ＣＨ９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幸福。」

 

　　球賽當晚的夜裡，機器人十四松與一松直挺挺地坐在暖爐桌前面面相覷。原先一松以為十四松僅是想找他聊聊球賽的細節與趣味，但十四松開口閉口皆是關於一松與人類十四松之間的事。猛然之間，一松理解了這番話其中的涵意。

 

「代表你打算犧牲掉自己成全我們？」皺著眉頭的一松，暖爐桌下的拳頭隨著內心無意識地握了起來。

 

「我知道自己不能成為真正的十四松，帶給一松哥哥幸福。但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止我。」十四松的眼神堅定地注視著前方的一松，此時此刻他強烈的信念無法被任何人所說服。

 

「……是我太自私了，也許我打從一開始就不該製造出你，讓你活受罪。」一松皺了皺眉頭垂下了雙眼，起了身走向房間準備就寢，不打算與十四松繼續無謂的爭辯。

 

　　一松理解這些事端都是自己的自私所導致的下場。先是製造出機器人十四松陪伴寂寞的自己，然後與人類十四松和好後卻又必須將機器人十四松拋到腦後當作空氣？這點對於一松而言是進退兩難。當初的他過於衝動，並沒有思考過未來的事態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笨蛋一松哥哥！幸福就在眼前了為什麼不去追尋？」十四松激動地站起身來，連帶翻倒了桌上自己最中意的陶瓷茶杯。無視杯中褐色茶水流過桌緣滴下了榻榻米，榻榻米的污漬從中心慢慢地向外圍擴大。然而十四松僅僅是愣在原地往房間的方向望著，潛意識中期盼著回應的聲響。

 

　　但回應他的只有房間電燈關上的清脆聲響。

 

　　自那夜裡不知不覺也過了一星期左右，這段期間十四松與一松間的互動關係一如往常，兩人仍舊一同行動一同用餐，甚至還能夠神情自若地聊天，只是內心有共識地刻意避開那些核心話題罷了。

 

　　然而，在沒有任何人知曉的情況下，機器人十四松獨自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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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松哥哥，今天的早飯我來做吧！」天尚未全亮，一松睜開眼便看見十四松在床邊走跳的模樣。

 

　　今天是上班日，以往上班日都是由一松負責準備早飯的，十四松稀奇地開口爭取了做飯的機會。

 

「你吃錯藥了嗎十四松？」起身坐在床邊的一松，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緩緩開口。

 

「今天的我感覺特別有活力呢！想活動活動身體！」十四松語畢，便衝到廚房由清洗蔬菜開始準備了起早飯，簡單的小菜、味噌湯或者煮白飯這些他還算可以獨自處理。

 

「……那就交給你了。」走向盥洗室的一松說道。

 

　　早飯時間結束後兩人一同收拾著桌面，十四松搶先一步開啟了水龍頭準備清洗碗盤。平日家事基本上都是一松負責的，偶而十四松會稍微參與幫個忙，一松沒想到今天對方會意外地勤奮。

 

「差不多快到上班時間了吧，一松哥哥。」望著站在一旁沉思中的一松，十四松提醒了下。

 

「啊，說的也是，我先出門了。」一松瞥了下時鐘後抓緊腳步走向玄關，不忘提起了放在客廳的背包。

 

「外套在這裡唷，還有別忘了帶雨傘，今天似乎會下雨呢！」十四松隨後，拿了把雨傘和掛在衣架上的大衣遞給一松，示意他別忘記。

 

「啊，嗯，多謝了。」沒有多餘時間思考十四松異常的一松，以準時上班為主先將心中的疑惑擺在後腦勺。

 

「一松哥哥，上班加油哦。十四松支持你！」這是機器人十四松對一松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望著一松急忙離開的背影，十四松的肩膀瞬間鬆了下來，駐足在玄關發呆了足足有五分鐘的時間。回過頭視線環繞家裡各個角落，無論是玄關或者客廳到處都有自己生活過的痕跡，想要將這些痕跡一點不剩地抹滅掉實在是有些困難。

 

「只要我離開的話，一松哥哥就不會顧慮到我而停滯在幸福的大門前了呢！」

 

　　十四松連同自己的生活用品及所有家當都打包了起來，讓家裡回復成最原先只有一松一個人生活的樣子。在所有準備皆完備後，踏出家門的第一步，十四松瞬間感受到了人類才有的某樣情感：原來那就是所謂的悲傷啊。

 

　　一路上獨自揹著包袱默默地走向大褲衩博士實驗室的十四松，經過的路上傳來了不少他人的眼光與指指點點，但這並不影響到他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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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能夠以人類的身分，正常地表達人類所擁有的思想，是不是就能稱之為自由意志了呢？要是能夠以人類的身分，正常地與所愛之人戀愛，是不是就能稱之為幸福了呢？要是能夠以人類的身分，正常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十四松，你確定要這麼做嗎ダス？」大褲衩博士站在操作檯前，不斷地向機器人十四松做最後確認。

 

「嗯，我不會後悔的。」坐在實驗椅上的十四松，眼神堅定地向博士說道。能夠看出他的決定沒有退縮的餘地。

 

「……好吧ダス，以你自身的意願為優先ダス。」博士皺了下眉頭，轉過身來操作著複雜的儀器把手。

畢竟機器人十四松總歸也是出自於他手，最後一刻了難免還是會感到惋惜。

 

「再麻煩你了，博士。」

 

「謝謝你。」十四松露出了個溫暖的笑，好比真正的人類似地。

 

 

　　在最後的最後。

 

 

 

 

 

 

 

 

「要是來世可以成為人類的話就好了呢。」

 

 

 

 

 

 

 

 

ＣＨ９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