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月同人 庫洛里多生前的最後
庫月同人 庫洛里多生前的最後
「月，一直都很溫柔呢。」
庫洛的掌心貼在月精緻的臉上，手指輕輕撫過一直忍耐而緊閉的唇。原本就淡色的薄唇被牙齒咬的泛白，用力到好像下一秒就會流出鮮美的紅，點綴在面前這令人不捨的孩子身上。
宣告完自己預言的死亡後，庫洛表示想要先一個人靜一靜，但還是感覺到門外有個人影，握著門把遲遲不肯進來，只好自己打開房門請對方入內。
他坐在大椅上，看著單膝跪下、欲言又止的他。
「……庫洛…………」悲痛的顫抖擠出月的挽留，即使他明白，什麼舉動都無法阻止他的主人──庫洛里多──自私地離開，但即使是不擅透漏情緒的月，還是忍不住試著喚回他。
明明昨天還……連早上也是，都和平常沒兩樣，為什麼……突然就要離開了……
──為什麼！
庫洛望了眼外頭的大雪紛飛，卻還是一臉「天氣真好啊」的表情，他拍了拍月的臉龐，隨手抹去他眼角滲出的眼淚。
最後一次見面還讓你哭了，我真不是個好男人啊。
「陪我跳支舞，月。」庫洛說著，然後牽起跪在地上的月，也不顧他一臉疑惑，便把他拉到房間中央，兩人在落地窗前的身影顯得寂寞，明明身體是如此地靠近，卻還是如此寂寞……
啊啊，是心吧。
庫洛的右手搭在月的腰側，左手抬起月微顫的指尖，維持著舞步的預備動作。庫洛的思維總是很跳躍，常讓月無法跟上他奇怪的思想，難怪可魯貝洛斯常說：「庫洛真是個怪人。」更別說向來正經不開玩笑的月了。
腰上的手突然伸向月背後潔白無瑕的翅膀，順著羽毛撫摸，又回過來摟著。庫洛用那紳士般的笑容縮短與月之間的距離，說：「收起來吧。」
「到了最後，我想面對的不是庫洛牌的守護者，而是月這個人。」
庫洛溫柔的嗓音穿過月的心，他急忙別過臉，好不容易克制的淚水一瞬間從心底湧出，哪怕再一句話就能令它潰堤。
模糊的視線被強迫改向，庫洛輕輕勾起月的下巴，落下一個吻在低了他一個頭的額前，迷戀地吸取髮香，再用那宛如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深深看著眼前的人。
讓我在最後好好看著你。那雙眼睛彷彿透露出這句話。
要是平常的月被這麼直直盯著，一定會回以冷冽的眼神問「幹什麼？」或是惱羞地一把推開庫洛的臉吧。
但現在月卻回望他的視線，心裡其實沒有勇氣面對他，但還是逼迫自己好好記下這個人的一絲一毫。
因為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兩人都清楚明白著。
「說到跳舞，果然不能沒有音樂呢。」庫洛作勢發動「THE SONG」，這時月突然抓住他拿著庫洛牌的手說：「不要！」音量大到連月自己都嚇一跳。
「不要讓任何人出現，不要有……任何人……」
庫洛擁住有些激動的月，「好，就我們兩個。來。」
緩緩地，左腳往後退一步，牽著月跟著他的步伐，兩人一進一退，接著轉身，月的長髮隨著動作飄盪，長長的衣襬在空中劃過弧度，被衣帶繫緊的腰再庫洛懷裡小弧度地擺動，從落地窗前滑過、足跡踏過庫洛最常坐的紅色大椅、經過排滿世界各地書籍的書櫃、兩人熟悉的單人床、古老的大書桌、還有牆上偶爾心血來潮所繪製的幾幅畫。畫上頭有明媚的風景、房間的一角、擺好姿勢一臉驕傲的可魯貝洛斯、和很多沒注意到自己被當成模特兒的月。
缺少音樂，但兩人的舞毫不凌亂，因為從對視的眼神中，自然傳達出共同悲傷又珍惜的樂章，那是其他人再努力都無法學會的樂譜，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譜出的音符。
過了一陣子，宛如真的有音樂迴盪在周圍一般，他們知道這曲已經來到最終章，有默契地放慢踏出的步伐，沉浸在對方眼中的世界。
兩個世界越來越近，最後是月踮起腳尖，把手輕扶在庫洛寬大的肩上，虔誠地吻上庫洛地嘴角，遲遲不肯分開。
大雪紛飛。
或是安慰、或是陪伴，但今晚他們除了彼此以外，早已容不下任何人。
「庫洛，答應我一件事。」他們躺在單人床上，擁抱彼此的溫度，月把臉埋在庫洛懷裡，聲音悶悶的說。這帶點哭腔又努力忍住的聲音，讓庫洛每次聽著都很心疼。
「嗯，你說？」
「不要把我對你的記憶消除。」
庫洛微微睜大眼睛，隨即回歸溫柔的微笑。果然瞞不了月啊。無奈道：「你可真是了解我呢。」
「月，你接下來必須擔任審判者，決定你與可魯貝洛斯的新主人，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限制自己接受新的主人，思念會蒙蔽你的視線，阻擋你走向新的未來。」庫洛撫摸月沾了點薄汗而服貼臉蛋的鬢髮，比外頭的雪還要閃閃動人，「我希望你能繼續走向未來。」
「沒有你的未來算什麼東西……」小聲地呢喃。
「那便是你的未來。」
「月，你的未來不會有庫洛里多這個人，你對我的回憶也將在今天結束，即使遇到相像的人、就算我轉世、又或者是你的幻想，那些都不再是我。我能留給你的，只有殘存的力量，讓你能夠生存到新主人來臨的那一天。」他拍著月精瘦的背，像安撫孩子睡眠般輕聲細語。
月和可魯貝洛斯不同。可魯貝洛斯是太陽的象徵，能夠自行產生力量，自給自足地活在世上。而月不同，他代表著反射他人光芒而閃爍的月亮，生來便必須依靠他人的力量才能存活，所以庫洛牌與月都需要庫洛事先留下力量。
「我可以不接受你的力量，庫洛，如果你還是打算消除我的記憶的話。」是平時的聲音。月坐起身子，臉上帶回平常孤傲的神情。
居然拿自己來威脅我。
不過就結果來說，確實很有用，庫洛里多看著那堅決的雙眼妥協：「好吧，可魯貝洛斯對於我的記憶，我也不會消除，我答應你。」
只要讓我消除你們對於這個家的記憶就好，這是為了下一個新主人所需要的準備，你能接受的吧？月。
庫洛在心裡問著，因為這一步棋，無論如何都要下，即使是難得任性的月也不能動搖。這也徹底領悟自己多麼不擇手段。
「……嗯。」眼前的人沒注意到自己微微彎起的嘴角，原本細長的雙眼因為笑容而半闔，配上動人又閃爍著紫光的銀瞳，以及完美無瑕的臉孔和秀髮，眼前這溫和的月令庫洛好想畫下來，然後掛在紅椅所面對的牆上，一再一再地欣賞這美景。
但是再也不需要了，能夠在最後看到月溫柔的笑容就足夠了。
他們只是和孩子一般，對自己所執著的有最純粹的慾望，為了心之所嚮而在所不惜，得到後再露出滿足的表情。
「咳……咳咳……！」
突如其來的咳嗽聲，讓站床邊整理衣服的月急忙回頭。
一抹血灑在白色的被單上，庫洛手摀著嘴，但是咳嗽的聲音依舊不止。一陣陣的聲響打碎月好不容易的平靜。
連使用魔法也無法再偽裝了嗎……
「庫洛？……喂，庫洛！」
今天看到好多種表情的月呢。好像出事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樣，庫洛看著一臉擔憂和害怕的他，緩緩嘆了一口氣望著天花板。
「如果這時候問你是不是在擔心我，你一定又不會承認吧？」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唔！」
覆上他的唇，庫洛細細品嘗著帶有血味的吻。
好難過的臉啊，抱歉了，我總是那麼自私……不過你很堅強，我相信你一定能撐下去。
吸吮的聲音漸漸停止，庫洛結束了這個吻，還不忘抹去那人沾上血的唇，細語：
「我知道哦，只要是月的事情我都知道。月喜歡春天，因為那是百花齊放的季節，還喜歡在那棵櫻花樹下和可魯貝洛斯一起睡午覺，可是每次都等他睡了才來，又趁他還沒醒就走，其實你很關心他，只是最後總會吵起來呢。其實你很溫柔，很少拒絕別人的請求，上次暴風雪的晚上，跑進屋子裡的兔子是你帶進來的吧？」庫洛莞爾，接著說：
「唯一讓人困擾又可愛的一點就是不肯承認吧，不過我也知道……我知道當你說不討厭的時候，意思其實是──」
「喜歡。」
月專注地看著庫洛，那清澈的眼眸好像能直接看進他的靈魂深處，隨即又低下頭，剛才的雙眼已經被瀏海遮蔽，再也看不到。
「很喜歡……最喜歡了啊……」
說出口了呢，在這時候。庫洛掩蓋內心的澎湃，掛上紳士般的笑容阻擋內心洶湧而上的情感。
就是因為了無遺憾，才能夠在死前如此平靜吧。
「……我去找可魯貝洛斯來。」
關上門，庫洛的視線還留在剛才離開的背影。
「月，謝謝你，然後還有……對不起。」
再次回來，庫洛已回到熟悉的酒紅色大椅上，只是寧靜地等待著。
──等待結束。
「看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多管閒事未開的櫻花了。」
「啊啊，也只有你才會做這種事哪。」
「等待吧，可魯貝洛斯、月，就如同等待你們新的主人一樣，慢慢地等待未開的櫻花齊花綻放。我相信那一天一定會來的。」
「等待櫻花……嗎……」
不知不覺，清晨的曙光透進落地窗，微微地灑在殘留舞步足跡的地毯上。
不再奔騰也不再跳躍的雪，推積在窗外、門前、樹上，鋪滿了大地，外頭是一片潔白。
這場雪隨著庫洛的呼吸一起平息，是一場伴隨他一起走的，午夜的雪。
月走到樹下，仰望覆滿白雪的枝幹。
霎時，一部分的雪從枝頭落到地面，露出一截等待著春天到來的樹枝。
而在那枝頭上的，是他們所等待的櫻。
FIN.
2013.05.21 《庫洛里多生前的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