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首先做個自己的廣告:正午叢書7即將上市。在這第7本書中,我們打破了之前的欄目區隔,嘗試“用故事凝視時代”,發掘名人不被知曉的另一面,尋找鄉野間被忽視的角落,捕捉時代中執拗的低音。個人的悲歌,大時代中微小的努力,集聚於此,就是《正午7:我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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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正午書架推薦秋原先生剛出版的《亂世靡音》。清末到民國,“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既衝擊了中國正常社會,也強烈衝擊了江湖世界,從全球到中國的時局動盪在民間激盪起最複雜的世情。中國各地的幫派勢力上升成爲社會主流力量之一,民衆的注意力被新興的傳媒牽引,與此息息相關的娛樂業和傳媒業也發生重大變化,初步具備了一些現代社會的特徵。這些變化,往往是在一兩件典型的社會事件中集中體現出來。

本文節選自《亂世靡音》一書第六章。

百年前的上海灘名妓被殺案與現代娛樂業

文 | 秋原

青幫大亨投身娛樂業。這個“娛樂業”是有所特指的,重點強調的是高端娛樂業、主流娛樂圈。

如果青幫大亨只是控制一些撂地賣藝的底層江湖藝人,意義不大,沒什麼值得吹噓的。實際情況,是以販毒流氓團伙起家的青幫,其勢力廣泛滲入上海租界內的主要娛樂場所,參與和主持重大娛樂演出活動,控制諸如梨園名伶、名妓交際花等風光體面的高等藝人和當紅藝人。

中國的娛樂行業,在民國初年也發生若干重大轉變。1920年6月,上海發生了著名的閻瑞生謀殺名妓王蓮英一案。這起案件的前因後果和青幫都沒有關係,但它聚合了傳統娛樂業向現代娛樂業轉型過程中的幾個重大變化特徵。這些特徵並不是在這個案件中才首次出現的,卻在本案中得到最集中的體現,使之成爲典型的社會事件。

被害人王蓮英原本是旗人,她是杭州滿城某家駐防旗兵的女兒。辛亥革命發生時,在杭州、西安等地,起事軍民與當地駐防旗兵發生過激烈的戰鬥,旗兵和家屬死傷慘重,王蓮英失去父母雙親,被賣入娼門,成爲上海高級妓院“長三堂子”的妓女。旗人女子纔有的一些身體特徵,還爲破案提供了關鍵線索。

1917年年底,上海新世界遊樂場舉辦以妓女才藝評選爲主題的“花國羣芳選舉”。名爲選舉,但選票都要以每票大洋一元的價格購買,且選票上要寫清被選舉妓女的聯繫方式,作用相當於拉皮條的淫媒。候選妓女得到的選票越多,不僅能當名妓,還能擡高她的身價,哪怕拿不到名次評不上頭銜,也有助於開展皮肉生意。評選的第一名冠以“花國總統”頭銜,第二和第三名就是副總統。在背後金主、富商之子朱子昭的大力資助下,王蓮英拿到第四名,獲得了“花國花務總理”稱號,成爲上海灘知名交際花。

殺人者閻瑞生,是法租界震旦大學的肄業生。震旦大學是天主教會主持下的教會大學,校董和教員很多都是神父、修士,即便是受聘任教的華人教師,也要用法語授課,所以閻瑞生的法語水平很好,雖然沒順利畢業,但依然在租界電車公司找到很體面的職位。但這個人很不安分,生性風流,好嫖濫賭。人以類聚,閻瑞生和朱子昭原本就是同學,也都是浸溺在花花世界裏的歡場常客,通過朱子昭,閻瑞生結識王蓮英,一來二去混熟了。

王蓮英作爲交際花的重要工作之一,是出條子應飯局,參加燈紅酒綠的社交活動,所以特別在乎打扮,凡在公衆場合露面,都是一身珠光寶氣。1920年,閻瑞生丟了工作,又欠下鉅額賭債,便打起王蓮英的主意。

當年6月9日,他向朱子昭借來汽車,謊稱有一個重要社會活動要帶王去應局,給他撐面子,順便還可以乘車到郊外兜風。閻瑞生不是殺人慣犯,沒有行兇經驗,純粹是欠債太多鋌而走險。此人平時愛看外國小說,把一些有兇殺內容的小說情節當臨時教材,去西藥房買了麻醉劑哥羅芳(三氯甲烷),打算把王蓮英迷暈了。但首次作案,過於緊張,他和另外兩個從犯用沾上麻醉劑的絹布捂住王的口鼻,王反而掙扎得更厲害,只好用繩索勒斃。三個兇手殺了人,自己也被嚇壞了,連挖坑埋屍這一步都沒能完成,戰戰惶惶拿走王身上的貴重首飾,把屍體遺棄在徐家彙的農田。

同月15日清晨,王蓮英的屍體被人發現。六月中旬的上海,已是溽暑黴溼的夏季,屍體暴露在農田長達六天,中間還下過雨,已經腐脹呈巨人狀。警方派來的驗屍官,最初簡單地判斷死者是約四十歲的中年婦女,同時注意到死者有一雙不同尋常的“天然足”。1920年,距離清朝滅亡的時間不算長,封建禮教對女性的約束還在盛行,纏足依然是婦女的普遍身體特徵,即便是淪入娼業的雛妓,老鴇子同樣要給她們裹腳。女屍不纏足,十有八九不是漢人。

抓住這條重要線索,一步步追查。因王蓮英名氣大,很多人都見過她,且知道她是大腳,最近幾天還正好沒了蹤影。警方立即聯繫妓院鴇娘,得知王是旗人,把鴇娘傳喚到警局,辨認女屍的雙腳和身上的內衣,身份就確認了,再查死者生前最後的活動,和誰有來往……不費吹灰之力,警方鎖定了向朱少爺借車、聲稱帶王蓮英出去應局的閻瑞生。

就在次日,得到消息的《申報》就登出在徐家彙發現有天然足之女屍的新聞,案件在社會上傳開了。聽到風聲的朱子昭還曾找過閻瑞生,他雖然起了疑心,但還不敢相信後者會是殺人兇手,只要求後者去和警方、鴇娘見面,講述他最後和王蓮英在一起活動的情況。閻瑞生知道事情敗露,找個藉口哄過朱子昭,逃離上海。剛想找他問問話,這人就跑了,明顯是做賊心虛啊,華界警方和租界巡捕房都發出針對閻瑞生的通緝令。雖然還沒抓住,但案情已基本水落石出。

這起案件發生後,就被渲染成一樁“奇案”。看過上述案件的簡略描述就會發現,閻瑞生就是一個笨拙的蠢犯,作案動機簡單,實施過程幼稚,破綻百出,既不縝密也不驚悚,分明是平平無奇。但是在案發後,破案過程中發生的節外生枝;與殺人者和被害人有關聯的涉案人士的反應;以及社會公衆輿論、媒介等與案情無關的旁觀者,在關注這起案件過程中展示出來的嘴臉,合在一起,堪稱一幅曠世奇景。

被害人是著名交際花,公衆人物;嫌犯是懂外語高學歷的浮浪“白相人”,這兩個身份都很扎眼,在一樁命案裏湊在一塊,噱頭十足,立即引起了報社的關注,大報小報不約而同地展開跟蹤報道。報社的大密度報道,帶起了第一波公衆關注熱潮,使案件成爲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上海華界警方既感受到輿論壓力,也產生了趁機利用這起案件進行社會公關的想法,痛痛快快破個大案,在市民中樹立警方的正面光彩形象。

第一件節外生枝的事就在這時出現了:王蓮英的鴇娘從警局認屍回來,沒和任何人打招呼,就找到某報社,登了一條尋物啓事。她想打探王身上那些貴重首飾的下落,強調會重賞線索提供者。

今天的娛樂圈,有一個詞叫作“撞衫”,指的是出席活動的藝人,衣飾相同或相似了。重要演出、大型頒獎慶典和各種社交活動,都是藝人露臉亮身段的好機會,大家特別在意自己的衣着服飾,如果出現撞衫,“獨領風騷”的效果沒了,體現不出個性。所以藝人及其經紀人都把撞衫視爲尷尬的敗跡。

藝人害怕撞衫的這股風氣有多悠久,能追溯到什麼朝代,實在不好說,但至少在清朝,一些梨園名伶在置辦自己的行頭時,就已經有了“御用”的概念,產生對 “獨一份”的追求,還帶起了規模不大的攀比風氣。上海花國選舉中脫穎而出的交際花,相互之間爭奇鬥豔的架勢更張揚。心思全都用在“穿”字上面,出席不同的活動,全身上下披掛名貴首飾,而且每次都要換造型,穿出不同風格。那時即便是上海這等大城市裏,汽車也是極爲罕見的,坐汽車出門更是標榜身份的機會,“滬上之妓女,最喜汽車,馳騁十里洋場,服裝炫耀,鑽石光芒,顧盼自雄,旁觀側目,風頭之健,無過於是”(《上海花國總理蓮英慘史》)。

這麼多衣服首飾,除了少數極貴重的首飾可以多次穿戴出去,以顯耀自己的身份和財力外,其他衣飾使用頻次很低。挺好挺漂亮的衣服,穿出去就一兩次,如果都花錢買,開銷大還很不值當,就有商人瞄準這個市場,提供高級衣飾和各類奢侈品的租賃服務,提供有償造型設計外加贈送免費燙頭服務,照相館給名妓提供打折優惠,租汽車、租洋房、買報紙版面打廣告、僱文人編寫吹捧文……連續幾屆交際花選舉活動辦下來,已經形成了提供全方位服務的關聯市場。還有些奢侈品商家乾脆打起廣告,以提供衣飾使用權作爲贊助條件,請交際花做代言。

王蓮英身上穿戴的首飾,很多就是租來的和商家贊助的,或打着借的名義,由朱子昭出面,從一些富豪人家那裏變相借來的。首飾的物主一聽說王蓮英的死訊,都來找鴇娘要東西索賠。鴇娘登尋物啓事的動機,是心疼錢。

鴇娘登報發啓事,引發了第二件節外生枝的事件:啓事登出去,立即有迴應,但上門的不是線索提供者,而是大羣記者,他們把妓院圍得水泄不通,要求鴇娘多多爆料。

新聞這東西,最看重時效性和獨家性。閻案成爲會熱點話題,警方比較注意媒體溝通,注意言辭口徑,

發佈官方公告,向外界公佈案件的內情和偵破工作的進展。這些信息是對所有報社統一發布的,而且警方爲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公告內容還非常簡短扼要。各家報社在同一時間,聽到以乏味的官腔發佈的相同內容的簡單公告,刊出來的內容大同小異,價值不高,於是記者開始想辦法自行打探獨家新聞。

閻案的兩個當事人,一個已經死了,沒法開口說話;另一個跑了,採訪不到,就算抓住逮回來,估計也不許採訪。接觸不到主角,還能退而求其次,接觸配角。記者們早就盯上了鴇娘,現在她登報發啓事,看來是有話想往外講。記者們來找鴇娘,讓她爆料,興趣重點已不是死掉的王蓮英,而是急着從死人身上挖掘出和活人還有關聯的新聞。

沒人在乎王蓮英死得有多慘,也沒人在乎那些首飾的下落,現在記者們就想知道,王蓮英和閻瑞生是怎麼認識的,和朱子昭這些年又是什麼關係。尤其是朱子昭,當初王能當花國總理,靠的是他;這幾年把王捧成當紅交際花,靠的還是他;把自家的汽車借給閻瑞生,讓閻能在郊外謀害王的人,依然還是他。王死了,閻跑了,你一個開妓院的老鴇子,不值得我們採訪,眼下最有新聞價值的是朱子昭。他父親是上海總商會會長、大慈善家朱葆三。只有把報道的焦點轉移到他身上,渲染富商公子與名妓交際花往來糾葛的花邊新聞,再重點強調朱子昭是朱葆三的五公子,把朱會長、朱公子和交際花串在一起,爹做慈善兒風流,花花大少配嬌娘,這標題保準勾人,這才能從真人真事裏炮製出新聞段子,這事纔有保持熱度並繼續報道的價值。

這個鴇娘是有丈夫的,叫王長髮。兩口子在四馬路會樂裏開高等妓院,接待的客人都是權勢富貴人物。相比一般老百姓,他們見過一些花界和上流社會的大世面。這行又屬於和人打交道的服務業,從業者必須擅長花言巧語,再加上乾女兒這些年又成了花界名人,他們具備一些應付記者的經驗。

但過去和記者來往屬於逢場作戲,這次卻大爲不同,記者們就跟無縫不鑽的泥鰍一樣,專門打探個人隱情:王長髮有大煙癮,鴇母在外面還與其他男子“處相好”,朱少爺當初是怎麼認識的王蓮英,除了朱少爺和閻瑞生,王蓮英還有幾個男朋友……記者們什麼稀奇古怪的問題都問得出來,打探到一點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報紙立即就刊登出去。

面對記者們刨根問底的持續騷擾,兩口子從來沒見過這般陣勢,也給嚇住了,又去求助警方,扮出苦相請警察爲他們主持公道。華界警方正爲鴇娘沒跟他們提前打招呼就私自登啓事的行爲深感不滿。警方訓斥王長髮兩口子,這幾天已有大批記者去採訪,小道消息滿城紛飛,在社會上造成不良影響,瞧瞧你們倆乾的好事,要想破案擒兇,先管住你們這張嘴,節骨眼上別再添亂。

在那個時代,對新聞報道的道德標準、記者探訪的行動方式和對被採訪對象個人隱私內情的披露底線,都缺少相關的立法。報社對報道內容是否做到客觀公正與真實全面,也沒有官方主管部門來實施審覈約束,一切靠自覺。報社爲吸引注意力和提高銷量,沒有把關的底線,什麼都可以做,一切靠自覺,純粹就是不自覺。大報的調查記者和小報的娛樂記者,做起事來也沒什麼區別,時事報道和娛樂報道混淆不分,新聞報道和新聞事沒有界限,一切看事態發展。一個熱點事件剛發生,報社尚可以持重謹慎地去進行一本正經的報道,一旦注意到大衆對熱點事件已經產生濃郁的獵奇心理,便立開始搞噱頭,打穿插,轉爲八卦新聞。當時的報社和記者身上,普遍具備三個“勇敢行爲”:什麼都敢問,什麼都敢登,什麼都敢編。還有報社曝出,朱五公子是風月場上的老手慣客,除了王蓮英,還和另外幾個名妓往來密切。他們把火力對準朱子昭,意在刺激富商朱葆三。這老頭見多識廣,老奸巨猾,知道這是別人憋着想看他的熱鬧,深居簡出,不吐露對此事的任何看法。王長髮夫婦也被警方勒令不得接受採訪。這下報社斷了信息源,問不出新東西來,也就沒什麼獨家新聞好登,只剩下“編”了。

7月2日,《申報》先打出廣告,表示要刊發連載《蓮英被害記》,隨即有其他報社迅速跟進,刊出《蓮英痛史》《花國總理慘案》等相似的連載。這些連載都沒有明晰的文體,打着紀實或時評的招牌,往裏邊摻了很多無法考證的情節。有的連載給王蓮英編出一個楊姓前男友,稱楊姓男友與蓮英情投意合,要給蓮英贖身,而貪財的鴇娘嫌楊姓男友家境平凡,拿不出大筆贖身費,把蓮英視爲一棵搖錢樹,捨不得這麼早就放走,生生打散了這對璧人,蓮英心灰意冷,待一年過後,才遇到朱五少爺。還有的連載在此基礎上繼續發揮,稱蓮英與楊姓男友並未徹底中斷關係,二人早有齧臂之好,已私許終身,朱五少爺這些年爲蓮英大撒金錢,卻發現蓮英的芳心另有所愛,先醋意大發,惱羞之餘動了殺心,定要除掉這個負心女,僱請同學閻瑞生做殺手。這案子不只是兇殺,還是情殺和仇殺哩。這些連載一個比一個邪乎,越說越離譜。報社就此事刊發各種爆料、連載、評論,在社會上引發了第二輪熱潮。

八月上旬,在外逃竄的閻瑞生終於在江蘇徐州落網,於當月8日押解返滬,先交由法租界初審。閻瑞生落網,相當於“主角”回來了,立即引發第三輪關注熱潮。

法租界會審公廨原計劃在8月20日對閻案做第一次公審,開庭前夕,因爲聞訊來看熱鬧的人過多,擔心發生意外,不得不臨時換地方。在報社的持續披露下,王蓮英的男朋友團隊也在繼續擴張,又被曝出還有石姓和張姓男友各一人。同月27日,法租界將閻瑞生押解到龍華的淞滬護軍使官署,轉交華界。華界警方按老規矩,一邊加緊審訊,一邊通過發公告,持續向外界披露審訊進程,公佈一些犯人交代的作案內情。

當“官方權威連載”終於取代了各種“獨家新聞連載”,王蓮英的男朋友團隊總算是不再擴張了,之前的情殺說和仇殺說也偃旗息鼓。報社並沒有就此前的失實信息做解釋和澄清,既然警方公佈犯人口供,他們又自動轉爲心理學家和社會評論家,通過這些口供,深入剖析閻瑞生的人生經歷與內心世界,爲公衆講述閻犯的心路歷程。

隨着警方持續向外公佈審訊口供,報紙上各種深入剖析增多,第四輪關注熱潮到來了。

書局和報社開始銷售、連載各類偵探兇殺題材的外國小說,最受追捧的是“開膛手傑克”和“白城魔鬼”,即十九世紀末,分別發生在英國倫敦和美國芝加哥的兩起系列殺人案。閻瑞生並不是什麼慣犯,他殺人動機就是簡單的圖財害命。而這兩起外國案件的主謀,都是有明顯反社會極端思想傾向和人格缺陷的高智商連環殺人兇手,而且“開膛手傑克”還是一起至今沒能確認真兇的懸案。唯一類似的地方,是傑克專殺低級妓女,白城魔鬼的受害人當中也有很多輕浮女性,而王蓮英也是妓女出身,除此之外,案情性質完全不同。但書商和報社爲跟風湊熱鬧,重點揪住“殺妓女”這點不放手,將這兩個外國案件與閻案強行攀扯到一起,藉機搭車蹭熱度。

到10月8日,警方對案情的審訊終結,市民對案情的瞭解卻越來越糊塗。因爲製造和傳播不實信息,低廉快捷,是個事半功倍的事;而澄清謠言和解釋真相,卻費力還費時,是個事倍功半的事,“造謠一句話,闢謠說破嘴”。11月23日,閻瑞生被押赴刑場槍斃,引發了第五輪熱潮。

從閻犯被正法的次日開始,以這起事件改編的各種時事京劇、評彈、文明戲、無聲電影就開始公演和放映。這些就熱點事件進行改編的作品,也越改越離譜,既然裏邊大部分作品的創作初衷是湊熱鬧跟風,除了粗製濫造的模仿以外,爲吸引人氣,還要毫無邊際地發揮想象力,連《檢察官地府會蓮英》《蓮英訴陰狀》這等鬧鬼題材的都出現了。

2014年,姜文導演的《一步之遙》,同樣還是用這個事件做素材,當然故事情節同樣被改編得面目全非。

一件惡性殺人案,演變成一場全民狂歡運動。事件中的有些特徵,只是在當時那種社會氛圍下才有的時代特色,現在已經沒了,或者說改變形式了;還有些特徵,當時已出現,並一直保留下來,成爲現代娛樂業普遍認同的行業標準。

《亂世靡音》,秋原著,2019年3月由讀庫/新星出版社出版。

—— 完 ——

秋原,1979年生於北京,滿族。歷史讀物作家,電影編導,攝影師;著有《清代旅蒙商述略》《茶館之殤》《亂世靡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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