日巡前趕出來

不行就要等日巡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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