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里,張曼玉和梁朝偉是鄰居,張的LG和梁的LP發生婚外情,被兩人證實。張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婚姻會這麼複雜,一個人的時候,自己做得好就行了,兩個人在一起,只有自己做得好是不夠的。

兩人進而因為想知道他們是如何開始的而在一起演戲,演繹各種場景。第一次看,覺得兩人因為投契和不斷往來而自然而然地萌生情愫。又因為各自的創傷和心中道德的束縛而猶疑、壓抑。兩人愛看電影,喜歡看武俠小說,還一起寫。(貌似王家衛很喜歡這樣拍,2046里的梁朝偉因為和王菲一起寫作而喜歡上她。這裡面還有段台詞,跟他另外一部電影也是一樣的,後來想起來,也是2046。大致意思是,如果一個人有秘密,又不想告訴別人,那他應該找個樹洞,對著樹洞說出那個秘密,然後把樹洞堵好,永遠塵封。)

但看著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看第二遍。在他剛租來寫小說的房間,他的凝神所思,嘴角的一絲自嘲或得意的笑;在他玩消失,終於聽到張的敲門聲時再次浮現的嘴角一絲那樣的笑,透露著他的心思。原來這並不是單純的感情,這過程中藏著他的陰謀與報復,他開始實施這一計劃也許就是在他提出一起寫小說時。

他的愁緒,如同他吸煙時環繞的青煙一般飄忽繚繞。一如他的名字,周慕雲。

他們一起寫小說時的談笑風生,隨著留聲機流淌的音樂與歌聲,一切看起來和諧而美好。當事情朝著他所設想的方向發展時,如他所說,原來很多事情都是不知不覺的,自己也沒法控制。也許,這一段告白也只是他所設計好,但也不能說完全不是出自真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他們一直在說,我們不能像他們一樣;我們不會像他們一樣。他依然在向著計劃邁進,報復與他的老婆在一起的張的老公。而張對於梁的關心與靠近,卻始終是在不知不覺中的單純。最後當他們演繹,各自的另一半從日本回來,要分開時,她在他肩上哭得像個小孩。而他的眼神中,浮現笑意。當她說今晚不想回家,兩人的手握在一起時,緩緩而有節奏的音樂流淌,時間和世界都靜止,他的眼神,是不想去推動或阻止任何事情。她的眼神,是茫茫然。

他要離開香港前往新加坡,在離開租來寫稿的房間前,他給她打了電話,響三聲就停,她便想,他是在問她:「如果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他的眼神,凝重,而後嘴角浮現的又是一絲嘲笑與無奈,而後又是凝重,最後決然關窗、關燈、關門。留下走廊的背影。房間號是2046(原來2046就是《花》的續呀)。

張趕到這個房間,呆坐到流淚,她在心裡回答那個電話:「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帶我一起走?」

在新加坡,他跟朋友說有秘密的人要跟樹洞訴說。她拿走了以前她意外留下、他還留著的那雙繡花拖鞋。他發現拖鞋不見,看到留有唇印的煙頭,於是知道她來過。

三年以後,她再去租了以前住的房子,想起往事,淚眼朦朧,暗自神傷。他也回去拜訪老房東。他沒有找到她。其實她帶著他們的孩子住在隔壁,獨自生活。孩子的名字叫庸生(取金庸、梁羽生的後兩字吧)。

在柬埔寨的吳哥窟,他無法承受心理的懺悔與遺憾,對著一個小石洞說出了自己的秘密。用泥土封好。

最後打出來的字幕:

那個時代已經過去。

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那些消失了的歲月,

彷彿隔著一塊

積著灰塵的玻璃,

看得到,抓不著。

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

如果他能衝破

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

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

哪有什麼如果呢。如果再讓他回去,結果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因為那一個情境沒有變。

整個電影是懷舊色,狹窄的街道,緩慢而優雅的步調,纏綿的慢鏡頭,淅淅瀝瀝的雨,音樂是藍調的感覺。喜歡後半部分的那首英文歌,節奏緩慢,渾厚、略帶滄桑感的中年男中音。旗袍換了一件又一件,也是在暗示時間、場景的變化。骨架小的美女穿旗袍,完美。沉靜而節奏和步調緩慢的電影,讓你覺得時間很慢,一個半小時的電影,彷彿看了兩個半小時。

剪輯過度,有時顯得突兀,讓人費神。將一個故事說得講究、細膩、耐看,也是看得辛苦的一部電影。

昨天還看了一部《俠骨仁心》,比較之下,拍攝手法很樸實,一點都不做作,還有那麼些深刻的意味。一個生活枯燥的醫生因巧合(或者是他身上的那點幽默細胞,微妙的東西)喚醒一個女病人(梁朝偉式的幽默與深沉),然後編劇把她「安排」住到了醫生家裡,她給他收拾房間,帶來生活細節上小小的改變,從而帶來生活上的改變,走出情感的低谷....最終女病人再次生病,他也沒有辦法,她獨自出走。但最後的內心獨白又給人留下那麼點希望......寫得夠累的,就不寫了。

命運是個巨大的秘密,等於所有人生命的總和。那些有序的,無序的。我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徹底洞悉,如同宇宙的浩渺。


一段話最能表達我看這部電影的心情:第一次看,覺得也不晚,年輕時恐怕也看不懂現在回看這些電影依然是金典依舊!!!!


年輕就是資本,珍惜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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