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畫家,如此貼近形勢,在古代是非常難得的。今天,我們看到的畫家們不僅要入世,成為官場中人,更要成為商人、抄家,如是人等,比比皆是,斯文掃地也就見怪不怪了。

一自政治挂帥後,斯文掃地真光榮

——反思現代美術之「政治掛了帥,筆墨就不一樣」文|陳文景一、前言  在整個民族掙扎著重生的時候,討論藝術實際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僅僅是因為藝術可以「成教化、助人倫」,從而能促進民族的再生,更是因為藝術是文化的高級層次,宋人說:「畫者,文之極也」,則對於藝術的反思一定可以重新梳理文化的脈絡,使之能重新煥發青春,在舊有的基礎上繼續前進。建國之後,相信很多人,都以為藝術的春天到了。  但令人遺憾的是,我們並沒有把精力、時間放在清理和保護的基礎上,進行發展和創新,而是採用了一種極端的手段,對中國傳統繪畫進行了一次徹底的革命,不僅僅在政治上徹底否定了它的功能,如江豐等以為中國畫必將被淘汰;在藝術上也徹底否定了傳統繪畫所以能生存的文化精神,例如傅抱石「政治掛了帥,筆墨就不一樣」里反對「高古」,反對「風雅」。  對於那些不懂中國文化精神,徒然睜大了眼睛,卻啥也看不見的人,我們對他們的喊聲:「我們革命了,我們維新了,用不著舊文化的任何東西了」,只能是抱以微笑,滿懷憐憫和無奈:憐憫是因為他們確實太無知了,無奈是因為時勢確實到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境地。  但是,對於那些從傳統中摸爬滾打、備受傳統滋養的畫家,他們否定傳統繪畫精神的行為,卻不禁讓人詫異,究竟是為什麼?或者說,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表面上看是政治左右了藝術,而實質卻是:我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產生了變化,對於藝術的功能失去了正確的理解所導致的。因為,同時代也有很多藝術家能從正面去闡釋傳統繪畫,無論是筆墨形式還是繪畫精神,都力圖在正面的闡釋中進一步發展它,使之能適合新時代的要求。於是,就不能簡單地歸咎於政治影響而忽略價值觀的潛在變化了。  今天,我們就從傅抱石的《政治掛了帥,筆墨就不同》這篇文字談談中國藝術發展到新時代所面臨的抉擇。

二、傅抱石和《政治掛了帥,筆墨就不同》

  1959年《美術》第一期刊登了傅抱石先生的《政治掛了帥,筆墨就不同》,文中充滿了新時代破除舊文化的精神,不僅僅對傳統繪畫要求的「高(古)」「雅」進行了攻擊,對中國繪畫的藝術形式基礎,筆墨概念也進行了直接或間接否定:

  「更為有害的而且深入到每個畫家骨髓里的思想是追求古人的『高(古)』、『雅』,這實在是封建階級和資產階級知識分子頑強突出自己的一道魔障。」值得說明的是,傅抱石提出的「高」的概念大概是「高古」的簡稱,所以,我自作主張給加了「古」字,否則,真不能明白這個「高」究竟是在說什麼。因為傳統繪畫概念中,這個「高」字總是給別的搭配才成立,比如高逸、高雅、高古等。

  「所謂『俗』(別名『市井氣』),直接了當地說,就是指的長期被剝削被剝奪了文化教育的廣大的勞動人民那種最堪珍貴的雄壯豪邁的思想感情,和與之非常適應的樸素、健康的藝術形式。」在這裡我們看到通常意義的「俗」被偷換了概念,這是那個時代批判傳統文化慣用的手法。可是這樣解釋「俗」,是不是侮辱了勞動人民呢?勤勞勇敢、寬容節約自古都是中華人民的優點,這怎麼會俗?古人《隱逸傳》里,更多的是廣大的勞動人民啊!

  「脫離黨的領導,脫離群眾的幫助,『筆墨』!『筆墨』!我問『您有何用?』這是傅抱石提出的著名的「三結合」說,藝術創作要「黨的領導、畫家和群眾的合作」才能進行。不否定三者對藝術品所以能成為藝術品的作用,但藝術的創作過程,還是需要畫家獨立完成才好。

  想來傅抱石之所以寫這個文字,如非欣然為之,想來也是半推半就的。因為,即使這是在展覽會上的講話稿,政治性自然是強的,但這不是他攻擊傳統藝術「高(古)」「(風)雅」的理由,因為政治鬥爭跟高古和風雅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更何況,作為傳統畫家,他絕對理解這兩個標準對傳統繪畫的意義。如此輕易推翻之,那麼其原因一定就值得去研究了。

  或許有人說,不能苛求那個時代的畫家,因為大形勢下說違心話的人還是不少的。我們承認有這樣的情況,也應該原諒他們,但事情卻有個主動和被動的區別,舒蕪之所以不被原諒是因為他主動交待了跟胡風的私人通信,遠不如艾青即使是在主持批判胡風的會議上,也能以胡風的詩歌:「時間開始了」,作開場白來得輕鬆自如。繪畫界也是如此,例如李可染,在之後1959年第5期中寫的文字「漫談山水畫」就顯得溫和得多,而且主要的認識和觀點:「意境說」是沒有脫離傳統範疇的。他提出的「為祖國山河樹碑立傳」的口號知名度也很大,卻並不讓人討厭。還有,如潘天壽,一樣寫「誰說中國畫必然被淘汰」這樣的文字,反擊全面摧毀傳統派。所以,僅僅以形勢所迫來理解那個時代所有的人的文字,似乎也是不合適的。

  當然,事實上我們不會、也不可能、更不應該否定那個時代的知識分子的真實情感,也許我們現在回頭去看他們的熱忱是可笑的,不可理解的,但起碼我們要肯定他們陷入了一種真誠付出的幸福當中。他們以為他們獲得了自己最想得到的東西。如同小孩獲得了一塊錢的冰棍,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我們不能否定小孩的快樂幸福,也就不能簡單地否定那個時代的人的一些做法。所有的事情,在他們看來,都是理當如此。這時候一般的概念去規範他們,實際上並不正確。所以,我們應該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們確實感到認識上的落後,面對新時代的新氣象,怎麼能令已經有上千年歷史的中國畫重新煥發青春,為新社會服務,成了一個人人都要達成的目標,所以,「新山水畫派」出現了,也有的說是「新金陵畫派」,而傅抱石成了領袖。

  這個畫派最大的特點不在藝術形式,而在藝術內容:傅抱石開毛澤東詩意畫創作的先河,使之成為後來"新山水畫"的一個重要方面。他以身作則,以毛澤東詩意或毛澤東詩詞中提到的重大的歷史事件作為新題材,創作了《搶渡大渡河》、《更喜岷山千里雪》等作品。1956年,創作的代表作《雞鳴寺》則把他所探索的表現新生活的山水又向前推進了一步,那種古典的精神,已完全被一種現代的風情所替代。然後是湖南寫生,然後是最著名的作品《江山如此多嬌》等等,美術史專業的傅抱石先生,似乎並不在意繼承中國歷代代繪畫大師們的文化精神,而對於藝術家職業化適應得如魚得水。

  所以,在三年自然災害最困難的時候,傅抱石帶著江蘇畫院的一個龐大隊伍,到祖國各地寫生去了。他們「歷程三個月的旅行寫生,壯遊了兩萬三千里,先後訪問了鄭州、洛陽、三門峽、西安、黃陵、延安、華山、成都、樂山、峨眉山、重慶、三峽、武漢、長沙、韶山、寧鄉、廣州、從化等地,跨越了河南、陝西、四川、湖北、湖南、廣東六省」,這樣大的一個隊伍,吃喝拉撒,費用誰出?哀鴻遍野之時,佔用國家費用,於心何忍!但是在「反右」導致極「左」的年代,能有歌頌祖國之大好山河,為新中國歌功頌德且使人耳目一新的「新山水畫」出現,這充分迎合了當時執政的需要,還有誰能比傅抱石更理解「借東風」的意義呢?。讀書到此,不能不嘆服傅抱石之聰明幹練,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把握的。

  經過這一次史無前例的壯遊,加上團員們熱情澎湃的表態,比如錢松岩總結到:「投入生活的大海,對藝術的啟發,真是左右逢源」;「山水畫大有文章可做,關鍵是抓住時代脈搏、群眾觀點、地方特色,再經過辛勤的藝術實踐,而成為新時代瑰麗偉大的山水畫」;「人可老,畫不可老,日日新,不斷革命,永遠為人民服務而搞好我的山水畫」。「新金陵畫派」作為群體登上了歷史舞台,以「政治掛了帥,筆墨就不同」為指導思想,把「人定勝天」的革命精神體現了出來,更跨越了北京國畫院和上海國畫院,成了當時名副其實的「御用」畫院。

  而中國傳統的藝術精神是「人」和「自然」的融合,是「天人合一」,而非「統一」,更非戰而勝之。「合一」是一種平等,和諧的狀態,「統一」就多少帶有人的痕迹。真正的藝術是為人的,卻沒有人的痕迹。中國書畫藝術的最高境界即是如此:簡單而豐富,自然而活潑,無為而無不為。處處都為了人的存在而展現,處處又要求脫離人的羈絆。故阮步兵對蘇門山中之真人縱談古今之術,有無之變,而真人略不加以顏色,步兵遂長嘯,真人乃展顏。何謂?能理解這個故事,基本就把握了中國書畫藝術的存在。

  所以,中國繪畫的藝術一定不能目的性太強,功利心太明確,否則就容易顯得俗氣,或者沒有章法。但傅抱石的「三結合」說,徹底打破了這個概念,他的繪畫卻不因此而減少收藏家的喜愛,為什麼呢?

  歸根到底,是我們的價值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古人看不起御用畫院,比如文徵明,受不了那個窩囊氣,跑了回去。現代的人卻對御用畫院著了迷,比如今天使勁想得到國家津貼的畫家,得到後一定要印在名片上,寫在簡歷里。唉,古人以為恥辱的東西,在他們看來就是榮耀了,之所以如此,就是價值觀的問題。

  而且,傅抱石也是這麼說:「問題的實質是國畫家世界觀和藝術觀的問題」。並且,事實上,不僅僅是國畫家的世界觀變了,而是整個社會,自新文化運動之後,上上下下世界觀和價值觀都變了。以「新」代「好」,成了中國整個社會的概念,這是最根本的改變。

  值得一提的是:同一篇文章,三年之後題目改為《思想變了,筆墨不能不變》,這是與時俱進的辦法,作為一個畫家,如此貼近形勢,在古代是非常難得的。當然,今天,我們看到的畫家們還要入世,不僅僅成了官場中人,更是商人、抄家,如是人等,比比皆是,斯文掃地之時,也就見怪不怪了。

三、新時代藝術的不能承受之重

  中國繪畫藝術乃是中國特有之體系,雖經歷了多次外來文化之影響,但其本質精神未曾有所巨變,所以,古人才能說:質沿古今,妍因俗易。這是因為中國文化的穩定性導致的,自黃帝以來,對於人和自然的關係就定義於一種互相依賴的相容關係,而非互相征服的競爭關係,這是中國文化所以能健康發展的原因,而且,並不是只有士人才這樣認識,整個社會都是對文化本身充滿著敬意。

  最能體現文化精神的中國藝術需要的就是放鬆,孔子說要游於藝,莊子說要解衣般礴,都是要求藝術家創作藝術的精神狀態是放鬆的,於是藝術作品自然也就是放鬆精神,由自己放鬆,到放鬆別人,寓教於樂,其樂融融。因此,中國藝術的發展靠的是心態,靠的是精神,而非技法,技巧,惟其如此,藝術才能引導人們領悟自然,體悟大道。

  中庸說:「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理解了這句話,就對中國繪畫重視水墨,重視寫意的原因了如指掌,真正能明白為什麼古人面對佳作,往往會這麼說:「非畫也,真道也。」

  正是藝術的無功利性,才導致了它最大的功力性:就是能令欣賞的人無功利性,能感染他們體會到自然就是我們,我們就是自然,人和世界本無二致,只是塵世喧囂令我們與自然隔離了而已。

  老子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心發狂,沉溺於感官刺激,換來的是更大空虛和失望,所以,只要放下慾望,放下名利,放下包袱,才能身心輕鬆。藝術本來就是遊戲,就是讓人學會放鬆,享受放鬆,傳播放鬆,非如此,藝術就喪失了它最珍貴的特點了。

  令人惋惜的是,自新文化運動之後,藝術成了工具,成了利器,藝術革命,藝術代替宗教,藝術救國這類的口號非常流行,藝術被賦予了革新文化的責任,藝術家於是就成了革命家、社會活動家,藝術的獨立和自由就喪失了。更要命的是,新時代的藝術家們,喪失了市場對他們的支持,只剩下職業化這一條道路可走,於是大多數人都不得不選擇了墮落,這是可悲的,不僅僅是藝術的損失,更是新時代藝術建設的失誤。一直以來,大家都有這樣的疑惑,為什麼現代沒有像樣的繪畫大師出現?其實,原因太簡單了:人們的世界觀、價值觀變了。

  近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社會深受進化論和科學精神的影響,奮發圖強,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遺憾的是,對於進化論的認知,不能客觀準確;對於科學的崇拜又帶有盲目性,於是未曾在社會基層方面進行普遍的教育,就由上而下推行科學和自由的概念,這是士大夫秉性在作怪,他們對於科學的不能推廣,進化論的不能宣傳,往往歸咎於本土文化精神在鄉野的頑固,卻恰恰忽略了自身潛意識中那種盲目自大、愚昧自信的秉性,不僅僅自己對科學和進化論就是一知半解,翻譯的時候不能客觀準確,更在闡釋的時候,任意加以發揮,對自己不能理解的知識,妄自評定好壞,以致使人們對科學的認識出現了偏差,對進化論的理解走向了極端,這就直接導致了中國近現代的發展出現了非常大的波折。

  最初的宣傳者忽略了科學、進化論都只是一個科學的過程,並不是第一層意義上的學問,它們只不過是工具,如同我們用來看大門的狗,為了我們的安全和幸福而服務的。把進化和進步等同起來,把科學和民族解放等價起來,這顯然是一廂情願地認識,偏偏這種認識隨著中國人固有的文化崇拜精神深入到人心,於是,世界在我們看來就是一個不會改變的遞進過程,就是一個不斷進步的過程,過去的就是落後的,落後的就應該拋棄,並最終要踏上一萬隻腳也不要它翻身。這種思維定式已經深入中國教育體系,乃至今天我們看到網路中那些盲目崇拜西方、迷信科學和自由的人,充滿著宗教般的狂熱,而素質卻異常低下,動輒破口大罵,刷屏詆毀,試問:自由就可以不要道德操守了嗎?科學就可以不要臉了嗎?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應該忘記,人是第一位的,怎麼過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無論是社會文化的哪個層面的變化,都應該圍繞著這個認知服務。藝術也是如此,而恰恰藝術的發展在新時代思想的衝擊下,忘記了這個最根本的目的,忘記了孔子說的:「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這是整個中國藝術的世界觀、價值觀,藝術就是為了人生的道德完善服務的,但服務的方式卻是「游」,是放鬆之後的安靜。

  所以,筆墨的世界,是我們中國人的精神家園,是放鬆的、寧靜的、休閑的、快樂的。我們在紅塵之外,安置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離我們越遠越好,因為我們確信通過筆墨,我們可以控制它,它如同風箏,再高都有一條線在我們手裡,於是,它越高我們越開心,仰頭看得越久,不僅僅可以治好我們的頸椎病,對我們在塵世間備受名利煎熬的心態,也是一種愜意的慰藉。

  所以,《說文解字》中解釋「美」,是「羊大為美。」一隻羊,肥大才算美,因為吃起來香,對身體好,而不是它的毛髮多亮、體型多婀娜。所以,中國人看待美,更多地是注意到它內涵的善的因素,所以,我們對一幅作品往往不說它很美,而是說它很好、很妙、很有味道。這就是傳統藝術的世界觀所決定的。而藝術的發展基於這個基礎,綿延發展了上千年,不斷有新的藝術高峰湧現,為人類文化積累了大量的精神財富。

  反觀新時代之後,對於藝術的要求出現了新的變化。首先是江豐蹦出來說「中國畫不適合畫大畫,遊行起來不方便」,這是怕宣紙一見大風就吹壞了,但油畫一見陽光不一樣會變顏色?宣傳可以用相片,更逼真而且不會損害;然後是用國畫來表現新時代的新氣象,如前文之錢松岩輩,不僅僅畫汽車,還畫煙囪,工廠等等,這跟山水畫本身「林泉高致」的初衷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還有一些現象,礙於篇幅,不多舉例了。

  因此,我們說,在新時代之後,我們發現對於藝術的理解,整個社會都出現了與古人不同的概念,賦予了藝術太多它不能承擔、也不必承擔的責任,於是,藝術的品質自然就有所不同了。我自己觀點是,一個人愛好畫畫,一來是為著有趣,這在歷代畫論中都有所論及,二來是為了能營造一個暫時擺脫塵累,寧靜而且逍遙的人生境界。這是古人,乃至中國傳統文化精神所賦予的文人們對藝術的基本態度。用畫作換錢為生已然是有所遺憾了,更何況是給藝術那麼多重大的任務要它去完成呢?彷彿秦皇漢武,一定要道士弄些仙丹以求長生不老一樣,荒唐可笑且不說,更沒有任何益處。

  本來出世求解脫的藝術,反倒成了入世求富貴的工具,藝術之發展因此不免距離文人的欣賞趣味越來越遠,傳統繪畫藝術也就慢慢讓位於其他形式的藝術了,始作俑者,傅抱石之「三結合」當是一例,至於功過,則更多是需要歷史來評價了。

四、當今如何進一步探索中國畫的新發展

  概言之,無論是對於20世紀的中國社會還是中國藝術而言,「新」都是其發展的關鍵詞,而「求新」則是發展的重要動力。求不到「新」就創「新」,這是一個時代的聲音,乃至繪畫界也不能忽視,也沒有必要敵視。畢竟從繪畫的發展史來看,新因素的參與對於藝術的發展是必要的,隨著中國社會結構的更迭和變遷,繪畫藝術也不斷地通過從社會和生活中吸取營養,通過自身的形式語言探索來實現革故鼎新,這應當是歷史的必然。所以,創新沒有錯,關鍵是怎樣創新才是真正的創新,而不是實質上的破壞。

  新中國成立以後,藝術家們親身體會到整個中國社會的巨大變化,無論如何,都是滿懷信心地參與到新中國的繪畫藝術建設中來。熱情和真誠是不能否定的,但結果卻是缺少藝術大師的遺憾。甚至,建國60年以來,在上世紀30年代之後的幾代人中,更是乏善可陳。縱使有的人市場價格很高,但以古人標準來看,最多也不過是二流畫家,更多是畫匠而已,俗風之盛,前所未有。

  這種文化現實是不符合建設和諧社會的大方向的,更不符合我們早先提出的「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這個文藝方針的要求。

  江澤民同志《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指出:「『二為』方向和『雙百』方針,深刻反映了我國宣傳文化事業的發展規律,是對精神產品生產的基本要求,是宣傳文化事業繁榮的重要保證。」可見,不是文藝方針出了問題,而是執行的人出了偏差,這在中國,甚或是在世界,都是一個很普遍的問題吧?想起一則藝術界流傳的故事:某人跑去某著名畫家那要畫,畫家不給開門,某即在樓下大罵:「你還是人民畫家嗎?現在人民找你要張畫,你XX都不給!」難道畫家就不是人民了?人民有沒有權利不給他畫呢?這個問題十分有趣,但是社會學的內容,給我們要談的藝術建設沒有大關係,所以我們就不詳細討論了。

  我們討論的是藝術建設中,如何創新才能建設一個和諧社會需要的中國特色的繪畫藝術呢?

  那些取消美協、取消畫展、取消專家、取消畫院等等之類的話我是不會說的,不僅僅是因為這些想法是可笑而不切實際的,更是因為這些建議在當今狀態下提出,只能是添亂。所以,當事人不是別有用心,就是腦子不好使,但言論自由,姑且一笑而已。

  事實上,個人覺得中國繪畫本身就是一個試圖與自然、社會和諧相處的藝術形式,我們苦悶了,總要找個地方宣洩下,那麼畫畫是個很好的心理慰藉;精神緊張了,累了,要找個地方休息,則藝術世界是最好的棲息場所;繪畫藝術如同心理諮詢師,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體會人生,充滿活力,更加努力和有效地工作。這不是和諧社會最需要的藝術形式嗎?

  反觀現在一些藝術家,製作的那些醜女人,小男人,充滿色情、刺激的作品,掛家裡,天天看著,不發瘋才怪呢!生活已經是這樣疲憊了,回到家還得受這樣的精神折磨,這樣的藝術就太殘忍了點。和諧之道,就是一張一弛,陰陽調和,若使精神永遠處於刺激和緊張之中,我想,任何人都受不了的。這也與藝術之道是相悖的。

  但是「一個思想陣地,我們不去佔領,敵人就會佔領。」在一個媒體商業社會,怎麼使超脫現實的中國畫更加有利於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藝陣地,這才是當今最迫切的任務,實際上我們整個藝術思潮的反思文字,都是在圍繞著這個主題來開展的。

  因為,對於如何建設和諧社會的中國畫體系,我的提議分兩個部分:

  一、在技術方面,我想應該在教育體系內,在小學和中學應該切實落實「毛筆字課程」,這遠比那些搞笑的「戲曲入小學」項目效果好。我實在想不通樣板戲進了校園,對年輕一代培養本土文化感情有多大的幫助?還是練毛筆字好,一來可以練出一手好字,寫出來就乾淨,讓人舒服;二來通過練字,使年輕一代對文化的繼承沒有了隔閡,這是因為字帖都是繁體字,練好了毛筆字,看古書就不會有閱讀障礙;三來對繪畫藝術的理解就多了發言權。現在最可笑的地方就是收藏家們絕大多數都是藝術棒槌,甚至藝術批評家、乃至一些畫家都是如此,原因就是不懂中國繪畫的基本元素---筆墨技法,而毛筆字的練習,從小培養的對筆墨的感覺,會幫助他們對中國繪畫藝術有天生的感覺。

  二、在文化方面,我想應該是增強對中華民族傳統價值觀的再認識。我們中華民族可以說是世界民族之林中最優秀的民族,因為歷經了5000多年的發展,古代文明中,只有我們在中華文化的支持下,不僅僅沒有滅亡,而且依舊是巍然大國,人口眾多。相比之下,其他文明古國早就灰飛煙滅,而那些古國居民後裔,而今更是人丁稀少,乃至滅絕。事實勝於雄辯,這麼簡單的事實卻被人惡意忽略,想來就是價值觀出現了問題,不以人的道德為主要操守,而著重看財富的多少。所以,和諧社會更需要有道德的人,更需要遵紀守法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國家現在不斷地提倡傳統美德的原因吧!

  而對於道德感的培養和尊重,會令藝術的發展自然擺脫以丑為美,以刺激為樂事,以噁心為快感的藝術思想的控制,重新為人類的精神健康而服務。

  《大學》上說:「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如此之謂也。

  原題《反思現代美術之「政治掛了帥,筆墨就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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