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個男孩都像吳青峯，我們還有娘man之爭嗎？
《歌手》到了第七季（加上《我是歌手》），能讓我頂住審美疲勞，繼續搬小板凳追直播的，除了聲入人心男團“阿龍川菜”，就只有——
吳青峯
吳青峯吸引我的理由有很多。
比如他所在的團體蘇打綠，是我們青春的一道明媚顏色~
（誰不會唱一兩句《小情歌》和《無與倫比的美麗》）
比如他的個性，可愛又好玩。
如果這季歌手沒有吳青峯的鬼馬串詞，我估計10分鐘都看不下去。
從一開始做串詞人緊張到手抖，到把《歌手》變成“大型追星現場”，吳青峯在唱歌以外的地方越來越放得開。
當然還有他的才華。
每期排名都在前列（第七期還憑《逃亡》奪冠），翻唱的《起風了》刷爆朋友圈。
張芯說吳青峯是一個爲舞臺而生的人，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要有一顆單純的心”。
這些都是吳青峯在喜歡他的人眼裏的魅力點。
可這世界，從來不只有鮮花。
一直以來，針對吳青峯的質疑和爭議，從來不比對稱讚少。
而大多數攻擊的理由，都和一個字有關——「娘」。
這條近期吐槽吳青峯太孃的微博，轉贊超過400
即便在《歌手》上表演，吳青峯儘量變換不同的風格，但依然有人對他的聲線表示“不適”。
現在你在百度上打出“吳青峯 是”四個字，後面自動關聯的關鍵詞：“吳青峯 是男還是女”……
2019，距離蘇打綠簽約成團吳青峯出道都15年了，輿論對吳青峯的性別攻擊竟然從來都沒停止過。
這也讓我產生了寫這篇文章的念頭。
以前我寫花癡文都是從迷妹角度出發安利男神的各種優點，但這一次，我卻想討論一個不瞭解吳青峯的人才會糾結的問題：
「吳青峯到底娘不娘」
關於這個問題，得從吳青峯的童年開始說起。
1982年出生在中國臺北的他，因爲暴躁的父親，小時候的家庭生活，過得並不是那麼美好。
小時候的吳青峯生活在被父親大罵的陰影之下，在過去的採訪中，吳青峯很少提及這段往事的細節，只是說過，小時候他喜歡“記仇”，被罵在日曆上畫一個三角，被打畫一個叉，“有一天翻出日曆，上面竟是三角和叉”。
和父親的關係，一直是緊張的。
長大讀書後的青峯，甚至都不願意回家。
但幸好，家裏還有姐姐和媽媽。
在學琴的姐姐影響下，青峯愛上了音樂。
一開始他喜歡聽古典樂，後來初二的時候，姐姐送了他一張王菲的《天空》，他開始對流行樂感興趣。
慢慢地，音樂成了他排解生活苦悶的窗口。
吳媽媽說，敏感害羞的青峯即便喜歡音樂，也只敢躲在浴室裏唱歌，從不敢對外展現這才華。
直到後來，他在高中認識了貝斯手馨儀，大學組建了樂團蘇打綠，青峯纔開始在觀衆面前唱歌。
而關於他聲音的爭議，在校園唱歌時就有了。
學生時代的蘇打綠
那是大一時候參加的歌唱比賽，蘇打綠得了最佳人氣獎，比賽的視頻被放到網上，底下有很多攻擊他的評論，甚至有人說是人妖的聲音。
“我記得我就是在宿舍，躺在牀上一個小時想這件事。”（《再遇見吳青峯》，《人物》採訪）
這不是吳青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情。
在學校裏，吳青峯也因爲外形比較柔弱，經常成爲同學之間的背鍋俠。
因爲學校的同學對比較斯文的男生，都會有一種不好的表達，所以吳青峯不得不學會怎麼在夾縫中求生存。
最嚴重是大二的時候，吳青峯得了抑鬱症，有一兩個月把自己關在宿舍裏不出去。
後來還是音樂拯救了他。
吳青峯被馨儀強迫去參加春天吶喊音樂祭，在去的路上，他看到在太陽反射下波光粼粼的海水，突然打開了鬱結。
回去以後，吳青峯寫下了《飛魚》這首歌：
“看遨遊/看沉沒/看飛過天堂人間生的耳膜
儘管痛苦麻痹還是那麼多/天空就算不藍或許還有彩虹
找線索找窗口/鑽出海平面烏雲的舌頭要解脫“
之後，吳青峯就一直保持高的創作量。
在2003年，蘇打綠在畢業之前的最後一站巡演——海洋音樂祭上遇到經紀人林暐哲的時候，吳青峯已經寫了100多首歌。
林暐哲還記得，被吳青峯聲音打動的時刻。
“對青峯的聲音，我一開始也是反感的，心想還可以這樣唱歌？但身體有時候比心裏誠實，你沒動，歌都聽完了，就表示這個創作還不錯。”
林暐哲把吳青峯的歌拿去給其他音樂人聽，有人以爲是女的，還有一些毒舌評論說“不男不女”。
這個評價，林暐哲寫到了文案裏，但是改了兩個字——“忽男忽女”。
“我們必須得自己先承認他的獨特，因爲的確就是這樣，我無法去改變他的聲線，無法去改變聽到他的感受，但我可以把我的感受渲染給大家。”（《“蘇打綠背後的男人”林暐哲》）
蘇打綠和經紀人林暐哲
這就是吳青峯的出道經歷，可以說，從唱歌甚至上學開始，他就備受歧視的困擾。
樣子是天生的，聲線也是天生的，但就因爲和傳統印象中的男生不一樣，就被視作“娘”。
可問題是，不一樣就是不好嗎？
“不像（大多數）男生”就是異類？就是“不男不女”嗎？
我還是認同林暐哲的評價，吳青峯的聲音不是娘，而是獨特。
在吳青峯的印象中，就因爲他聲線特別，從小到大都會被挑刺。
吳青峯的聲線是獨特的天賦，那他的性格，又真的像一些網友所說的那樣——「娘娘腔」嗎？
或許，因爲小時候的經歷以及和父母的關係疏親，吳青峯身上確實會有一些我們刻板印象中被定義爲「女性特質」的東西：感性、細膩、敏感。
但這並不是負面的情緒，它反而讓吳青峯擁有一種感同身受的能力。
比如有人就這樣評價吳青峯寫的歌：
“如果你摔倒了，聽五月天的歌會告訴你站起來別怕，而蘇打綠則會扶你起來問你疼不疼”。
吳青峯的創作，總是有一種細膩的情感在，戳中你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你知道當你需要個夏天，我會拼了命努力”，是青峯寫給張懸的。
那是某一年夏天的海洋音樂祭後臺，張懸拍了拍青峯的肩膀，說了一句：“我的夏天過得很糟糕，希望你能幫我過一個很棒的夏天。”
於是，青峯就寫出了《無與倫比的美麗》這首歌。
吳青峯、張懸、張鈞甯是好朋友，他們經常會互相鼓勵。
“也許經歷過聚散和離分/也許嘗受過懷疑眼神/我們的生命不斷延伸/更多的會有不停誕生”，是吳青峯寫過S.H.E成團十七週年的紀念單曲《十七》。
錄音的時候，S.H.E三人哭成一團。
她們形容吳青峯就像背後靈一直偷看她們的生活，否則怎麼會把這十七年的心路歷程形容得如此貼切？
我最喜歡吳青峯的歌，是蘇打綠的《小時候》。
這是一首他寫給已故的父親的一首歌。
每次聽到“我要爬上你的肩膀/我要眺望你的遠窗/我忘了問/什麼樣的的倔強/讓我們不說一句真心話”，我就忍不住掉下眼淚。
理解曾經傷害自己的父親，和過去的痛苦和解，是一種常人都做不到的溫柔。
在《歌手》裏，吳青峯也唱了一首《我們》送給父親。“其實傷害別人的人心裏也很痛”，這是吳青峯後來對父親評價，可以交換立場從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這是非常厲害的感同身受的能力。
而吳青峯的溫柔不只是在歌裏，他對待身邊人也是一樣。
印象最深是在《明日之子》做星推官的時候，吳青峯哭的次數並不比選手少。
被淘汰了哭，被救活了也哭，青峯形容自己就像用老父親的心情看着孩子去高考一樣，經常在這些選手身上看到當年的自己。
他真的是掏心掏肺地對選手好。
來自獨立樂團的蔡維澤，一直不愛說話，感覺和周圍的環境都格格不入。
青峯鼓勵他，不要拘泥於“地下”“地上”，而是“把東西做好，就一定會有人喜歡”。
面對節目爭議最大，曾被形容爲“男版楊超越”的曾育茗，別人只看到他愛哭時的脆弱。
但吳青峯，卻珍惜他身上的極致和真誠。
“我希望他未來能夠把自己打開，讓他真正的可以從他侷限的世界走出來。他現在在自己的世界裏面發着光，但是那個光可能會被他自己的膜擋住，讓他看不到。”
當自己賽道的選手接連被淘汰的時候，吳青峯還非常羞愧地說：
”我有一點覺得，是不是我的因素對不起這些優秀的孩子，會不會其實是星推官的人氣不夠旺，我的表達能力不夠好，所以纔沒辦法爲他們作品拉分。”
對這麼一個體貼別人到極致的吳青峯，有時候讓人忍不住心疼。
可吳青峯，顯然是不想做被保護被心疼的那一方。
他雖然是溫柔的、柔軟的，但他並不是脆弱的。
吳青峯身上，同樣有着非常強硬的部分。
他是非常勇於表達自己和堅持自己的人。
這個看吳青峯的音樂態度就知道，在蘇打綠發展得最好的時候選擇休團，是因爲大家都想留下時間給自己去沉澱去成長。他不擔心粉絲的流失，他只想做自己喜歡的音樂。在《歌手》選歌也是，他明明有更多更有流量的歌，可第一首卻選了一首冷門的《燕窩》來表達自己的心情。“燕子在築巢的時候並不知道會被變成商品，這和我寫歌的心情是一樣的，不管它最後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我在做的過程中是無悔的。”
別人罵他寫歌太商業化，寫《小情歌》是爲了紅。
吳青峯一氣之下，一年都不唱《小情歌》。
別人說他休團參加真人秀變俗了。
吳青峯怒懟：“你可能以前不認識我哦。”
即便面對粉絲，他也不怕回懟。
別人笑他“娘”。
他在歌詞裏回擊：“你說我娘，但我敢說你比我懦弱。”
吳青峯最著名的“表態”，是2016金曲獎的“峯姐事件”。
當時，在金曲獎上，頒獎嘉賓小S調侃了吳青峯，還說了一個他很不喜歡的綽號“峯姐”。
這使得吳青峯的粉絲非常不滿。
樂評人馬世芳還批評小S是性別歧視。
事情在網上引起爭議。
小S和蔡康永都相繼公開道歉。
後來，吳青峯也發了一篇聲明，我覺得寫得非常好：
“作爲一個關注八卦的觀衆，你可能只在乎我們有沒有「和好」。但其實，我們交情根本不可能因爲這件事變得不好。可更重要的是，不是我們三個本身，是背後可能帶來的影響。不要因爲我不在乎由他們來看這個玩笑，你就覺得可以去這樣去對待你身邊的人。”
吳青峯強調，小S叫他“峯姐”，是因爲大家是好朋友，關係好。
這玩笑在私底下，且在當事人不介意的情況下說說，沒有關係。
但如果就因爲小S對吳青峯這樣做了，其他人覺得這是一個示範，覺得對其他長相或者行爲比較陰柔的人可以用“娘”或者“姐”去取笑他們，那就變成一種霸凌。
而吳青峯如此嚴肅認真地對待這個綽號，也是這個原因。
即便自己變強大了，也不要忘記曾經的自己，不要忘記去保護身邊那些脆弱的玻璃心。
吳青峯身上這柔中帶剛的部分，主持人華少把它稱爲“溫柔的力量”。
沒有過激的態度，不帶暴力的角度，但細膩的情感一樣可以感染人、改變人。
“或許這些溫柔可以理解成，我常常願意想不同的角度和處境。
這些力量曾經讓我痛過，我知道它的傷害從哪裏來。
我只是讓這些在你身上打了會痛的東西，用溫柔做一個力量反射吧。”
以暴易暴是負面又初級的情緒。
反而是吳青峯這樣溫柔的人，才讓人看到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強大——
接納痛苦、理解痛苦。
再用更大的善意去對待身邊的人，不讓他們受同樣的傷害。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
我想看到這裏，大家對文章開頭那個問題已經有非常清晰的判斷。
寫這篇文章，寫吳青峯，其實是想討論兩件事：
一.這世界根本沒有一個標準規定一個人是娘或者man。
那些所謂的女性特質或者男性特質，只是一個僵化的社會標籤，每個人身上都可以有各種各樣的性格。
像吳青峯，他是溫柔的、細膩的，但他同樣也可以是勇敢的、堅強的。
二.一個人強不強大，和他是男是女，是否具有陽剛氣概無關，關鍵是在於他能不能接受、喜歡真正的自己。
我一直都記得，2007年，蘇打綠第一次在小巨蛋開演唱會時，吳青峯說的那一段獨白：
“請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一定要接受、喜歡自己的樣子，一定要讓自己變成你真心會喜歡的樣子。
如果你想要做的不是長輩所控制你的樣子，不是社會所規定你的樣子，請你一定要勇敢地爲自己站出來，溫柔地推翻這個世界，然後把世界變成我們的。”
這是25歲的吳青峯，他下定決心要勇敢地做自己。
而到了12年後，也就是在幾天前，吳青峯又說了類似的話。
只是這一次，他寫在了新單曲《蜂鳥》裏：
“我想成爲自己/也成爲你的光/寂寞中拍打翅膀/終於找到你一起飛翔”
12年的時間，並沒有讓吳青峯忘記，當初那個要推翻世界的少年。
而我們呢，聽了吳青峯的歌十多年，又是否能變得勇敢一點、溫柔一點？
不再活在偏見當中，也不再用偏見去看待身邊的一切？
花癡女王、存大人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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