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陽光穿透過天花板上的天窗照射進來,本該是呼吸稀薄的人兒、悲憤無措的情緒,卻因為傑克的純真而熱絡著,因為傑克腦海裡的幻想世界而生動著;喬伊在傑克的眼裡看見的,不僅是希望的光線,更是堅定內心意志的力量來源,這對母子眼中相互照耀的光與熱,頓時讓這無情且殘忍的空間,多了一份溫暖,悄悄地在傑克內心裡埋下種子,滋養茁壯。

沒有雄偉壯麗的高山、也沒有遙望無際的大海,那些僅是《仙境奇緣》裡的桃花源,電視節目播映的盡是一幕又一幕的虛幻。電視、馬桶、盆栽、檯燈、椅子、衣櫃、腦海裡曾經一起穿梭著整個宇宙的幻想夥伴、總是施展著「魔法」帶來禮物的陌生男人,與母親相依為命日復一日、月復一月的那個空間才是傑克所能認知的一切,五歲以前,這個空間的總和,才是傑克的全世界,是象徵純真記憶的深刻部分。

於是當傑克第一次見識到遼闊的天空,見到那個母親口中,所謂真正的世界的時候,眼神透露出來的情緒,是複雜到無法言喻的,那該說明他成長的那間房間,他曾經自得其樂的那個幻想世界,在這麼一瞬全都成了巨大的謊言,如同被傑克拆解的遙控汽車,過去的純真回憶都被這片天空一點一滴的剝奪。或許有新奇的情緒蘊含其中,但我想當傑克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還是相對殘忍的,否則結局一幕,不會如此催人淚下。


《不存在的房間》突破了評判道德觀感與驚悚氛圍的框架,大談一堂親情與認識世界、認識愛的課題。導演藍尼亞柏漢森相當精準的捕捉角色的情緒,氣氛的營造、轉折的掌握亦是相當出色,電影裡冷淡的色調、冷靜的配樂,皆因為角色的互動而多了一份暖意;感觸之深,之於母子兩人對於喪失之物的深深悲痛。

《不存在的房間》之所以如此扣人心弦,是因為藍尼亞柏漢森將電影切割成兩個具備強烈對比的劇情立場。前半段的囚禁生活相當緊湊、悲悽,每次視線穿過衣櫃的縫隙,呼吸便開始急促,毛細孔開始緊繃,氛圍的營造一針見血直逼毛骨悚然。後半,細細端看母子脫離囚禁的悲慘命運,回歸到現實世界後,面臨到的種種難題,端看親情的聯繫與意志的脆弱不斷被拷問;在最深刻的傷痕蛻變成無與倫比的勇氣之前,母子兩人的蛻變過程卻令人深感心酸。

「沒有誰可以獨自堅強著」《不存在的房間》的聚光燈不停追蹤著母子兩人堅韌的親情,刻畫出彼此在每次艱難險阻中的互相扶持。事實上,電影整體囊括著非常廣泛的訊息傳遞,如犯罪行為的道德批評,亦或是人類漸漸沉淪在大資訊時代下的隱喻,甚至是兒童認識世界、擁抱世界的過程等等,但儘管有這麼多的細節等待輪替出場,鏡頭卻愈加深刻的加強兩人在回歸到這個曾經與之脫軌的世界後,既該卸下防備卻又無奈無措的左右為難。

傑克要做的僅是告別,告別那個曾經屬於他的全世界,去接納這個未知的新世界。喬伊則不僅是告別那段痛苦的陰霾。她也失去了曾經屬於她的全世界,失去了一段青春年華,被迫接受所有世境的變遷,接受自己失去人生的事實,自己盡心盡力的母愛卻也遭受質疑。於是看見喬伊即便逃離囚禁的命運卻仍不得片刻喘息後,才明白脆弱的人心與堅韌的情感原來站在同一個水平上,一旦步向一方,另一邊便徹底瓦解。

回憶一旦成了不同的面貌,它就只能是回憶。就如同傑克所說,門只要是敞開著的,那就稱不上是房間,曾經凋零的玫瑰在此刻逐漸蛻變成無與倫比的美麗。片尾,傑克向曾經屬於他的宇宙深深告別,告別了曾經的美好幻想,告別一部分的童真,證明這段過去只再是回憶,只能憶起不再經歷,是某種層面上的成長。而喬伊的低語呢喃則有著更多感慨,她要告別的不只是這段痛苦的經歷,更是失去的年華,更是這20幾年來的光陰。

喬伊必須拾取破碎的靈魂,緊握傑克的手掌心,共同重新尋找一段美好人生,再寫更多親情偉大的詩篇。沒有誰可以真的獨自堅強著,就像喬伊的牙齒、傑克的頭髮都扶持著彼此度過難關,情感之偉大,深刻的傷痕必會驅使兩人更珍惜這世界的美好,進而幻化成一段又一段,可歌可泣的美麗故事。

 

 

所有圖片皆取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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