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凌,你已經給我檢查過20遍行李啦,你給狼大狼二洗澡去好不!」

凌遠本身是個閒不住的人,每天都要操心這個操心那個日子才過的踏實,李熏然雖然在這一年多也曾經到別省別市出差過,這是第一次要離他那麼遠,還要把他那段經歷拿出來跟別人討論,凌院長總覺得要出什麼妖蛾子。不過李熏然心態好,這點還是很不錯的,不會諱疾避醫,一直是很積極地參與治療,心理醫生對他這次的出行也是贊成的。感覺該操心的都操心完了,可凌老媽子對於要放飛的小獅子還是挺捨不得的。

「不用,他倆乾淨著,我去做飯,你自己把箱子鎖上吧。」

「好勒,再給我一隻紅豆的。」

小警官享受著快要離家的特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冰棒也不怕被念叨。

「要吃飯了還吃什麼冰棒,不準吃了。」

賢慧的凌院長把檸檬水頓在桌上,收走了冰棒棍和包裝紙。

「我們家老凌穿圍裙真帥,還會做飯,怎麼這麼棒啊。」

熏然笑咪咪地端起水杯,凌遠從廚房探出個頭,小獅子笑的貓賊貓賊的。

「就點菜的時候知道我好,平常怎麼不見你誇我啊?」

「平常也很棒啊,一直都很棒的。」

熏然獅使出鞋貓攻擊,凌院長表示損血一萬點。

最後等湯燉出香味了,凌遠關火,聽到最後一聲咖咖,原本癱在沙發上的熏然獅象是裝了彈簧一樣的跳起來,直撲餐桌而去。

肥嫩油亮的肉塊上鍍著醬色,一夾起來隨著筷子施壓的動靜上層焦糖色的皮歡快地彈動著,肥肉微微沁出油脂,就像是美人出浴的肌膚上凝著水露,誘人至極。放進嘴裡,油脂和醬汁融合得恰到好處,配上晶瑩剔透的米飯,肥肉化在米粒之間滑潤順口,瘦肉的纖維一絲絲的落在舌尖上,好像不用嚼,就可以心滿意足一口吞下。凌遠看著小警官滿足的要升天的表情偷笑著,給他盛了碗湯。

正在膜拜東坡肉的熏然獅埋頭扒飯,還正吧唧吧唧的嚼著就伸手夾第二道菜,爽脆的魷魚、Q軟的花枝、鮮香的蝦仁,炒在一起的西洋芹細心的撕掉的外層的老皮,沒有粗的扎口的纖維,火侯正好,芹菜的草腥味轉化成清香,勾著薄芡,滑溜中帶著水嫩,分明的口感跟方才的東坡肉截然不同。下一道轉戰雞肉,花椒先爆炒的倍兒香,抓了蛋汁的雞丁一點也沒柴,配上嘎嘣脆的花生米,又鹹又辣,在清爽的三鮮炒芹菜之後,味道異常分明。最後一道是魚,凌院長的肝膽第一刀名不虛傳,魚身的雕花一油炸全都漂亮的翻起來,每一筷都可以夾到滿滿的魚肉;肚裡的內臟掏的乾淨,沒有苦膽的餘味,魚肉潔白鮮甜。熏然不喜歡醋味,所以凌遠做糖醋都是用鳳梨罐頭的汁子兌番茄醬做底,還擠了檸檬,非常熱帶水果風的糖醋魚。

「再來一碗!」

「沒人跟你爭,你慢點吃啊,先喝點湯。」

凌遠起身去給他添飯,放了一會兒的湯溫度正好,當中的香菇吸飽了雞湯的汁水,咬下去在嘴裡氾濫成災,湯裡的雞肉滑嫩,跟粒粒分明的雞丁畫風迥異,但是都好好吃啊!

「裡做住馬多債之不完腫媽辦?」

「吞下去再說話,只要放值班室冰箱裡他們連魚骨頭都能吞下去。」

清楚熏然擔心什麼,多虧了韋天舒的宣傳,凌院長的手藝在附院是無人不知,但院長大人秉持著勤儉持家的美德,每餐份量都算的剛剛好,剩菜最多夠給熏然包個隔天的午餐盒而已,其他人都看得著吃不著。所以逢年過節院長做多的菜都放在值班室,對大夜人員的回血效果相當驚人,堪稱附院的深夜奇譚。

「尼葉咬尺半喔!」

滿嘴食物的熏然獅也不忘叮嚀老凌要照顧自己的胃。

「你是不是覺得你要出門了我就不敢辦你啊?嗯?」

擦掉熏然嘴角的醬汁,嚐了嚐味道,嘖,好想吃。

 

 

 

其實志雄一個多月前就出院了,但因為還需回診,便在醫院附近的教堂找到一個打雜的工作。修士們都各司其職,其實也沒有太多的工作要做,他們就是給志雄一個吃飯睡覺的地方,他就幫忙一些打掃衛生、維修什麼的事項。教堂所在的區域算是比較不那麼光鮮的地方,主持的神父也比較入世,他們受政府委託發放物資給比較貧窮的家庭,神父也會向信徒們募捐支援難民等等。

志雄每個禮拜會開著破破的小皮卡到幾十里外的農場購買民生物資,因為是信教的人家用低廉的價格資助教堂,神父吩咐志雄盡量在清晨農莊還沒忙起來的時候就把東西載回來。志雄一向睡的不多,這樣的工作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但巴黎的清晨卻比他想像的豐富。一個中東輪廓的少女跟他一樣那麼早起床,穿著不合身的T-shirt和破舊的牛仔褲,騎著腳踏車到好遠的地方。志雄後來覺得奇怪,默默跟了一路,才知道少女是批發花市買花,到風景區賣給觀光客。這麼年輕的孩子就要出來討生活也是不容易,志雄曾經攔下少女,告訴她如果需要的話可以來教堂拿吃的,不要大清早的就一個人出門很危險。

「爺爺會不高興的,他不許我們拿異教徒的東西。」

伊娜姆是難民,在逃亡路上和爸爸哥哥失散了,媽媽帶著爺爺弟妹還有她來到法國。原本在邊境的難民營還有認識的鄰居互相照顧,結果有人告訴媽媽在巴黎見過父親,舉家跑到這裡才發現根本是瞎說,結果身上的財產已經用盡,在巴黎生活更加艱難,母親出逃前就懷了孩子,現在更是月份大了也跑不了多遠。一家子都要吃飯,伊娜姆沒有辦法,會到各個救濟點領食物養活家人。爺爺知道了勃然大怒,說她是向偽神妥協,甚至在知道她去賣花時都穿著T-shirt、牛仔褲舉起拐杖打她,說她辱沒家族名聲。

「戴著頭巾面紗要怎麼賣花呢?現在人們都那麼敏感。」

伊娜姆的英語很流利,她說她以前在女子學校的成績很好。倒是志雄只會說法語,英語有點磕磕絆絆的,所幸還能夠溝通。她想著攢點錢能把媽媽送到醫院去生產,爺爺最近身體不大好,所以讓弟妹給她打掩護,她還能出門做生意。志雄是想把積蓄都給她,伊娜姆婉拒了。

「我會努力的,要是真的沒辦法了也只好請你幫幫忙。」

小查理認識伊娜姆之後也開始節省零用錢,希望要緊的時候能幫得上忙。後來曲和跟音樂廳的清潔人員達成共識,伊娜姆他們可以來回收這些被人們遺棄在演奏廳的花束,雖然還得重新分裝,但無本生意賺起來快點。而他們也想出了鑽爺爺漏洞的法子,弟妹們都去救濟點吃飽了再回家,這樣在家裡吃的就少,能多節省一些糧食給媽媽。

「你說他是個孤僻的孩子,可看著不像。」

兩人坐在邊上看著查理幫伊娜姆推銷花束,有時候查理還夥同曲和現場演唱吸引顧客,還沒變聲的童音乾淨清澈。

「很容易被誤會吧,習慣一個人和喜歡孤獨。」

「那麼小的孩子呢。」

曲和說著好像想起了什麼,雙手扳住長椅的邊緣,身體前傾。

志雄輕輕地把手放在旁邊,一點一點地伸過去,碰到了曲和的手,當事人並沒有發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