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井] 我認識你,從別人的介紹裡;我見過你,在你的墳墓前
我認識你,從別人的介紹裡;我見過你,在你的墳墓前
灰濛濛的天氣,窗外雷聲轟隆,雨滴一點一點擊在名井南床邊的大片落地窗。
該慶幸這房子的隔音做的好嗎?即使窗外是如此的傾盆大雨,屋內仍是一片靜謐。
安靜的令人發慌。
從床上坐起,蓬鬆的亂髮,神情慵懶,眼神卻無比清澈透析。
邁開步伐前往浴間洗漱,名井南整裝完畢後便來到客廳的沙發癱著,她的大學同學兼室友兼好朋友湊崎紗夏 早在一個禮拜前就千叮囑萬交代,要她把今天的行程排開,而且不可以賴床;更神秘的是,任憑名井南怎麼逼問,湊崎紗夏不說就是不說,硬是要她照做就對了 不要問那麼多,於是名井南今天也就傻楞楞的照著湊崎紗夏的話早早起床。
趁著湊崎紗夏還沒來,名井南環視了周遭一遍。她在這住屋處也生活了將近一年有餘,準確一點來算 是從名井南出車禍後離開醫院那天算起;說起來也奇怪,那場車禍後名井南好像什麼都忘了,卻又貌似什麼都沒忘。
她記得她的父母、朋友、同事,卻忘了自己的住處、車禍當天發生的事以及
如何發自內心的微笑。
而當名井南出院後踏入這房子時,明明對裡頭的景象很陌生、沒有絲毫的記憶,心底卻莫名的竄出一股熱流,強大的迫使她跪坐在玄關,淚珠是止不住的低落。
要說原因?恐怕連名井南本人都無法確切的明白。
日後名井南向湊崎紗夏詢問時,湊崎紗夏那小心翼翼的回覆,更是令名井南感到疑惑。
湊崎紗夏說「小南你 真的...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所以請問她是應該要有什麼印象嗎?
為此,名井南還特別跑去找了心理醫師。
只不過找了又找、換了又換,那些心理醫師不是太專業的嚴肅就是開出的價碼高的嚇人。就在名井南快放棄時,湊崎紗夏給了她一張名片,抱著不想辜負好友好意的名井南,去了診間一次後,就決定是她了。
那位心理醫師名叫朴志效,有著一雙比常人還大的眼眸,笑起來甜而不膩,名井南很喜歡和他相處的模式,很自然的互動 沒有距離感,不知不覺就放鬆了下來。
朴志效聽完名井南的狀況後,也不急著改善。
甚至提議等到名井南的情況有顯著的改變後再收費也沒問題。
一個月兩個月過去,在名井南的記憶還是沒有任何的進展下,朴志效和湊崎紗夏倒是因此成了好朋友。
“叮咚” 一聲門鈴響起,喚回名井南的思緒。
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抓起身旁的黑色小皮包,名井南才踏出門 就看到搖下車窗的湊崎紗夏對他拋出一個媚眼。
...頗無言的坐上後座,對於已坐在裡頭的朴志效,名井南並不感到驚訝。因為湊崎紗夏老早就告知她此趟出門志效也會在,這也是為什麼名井南對湊崎紗夏先前的要求有所懷疑的原因。
名井南側倚著車窗,看著雨點毫不留情地落下,是那樣的淒涼而急促。
將手掌緊密跟窗戶貼合,自掌心起始的涼氣似是和著血液 流遍全身,最後竄出皮膚 和車上的空調混合為一。
名井南很喜歡這種感覺。
冰涼而使人清醒。
目光飄回坐在前頭的駕駛,名井南忽然憶起湊崎紗夏還未告訴她此行的目的;不過倒也沒必要問,就靜待著,時間自然會給出答案。
緩緩開著車,在又遇到一個紅燈時,湊崎紗夏順手打開了車裡電臺。
“...今天是已故舞蹈家平井桃車禍離世一週年的日子。相信大家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平井女士可說是舞蹈界的奇才......” 一道柔嗓從喇叭流淌出,隨著冷氣流動,竄入名井南的耳內,莫名地令她聽得入神。
「只能說生死無常對吧,紗夏。有這麼一個舞蹈才華的女生,居然就這麼離世了。」不知為何地有些感慨,名井南的語氣多了些惆悵;當然,她更沒有漏掉自己緊抽了一下的心臟。
沈默,湊崎紗夏沒有接續名井南的話題。
沒得到回應的名井南倒也不介意,她的聲音本就不大,只當是湊崎紗夏專心開車沒聽到罷了。
隨著車子駛入的目的地,名井南這才發現湊崎紗夏帶他們來的地方是一處墓園;這下,名井南更疑惑此行的目的了。
跟在湊崎紗夏身後,路過一座又一座墓碑,最後 三人駐足在一座一旁有蓊鬱大樹的墓碑旁。
在看到墓碑上的名字時,名井南抬頭用眼神詢問湊崎紗夏。
「我朋友」也是你的女朋友。一年了,小南你還是想不起來嗎。
名井南不懂湊崎紗夏望向她時,那抹苦笑代表著的意義;她也不懂,在看到碑石上的黑白照片時,心是為了什麼而一下接著一下抽痛著。
兩行清淚夾帶著哀傷,劃破嫩頰,劃不破被塵封的記憶。
捂著左胸口,名井南蹲了下來。下顎的淚珠滑落,在陽光的照映下 更顯得晶瑩剔透,注入土壤,彷彿這樣便能傳達給土下那人,難以描述的 悲愴。
「志效,你說為什麼 小南這麼難過,記憶卻還無法恢復。」雙手交叉環胸,湊崎紗夏眼神黯淡,她真的無法理解名井南什麼都記得,獨獨忘了和平井桃有關的一切。
「或許她還無法接受平井桃去世的事實吧,因此在車禍後昏迷的那段時間,下意識的選擇遺忘。」名井南這樣案例,不是朴志效遇到的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身為心理醫生,朴志效遇過太多太多故事,也了解 並不是每個故事都能如願有個好結尾。
有些時候 有些事 很無奈地 只能交給時間掌控,時間是長是短 誰也不曉得。
或許吧、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