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國內的ACGN愛好者之中,渡航的《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以下簡稱《春物》)一直以來都有著獨特的地位。這個有關青春、戀愛、成長的故事,在一眾校園題材輕小說中堪稱是一個異類:主角比企谷八幡奇葩的個性,微妙的吐槽視角,自虐自爆式的處事風格,他與雪乃雪之下、由比濱結衣獨特的性格之間複雜微妙的情感糾葛,都在校園輕喜劇中獨樹一幟。即便在高傲的動漫婆羅門遍地皆是的某些圈子裡,這本書也得到了少有的一致讚賞,著實令人玩味。

倘若與近些年題材類似的作品做橫向對比,很容易就能發現《春物》的獨到之處。

《春物》並非像《龍與虎》《路人女主的養成方法》一般完全聚焦於幾個角色之間「你愛我,我愛她,她雖然知道卻故意裝傻」的戀愛關係,儘管它也有類似的情節;《春物》也不像啟發過它創作的《我的朋友很少》和更早的《碧陽學生會議事錄》,用大量歡樂胡鬧情節堆滿篇幅;《春物》塑造了一個行動力強大,個性十足的主角,卻沒有《歡迎來到實力至上主義的教室》那般以爽快的裝逼打臉作為賣點,反而以描寫主角的羞恥、自卑和自虐帶來另類的酸爽快感。

《春物》的確是很獨特。

也正因為這種獨特之處,它直到今天依然是眾多愛好者喜歡談論的熱點話題。所謂的「黨爭」,大老師比企谷八幡到底會選擇冰山美人雪之下雪乃,還是會選擇元氣可愛的由比濱結衣——每當即將走向完結的《春物》有全新情報放出的時候,黨爭的話題就會在各大ACGN貼吧論壇連同「雪崩團滅清一色」「點題」等調侃一併冒出。

當然,這還並非《春物》最奇妙之處:

故事中反覆探討著一個令人費解,玄而又玄的命題,「真物」。這個「真物」不斷地出現,左右著角色們的心境和選擇,卻又從來未見旁白和台詞有過明晰無誤的唯一解釋。故事的某些時候,它的意義似乎明了了——指三人之間應有明確的戀愛關係,指代雪之下雪乃自己決定自己選擇的態度,指代坦誠的人際關係,某些時候它又似乎指代別的什麼。當這部作品逼近後期時,每一次角色之間的分分合合,以及最關鍵的幾次爭吵、尷尬、流淚,都和這個「真物」息息相關。

「真物」這個概念被渡航置於他作品的中心。倘若不能理解這個「真物」就難以解開所有的謎題,倘若不能理解這個「真物」,就不能徹底領會劇中人為何而痛苦掙扎,又為何而奮不顧身。

然而這個「真物」的概念又是如此費解。不論如何去解釋它,似乎也只是部分地找到了它的意義,隨著劇情推進,場景轉換,原有的意義便不再適用。而大老師的內心獨白里,雪之下雪乃的沉默退縮之中,雪之下陽乃意味深長的絮語里,這個「真物」卻總是如影隨形,宛如揮之不去的幽靈。

今天,督軍我就來為各位徹底解開這個謎題。

督軍我一向只講乾貨,這是我的承諾。

我保證以下督軍我原創的分析,能為各位作者朋友,各位《春物》的資深愛好者們提供一個全新、全面、清晰的分析視角。這一分析視角既包括對故事場景的細緻分析,也包括哲學性思辨的分析,還包括督軍我本人作為輕小說研究者原創的分析方法。

沒錯,乾貨滿滿。

耽誤各位看官的一點時間,督軍我將用長文徹底解析這部精彩的作品。

而且,我將以這一分析框架輔以故事創作的基本原理,試著來預測《春物》即將到來的結局。

一、輕小說世界的核心原型:青春期少年少女們的「曖昧圈子」

1、輕小說世界的核心原型:「曖昧圈子」

在分析《春物》一書的獨特性之前,我們需要對這一類作品進行整體的審視。沒有共性,我們便難以理解《春物》的獨特。

正如督軍我過去在作者培訓講座中和研究中反覆講到的,輕小說,特別是校園類的輕小說,有共同的核心原型。「曖昧圈子」是督軍我在幾年前輕之殿時期找到的一個概念:

一個由彼此相互依戀,卻沒有明晰相互之間情感的少年少女組成的私密小圈子——我個人將其命名為「曖昧圈子」

他們相親相愛,彼此視對方為意義非同尋常的存在,分享秘密,互相舔舐傷口,享受歡樂。這個獨一無二的居所對他們是最重要的精神家園。在一次次的玩鬧、嬉戲、拯救彼此的過程中不斷獲得友情、愛情、陪伴、理解、成長。這裡是如此的美好,宛如夢幻,讓少年少女們雀躍驚喜,陶醉地沉浸其中。

他們在這裡舔舐彼此內心的傷口,在這裡縱情歡笑,在這裡揣摩追逐著剛剛覺醒的感情。

角色之間的情感關係卻是曖昧不清的。

也許是他們尚未領會到朋友、戀人之間的分別,剛剛覺醒作為少年少女的感情,難以從理性上辨識它;

也許是畏懼表白失敗,害怕朋友疏遠自己;

也許是個性過於彆扭,說不出口;

也許是複雜的角色關係阻礙了情感的進展;

也許是主角的遲鈍導致了關係無法有進展;

以及更微妙的理由——害怕因為感情告白,導致整個圈子散夥……

這種「曖昧圈子」固然美好,本質乃是一個短暫的亞穩態。

內部的因素威脅著樂園的續存。不論是朋友之間的意氣爭執,還是個性之間的衝突,以及最關鍵的以及曖昧不清的感情終歸要明晰,變化為清楚穩定的形態。

象徵著社會的大人們,如雪之下陽乃、平冢靜都明白,曖昧的結合必不可以長久,其快感也絕不可以貪戀,而且會阻滯他們長大成熟,走向與更廣闊世界的結合。

我們的社會允許的極緊密依賴的關係,只有戀愛和婚姻,只有進入到這一步才能被頒發「合法證明」,以便引導去去結婚生子撫養後代——這一過程的結果對社會的續存是有利的。

反過來,倘若少年少女們貪戀樂園中暫時的快樂,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沒有「合法證明」,也「得不到結果」的這份曖昧關係就會成為「非法」,被雪之下陽乃斷言為「讓人噁心的互相依賴」,也會被平冢靜忠告「將來一定會有一個人陪伴在她身邊,但是未必是你」。

由此,我們就會看到了各類輕小說里所謂的黨爭CP更多的一重意義:不光是單純的為了挑選戀人,而是為了儘可能地留住樂園的遺產,保護住這層珍視的人物關係,儘可能地確保已經有的幸福。

然而這種試圖明晰個人關係、未來的努力,恰恰會背道而馳地讓這個混沌曖昧的樂園走向解體。做個不恰當的比方,從「曖昧圈子」走向清晰、穩定、合法的個人關係,就像原始氏族的公有制走向私有制,意味著共同生活的眾人劃分界限,彼此分離——再不能開心地在一起互相依賴盡情玩耍咯。

聰明的主角們不可避免地意識到了這一可能,抗拒著這個結局。

這也是為何《友少》的羽瀨川小鷹要裝傻直到被志熊理科逼問,為何《龍與虎》中裝傻的實乃梨會被亞美挖苦否定。

他們都不願意曖昧而渾然一體的樂園因為內部的不穩定走向分裂消亡,沉浸在暫時的愉悅的快樂之中。

外部的因素同樣威脅著這個樂園的續存——少年少女總會長大;要好的夥伴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離開。他們還要承擔社會賦予的角色和責任,這是無法逃避,不應逃避的東西。如果試圖逃避,既會遭遇成人社會嚴重的懲罰,也會遭遇內心「良知」的譴責。

《春物》和許多輕小說一樣,都如實地呈現了樂園日益深重的危機。

其結局被無數人的人生書寫過,也由無數的作品呈現——

這種結束也許是《白色相簿》堪稱血肉淋漓的痛苦撕裂,也許是《我的朋友很少》那般更劇烈的「爆炸」,也許是《碧陽學生會議事錄》式的悵然若失。

緊密卻狹小的伊甸園不論以何種原因何種形式消亡,少年少女們都不得不走向更開放的世界,變得成熟,區分自我與他人,區分親人伴侶與陌生人,建立廣泛健全的成熟的人際關係,去承擔社會和上一代人委任給他們的使命。

總而言之,這個「曖昧圈子」對青少年來說如神話中的伊甸園一般美好,像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哲學中所說的生命原初境界——與世界渾然一體、不分彼此緊密結合,有著無窮的快樂。

然而,在內部、外部的多重不穩衝擊下,與世界合一、與周身一切結合的極致樂園註定只能短暫地存在,很快逝去。

這一悲劇性結局也正如精神分析所講述的必然悲劇。人的出生、成長就是一個不斷迎來與周身痛苦分離的過程。青春期「曖昧圈子」這一樂園的消亡也正是體現。

用一句話來描述輕小說的故事過程——曖昧的樂園:從邂逅、沉浸到消亡。

這就是輕小說世界的核心原型

「曖昧圈子」的核心原型是輕小說作品最關鍵的辨識特徵之一。

從《龍與虎》到《變態王子與不笑貓》,從《我的朋友很少》到《路人女主的養成方法》,輕小說的故事一定發生在這個樂園領域,在這個「曖昧圈子」中。甚至幻想元素的《灼眼的夏娜》《鋼殼都市雷吉歐斯》《發條精靈戰記:天鏡的極北之星》也概莫能外。

在這視野之下,大量後宮幻想類的輕小說作品也獲得了它的合法性:

這是藝術創造出來的一種強行停滯,是人們返回原初樂園的強烈心愿的具現。

在異世界、超能力等要素的加入之下,在藝術之中,作者和讀者們得以獲得擺脫現實和時間的桎梏,去否定、抗拒、逆轉這片樂園現實中註定的悲劇性終結——

只要在異世界,主角和可愛的美少女們就能永遠地一起冒險,時間、現實原則無法侵蝕這幻想構築的精神家園。

「曖昧圈子」的故事只講前半段美好的邂逅,去除掉後半段痛苦的分離。

相對於《白色相簿》般的揪心痛楚,那種永續的樂園,那種與所熟悉喜愛的一切在一起的快樂,難道不也是一種美麗的,讓人神往的東西嗎?

至於它是不是「真物」,又有什麼要緊呢。

不過,《春物》的大人們顯然對此頗有看法。

在故事裡,大人世界有兩個截然不同的象徵:雪之下陽乃,平冢靜。

前者對於主角三人之間的關係持批判否定態度,認為他們只是在「互相依賴」,喪失了自己的意志和獨立性。對於主角等人的活動,及其結果,陽乃是如此評判的——「勝利也好,失敗也好,反正都無所謂。」「人總是會長大」。

她認為這段曖昧的合一的短暫樂園既然註定要消亡,則不論過程如何都毫無價值。凈是無意義的「偽物」,甚至主角三人之間的互相依賴「讓人噁心」。

後者的意見則值得玩味。平冢靜就是侍奉部的創立者,也是主角三人的守望者和教育者。她同樣承認,這一過程遲早要結束,「曖昧圈子」和青春期一樣,都會走向消亡。然而「勝利還是失敗,反正都會清零,所以要全力以赴」,她認為這一段過程中的可貴之處價值無窮,儘管不抱有太大希望,卻還是希望主角比企谷八幡和其他兩人能盡量挽留一些,至少也要「堂堂正正全力以赴」。

雪之下陽乃和平冢靜的觀點都有其道理,恰好反應了成人世界對於青少年自發構築的樂園正反兩方面的意見。

她們都看到了三人關係的實質,也看到了必然到來的結局,因為她們也曾經經歷過青春。

至於為何渡航安排剛脫離了青春期的姐姐這樣一個角色來反對三人的關係,又為何會安排三十多歲沒結婚的女教師來支持三人,也值得玩味。不過這不是今天我們探討的重點,以後有機會,督軍我還會再就此論述。

2、「曖昧圈子」與校園輕小說的三個主題

我們已經認知到,少年少女一起構築的「曖昧圈子」是大部分輕小說和《春物》的世界原型。

好,現在問題來了,我們可愛的角色們,在輕小說的「曖昧圈子」中做些什麼呢?

其一,自互相治癒彼此的傷痛。

對於少年少女來說,青春期是一個情感豐沛,精神高度不穩定的時期,也是他們人格形成、自我意識覺醒的關鍵時期。

正因為他們追求人格獨立的訴求,因為大人們以教育者和壓迫者的身份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也因為他們精神生活的特殊性,導致他們無法與曾經信任的父母交流自己內心的痛楚——一如《春物》中的雪之下雪乃。

而「曖昧圈子」里精神形態相似的同齡人就是最好的慰藉。在輕小說中各種各樣的「人生相談」「委託」,形形色色的鼓勵與拯救,都圍繞於此。懵懂、脆弱又互相信賴的小野獸們依偎在一起取暖,互相分享著秘密的痛楚,互相舔著傷口。《俺妹》《物語系列》,例子俯首皆是,甚至要找出一部沒有這些要素的輕小說反而有些難度。

長大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但倘若這個痛苦過程中能夠邂逅拯救自己,包容自己的同伴,與他們結下不可磨滅的友誼,則是一種浪漫的幸福。

在這方面,《春物》則有其特殊性:女主角雪之下雪乃,男主角比企谷八幡都遭遇過被排擠的傷痛經歷,卻強烈地主張自己不需要別人來慰藉——他們在抵抗痛苦中形成了堅固的自我,而且強烈地、強迫地認同這個自我。

兩人都是一副「絕不需要同情」的態度,憑藉過去的「痛覺殘留」,撐起了自己周身的堅硬外殼。

故事前期,他們一直在解決其他人的麻煩苦惱,卻唯獨不會承認自己需要其他人幫助,儘管他們內心渴望。

在《春物》中,顯然有某種東西,凌駕於普通的互相治癒傷口之上。是它主導了故事的走向。

其二,享受青春,嬉戲胡鬧。

在丸戶史明的大作《路人女主的養成方法》中,幾個高中生主角湊社團製作GAL遊戲,然而比起製作遊戲的品質,觀眾們和角色們更在意的是角色之間微妙曖昧的互動,在意的是情感的變化,「哪支股票漲了跌了」,誰又「自爆」了誰又告白了。

雖然主角們的拖延症、沉溺於玩遊戲和感情交流顯然是要耽誤項目工期的,雖然這個項目從立項到製作都充滿了兒戲的味道——不過,這才對了!

過程比結果重要,甚至更進一步:原本的目的和結果完全不重要,是障礙和累贅。要享受過程,顛覆了應有的結果和原本的目的,拋棄了「形與名」,才算是最極致的享樂。

試看如今的作品中如何演繹這一理念:

《中二病也要談戀愛》里主角們把清洗泳池的過程變成純粹的胡鬧,雖然受了懲罰大家卻玩得很開心;《碧陽學生會議事錄》里每一集都從提議來做點什麼有意義的事開始,卻以繞回原地毫無進展告終,可每個人都覺得很滿足。

動畫《冰菓》則是更明顯的對比:千反田愛瑠、福部里志縱情享受塔羅牌、女僕裝攝影,甚至忘記了學園祭的任務,男主角則孤苦伶仃地守著活動教室,一板一眼地寂寞地販賣印刷冊。逃逸出目的,和遵守目的,哪一種才是有趣的生活,才是「玫瑰色的青春」,已經無需多言。

所謂青春,本質就在於忽視無聊淺薄的「形與名」,忽略、顛覆表面上的目的,縱情享受內心渴望的快樂。

講到這裡,我們也能覺察到《春物》一書兩個主角的不同之處了:尋找「真物」的大老師、被他視為「真物」的雪乃,都和《冰菓》的男主角折木奉太郎類似。

他們執著於「真物」:「原本的目的」「最後的結果」「本質」,因此把自己釘死在了「形與名」之中,釘死在了枯燥無聊的過程里——用拉康和齊澤克的話說,他們被釘死在縫合他們的能指鏈條中。

他們被自我所禁錮,無法遊離出來,享受到其他人在過程中獲得的快樂。

然而,他們自己內心被這種快樂所吸引,忍不住羨慕憧憬。

這也是《春物》主要的矛盾張力來源——大老師和雪乃這兩個彆扭的傢伙越是孤傲地「做自己」,加強對自我的禁錮,就越影響和夥伴享受快樂的過程,越痛苦難過。

當這作繭自縛的兩人試圖進一步地「做自己」,追逐「真物」時,不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會違背自己意願地刺傷彼此。

《春物》的讀者想必不會忘記一色競選事件後兩個人的反應——

大老師哭著說:「我想要的是『真物』啊」。

雪乃哭著說:「到底為什麼,我不明白啊!」「為什麼啊?!」

翻譯過來:我已經「做自己」了啊,我的自我認知框架應該沒錯啊,應該越「做自己」越舒適,為什麼還越難受呢?!

如上所言,有某種東西,既凌駕於互相舔舐傷口之上,也凌駕於縱情玩樂之上。

其三,談戀愛。

這部分本來是校園輕小說最主要的部分。

《春物》一書很早就出現了苗頭,然而進展卻十分緩慢。《春物》不像《龍與虎》用多重複雜的角色關係來阻擋角色的情感進展。角色的關係很簡單,一共三個人,大老師、雪乃、糰子。

一男兩女,三角關係,簡明扼要。

不過長達14卷的故事,戀愛關係的進展和波動少得可憐。直到13卷,三個人一個也沒有直言說出自己的情感告白。

正如前兩項分析,有某種東西壓制住了這個主題,凌駕於這一部分之上。

3、《春物》的第四主題與「真物」

成長和自我長久以來都是輕小說反覆探討的問題。

許多作品對此的探討和表現僅停留在作為「拯救美少女」的契機。每一個角色的自我成長中遇到的危機,都成為了「攻略」的鑰匙。

《春物》顯然不屬於此類。

這第四個主題,有關成長和自我,《春物》治癒的傷痛,玩鬧的過程,還有談戀愛,都要被這第四個主題所綁定。

《春物》的獨特之處,就是用第四個主題,牢牢地壓制著前三者,主導著前三者。

大老師、雪乃和糰子沒有知根知底,侍奉部的胡鬧嬉戲太少,情感進展匱乏——所有都是因為,這第四個主題的強勢。

這個主題是如此強勢,主角,主要是大老師比企谷八幡和雪之下雪乃,都寧可為了它犧牲掉其它的東西。

也正因為兩人如此強迫性地追逐「應該怎樣生活」「什麼才是真正的自己」「什麼才是真正的朋友」,導致一個不可繞開的概念浮現而出——

「真物」

這是《春物》的獨家特色。

儘管偽物真物一系列的說法在奈須蘑菇的fate系列、西尾維新的物語系列也曾經出現過,不過由這一概念來主導一個校園輕小說的劇情發展和人物情感變化,《春物》還是頭一號。

這也是我們今天分析的重點。

開頭督軍我就說了,今天我們要徹底解析這個「真物」。

在這裡,督軍我先引入我對於大老師為何會追求「真物」的第一重解釋。這一解釋和渡航的作品有關,但卻不完全一致,是針對輕小說所描繪的青春期人物和小說讀者的整體分析——

我們要注意到,少年少女腦海中的概念不是先天存在的,而是他們從兒童時期起學習語言,由外部世界灌輸而來的。

「概念」早在他們出生之前,無關他們的意志,就已經形成了系統,形成網路化的語言體系。

也就是說,對孩子、少年少女來說,都是先有「概念」,才有對「概念」的理解,在身邊生活中尋找概念的對應物。

這一過程總是充滿曲折。特別是當概念是抽象物的時候,這一尋找概念對應物的認知過程,絕不像「蘋果」「大象」「氧化鋁」一樣簡單直接,有太多的干擾——

「什麼才是真正的朋友?」

「我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人?」

「這是不是我內心真正的愛好,還是『偽愛好』?」

「我活著真正的意義,目的是什麼?」

「我所接觸到的,看到的,感覺到的就是世界的本質嗎?會不會只是表象,而真正的世界藏在它處?」

這些問題難以回答,困擾著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然而,對於自我意識高速發展,急切解決自我認知,解決與同伴相處的他們,這些又是必須回答的問題。

《春物》中的比企谷八幡和雪之下雪乃都屬於心思敏感細膩,頭腦聰慧之人,且由於早年遭受排擠的傷痛,對此的思考頗多。

大老師和雪乃對於「真物」的追尋,實質上是他們內心對於自我的焦慮追尋——「需要一個回答」

哪怕這個答案錯了,哪怕回答得不夠好,但是「必須搞明白」。

這種「必須搞明白」的心情,源於這個年紀的人內心的訴求。

這也是為什麼大老師和雪乃是這個故事的主角:作者必須挑選兩個個性強烈鮮明的,而且極為在意自我的主角,來呈現這第四個主題。

那麼回顧一下督軍以上的分析,我們就得到了輕小說的「曖昧圈子」分析框架,得到了校園輕小說的四個主題,也得到了「真物」的第一重解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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