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匪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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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隱山：少年匪城6
15
「來，小劉剛把東西送進來，拿上回去吧。」何建平看到了王鴻身後的東東，拿起桌上的手提袋，對他說。
東東有些緊張，他抬頭看王鴻。
「拿上吧，看看少了什麼東西沒有。」王鴻說。
東東小心翼翼走了過去，沒敢跟何建平對視，接過袋子轉身就往回走。
「誒！」東東走到門口的時候王鴻又叫了一聲，「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東東應了一聲，出去的時候關上了門。
王鴻扭頭目送東東出去後，徑直拉了一把椅子，在何建平面前坐下。
「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對吧？」王鴻往門口的位置歪了歪腦袋，似笑非笑地望著何建平。
「你太心急了。」何建平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頓了頓接著說，「也太天真了。」
王鴻努努下巴，做了一個繼續的表情。
「你以為把我扳倒你就能上去了？！王鴻，你對官場簡直一無所知！」何建平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復一點。
王鴻聳聳肩，不置一詞。
「你以為你贏了？我何建平在臨樊官場這麼多年，我的根基，你不會不知道吧？」
王鴻皺起眉頭，嘲諷地發出「嘖嘖」聲。
「混賬東西！我一手提拔了你！你個白眼狼！我他媽......」何建平終於被激怒了，他激動地指著王鴻，卻被對方一陣笑聲打斷了。
「別別別，別激動啊。」王鴻笑著說，「您看，起碼，您兒子現在還是安全的吧？」
何建平一時有些心虛。
事實上，在兩個小時之前，王鴻在法庭上說出「何煒」名字的那一刻，他安排在現場的人就第一時間通知了他。
當何建平趕回家的時候，發現警察已經來過了。他瘋了一般沖向兒子的卧室，發現何煒正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何建平緊緊地抱著兒子。片刻後，他翻箱倒櫃找出了所有的現金，拉著兒子就往外走。
「你幹嘛？！」何煒媽衝過來攔著他父子倆。
「滾開！」何建平罵道。
「你要是送兒子去坐牢，我現在就死你跟前！」女人哭著。
「爸？」何煒試探性叫道。
何建平深吸一口氣：「事情起了變化。小煒，你聽話，家裡現金攏共是一萬塊錢，你拿著錢，去南方找你魏叔，啊。」
何煒第一反應有點高興，他想了想問道：「那誰跟我一塊去啊？」
「你一個人走。」
「何建平你瘋了！孩子這麼小，那麼遠的路！出去萬一有什麼差池......」何煒媽叫道。
「你給我閉嘴！」
「爸，你不是讓我去逃案吧？」何煒懵懵懂懂，突然他有點怕了，「要不算了吧。我在家挺好的。」
何煒身子往後墜。
「小煒！你自己知道你闖了什麼禍！你先出去避避，啊。等爸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第一時間接你回來。」
「我不去！魏叔家裡破得要死！爸，你不是公安局長么？你有啥搞不定的啊？」
「啪啪！」何建平抬手給了何煒兩個嘴巴子，何煒一愣，「嗚」的就哭了。
「何建平！」婆娘一看就要瘋，撲上來要跟何建平撕扯。
「別他娘鬧了！」何建平往後使勁兒一推，何煒媽摔在地上，「什麼狗屁的局長，我這局長馬上就要因為你這寶貝兒子搞丟了！」
「不想坐牢就乖乖聽話，啊。」何建平看見兒子臉上腫起來的巴掌印，心登時又軟了，一邊勸著，一邊把兒子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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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建平回過神來，虛張聲勢道：「哼，我還要問你呢！我兒子是不是已經被你抓了？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
「0226車次。16點23分發車，最終目的地江州，現在這個點。」王鴻扭頭看牆上的鐘錶，「應該已經到長水了吧？」
說完，王鴻一動不動盯著他。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何建平只覺得背上有汗。
王鴻擺擺手，輕聲說道：「別撐了。」
何建平崩潰了，他低下頭哭了起來：「王局長，小煒還小。他也是個好孩子啊，你也見過他的，對不對？對了，他還管你叫過叔叔呢，看在他叫你叔的份兒上......」
緊接著，何建平很快止住了。他用手抹了把臉，深呼吸，他讓自己盡量平穩下來，他說：「王局長，你現在這個樣子，鋒芒畢露，其實沒人敢用你的。」
「我可以幫你，只要你放過我兒子。」
「幫我？」王鴻冷笑一聲，「利用職權之便，行包庇之實。罔顧法律，玷污司法。現在誰敢沾你？」
「我......」
「人，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的，」王鴻舔了舔嘴唇，「你也知道，上訪的已經去了。今天這麼一鬧，媒體也炒起來了。這個案子已經鬧大了，上面要結案，誰來頂？」
「您說我白眼狼。我有辦法嗎？您要肯早點把兒子交出來，我至於今天這樣嗎？」
「你說這話有意思嗎？」何建平冷笑，顯然不信這一套說辭。
「是，沒意思。」王鴻愣了愣，不想說話了。
「先這樣吧。」王鴻站起來，準備送客。
「可是......」何建平神色局促，欲言又止。
「人，我給你放走了。」王鴻輕聲道，「後面，就要看你怎麼做了。」
王鴻把門打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17
「沒什麼要跟我說的？」王鴻坐在何建平剛剛坐的位置上，似笑非笑。
「你，為什麼會幫我？」東東有些局促。
「庭審的時候你不都聽到了？」
「你是個好警察。」東東聲音很低。
「還有呢？」王鴻忍不住笑了。
「還有，嗯......謝，謝謝。」東東臉漲得通紅。
「哈哈哈，那你吐我口水怎麼算？」王鴻笑道。
「我......你想怎麼算？」東東抬起頭，直視著王鴻。
王鴻笑著擺擺手，頓了頓問道，「說真的，你接下來到底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瞎混唄。」東東望著遠處發愣。
今天的事兒發生的太快了，在這之前，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接下來在監獄裡可能遇到什麼，以及在那應該怎麼生活。
「對了，如果我當初接受了認罪協議會怎麼樣？」想到吐王鴻口水，東東不由得想起來這事兒。
「會認罪咯。」
「那你......」
「你都要認罪了，我還能有什麼辦法？」王鴻輕描淡寫道。
東東傻坐在那裡，一時百感交集。
不知過了幾分鐘，東東突然站起來，說：「那我走了 。」
王鴻沒說話，看著他。
「就這麼走了？」東東走到門口時，王鴻喊了一聲。
東東想了想，回過頭，跪下。
「第一個，給你賠禮道歉，我不該吐你，罵你。」東東頭撞到地上。
「第二個，謝你救命之恩。」地板是冰涼的，東東頭有點微暈。
「第三個，」東東情緒有些激動，他竭力讓自己平復下來，他帶著哭腔說，「謝謝你給我兄弟主持公道。謝謝你。」東東使勁磕了下去，額頭髮青。
王鴻內心震動。
經過這些天和這些事兒，王鴻早知道這少年是個漢子。這次三番五次留他說話，也是起了想收做己用的心思。
可剛剛東東的最後一番話，自己前腳才死裡逃生，心裡還念著大軍。饒是早已心硬如鐵的王鴻，也不由在心底豎了個拇指。
而東東的表現，也讓王鴻內心的計劃有了些許動搖。
媒體做助力，挾民意以迫朝廷，這是第一步；
圍城必闕，放掉何煒，防止何建平反撲，這是第二步；
可，眼下這第三步......
王鴻猶豫了，但不過只是一個晃神的工夫，他站了起來，走過去，扶著溫宇東的肩膀說：「好孩子，快起來吧。只是......」
王鴻欲言又止狀。
「只是什麼？」
王鴻盯著東東，衣服洗得發白，嘴唇乾裂。個子不算高，但很結實。胸口還在起伏著，額頭已經有些鼓起了，泛著血青色，眼睛裡噙著淚，正疑惑地望著自己。
王鴻知道，接下來的對話，將徹底改變這個孩子的命運，他嘆了口氣說：「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說。但你剛剛那番話，讓我真的很慚愧。」
「什麼事？」窗外一排鴿子飛過，東東覺得喉嚨有些癢，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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