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時間7月20日早上9點,Linkin Park 主唱 Chester Bennington 自殺屍體在家中被發現。我們採訪了3位喜歡Linkin Park的朋友,這位嘶吼幾十分鐘嗓子不會啞掉的主唱,在他們心中還是時光穿梭機,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是superhero。

1

Lauren:十年前青春荷爾蒙上腦

北漂5年,我還是回到老家,南方小城一個,有北迴歸線穿過。

昨晚又是5點沒過半就下班,我跑到市郊一家咖啡廳裏坐著。

我知道那裡會有些什麼發生,去年某天偶然走進去,白色幕布上投映著嘶吼著嗓搖晃著頭滿身是汗的的Chester。那時的我,有種自己進入的是一個時光穿梭機的錯覺——我想起更早以前,初三時,買他們專輯的那一天。

那是我第一次走進唱片店,有點小緊張,卻假裝熟門熟路,瞄著指示牌慢慢蹭過電影區、華語音樂區、整理貨架的店員,來到歐美音樂區,一眼就認出在電腦上看了無數遍的專輯封面——海邊岩石上六個剪影和大片的留白,「Minutes to Midnight Linkin Park」。

我踮起腳尖仰起頭,雙手把被擺在最頂層的唱片捧下來。

站在收銀臺前,我一手付錢,另一隻手就和桌子默契配合著,「嚓」的一聲撕開了包裝。腦子裡深深印著的中考理想成績單也「嚓」的一聲被撕裂。

我三兩步跑回到爸爸車裡就開始播放CD,音量調到最大、車窗全部降下,感受著風和歌聲和飛揚的髮絲,雙手又都緊緊攥著安全帶。一路覺得自己又頹廢又酷、優越感爆棚、荷爾蒙上腦。

(專輯封面)

8點,我身邊都圍滿了人,咖啡廳也完全暗了下來。我看到小舞臺已經完全空了出來,架子鼓、電子琴、話筒架高腳椅……全被挪到了一旁,只留下幕布。

這一次,幕布上投映著的是Linkin Park 2008年9月,英國米爾頓公園的「革命之路」 演唱會的視頻。黑白色調裏,Chester一個人走到伸展舞臺,俯下身子,把話筒伸向歌迷,"Dont lie! (不要再欺騙了!)"

我把頭撐在手上,好像又坐上了時光穿梭機,回到了爸爸透著風的小本田裡。

我那時一定還晃著頭,「啊!沒有人能到我的境界!我就帶著我的搖滾拋開世界吧!」

哈哈,我爸其實完全是古典音樂控,不知道那時他會不會眉頭緊鎖,反正我也完全沒有注意。

2

Sonia:失去他,就像失去了一個朋友。

2005年冬,我嬸從外面回來,一邊揮著新買的專輯磁帶一邊說,「NUMB一定是首關於戀母情結的歌!」我弟跟在她身後向我吐舌頭,「姐,你一定要自己聽完,自己判斷!」

於是我回到房間裏,躺在牀上,把專輯磁帶放進隨身聽裏,專輯外殼就攥在手裡。聲音一流出,我的嘴巴開始不自覺地開啟,念著歌詞。我還沒能完全弄明白歌詞的意思,但一直在點頭,你知道的,就像有人在你心裡輕輕點擊了一下滑鼠,「click」,那種感覺。

2006年夏天,我13歲,每天晚上,我無聲抽泣的時間,比閉眼睡覺的時間還要多。在學校時,我會躲到洗手間裏哭上5分鐘,然後再拾起笑容回到班裡。在家裡,我看著陽臺邊緣一直想著跳下去了會不會有人care。

我13歲,我的爸爸媽媽很愛我,朋友們很關心我,但我心裡想的都是離開這個世界。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

抑鬱症確診後,我在空白的房間裏,大聲喊出Chester的歌詞,那些關於欺凌的、關於家長施壓的、關於老師和無聊考試的、關於到底選擇哪一條路纔是對的,吼完爽了就開始寫日記。寫日記時一定要聽、唯一會聽的,就是Linkin Park——其他人都告訴我把情緒隱藏起來的時候,他就在我肩頭說,喊出來!叫出來!

我在完成我的情緒宣洩,耳機那頭的他們也是。我們是相聯的,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我們一起努力,一直努力。

2017年,我24歲。Chester卻先離開了。

不行了,寫到這裡我必須要聽回他的歌。我把已經不用了的隨身聽和所有他的磁帶都擺在桌子上,每天都用濕巾擦去上面的灰塵。我桌子的位置很好,每天都能曬到太陽。

那個理解我傷悲的人呀,

「And the sun will set for you

(曙光為你模糊,夕陽為你落幕) 」

3

道長小叔:六年後,他像superhero般出現在我身邊

來到南京第6年,喜歡林肯公園第6年。

那天,我把連續加班半個月、獨自啃完《離騷》《宋詞》趕出的文案present給客戶聽。剛翻掉兩頁ppt,他就把掌心翻向外,示意別說了。我心有不甘,試圖再clarify清楚我的idea,他卻一臉不耐煩,把水還沒喝完的杯子「砰」一聲按在桌上,擺擺手說,「再給你們三天時間!不行我就換一家公司了!」

老闆弓著腰堆著笑送走了客戶,然後立馬轉身對我一頓臭罵,寫得不好就算了還多話!

差2分鐘10點,我走出公司。零星的雨從夜空深處飄下,我也懶得打傘。

坐上公交,戴上耳機,頭抵在窗戶上。我盯著公車上其他乘客,塞著耳機的、刷著微博的、還有挺直腰桿眼視前方的,大家無一例外地面無表情。耳機裏傳來聲音,我卻不知道到底那人到底在嘶吼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覆出現的三句「let it go let it go let it go」,突然讓我渾身打了個顫慄。我把進度條往前拉,

「 Do you feel cold and lost in desperation

(是否感到冰冷無助?)

You build up hope but failures all youve known

(你徒勞地製造著希望,但徒勞便是你的所有)

Remember all the sadness and frustration

(把所有的悲哀和沮喪記住)

And let it go let it go

(然後就任它散了吧!)

Let it go 」

(散了!)

「go」的尾音一落下,我喜歡了六年的Chester,像superhero一般,背著吉他降落在我身邊。他叩叩車窗,笑著對我說,「let it go」。是的啊,工作那麼久我怎麼還那麼矯情,揮揮手重新做就是了,在職場混就是要能伸能縮能7秒忘掉所有傷悲!

我沒曾感覺過,Chester的歌詞,每一個詞都能說到心坎裏,不是雞湯似的說教,而是像童年奶奶拿著蒲扇在身前輕輕扇,邊扇邊說,「扇一扇,寶寶就不熱啦」。

我的心臟像第一次聽到他聲音一般,跟著音樂中鼓點的節奏,狂跳不已。

作者介紹

Kate,一個不能理解鰻魚為什麼這麼好吃的民間女子。

本文來源微信公眾號:大觀家庭(ID:theda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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