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美術考前班老師,也是一個高中生。

呃,是止步於高中的學生,也就是傳說中的復讀生、「老油條」、一個考了八年的考生,一個多次拿過央清等美院的過關證書,卻最終與其失之交臂的人。

今天寫了點自己的一些經歷,希望能給看到的同學帶來一些幫助、啟發或者警示。

閑暇時間,在屋子裡整理了一下亂七八糟的東西,瞥了一眼牆角的櫥子,打開,滿滿當當全是畫兒,果然,跟小說里寫的一樣,思緒像潮水般湧來。

隨便一張畫打開,我都能回憶出當時畫它的場景以及跟周圍人的聊天內容。

櫥子最下層是小學和初中的圖畫作業本,我一張一張翻看,忽的發現,自己似乎沒有自己一直認為的那麼「有天賦」、「有才氣」。看著一個個稚嫩的筆觸,誰又能想到,我二十年後會靠它吃飯呢?

真正的開始接觸素描是在初三,對於應試教育一直很抵觸,我的藝術之路卻也是從考學開始,那時文化課不錯,但考市一中還是不太穩,正好學校美術班招人集訓,才知道了中考特長生這回事兒。

初中老師那個水平,毫不客氣的說,我兩個月後初中畢業就已經超過了他,但啟蒙,卻真的是他開始的。他的「大膽論」確實也影響我到現在。

喜歡一件事,就要著手研究。

當時那個條件,只能自己想辦法,我買了兩本書,一本素描靜物,一本色彩靜物,兩個月,我把兩本書臨摹了一遍,中考成績出來,我美術專業考了第一,破格錄取,那時,第一次興奮的一夜沒睡著。

翻過兩本書的複製品,出現了兩張別人的畫,這裡需要插敘一個對我影響很大的人,一個鄰居家的姐姐,我上初二她高考,我高考那年,她以第六名的專業成績考上了清華,有這麼個「榜樣」,是我考不上央清就復讀的動力所在,也是父母對我復讀一事沒有太過反對的原因,為此我走了8年。

再往上厚厚的一摞是高中的習作,我的高中屬於藝體教學比較完善和重視那種,從高一到復讀了好多年的「老油條」全在一個樓里,好的學了不少,壞的亦是。

高中的美術生生涯不可謂不精彩,一個只知道學習的小孩突然撒開也是很可怕的,反正除了好好學習,其他亂七八糟的事都幹了不少,但只有畫畫沒有落下,有空就去畫室畫幾張,沒空逃課也要去。

那個時候,我知道了央美、清美、造型這些概念,也受許多學長學姐的影響,當時給自己定的目標就是央美造型。也知道考央美造型的難度,想考央美怎麼辦?

拚命畫!央美誰最厲害?

校長靳尚誼!那好,就他了!

去書店買了本靳老出的頭像書,不懂基礎知識不要緊,我臨摹得一模一樣就好,高一暑假,我把這本頭像書每一頁都臨摹完了,後來又認識許多「老油條」學長,提前接觸了北京的「先進技術」,讓我出去集訓前,就達到了一般學生集訓後的水平。

佛曰:即種因,則得果,一切命中注定。

對於畫畫可以絞盡腦汁,卻忽略了文化課的學習,之後因為文化課的原因屢次失敗,也算是自食惡果。

集訓後帶回來的作業自然是比之前成熟一些,也學了不少「北京的先進技法」,看著這些,思緒又飄到了奧運那一年的北京。

面臨集訓時,出現了一點點小問題,也是第一次的選擇性錯誤,一直想考的是造型,但是因為造型不好考,那時候考造型就意味著復讀,就想著先把專業這關過了再說,所以就錯誤的選擇了文化課要求更高的清華設計。

高二暑假,帶著滿腔熱血和同學一起坐上了開往北京的大巴,對於沒出去學習過的我們來說,北京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地方,感覺那裡的老師都有魔法棒,去了再回來就一下子畫好了。

到了之後才發現,北京的大畫室就是養殖場,一地的鉛筆灰、呼啦呼啦的大風扇,弱肉強食,想畫好還是要靠自己。

一千多人的培訓基地,人多,畫的好的也多,光復讀生就三分之一,對於我這個在初中高中一直領先的人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轉而一想,這些畫的好的,都是要和我出現在同一個考場上廝殺的人,全國畫室那麼多,和他們一個水平的更多,你畫不過他們,考學就沒有一點希望!怎麼辦?

那就一個一個的趕超,想要打敗一個人,就先學習他的長處。

我是第十名,那我就坐在第九名旁邊,學習他的技巧,學會了他的,加上我自己的,我就超過了他,然後再找下一個目標,就這樣,我慢慢的進入了畫室里被叫做「高手」的那一波。

有的時候努力了不一定會有好的結局,那年攤上清華設計改考題,考的並不理想。

第一次的高考失敗其實不能說失敗,只是沒考上清華,其他大學的通知書也有,只是還有些不甘心,因為學的清華設計,所以連央美都沒考,我想了想,我還小,要不然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一遭?於是,開啟了一條「不歸路」。

手指觸碰到厚厚一沓,帶有黑紙板畫框的作業,這是我第一年教學生的范畫。鄰家姐姐復讀五年考上清華的經歷,讓父母很快同意了我要復讀的打算,暑假閑來無事,搞了個小畫室,不為賺錢,只為增加閱歷,我教的第一批學生,就是我高中下一屆的學弟學妹,後來,我跟他們一個班學文化課,??。

當書架上的作業堆里出現半身像彩頭的時候,意味著我在這條「不歸路」上開啟了第一步。

由於家庭條件因素,我復讀對於畫室的選擇只認一點:不要錢。我當時跟那個畫室的校長說:你先看看我畫的怎麼樣,有希望給你掙央清名額你把我留下,你覺得我不行,我就走。結果就是,我的央清過關證印在了他畫室下一年的招生簡章上。

第一年復讀的畫室比較小,但是各科老師都是央清的單科第一,這一年,學到的技巧上的東西比較多,這一年,拿下了央美創作和清華色彩的高分卷。

但是...

文化課的硬傷讓我不得不再次選擇了復讀。

指尖划過十幾個速寫本,想起了第三年拚命畫速寫的時光。

第二年央美雖然拿了張高分卷,但名次一般,速寫有點拉分,所以第三年給自己定了一個瘋狂速寫計劃,每周買兩本速寫本,任務是畫完,飯後、課間、睡前不斷地畫速寫,速寫和素描相輔相成,那年,央美速寫和清華素描拿了高分,文化課不能說一點沒努力,但事與願違,央清英語都限70,英語差了五分。

翻過速寫,在往上的畫就比較雜了,有做老師的范畫,也有做學生的習作,因為後來再復讀,不能再厚著臉皮跟家裡要錢,所以迫於生計,只能在老師和學生的角色之間轉換,賺點錢,然後再去北京復讀,其實這個時期的選擇是錯誤的,一不能好好賺錢,二不能專心畫畫,文化課更是沒有一個好的心態去學。

這也是我最終下決心熄滅考學的小火苗,專心做個老師的原因之一。

時光飛逝,眨眼而立,三十歲的人要是還在糾結十八九歲的那些事兒,不叫執著,叫愚蠢,到了一定的年紀,就要多想想肩膀上的東西。

八年抗戰,實際上後面幾年做的事情意義不大,陷入了一個死循環,都是每一年失敗的重複。

說了那麼多,我就偏偏沒有說理想這個詞,為啥呀,因為要生活,理想不能當飯吃。

書架最上面一堆,全是信封,大的是錄取通知書,小的是專業過關證(以前各大美院是寄發過關證的),或許他們的存在意味著我這些年沒白過吧。

整理畢,上鎖,生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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