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8血、斷肢、s●x描寫請注意(不多,但是有)
*後末日//吸血鬼x天使//吸血鬼x吸血鬼
*音樂文卷BGM→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 Kaliopi

Licht誕生日2018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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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Од секој сон јас ќе се разбудам (從每個夢中我將自己喚醒

 

隆冬。顛簸林徑使車廂震顫不已,真昼謹慎栓開保溫杯,熱水濕潤了乾燥喉嚨。

對座的Kuro包裹在厚重綿襖內縮成一團靜滯雕塑般的恆穩坐姿,真昼毫不懷疑以繭居為豪的吸血鬼絕對是瞇眼睡著了。真昼翻開公事包,戴著粗絨手套讓真昼很難從密窄的資料夾內取出想要的文件,索性整疊拿出來。視線追隨著一行又一行隨車震猛晃著的密集字符,笨拙地搓捻頁角翻閱皺揉紙張,繼續打發漫漫路途。

腕表指針繞了又繞,帳務數字對愈形渙散的專注力只是雪上加霜。昨晚在案上已經整理好同一份月支出表但卻沒有勇氣開始統計,否則一定會失眠到清晨。真昼乾瞪著白紙上不可思議的數字,對次期預算編列的自信就這樣隨列表細黑體脆弱地晃動飛出窗外,心神也讓廂外前方規律沉穩的拉車野獸低喘給吹散。對坐的吸血鬼真祖看來睡得很香,完全沒在擔心會被砍掉零用錢。

這次一定要砍。暗下決心讓真昼覺得身體都熱了起來。也可能是因為Kuro與真昼的駕車已經從恆久彌脈塵埃、濃煙與碎屑的荒冷世界進入到了lawless的領土。

如同回應真昼的猜測,矇眼惺忪的吸血鬼探臉出厚軟領帽,打著呵欠視線聚焦相接上真昼。「到了嗎。」Kuro打了個顫,反覆搓握雙臂。「冷

「應該要再半小時,森林都還飄著霧的。」真昼擱置下報表在雙腿,撩起薄紗窗簾,吐息在玻璃凝了塊水氣。「今天會很盛大吧,lawless的宮殿。」那些斑斕壯觀的鮮艷景物、姿態裝扮戲劇般誇張的生物與人群,再加上無時無刻多處悠揚的殊異樂聲,每回造訪都給真昼留下各種不同的記憶或陰影。

「合不來啊Kuro又一次剛巧回應了真昼的心聲。

Kuro順手摸起身側背包內的袋裝洋芋片。撕開,飄出辛香料的鹹味,車廂內淨是懶懶咬碎著的鬆脆咀嚼聲音。真昼默默看著Kuro完成一系列流暢動作。

Kuro,那包洋芋片是你說過要當見面禮物的不是嗎?」

被點名的吸血鬼暫停止探入袋中的手。「嗯」吸血鬼低眼瞧著印刷明亮的塑料包裝,沉吟思考數秒。「無所謂。就這樣吧。」吸血鬼又拿出一片放進嘴裡。

「什、」真昼煞住喉嚨,無力地垂聳了肩。「雖然我也覺得送洋芋片實在太隨便了點,但是好歹再多猶豫一下子啊」目光繞回紙頁,真昼胡亂壓平折痕。

「說不定傳聞是假的。真昼太緊張兮兮了。很累的。」

「不是,都說了黑髮挑染、態度囂張還有程度令人髮指的電波邏輯再加上完全無法認真看待的──翅膀背包──怎麼想都不會弄錯的吧!」真昼歇下話緩氣。

遙遠往日泛黃回憶中的身影與想像重合,即使只現身於道聽塗說仍灼熱得發疼。

真昼攢緊了拳。「這不會是巧合。我相信。」

沒有理由必需讓人在歷經漫漫歲月之後被無緣無故的失望突襲。不是嗎?只要機率不是零,相信的價值足以讓最不可能的夢想成真。從相信自己的心念開始,長路上一切挑戰與痛楚都能產生勇氣面對它。「答案,當然是越簡單越好。你也是這樣想的吧,Kuro?」真昼挺直腰桿,正眼注視對面的吸血鬼真祖。

怎樣都好。」真祖移開視線。咀嚼使得話語模糊。「……假的明明更輕鬆。」

真昼聽見吸血鬼的呢喃,嚥緊咽喉,慢慢放鬆力氣。

改變是可怕的。熟悉的模式一旦失效,世界似將旋即崩潰。「或許一時間是如此。只不過,人都是會變的啊。隨著環境、時間而不得不改變。」──以及渴望。因為活著,而想要得更多,於是會感到痛苦。「況且,有個目標在前方是好事呀。」

機會中誕生希望,向那希望伸出手,步伐自然就踏實了。

真昼脫下手套,抹去呵息在玻璃上的水氣,讓窗外景緻拼湊清晰。

荒枯霧林已經被遠遠拋在身後。

晴藍天空高遠遼闊,林葉蓊翠盎然,清風朗朗刮搔樹冠。推開窗,車輪急滾在泥砂上的嗑絆雜音間禽鳴夾道,細觀枝椏點綴有嬌小各異的蹤影閃身及逝,追逐著餘光殘像。深呼吸充滿肺腔一片植壤生息,不同於世外漫天使人窒息的沙塵,森林間舒柔微粒流動著,盛在掌心的透明空氣輕巧得使人心底泛暖。

前方數隻滑掠低空的墨綠翼形惹得座車的漆黑拉獸嘶吼,烏亮鬃毛振抖。但細小的膜羽生物無謂食肉猛獸的龐然身軀與銳利齒爪,尖鳴著同時又一遍俯衝下挑釁。車身因此搖晃過於激烈,真昼趕緊縮回車廂內。

表情淡漠的Kuro像在發呆隨慣性左搖右晃,除了嘴裡保持自主咀嚼。

Kuro…是個好哥哥。」真昼脫口而出。見對方不滿地皺起眉頭,真昼感緊搶在事主發難前接話。「Kuro的做法沒有錯,而且可以說是比起其它人更多的全盤顧及到lawless的狀況。」真昼轉偏語調乾咳了聲。「雖然Kuro大概本意不是擔心lawless可能會承受不住?不,應該還是或多或少有想到?」

「這種事無所謂的吧。」Kuro稍微硬起口氣。「對結果又沒影響。真昼想再多也不能改變什麼──」語句倉卒停斷,Kuro收斂回姿態。「我無所謂的。沒反對。」

真昼始終微笑以對。「我知道Kuro不是在逃避。」

「才沒說逃避啊

「老實說,我的確想太多了。」真昼淺淺哼笑。「但是結論很簡單。因為就像剛才說的:我們都需要一個機會。」面對未知身後的未知,那是無窮可能。

「在這當下能做的不多,可以說幾乎沒有。Kuro也是這麼認為的對吧,所以才懶得插手。簡單來想,只需要接受結果,調適好自己,然後努力繼續前進。」

Kuro唅下洋芋片。「……會很痛苦的。」

「的確。但是我們能一起面對它,不是嗎?我願意……願意。就算Kuro拒絕。」

真昼抓來Kuro丟開的厚棉襖,與自己的外套折疊整齊。

駕車逐漸趨緩,平穩拐進筆直大道,將蒼鬱森林拋後,驅入磚瓦鱗次的市鎮。砌石鋪路整潔寬敞,越過兩側哨衛所後,公寓樓房間隔雜亂堆建眾多各式臨時屋,大多是工地或研究站。越往城中央走道路人行越壅塞,幾乎沒有油電車,形態殊異的馱拉走獸哞嚎混合熱鬧攤商邊紛紛人語。因為節慶的關係,濃郁的糖漿味道壓過一切煤燥與生質焦臭,將褐紅或鵝黃的建築及陽台染得甜膩滋潤。

真昼靜靜得不再開口。Kuro心不在焉,散漫目光溶入緊湊物事,好一陣子才拉回車廂內。洋芋片吃完了。已經能瞧見前方道路盡處聳立的金黑宮牆與艷麗塔樓。

「面對……因為有過後悔。」

Kuro低喃著,悄悄抬眼望向對面。閱讀文件的真昼在沉思,絲毫沒發現被凝視。

簇短瀏海下,專注於紙頁的那雙清亮瞳眸,明透、赤紅而閃耀如鮮血。

光采恍似回溯歲月以前,未曾改變。

……既然你說了,就這麼辦吧。真昼。」

 

Кога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一旦我的白日是黑夜

Со сите зборови јас ќе сум скарана (我將與全世界為敵

 

迎接Kuro與真昼的是,滑稽的鯨魚布偶服。

Kuro透過被真昼推開的車門瞥見那套嚴重失真的鯨魚扮裝,而真昼堵在門邊遲遲不下車。「真昼?」Kuro正要出聲詢問,真昼終於下了踏梯,動作非常詭異地往Kuro視線死角的車側跳過去。「……Kuro跟上湊近車門口,立即看到了地面上顯然是讓真昼沉默猶豫的來源。

膠質、潮溼而透藍的三呎圓弧輻射脈紋盤狀物就躺在駕車的階梯下,緩慢蠕行。

仔細看不是正圓,稍微接近箏形,並從一條中軸隆塊對稱輻射。

身背緊貼車廂的真昼垮著臉,表情很是嚴峻。

Kuro蹬腳跳過地面那一灘古怪生物上空,安穩落在高壯的鯨魚戲服前。

我要可樂。」

「重點是那個嗎!這邊!這到底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啊!──還有Kuro你早上已經喝過含糖飲料了!」中氣十足的少年聲音在Kuro後方高聲喝止。很吵。

lawless的宮殿永遠向所有生靈開放。

寬敞明亮的庭園依舊,草坪新綠、花木整齊盎然,街頭藝人與行客星羅占據一角熱鬧。永恆的春意飄散在空氣中,像是醉醺迷途的花粉,淺露不均勻的隱隱芬芳。主徑盡頭的前殿裡面是更大的內庭,中央廣場正上演的活動的喧騰銅鳴陣陣響播。再往宮殿深處,還有一套規模更繁複的花園,那裡是lawless的主舞台。事實上,Kuro從來沒有弄清楚lawless究竟修了幾座庭院,每次來總有區塊在施工。

「這些生物是本日重頭戲。」低沉的威嚴男聲從鯨魚布偶裝裡傳來。

真昼僵著身繞到Kuro旁邊,赤眸萬分謹慎盯住地面。「終於染指到外星人了嗎

「不,這是地球生物。」

鯨魚回答,並繼續解釋。「lawless把它們從元古宙末期的Ediacarium帶來了。」

Kuro向負責駕車的漆黑八足雄獅打聲招呼──猛獸正警戒著低吼──然後Kuro邁步往前殿走去,不等身後聊起來的兩人跟上。麻煩事還是別知道太多得好。

熱鬧如昔的庭院四處,今天多了為數不少的這類遠古生物,譬如那種脈紋盤狀水母至少質感有些類似水母;有各式尺寸與繽紛色彩,緩緩在磚路、草坪爬行,蠕過沙地時留下一條晶瑩濕帶。其它還有中央有三股螺旋瘤突的扁狀軟圓生物,黏附在樹木、雕像甚至行人──那些被纏上的人多是正在親近膨柄鑽入土壤裡的巨大肉質脈葉形生物。鮮艷的腫葉又像是羽毛,中軸扭動著使整片葉身偏律搖曳。

感覺到後方氣息丟了,Kuro懶懶回頭,發現真昼駐足在一叢如陰天雲團漫晃的淺灰膠質竹節。如果只是隨風擺動,那也晃得太不自然了。鯨魚似乎正在解說,怠惰真祖的eve認真表情很專注。Kuro折回步伐。

「這個…Kuro,這些好厲害的!」真昼拉住Kuro的袖臂。

「如果你不吐嘈就沒人負責了喔,真昼。」

真昼小心翼翼伸出手,握住自主扭擺的竹節。

然後瞬間臉色大變,真昼大叫起聲一邊跑起來喊著要洗手。單方面被拖住又被丟下的Kuro側睨鯨服男子,想當然得完全讀不出任何意思,只好探氣收回視線。怎麼會有人自找麻煩去碰這種看起來就很不妙的東西。

有的,現在正遠遠疾走開找洗手池。「這沒毒的吧?」Kuro再次面向鯨魚。

「放心,一開始就改造成可以任人接觸的了。其實它們原本都只能生存在海裡。」

Kuro循真昼的吼叫走入古典華麗前殿。

室內人潮更盛,大小廳堂都正進行不同主題的表演、展覽或聚會。甚至還有攤商。

Kuro買了一串炸洋芋。打算在找到真昼前湮滅亂花錢的證據。

從擁擠的主廳搜尋到恬靜翼廊,Kuro還找到櫃檯讓服務員廣播,好不容易才瞥見在落地窗外內庭廣場噴水池畔的真昼。期間Kuro被一場次世代靠枕的盛大發佈會給絆住耗了些時間。離開前殿,Kuro與看似在池邊休息的真昼會合。

「洗手了嗎。」Kuro駝著肩,雙手插口袋接近。

「嗯總之不是在這個噴泉。」真昼的嘴角在抽蓄。Kuro望了眼清澈池水,蜂巢狀的海綿形生物遍佈水底,粗扁的斑黃蠕蟲從一格一格幾何柱洞內探軀。

「我受夠超自然生物了」真昼說。似乎有點哽咽?剛才到底又撞見什麼了呢

「不,比起它們,我們才是超自然生物吧。」

直視真昼的赤眸,Kuro心底泛上由自己吐槽而激發起的異樣不適。「合不來

被點破盲處的真昼愣看著自己的servamp,一時語措無次。

「那是但、它們不算是現在這個時空的生物?唔……雖然吸血鬼在哪個時代都不自然」真昼越說越小聲。Kuro順著真昼亂飄的目光,注意到同樣在池畔休憩的一對疑似兄弟檔,生了犄角與膜翼的年輕男性照看著幼小羊首孩童戲水。

Kuro搔搔臉頰,發話。「lawless在哪?」

Guil…不知道是第幾代的Guil──說是正在看歌劇之類的。」

很優哉啊。明明超級在意,還搞了這麼盛大又麻煩的慶典,結果現在竟然躲在裡面看戲嗎。嗯。非常地lawless。意思就是──「別管它了。真昼,給我買可樂

「不行,該去找lawless了。已經快到天國的使者約訪的時間。」

真麻煩啊「放著不理到時候那傢伙也會出現的。」

Kuro什麼時候這樣相信lawless……只是想去逛攤位吧!」

「呀,被發現了。」吸血鬼真祖懶洋洋打起呵欠,在真昼旁坐下。「這裡還是這麼溫暖啊。吶,真昼,我們也搞一座吧。種滿洋芋啊或蛋糕的草莓花園什麼的。」

「洋芋就算了,到底是要種草莓還是蛋糕──不對,蛋糕不能種的!」

真昼抱頭大喊。「被牽著走了!」很是懊惱的樣子。怎麼還能這樣有精神啊

「所以說,溫暖的庭園跟次世代靠枕。蓋一座吧。真昼。」

「不行。就算有錢基本上是不可能有。而且次世代抱枕又是什麼──總之、我們才沒有能量浪費在維持這種大範圍環境改造上。Kuro也知道的,lawless為了這些花草跟乾淨水源將自己都給耗盡了。」真昼稍微停頓,重新起話頭。「不過、怎麼說呢……Kuro,等戰爭結束,果然還是一起去哪裡生活吧。」

結束……戰爭結束,難道不是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嗎

「說是這麼說。」真昼笑著輕觸Kuro絨耳般的領帽。「我們本來就在一起生活了。」

陽光散灑落臉頰、額頭,暖烘烘的,讓Kuro不想再忍住睏意。

你的想像力還是這麼平庸啊,真昼。」Kuro側歪了腰肩,躺在真昼的腿上。

「這種評價唯獨不想被繭居吸血鬼說。」

真昼彈了下Kuro的眉心,深深吸氣再暢快吐出。「不過的確是很舒服。lawless也是費了很大心力吧。」環顧廣場,三兩成行的家庭或是優哉散步,還有的正圍觀街頭魔術師或拋接變光玻璃球的雜耍藝人組合。人群不時發出驚嘆。角落優雅架著形狀別緻的異域七弦木吉他自彈自唱的神秘獸人也吸引不少讚賞。

沉浸於嘹徹弦歌的真昼微微輕晃著身體重心隨音符揚升帶動腿上的吸血鬼緩盪。

──全是因lawless才有今天的良辰美景。

逆光下,真昼的側顏輪廓矇矓於陰影,但笑容是真實的。Kuro喜歡寧靜無波的生活。然而其中的快樂以什麼樣的形式存在,從來並非Kuro所關注的。和平的快樂、喜悅是為何而成就。安穩良善種種美好的形狀。如昔耀眼

戰爭,不會結束的。」Kuro開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去掃興。

Kuro這麼認為?」真昼並沒有急跳腳反駁。

吸血鬼真祖凝視那雙盯著自己,由自己親手造就的赤眸。「我不會讓它結束。」

真昼仍然微笑著,輕輕搖頭又頷首,來回撫摸膝上Kuro散亂的頭髮。彷彿被當成小孩子對待讓Kuro略慍,抓住了真昼的手腕制止。「我們不知道未來有什麼。」

「但是一定會有其它辦法的。解釋不只一種。」真昼即答。「絕對。」

──啟示錄記載得不能更清楚。

惡魔將會勝利,直到最後審判時被投入火湖受永恆懲罰。

「真昼。我們會贏得戰爭,然後」──萬劫不復。「沒有退路。」Kuro攬下真昼的頸肩,血色瞳眸彼此近距離對視。「所以,不能結束。真昼,這樣就夠了。」

已經做太多、走得太遠了。

鼻尖前凝望著Kuro的清澈鮮紅就是最佳證據。

真昼穩緩而堅定地拉開Kuro的手,重新挺直背脊,俯視servamp。「這是Kuro的真心話嗎?」真昼搖頭阻止Kuro出聲。「如果是Kuro真正冀望的,無論如何,我們都要一起想辦法解決──所以我的前提是──我要在Kuro的身邊。」

順從真昼的引導坐立起身,保持沉默的Kuro拘謹姿態,垂眸低下散焦視線。

「不管是身為人類或吸血鬼的現在,我的承諾從來沒有改變,也不後悔。」

Kuro將目光撇向打磨潔滑的砂彩磚地。青苔在噴泉池底座銳角處增生濃翠。

真是頑固的生物啊。就連這種陰濕又不舒服的角落也能活下來嗎。無論如何都要活著,活著,就一定能改變什麼──突變基因、改變自己去適應這個麻煩的冷漠世界。然而……即使是這樣頑強的古老存在,離開了lawless的庇護也無法活下去的。藍天、綠草、金麥與城鎮。離開了這裡,外面已經什麼也不剩了。僅僅只能──繼續掙扎活著。盡可能得延續孱弱生命。

假使、離開了,真昼

「為什麼要做這種又累又麻煩的選擇Kuro瞧了眼eve幾近埋怨。「明明可以更簡單的。」卻仍然踏上了沒有盡頭的痛苦。

「的確。所以簡單來想,只有面對並努力解決,才有機會彌補缺憾。不是嗎?Kuro很清楚的吧,放棄前進不會比較輕鬆。我們可以從改變自己做起。」

Kuro當然明白。打從認識真昼開始踏出的每一步都使Kuro一點一點擺脫過去。

「我是相信的Kuro主動牽起真昼的雙手。

正因為相信自己才會猶豫。「真昼所期望的就是正確的嗎?或者該由我來決定。我知道。我必需自己找到答案。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都應該由自己選擇對嗎。」然而、只是假設,──那個選擇──即使是傷害──

「真昼。」Kuro蹭入eve的胸懷前,彷彿真的把自己當作一隻貓在討撒嬌。「我...已經不會再像那個時候一樣被消極恐懼矇蔽而犯下早知會後悔的決定。會好好思考、想清楚……會努力面對。但是這樣的結果如果還是將要以傷害來完成,那我寧願Kuro收緊了臂膀。「我們是為了什麼才變成這樣的。我不知道。」

Kuro感覺著壓在髮頂的硬突顎骨,彷彿是繃嵌在昏昏欲睡的神智之間守住清醒的止血帶。明明這樣就夠了。並不需要更多。滿足現狀也很好的不是嗎。

並非逃避選擇,只是暫時保留下機會罷了。

「但是,Kuro不會好奇前方究竟還有什麼嗎?」覆貼在背上的臂掌,非常溫暖。

無所謂的吧。」Kuro觸碰親暱身軀,埋嗅不曾真正沾染血腥的衣衫與肌膚。

「這樣嗎嗯。那也沒關係。」咬含笑意的真昼抓梳著Kuro的亂髮。

Kuro最後的決定即使看起來很糟,也一定沒問題的。」真昼一轉話鋒。「但是Kuro一定要讓我相信那是出自Kuro的真心,我會全力支持Kuro的。」

沉下身體,Kuro任由自己放縱於eve的擁抱裡。雖然那是一副瘦窄的青年身體,在和煦暖陽下卻比任何絨枕還要柔軟,足以讓Kuro完全交出飄流意識並陷醉在一片本以為不可能屬於自己的安心與堅實信證,保護自己不被質疑的利刃攻擊。「結果,還是這麼麻煩。」Kuro輕輕頂起頭,撞在真昼的肩窩。

「不要連思考都嫌累啊。Kuro也多少參加行動一定可以有更多收穫的。」

「要做的時候還是會做的

何況如果是出戰的場合,又必需帶著真昼一起。「很麻煩的

「那就多做點呀。明明是一族的兄長。」真昼揉弄著懷中的淺髮,故意用手肘按摩起癱懶的身軀,激得吸血鬼真祖不滿地掙扎叫停制止。「Kuro剛才偷買了零食對吧!」扭腰抽身的Kuro被扣牢了兩腋,額頂卡在真昼的橫膈前。

「放開……居然虐待這麼可愛的貓咪,吸血鬼真是殘酷的生物啊

Kuro也是吸血鬼吧!」

掙脫真昼的箝制,Kuro撥開散在臉上遮住了視野的瀏海,順正凌亂衣帽。「好累。真昼,做為補償買洋芋片給我,不然今天晚上就不給你治癒了。」

「如果真的能治癒就好了啊。」真昼語氣酸硬地回諷。「零食才剛吃過吧!」

「說了沒有Kuro撇開眼。

「不,你這個反應怎麼看都不像……要撒謊也給我認真一點騙啊!」

「太麻煩了。」

氣結的真昼嘴邊碎唸著,拍了拍腿並站起身,掏出懷表。「不對,該去找lawless了。總覺得它會臨陣脫逃……不,應該不會,但總之很難信任啊那個lawless…

綁在柱子上也要把那麻煩的傢伙拖過去。省得夜長夢多。

「就算跑了也會自己回來就是了。」Kuro懶懶起身,仰望掠空消跡的橙黃翼龍。

實在是合不來的兄弟。

「但終於能再相見了,不能讓Licht乾等的。」

Licht…

雖然因為怕麻煩所以沒過問,每此真昼講出那個外星天使的名字卻不加敬稱總讓Kuro心底冒疙瘩。即使是歷經漫長時光以來未曾提念起的故人,Kuro卻仍保留過往銘記。曾經聽慣了真昼尊稱Licht,即使僅只極短一段瞬逝光陰。那時候的真昼還非常年輕,普通人類、愛管閒事的主婦系高校生……偏好簡單的事物,所以撿了一隻貓回家。全部,都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Kuro?又睏了嗎?在車上不是睡過了,打起精神來啊。」真昼拍上Kuro的背。

午陽燦光遍澤廣場四角,穹頂之下,視野中央屬於少年的笑顏其實從未變過,就算年歲更移,推動著自己的那些話語、行動,還是炙熱得不可思議,彷若仍聲聲吼在耳際,在古老的身體內旺盛流竄。為什麼從不改初衷?為什麼可以如此堅信著?即使問了,也只會被對方笑著打氣強迫鼓舞回來吧。

然而這樣已經十分足夠了。一直在身邊,不會離開。

在找到方向以前,如果懷疑自己,至少還可以相信真昼。那麼彼此的願望就會是一致的,貫通過去到未來,將兩人分享的決悟確實握在手中,與他一起踏上前路。

「我沒有放棄思考。」Kuro朝真昼邁進一步。

清朗赤眸寧靜聚集視焦往Kuro。瞳色與記憶中迴異,但它就是真昼,即使變化再大,內心自我的感覺才是真實的。因此窮盡一切可能,想要永遠待在它的身邊。

「所以會繼續嘗試或者、改變。雖然很麻煩。」

「我知道。還有,別忘了,我也在這裡,Kuro。」

直到能夠坦然面對為止。每一天每一天重新開始。之後,或許也將繼續在一起。

睜開眼,憑藉自己的雙手,去改變世界吧。

 

Ќе барам светлина за да верувам (去尋找一道光芒做為信念

За сѐ она што се буди (為了這一切將甦醒

Во мојот ден никогаш да не заспива(屬於我的白日裡從不存在沉睡

 

宮殿主人在湖心的露天劇院。

修建壯觀的圓環劇場幾近滿座,除了盛裝出席的城鎮居民與生物,尚有不少甚至來自異界的旅客點佈席間。Kuro與真昼正巧在幕間休息時間抵達,觀客三兩走動談笑,會場擁擠而吵嚷喧天。浮躁光景下,要在地上與半空繁雜如雨林蟻窩的生物群像中找到lawless仍然不難。在場虛弱到需要撐黑傘的吸血鬼還能有幾隻。

Kuro與真昼在岸側淺灘捉住目標。而今天的lawless表現得與平常完全沒兩樣。對Kuro而言依舊聒噪得生厭,真昼也仍然跟不上它的自來瘋節奏。

「話說,以前有這座湖嗎?」真昼歪頭向Kuro耳語,得來滿不在乎的聳肩。

一律著各色鯨魚布偶裝的sub class其中一位替真祖撐傘,其它則站點在劇場與週圍攤販四處充任遊客服務。lawless蹲在水邊,觀察著透明淺灘中盤據細砂底鑽行、蠕滑或浮游的繽紛多樣原始生物,同時翻閱著一本看起來可以砸昏一隻小狗的活頁冊,偶爾動筆圈點幾劃記錄。閒扯著敷衍打發真昼要求先去會客室等候的lawless認真附記著艱澀深奧的學術用語,並且指揮涉入淺池內的sub class陸續將不同種類生物搬到lawless眼下方便觀察。

「天使chan要來的時候就會來,不用擔心啦。」

傘影下輕哼小調,挑染三抹深黑的雜亂稻金短髮隨著會場內的間奏琴音晃顫,手上的鉛筆自信颼颼撇捺著,怡然自得彷彿Kuro跟真昼都不存在。

「你是故意要惹Licht不高興嗎」真昼一邊擦汗,彎腰俯身細看lawless手中的研究記錄。「這什麼」真昼皺起了眉。稍微湊了眼的Kuro只見到白紙上被lawless宛如胡亂塗鴉的一塊塊扭曲圖騰,旁邊註記了完全看不懂的單字。

「看也知道吧。」lawless使著筆尖直指水底。「一樣的傢伙啊。」

Kuro與真昼同時將視線轉向水中那條細密分肋、中軸輻射的墨綠膠質生物。

再對照lawless畫下的扭曲弧線。「唔」真昼捏著下頷深思,神情凝重。「就算這兩個是同一種東西吧,lawless你畫的跟其他種類有什麼不同嗎?」真昼指著遠處淺灘,那裡有跟Kuro與真昼最初下車時差點採到的那種扁水母生物。

「你這傢伙根本不會畫圖吧。」Kuro搶先插嘴。

「吵死了。」lawless粗聲粗氣回嗆。「我自己看得懂就夠了啦!」

真昼苦笑著又抹了抹額間。黑傘底下果然特別吸熱。「所以lawless你到底畫下這些要做什麼?寫生嗎?」對於真昼的猜測,Kuro只想說連看兩眼的價值都沒有。

「不是。我還在默記它們的名字。」

「所以你連名字都不知道嗎

「當然的吧。這種長相都一個樣的詭異生物、誰會多看一眼啊。」lawless咬著筆端,苦惱的表情不亞於真昼。雖然後者是無奈居多。「時間有限,至少要大致記住比較顯眼的種類,還有差異比較大的分類屬。」

「可是記這些做什

「當然是要向天使chan解說啊。Lichtan問起時,如果答不上來會很糗的。」

lawless也是不容易啊……

記憶中跟在外星天使後面監護的lawless依然形象鮮明。蠢得可以的形象。

斷斷續續聽著真昼與lawless之間跟那些遠古生物同樣沒價值的討論,Kuro只想找個舒服的軟墊趴著,要是有飲料就太棒了。「快要開演了吧,那邊。」Kuro往舞台示意,暗暗期望真昼下指令回到有靠枕的座席。

「中場休息時間很長的。」lawless率先回答。「聽完<Il dolce suono>我們再走。」

Kuro慎重考慮起要不要把親弟弟推下流動的水裡。儘管深淺不足小腿。

「累的話Kuro去買冰棒?」真昼回頭說。

可以嗎?」

「其實我也覺得有些熱了。Kuro穿那麼厚也受不了吧。」真昼拉搧著衣領。

來回交看苦笑著揮汗的eve以及蹲在池邊同樣蒸著熱氣的蠢貨吸血鬼弟弟,Kuro暗暗咋舌,盤算著口袋裡還剩餘多少零錢。要是剛才沒有買那串炸洋芋就好了。

Kuro叼著冰棒,手拿另一支與一袋冰塊返回,真昼正蹲著參和lawless的蠢事。

「果然是中軸沒有延伸到兩端吧?」

站近聽見真昼脫口第一句話就是意思完全不明的發現。Kuro沒有一點意願深究。

Kuro將冰棒放到真昼的肩嶺,再把那袋冰塊砸上lawless頭頂。

「啊、痛──好冰!──哥哥在做什麼啦!」

趕緊穩住身體重心的lawless抓緊懷裡差點掉下水的厚重筆記,罵咧著仰起脖子。

撇開臉閃掉真昼投來的直率感激,Kuro盤腿坐下,與正在田野調查的兩人保持一段距離。「所以說當初不要弄得這麼麻煩不就好了。」Kuro嚼著冰屑說道。

淨是些奇怪又合不來的存在。

「因為今天是特別重要的日子吧。」真昼緩頰,隨即又挑起新問題。「不過,話說平常見到的那些動物們去哪裡了?牠們很受歡迎的吧,今天怎麼都不在了?小駝獸、曙馬、稜齒龍之類的,差不多和貓狗一樣大那種,跟小孩們都很親近的樣子。還有那種總在曬太陽的岩狸?毛茸茸的Licht一定會喜歡。」

「牠們呀,嗯,難得今天慶典所以就讓動物們全部送去療養休息了。桑拿、還有溫泉也會泡。」語尾哼揚小調的lawless似乎想到了值得開心的事。「一整天都不在這裡喲。還有──那不才是狸,人家明明是兔子。」

「不,那怎麼看都不像兔子」真昼循著回憶瞬間反駁。

狸貓或兔子怎樣都好。Kuro只記得那種土褐色的肥大囓齒生物會分泌可怕的刺激臭味。合不來的。lawless打算管那叫兔子嗎……「可愛的是Pika○才對吧

Kuro,你是指會放電的黃色老鼠嗎

「正確來說牠們叫作鳴兔。」lawless隨口糾正。「而且是灰毛。」

「不過真可惜啊,難得Licht要來了,哪些動物卻不在」煞住口,真昼挑眉深深盯上旁邊這位主導動物園運作的宮殿主人。「lawless,你是故意的吧?」

被點名的吸血鬼非常不爭氣得僵硬了動作。「什、才沒有這種事!」

「為了不讓Licht的注意力被分散之類的」真昼並沒打算放過lawless

「吵、吵死了!說了沒有的事!巧合!只是巧合而已啦。」

lawless扭頭將目光聚焦回水裡的膠狀怪奇生物。「我還要再仔細研究的

真昼黑了一臉,嚴肅凝視lawless

……這隻刺蝟,為了不失寵居然特地辛辛苦苦將滅絕的超遠古生物給複製出來

「怎樣都好Kuro打起呵欠,懶懶抬起手臂指向清淺水底。「像那樣的,搞幾隻水母或海藻也可以啊。反正長得差不多Kuro瞇上雙眼養神。

然而專門找麻煩的弟弟就是不肯住嘴。「才不一樣啊!這些Ediacara生物是顯生宙以前就存在的種群,跟現存所有生物都沒有關連,超然獨立的神秘物種──天使chan絕對不可能知道這種生物的。」lawless得意地揚起嘴角露出犬牙。

「嗯雖然的確是不會知道的呢一般來說」真昼附和得非常勉強。

Kuro完全無法理解向那個電波天使介紹一些簡單的遠古多細胞構造到底有哪一點值得驕傲。反正別招惹上自己就好。lawless愛怎樣就隨它去了。

正來勁的lawless顯然非常滿意自己的計劃。

「如果那時Ediacara生物沒有滅絕,而且跟我們的遠祖一樣演化五億年,說不定會出現跟人類一樣複雜但是完全不相似的生物也是很有可能的哦!」lawless說。

啃完冰棒的Kuro湊近,懶洋洋壓靠上真昼的背後。

「你是角色錯亂了吧。」Kuro開口,刻意忽略在lawless眼鏡下熾亮的血紅。

「不過也可能會是個不錯的驚喜說不定。」真昼接話。Kuro沒有反駁。不可否認,依照那個外星天使的外星邏輯會對腔腸動物起什麼反應是完全無從判斷的。

說不定真給lawless矇中。那就可喜可賀了。

不對,你到底是想給那個電波天使驚喜還是要噁心人家一臉啊。」

結果到底在窮忙什麼勁

沒有多加理會Kuro潑冷水,lawless保持專注在辨識輻射狀生物之間的細小差異。

「剛才說到的是Dickinsonia的哪一隻?」lawless喚回真昼的注意。

「嗯?是那裡中央隆起部位的兩側頂點。」

「所以延伸到頭尾的是D. lissa,脈肋繞成環狀的是D. rex。」lawless下定結論。

似乎是在討論那種Kuro跟真昼最早遇到的葉盤形生物的同類。「不能依靠顏色分辨的話就只能用最醒目的中軸當做基準了。」真昼說。「同種之間的形狀跟顏色都不一樣的話,已經不是同種生物了吧。」

「修改基因才可以讓它們爬上陸地嘛。放大、變色後也比較顯眼啊。」

「結果是按照自己喜好嗎

Kuro忽然想起了剛在前殿下車後發生的事。「灰灰髒髒的蠕動竹子是什麼?」

「大概是Cloudinidae。」lawless回答。「其實仔細看應該比較像疊高在一起的杯子或漏斗之類的。另外──說人家灰灰髒髒的很失禮啊!」lawless瞪了眼Kuro

無動於衷的一族兄長繼續發問。

「有脈紋,像盤子的透藍巨大膠塊氣墊?」

Dickinsonia costata。是在說我們下車時遇到的那隻對吧,Kuro?」真昼搶先回答,兩眼認真讀識lawless翻開的那頁筆記上的歪曲寫生插圖。「對了,lawless,那叫Clou什麼的竹子的表面應該沒有特別不妙的分泌物吧?」

lawless詫異地轉頭瞧著真昼,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該不會去摸它了吧?」

「有什麼辦法!我又不知道那就是說、那樣」真昼又氣又惱,難以啟齒似的。

「比想像中更有彈性?」lawless回問。

「拜託別再讓我想起那種觸感了

雖然真昼無暇顧及,Kuro倒是很明白地意會到了lawless肯定也去摸過。

為什麼身邊都是些將自找麻煩表現得如此理所當然的傢伙。果然完全合不來的。

那、像被踩爛又結石了的菊花是什麼?」Kuro繼續提問。

lawless狐疑著從激怒真昼的戲弄裡回神,收起笑鬧。「哥哥怎麼忽然對它們感興趣了?剛才明明嫌棄得不行……哥哥說的是Lorenzinites rara。」

「三股螺旋壓扁黏在圓形上?」

Anfesta。」

「彩色、插在地面,會亂動的超大贅肉羽毛或葉子?」

CharniaThaumatilon…不過Thaumatilon可能不屬於Ediacara生物就是了。」

「箏形像是被洗爛的帶毛邊踏腳墊?」

「那是Andiva ivantsovi。哥哥就不能形容得正面一點嗎!」

「頭部長瘤,果凍身體突起一圈凸球的拖鞋?」

Lossinia的一種吧

「埋在沙土裡,一端長肉鬚的男性○○?」

Priapulida…不這根本不是Ediacara生物而且直到末日前在漁市場都有賣吧!」

勾著意味深長的哼笑的怠惰真祖扭頭看向一臉無奈的eve。「有販賣的是螠蟲,而且一般不會拿來吃的吧……嗯,不過就是這麼一回事,lawless已經完全沒問題了,真昼。我們快回劇場座位吧。表演一定快開始了。」

Kuro起身退離池畔,拉扯著真昼的一邊肩膀。「快走吧,沒有時間了。」

「雖然早就猜到Kuro的打算了但那個Pria什麼的到底在想什麼啊」真昼扶額。

「小細節就別計較了。」Kuro說。同時撩起真昼的手臂。

「絕對是故意的!」lawless跟著直站起雙腿,氣急得逼近兄長。

Kuro推抗氣勢洶湧的lawless一邊騰出餘裕迫使真昼往會場中央走,三人與替lawless撐傘的鯨魚擠在一起艱難前進。lawless居然真的去記住了那些怎樣都好的生物的資訊,完全是做了多餘的事啊。怎麼想都很可笑。就好像今天的慶典還不夠盛大似的。真昼曾說過,即使不知道在為何而慶祝,但快樂的心情是真實的。

又是一種自找麻煩的行為。

「停、Kuro不要再推了啊。」真昼反向掣肘,同時絆住了兩位真祖。「前面過去很擠的,不好好走路會被撞倒」真昼硬吞下語尾,與所有人一齊看往舞台。

厚重簾幕拉昇,洋溢喜慶的粉嫩佈景前,婚宴中盛裝的角色們飲酒談笑。

哀輓長笛樂聲輕奏。

 

Во секој ден што ќе е ноќ (在每個白日都將是黑夜

Ќе имам кому да се радувам (還有某位他能令我快樂

 

包括Kuro與真昼,沒有任何人知道當年lawless是怎麼失去Licht的。

強欲真祖從未透露過最後一任eve的行蹤。沒有死訊、沒有葬禮,lawless什麼也沒說。或許真是如Kuro戲稱那樣回去了天界或某顆電波星球的老家?曾與Licht親近的少數人類跟吸血鬼緊守口風。光陰流逝成為往昔一段恍似瞬間、極其短暫的神秘時光,直到末日降臨。真昼當然也死纏追問過,仍得不到絲毫線索。

「太正常了。」對身旁Kuro交頭竊語的同時,真昼側耳注意著舞台上總之不是英語的美聲演唱,忙碌的雙眼頻繁分神瞄向坐在真昼另一側黑傘陰影下的lawless。「我還以為lawless會激動得掀翻屋頂。」從剛才在池邊的表現來判斷,雖然腦子仍然大有問題,卻沒有真昼想像中鬧騰。

不時點頭、臨近昏睡的Kuro含糊咬著字。「很好啊樂得輕鬆

──陣亡了。窩在椅墊與靠枕裡的繭居吸血鬼如願停止思考了。

真昼不情不願地坐正,目光短暫聚焦於舞台上喂嘆愛意而幾乎跪倒的花腔歌伶。

照例親自編導所有劇目的lawless顯然十分投入感情,鏡片下的赤眸隱泛起水光。

忽然兩側交響樂團的弦音沉沉齊奏,激得真昼下意識立即將視線轉回舞台上。在面露驚恐的配角們環繞出的空曠中央,衣襟及雙手染血的藍膚女主角前一刻還表情幸福地捧著胸口,瞬間劇烈顫抖起來,婉轉的歌聲陡昂,細微起伏震顫緊接又調和完美轉上流暢的升音。歌伶的頭頂兩條粗長向背後分岔的濕潤觸肢隨著動作大幅垂晃,詭魅的墨藍膚色彷彿在喜慶場景上撕裂出一縱淤紫傷痕。

悽愴笛音間綴,悲傷歌聲緩緩降細,又變回了甜美的新嫁娘──至少真昼是這樣猜測那身繡金的雪紡裙裳與同樣透白的凌亂頭紗。至於詳細故事在講什麼,女主角又為何渾身沾血在婚禮上又是哀嘆又是吟唱喜悅,真昼完全摸不出一點頭緒。

Lucia正在幻想與愛人的婚禮。」稍微歪頭向真昼的lawless輕聲說,目光仍放在舞台上。「真正的愛人。而不是剛才親手殺掉的未婚夫。」lawless短促地淺笑。

沉醉於歡欣的新娘雀躍舞起捷步,在鮮花與桌椅間轉圈,靈巧觸肢搖擺仿如語言,週遭賓客受到驚嚇似得慌忙閃避。有一瞬間,真昼認真覺得那雙圓瞠濁黑得會吸光的異怪瞳眸瞥向自己,旋即又恢復原樣注視著遠方空洞。真昼偷看四周反應,但所有人都專注在舞台演出。當然,除了Kuro還有真昼自己。

沒裡由的,真昼覺得自己以前一定看過這段劇。「他們最後會在一起吧?」

「還用問嗎。」lawless擺了擺手。「這場結束時Lucia就會因為瘋狂而死了。之後Edgardo──Lucia的愛人也將殉情。不過我們在看到那裡之前就得走了。」lawless的語氣甚為扼腕。「好不容易排練了一個多月才登台的說。」

實在聽不出lawless是真感到可惜或者隨口消遣而已。

真昼當然不覺得對lawless而言一齣戲劇會比與Licht完全是奇跡的重逢還重要。可是lawless的反應實在太平淡了,反而顯得不自然。雖然在對惡魔來說是禁忌的聖誕月大肆鋪張慶典,還準備了奇奇怪怪的驚喜,但是lawless本人卻不比找到失傳的古典樂譜時還興奮。「難道在隱瞞些什麼嗎?」

呢喃引起了lawless注意,真昼迎上那雙狡黠赤眸。不如說自己是故意脫口而出。

「我早就準備好這種質疑了。雖然是因為天使chan會問。」

lawless瞄了眼舒服瞌睡的兄長。「先說好,我可沒打算幹傻事的。」

「我們沒這麼說啊。」不過的確是擔心lawless想不開。「Kuro還讓我別插手。」

「哥哥只是怕麻煩吧?」

呃、結論是一樣的」這一家子吸血鬼太瞭解彼此了「總之我們會在意也是理所當然的啊。反倒lawless你才是平靜得很可疑吧?完全不期待的樣子。」

真昼低下眼,擔心起會不會把話給講得太重了。「有困難可以一起商量的。」

「不是──我看起來沒有很期待?」lawless的視線離開舞台,雙眸內聚向真昼的詫異很清晰。「我可是連元古宙的無腦怪蟲都硬給弄復活了哦?──而且你們還沒見識到我幫天使chan準備的等下要見面的房間呢。」

其實lawless自己根本對那些像變形水母的生物一點也沒好感吧……果然只是打算用來噁心Licht的嗎「你要是有那麼多時間跟閒錢好歹貢獻些戰爭物資啊。」

「你還真是沒變耶。不愧是主婦系。幸好為了今天已經把所有餘款砸下去了

law…」心臟漏跳一拍的真昼差點咬到舌頭。是自己太天真。這位可是在消耗戰拉鋸日久的艱難嚴冬裡居然膽敢辦聖誕市集的lawless。真昼現在一點也不覺得Kuro老翹掉任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了。「……我不應該懷疑你的。」布幔、擺設上的新鮮玫瑰與繽紛瑾蘭彷彿變成一疊又一疊鈔票,哼著小調、悠悠扭腰飛高,在視野中越來越遠又小。「沒變的是lawless你吧」雖然,應該要變的才對。

「為什麼我要變?是天使chan主動要來的,沒道理我先慌張的對吧?」

lawless…意外的你很有自信?」真昼的話語尾曳玩味。

真昼的肩膀突然被按住。「聽──Il rito per noi s'appresta!──那是屬於我們的儀式,我深愛的Edgardo呀,你聽見了嗎。」lawless輕聲俯近真昼的耳畔,吐息冰涼,食指挑起真昼的顎尖,嗅聞滾燙熱血,作勢要親吻臉頰,被真昼急忙頂開。

從真昼背後,一隻手臂伸了出來橫擋在真昼與lawless之間。

些微驚訝僅只一瞬,lawless換上幾似挑釁的戲謔笑容。「哥哥的控制欲真強啊?」

自己沒有,就想動別人的嗎。」

「嗚哇!超毒舌的!哥哥讓可愛的lawless好受傷喲。」

夾在兩位真祖的碎嘴交戰,真昼處變不驚很自然地充當起擂臺裁判拉開兩隻吸血鬼,食指豎壓在唇上。「還有其它觀眾在場的。Kuro也是,何必跟lawless認真。」真昼轉向另一邊及時喝止正要發難的lawless。「對我們不需要掩飾什麼吧,都多少個年過去了,我知道lawless你是信任Kuro和我的。」

金髮挑染的吸血鬼悻悻縮回座位。

「我當然知道啊lawless低下視線,擱在雙膝的手一個勁揉皺布料。

閉上雙眼,lawless放緩了氣息,肩膀隨之聳下。慢慢的深吸入空氣,隔了片刻才又緩緩吐出。循環重複,直到某種神秘的節奏於lawless身上隱隱彈躍。「以前,天使chan一直跟我說,天使跟惡魔是不會永遠混在一起的。」lawless輕摀胸口,些略傾身的穩重姿態剎似虔誠默念祈禱。

「哥哥和真昼從來不會真正厭棄對方吧?」lawless忽然抬起脖子,直率問去。「我是指,那種髒衣服脫下不翻面被罵的狀況不算,是真的心裡煩了的狀況。有嗎?」

怠惰的servampeve短暫眼神交會,一齊朝向lawless搖頭。

「還真果斷啊完全是笨蛋情侶嘛。……好生氣!」

lawless你到底想說什麼。」Kuro又打起呵欠了。「貓咪的專注力很差的

清咳幾聲的lawless重整語脈。「我只是想起來──自從得知有個不聽人說話的暴力電波天使指名要來我這裡以後──想起來,以前的我一直以為天使chan反感的是我們­­『吸血鬼的永恆』,漫無目的卻不老不死。」lawless斜瞄了眼真昼。

當有限的生命如人類,遇上了時間感無限廉價的永生一族,首先巨大的生命尺度鴻溝橫亙於彼此。誕生為鮮活溫熱的靈魂,卻要與對方已經麻木積灰的空洞意志產生交集,甚至認同,怎麼想都太不自然,顯得無從相信起。然而,最高聳而必需跨越的差異得回歸物理性,也就是當決定彼此的路是否要完全重合之時。

以人類的視角來看,吸血鬼是永恆的。但對吸血鬼而言,夜空中的星光才是臻至不朽的存在。不過就算是吸血鬼也沒辦法變成燃燒的核聚變物質。而人類──

幸運的人類,擁有權利去選擇永恆。

「我見識到了哥哥跟真昼的選擇,還有all of love和其它兄弟,即便是sub class…lawless短暫停頓,向腦海裡徘徊著的身影們打招呼。「我們,多多少少在與人類打交道時都有一套應對。我……至少曾經也有過。」

「哥哥,後悔將真昼留在這種毀壞的世界裡嗎?」

真昼悄悄按緊了身邊Kuro的膝蓋。真昼知道這不是會讓Kuro愉快的話題。

「我存在這裡是出於我的意志。」真昼正眼盯視lawless。「這一點和你或者Kuro並沒有任何不同。如果真的有一天是Kuro早一步離開留下我一人,我也不會因此隨意捨棄自己的生命。」真昼的赤色視線轉向自己的servamp。「即使Kuro後悔了,我也想要Kuro接受現在的我。」

饒富意味的悶哼在lawless的鼻腔低鳴。「這就是……哥哥一直執著你的原因吧。」

Al fin son tua, al fin sei mio.lawless複誦舞台上正陷入幸福幻覺的瘋狂新娘輕巧吟朗升揚的一段歌詞。「直到最後,我是你的,你是我的──真能這麼順利?」

而星辰在無盡黑暗冰冷的虛空裡點燃一盞微暖明燈。那、吸血鬼又能辦到什麼?

「我看不到結局,Lichtan也是。」

lawless的說話聲越吐越細,弱坍成一窪模糊囈語。「差別是──Licht從沒在乎過。只有我是我。終曲?明明這不是重點……從來都不是!」lawless笑出聲。

「不管是『永恆』也好,或者『吸血鬼的永恆』也無所謂,天使chan都不曾入眼。結果還是我自己沒搞懂,直到最後也沒能真正實踐祂的信念。」lawless倏抬起了頭,傘影下異常熱切的紅眸看了眼真昼,又緊盯住Kuro不放。「即使如此──」幾欲滲血似的圓瞠亮赤映晃,真昼彷彿能看見誰的靈魂在裡面浮沉。

「難道我當初複製了哥哥的做法,Lichtan就能一直留下來,像真昼一樣?」

真昼在那雙古老的瞳眸裡看到了活躍熾熱。lawless真的想要一個解答。

但是沒有答案的。

尤其真昼根本不知道當年在強欲的servampeve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就算這是不公平的提問,仍有方法對付無解。「lawless…」真昼也想起來了。倒回最早一開始,Licht曾經對真昼說過的話。那成為了自己將Kuro解放出悔恨過往的契機。「你的問題應該是,你真正想做的是什──」

「無論怎樣都好。我只需要去想像而已。」lawless搶先真昼自己回答了。

真昼忽然感覺鼻腔泛塞一陣酸楚。

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肯定是,一秒也沒忘記過的。

舞台上,癡狂的情意之歌最終倒臥於純白花叢,激昂奏鳴的感嘆樂音繚繞環席,曾經迷途的愛已經找到歸屬,永眠於恆久仍簇新的美好世界。lawless站起身,在弦管響徹晴空的透舞台前佇立,正面示向Kuro與真昼,顯露犬牙的張揚笑容一如既往,有著自以為是的狂妄自信,陶醉於試圖將全世界睥睨腳下。

「我沒有放棄過再次見到Licht的可性。所以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

今天、未來會變得怎樣都沒關係,因為我們的渴望永不停止追逐。伸出手來吧。

潔金光芒應和顫歌激上湧起,框住舞台再溢漫逼近眼前。

La vita a noi sarà.」親手決定結局的新娘在最後是如此沉浸於極樂幸福之中緩歌唱道的。「──活下去,活下去。這些全部──生命!都將屬於我們。」lawless低聲念著,一個字一個音清楚做出口形。「聽見了嗎?是天使的聲音。」邁開步,強欲的真祖背向劇場走去,輪廓清晰的剪影不再留戀於回首。

「我全部都要得到手。」

 

Зошт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以此我的白日是黑夜

А светлост в темнина (並且光明存於黑暗

Јас пак ќе пронајдам (我仍會再次找到

За сите ноќи јас ќе пеам (為了所有黑夜我將歌唱

Што во денови ќе се разлеат (那在白日時分的樂聲響徹

 

來自天國的使者久候於門的另一側。

lawless日常起居的宮殿現在當然也是鋪張改建以瑰紅與銅金盛大妝綴廳廊,聖誕節應景的玻璃彩球錯落懸吊或雜飾冬青與繽紛緞帶,蠟燭燃燒著恬適香氛,鍍金銀的植栽繁綻。

遍處可見潔白的大型木製多層鏤空雕塔,細刻了精緻的歡慶景象,人群與動物的剪影相聚跳舞歌唱,熱鬧的遊行從市街綿延鄉野,塔內架置的蠟燭竄上熱力帶動塔頂的旋扇葉片緩轉。璀璨的水晶與琉璃擺設華麗則非常有lawless的風格。

的確是節日氣息濃厚,至少比起室外那些完全主題偏離的狂歡。

不過似乎、仍然缺了些什麼。

「畢竟我們還是一群惡魔或超自然生物嘛,其實外面那些傢伙在慶祝的大概都不是聖誕節,各自都有不同崇拜的神祇的節日呢。」領著Kuro與真昼的lawless說著,卻遲遲沒有近一步動作打開眼前的單門。

「嗯,日本也是會過聖誕節的,然後也完全沒有聖誕節原本的精神啊。」

真昼附和著lawless的話,沒有催促的意思。大概是不輸給lawless的緊張吧,畢竟即使Kuro自己現在也很難維持冷靜。甚至前方就有吐嘈的材料卻意興闌珊。

門板上掛著巨大的愛心形薑餅,花俏糖飾環圈內鮮艷糖霜寫著潦草的兩個名字。

lawless注意到了兄長的視線。「這、這個只是傳統的Lebkuchenherzen啦!所有人都會擺,很普通的!……哥哥幹嘛那樣看我啦有意見就說出來啊!」

Kuro故意只用鼻子短促的淡淡哼了聲笑。

「總之我們還是進去吧。」真昼緩頰說著,不過Kuro沒有漏看真昼意味深長投向門板停駐的鄙夷目光。的確是,傳統有那麼多種,偏偏選擇了這個呢。

侷促深呼吸的lawless向前一步。Kuro低頭不願看那對鏡片後的閃爍赤眸。

真昼緊緊握住Kuro的手。

童話書裡圍繞著壁爐的溫馨聖夜場景在視野前開闊、清晰。

Kuro忍不住閉上眼,過濾衝擊太強烈的lawless的品味。外面明明是暖春。或許歸咎壁爐的火焰太刺眼。不然就是那個天使真的在閃閃發光。

真昼的手

「太慢了。居然讓身為天使的我等了那麼久,你太得意忘形了,垃圾老鼠。」

Li…Li……ch…」真昼抬起手臂遮住雙眼。

至於自己那個傻弟弟

Yorgia!太狡滑了!那種噁心的簡陋生物怎麼可能贏得過超可愛又帥氣的刺蝟的lawless啊!」憤憤指著天使的lawless哀嚎。仔細看應該是指著天使的肩膀。

透明的葉脈狀對稱膠質圓盤悠悠蠕動著。

「那種的!就算是那種別開玩笑了的腔腸動物也可以嗎Lichtan!」

這完全是忘記剛才怎麼向Kuro跟真昼招搖讚賞那些怎樣都無所謂的生物了呢。

「它們已經跟水母分化了」真昼嗚咽著說。這種時間點就可以吐嘈嗎……「而且、腸腔動物這個稱呼也太過時了」真昼吸著鼻子同時接續說。

Kuro現在真的有些擔心了。自己的eve不會是激動到角色崩壞了吧?

越過仰天憤怨的lawless與陷入混亂的真昼,Kuro率先站到天使的光芒下。

「你一點都沒變啊,貓的惡魔。」

「呃你也是大部分沒變。」不擅長應付這樣被直視從頭到腳打量的場面,稍微有些退卻的Kuro不甘示弱,抬眼直視籠罩在莫名其妙金光裡的天使。

……嗯。

其實和記憶中根本完全一樣嘛。

忽略肩上的膠質太古生物。黑色與白色的勁悍身姿倨傲,蔚藍雙眸遂視向前方,炯亮透澄得令人侷促,壓著眉很是不悅的模樣,純黑的順直髮流間挑染一撇銀白。然後……潔亮羽列震顫著的寬闊純白雙翼,收攏在Licht的背後。物理性的。

真的是天使啊。」喃喃低聲的Kuro拋出不知道是感想或單純敘述的結論。

「怎麼?有問題嗎?」

「不Kuro趕緊移開視線不想沒事找麻煩招惹壞脾氣的天使。

原來是真的啊。那個Licht真的變成天使回到這個世界了──如果的確曾經離開──並且還如昔與遙遠歲月以前的少年模樣那般,簡直完美重製。

……總覺得,不太真實。

「你真的是那個電波天使嗎,都過了多久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原來是傻了嗎。聽好了,我就是我,你只需要去相信。」

嗯,是那個天使沒錯。

Kuro順著Licht的視線回頭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垂首沉默的lawless退到了門邊,拘謹著平常的狂妄態度一動也不動。瞧不清楚瀏海下lawless的表情。「臭老鼠,你還沒改掉那些多餘的自以為是嗎。你,到現在還是在害怕──」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接受的吧!」lawless放聲怒吼。狠戾的一拳穿破了門板。

Licht沒有被進一步激怒,只皺眉加深了些。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終於抬起頭的lawless掛著反常的溫和虛笑。

「天使chan回來了,真的,很高興。」

Licht顯然完全沒有接受lawless釋出的善意,神情愈加嚴峻並氣勢高漲得跨出修長黑靴,卻立即被半路殺出來的熱情擁抱給絆住。幸好是延長了場面爆炸的時程。

默默感念著自己的eve,察看禍源弟弟的Kuro謹慎避免再刺激雙方。

或者乾脆離開吧什麼都隨這兩個去了無所謂。

Li…ch…!」沒有跡象要收乾淚水的真昼攬緊了雙臂,臉埋在Licht的肩窩。「真的是終於再次見到了」真昼大概是語無倫次了,重複著跳針話語。

其實Kuro有一瞬間盜汗,畢竟如今的真昼在天使的識別裡面屬於惡魔這一邊了。

幸好天使的淨化本能並未發作,甚至動作生澀拍了拍真昼的背。

「你,跟以前不一樣了。」Licht平靜做出了比較。

Kuro觀望身邊表情放空的lawless,閉起了嘴只是一個勁盯著天使,淡漠的柔赤目光彷彿遙望向不存在當下時空的某方,偶爾閃現若有所思的微爍星火,但仍然緊抿著唇。事不關己的冷靜態度讓Kuro都要反胃泛酸了。完全是一個比一個要麻煩啊。Kuro只想趕快拉自己的eve離開避免淌這灘渾水。

真昼在幹嘛呢。招呼也打過了,留這兩個傢伙敘舊吵架不是很好嗎。

Licht的翅膀輕輕抖著,振起壁爐暖流。

仔細看,這個天使居然還是背著那個蠢得可以的背包……這樣算兩對翅膀嗎

自己的eve是毫無特色的平庸主婦系少年真是太好了。

「能夠再見到Licht-san…真的太好了

敬稱,說出來了呢。

難得流露為難神色的Licht試著掙脫真昼的熱擁,兩翼稍微伸展了開,差點掃落矮几上的擺設。Kuro這才注意到lawless準備來招待天使的房間跟外面不太一樣。繽紛燈飾閃爍圈繞著,花環、綿羊、音符的各種掛件幾乎要壓垮聖誕樹,樹頂是慣例的燦金星芒,當然在樹下也堆滿了禮物盒。厚重的絨紅落地窗簾徹底隔絕室外的明媚晴春,壁爐燃燒起細細木炭低爆聲,水晶吊燈下染蘊滿室暖黃。

也就是所謂本格的聖誕節吧。

不過矮几上除了疊置擁擠的聖誕料理以外,那個突兀的神秘學風格蘋果支架金字塔大概是lawless品味暴走的殘留。這傢伙依然不可能表現良好時就好到底啊。

lawless又注意到了Kuro的視線。「哥哥,那是Paradeisl,是在

「我不想知道。」

Kuro直接打斷了lawless的話。

「抱歉我太激動、了」依依不捨放開Licht的真昼還在哭哭啼啼。

不會脫水嗎

「嗯,看到身為天使的我,會這樣感動也是理所當然的。」Licht無謂地聳肩。

「果然是Licht-san呢。」真昼抹著紅腫雙眼同時笑了笑。

看著默估時機應該差不多了,Kuro湊近真昼,扯住後背衣襬。「真昼」然後怠惰的eve立即就會意了。不過反倒Kuro自己忽然猶豫起來,懶盹的思緒被迫掙扎在自我嫌棄的多事意欲驅動下開始編織話語。自己還真是個好哥哥啊。

……也好,能休假的時候就要休嘛。

「能見到Licht-san真是太好了。不過這次我跟Kuro來還為了要

「禮物。」

Kuro搶斷真昼的話,衝口出聲。「特別的日子給電波天使的特別禮物喔──」

翻開長大衣內袋,Kuro掏出一罐碳酸飲料急就著塞給Licht

「就是這麼一回事,那麼目的完成了我們就先撤退啦Kuro攬住真昼的手臂往後拉向門口。真昼貼近Kuro耳語。「不會太敷衍了嗎?話說是剛才買冰棒時後偷買的嗎!」「那是我晚上要喝的說……下次一定要讓lawless啊,不對

Kuro停住步伐,指向還愣著的蠢弟弟。「下星期哥哥我的生日要用心準備啊。」

語罷,Kuro將真昼推出了門外。

「不是等、Kuro…」真昼抵抗著,好不容易才探出上半身進門。「下次絕對還要再見面啊,Licht-san!我……我還有好多事要問,真的請不要再消失了

「真昼,不要再哭了

「我也不想啊!」

怠惰的真祖與eve拌嘴的聲音漸行遠去。

lawless輕輕帶上門。

終於還是到這一刻了。lawless在心底自編著節拍,無法匯聚起發散思緒。

天使的身姿蝕燒著瞳膜。睜眼盲行於沙漠塵暴之中,相信著自己所見,卻又深知奇跡不可能存在。不可能嗎?天使chan的教誨似乎並非如此。但、如果伸出了手,真的抱住了那傢伙,不是夢也不是幻想,即使這應該是。

……不應該出現在裡的。

「我真的希望Licht回到身邊嗎?」

「這種事自己決定。而且,我也不是為了你回來的。你知道的吧,Hyde。」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Со топол глас јас ќе те милувам (我將與溫暖聲音撫慰你

Ќе бидам како мала птица (就像變成一隻小飛鳥

И во твои прегратки ќе ти долетам (朝你的臂彎懷抱裡直飛而去

 

「回來,只會是出於我的意志,跟你沒關係。」

──就知道Licht會這麼說。

lawless端出切片好的密瓜才讓Licht肯乖乖坐回沙發,lawless也跟著踞近,趁機將霸佔Licht的肩膀那隻噁心的膠質生物隨便丟一邊涼快去怎樣都好就是別再出現。雖然早就預料到了……不,自己不可能輸給五億年前的水母蟲子啊。

「別只吃蜜瓜啦,這邊也是我辛苦準備的說。」

lawless拿起矮几上堆滿的其中一種甜點,手掌尺寸的棉花糖釉上巧克力外殼,然後lawless再用糖霜裝飾成刺蝟造型。「這是天才的lawless親手做的喔!」

無動於衷的天使叉起一塊密瓜放入口中,兩頰鼓起的微弧大概就叫幸福。

當然lawless只認為這只是單純的傻。

「天使chan看這邊,吶、很可愛的吧,雖然比不上更可愛的lawless…

「吵死了。」冷不防得Licht抓起巧克力外層的小刺蝟然後咬掉一半就放回桌上。「不就只是一般的Mohrenkopf嗎,幹嘛做成那種奇怪的樣子。」

……

這個沒有想像力的天使才不是自己認識的電波chan呢。

lawless默盯著淒涼殘骸,棉花糖的內餡塌流著。那大概就是自己現在的模樣吧。

似乎是心情很好,Licht沒有反感得推開貼近的lawless抱住自己的手臂,被lawless碰到的翅膀微微顫著,純白飛羽偶爾搔到lawless的頸側。lawless收緊臂擁。

幹嘛?」

「沒……就、Lichtan在這裡啊,嗯。」lawless不禁埋頭蹭入Licht的肩窩。

這樣的自己還真是噁心啊。不就跟剛才哥哥的eve一樣蠢了嗎。

「雖然想問Licht的理由,但這是不重要的,對嗎,Licht一定會這麼罵我。所以不會問的。我應該思考的是,現在的我想做的是什麼,我真正渴望的

「所以不是說了,很吵。」

Licht放下叉子,粗魯掙開lawless的雙手,順帶毫不留情補上一記肘擊。

「我對路人老鼠的獨角戲沒興趣。」

腥紅的──體內翻滾的疼痛讓lawless幾乎失去意識,恍似被壓入深洋谷底。

lawless放鬆開拳,才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狼藉殘骸之間。

自己做了什麼。

這樣就滿意了嗎?」不悅的天使仍然安坐著,叉子前卻已經不存在桌子。天使的臉沾糊了濺起的鮮奶油與熱巧克力,以及整面黑色棉衣與潔白褲面。

似乎、lawless一擊將矮几跟其上的杯盤擺飾給毀了。

「完全沒變啊臭老鼠,一點長進也

「吵死了!」

腥紅,血色的、世界在顫抖著。那一天放開手的自己從以前開始就只能失去著,像是藻紅海潮侵蝕生命,逐漸,在這個世界上最終只剩死寂。而自己仍掙扎著嗎?全身全靈,扭動、揮空手腳軀幹於硫化死海底的高壓桎梏束縛,掙扎著,在這個沒有白晝與黑夜的均質屍海底浮沉為了獲得能讓自己度過下一秒鐘的一口氧氣。

即使如此。但是沒關係,自己是沒事的。

因為那是最後一次……「我再也不曾放手。我答應Lichtan了,所以所以啊!」

一眼也好我只是

lawless揮起了劍,顫抖的手臂讓lawless架不穩鋼涼握柄,lawless只能用盡蠻力絞緊五指。「為什麼要讓我知道啊!像這樣的,一次又一次」地面在搖晃,貫破烈風的尖嘯耳鳴針刺著肌膚神經,呼吸好艱難,所有一切都是那麼的螫眼,深冬嚴寒裡異質春日晴陽潔耀的光輝腐蝕了聖誕歲時,而自己想要的是遺忘。

好難。每一個音、每一個短促停頓,「我還是一直、永遠的,……

自己的,或是別的什麼,聲音終於消失。

lawless閉起濕澀雙眼隔絕鏡片外失焦的那一切已經不堪承受的光與溫度。

從來沒有黑夜。

唯一無二的你就是歸處。

「而我是如此愛你」錯亂的語言似乎再也不可能傳達到。嘶啞迴盪於無窮。

lawless舉起兇狠利劍,銀細精芒割裂了空間。

灼熱奔湧在體內咆哮,焦枯氣息掐緊著胸腔無法舒展。已經沒有辦法了,皎燦下畏懼著光,夜涼濕霧總會舐癒了自身的軟弱。但果然,沒了那個人,血還是冷。

自己一個是不行的。

眨了眨眼,試圖看清楚前方。手裡,只有無盡寒夜的銳利死亡。

聞到了甜膩的砂糖氣息。

……沒能贏過Licht

燒燙得恍如起火,lawless感覺著疼痛,心跳逐漸緩緩慢下、延長。

「真難看啊,臭老鼠。」

純白光芒照耀著,白晝之王誕生於剎那。

lawless掐著那熟悉的黑長靴,纖悍腿頸隔著布革在lawless的想像裡被自己折斷了無數次。血肉迸裂噴濺,無數次的,lawless夢想浸浴在狂喜鮮血的共舞下。

「你的決心就只有這樣嗎?証明給我看。」漆黑長靴踩在lawless的胸膛。

lawless平躺著,沒有要從被自己壓爛的聖誕殘骸裡起身的意思。

角落的聖誕樹,掛著天使的瓷偶。lawless摘下撞歪紋裂的眼鏡,重新迎接光芒。

天使chan的臉,還沾著糖霜喲……好呆

仍然是我的天使。

逆光下,純白羽翼敞展,寬闊遮蔽了吊燈。踞高睥睨,天使的不悅容顏更顯氣魄。

看起來是這樣。

不過啊天使chan的小腦袋裡大概什麼也沒在想啦。

…Lichtan……有翅膀呢

搶在Licht發怒前,回神的lawless鬆手放開箝制Licht的脛骨。

然後撈來身邊一個摔扁的綠金禮物袋,拆開。

「嗯怎麼把這個也包裝起來了,保質期沒問題嗎lawless拿出一片糖粒黏附的鬆脆酥餅,層環中軸的愛心狀缺碎了一角。「Lichtan要吃嗎?手作的Schweinsohr哦。唔不過Lichtan沒有特別喜歡這種的說。」

「惡魔的東西我才不會碰。」

「不是,剛才也吃了蜜瓜的吧

「你說什麼?」

什麼也沒有

很快失去了興趣的Licht收回踩著lawless的腳,焦點轉往一邊,剛才lawless攻擊失敗被甩飛時掃過波及而扯掉的落地窗簾。源源日光普耀盈室,完全取代了吊燈的昏暖,變得一切都清晰而透明。似乎能聽見喧鬧人聲與弦音管鳴駁雜合奏。

所以,全部都白費了呢。

好不容易裝飾營造出的純正聖誕氣氛就這樣被自己給全毀了。

lawless站起身,撢衫拍掉碎屑並撫平皺痕,環視舉目狼藉,無奈歎了口氣。

不過,這樣也不壞吧。

找上門邊的中控機關,lawless乾脆將窗簾全拉起,整面的明亮落地窗取代絨幕。

那是純淨的光之牆,熾白又模糊了視野。

「你不會變成刺蝟嗎?光線下。」

天使在光芒前回首,輪廓消融於白燦寂靜。羽翼……

Hyde?」

完全的、睜不開眼啊。的確是徹底輸了呢。「……之後,一起去逛市集好嗎,Licht。」

所以,會一直等著。

肌膚上流撫的微暖是細不可聞的詩鈴歌吟,包圍著,鮮奶油的輕盈香甜涼醒了lawless的腦內思緒。好像又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但是這次不只是不想離開、害怕離開我,在這裡,是因為知道自己可以離開。」於是一切不再相同。「Lichtan也看到我的自信之作了嗎?我在這個破滅的世界,留下了一朵花。」

為了摯愛的、或許也為了自己。

「這次一定會實現絕對。」跼促著,但最終仍能伸出冰冷的手。

這樣的自己,還是能得到天使的垂愛嗎?

我一直都相信著啊

「吶、Licht可以,握住我的手

「不可能的吧。」

……手、嗎?

……诶?」

「說了吧惡魔,天使的我怎麼可能碰跟你這種傢伙有關的東西。」

「但是密瓜

「啊?」

……對不起什麼也沒有都是我的錯

一點也不委屈,完全。沒關係的,天使chan不會看氣氛本來就是初始設定,被忽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要是認真起來對這個電波天使那才是別開玩笑了。

……嗯。

……

「有話就說啊垃圾老鼠。」

Lichtan

低著頭的lawless轉身站到門前,沉吟了一陣,又踱至透明玻璃的光牆邊抖了抖窗簾,出神的、揚起晴日下的結晶微塵。清了下喉攏,面向耐性磨盡的Licht

「給我差不多一點臭老鼠

「──所以天使chan到底是來幹嘛的啊!?」

lawless抓住那雙悍削的肩,搖晃。「沒事跑過來嚇人到底是想幹嘛啊!」

事到如今lawless沒在顧慮天使的壞心情了。

「不要、碰……去死!」

結果當然是自己被狠狠擊飛了。

純潔的雪白綻昂,幾乎遮住晃動視野裡的Licht。不是熟悉的黑靴,是翅膀啊

這才是暴力天使嘛。「哪有把翅膀當武器亂甩的啦……Lichtan

嘴角的弧度,止不住。

「哼,當然的吧。要說為什麼,因為我是天使!」

lawless放縱脫力的身體躺靠在被自己撞爛的聖誕樹殘骸堆,瞇眼,沐浴在光芒中。圓潤針葉搔揉著後頸,彩帶飄盪緩跌,毬果與掛飾零落砸在身上,各種形狀都有。lawless其實一直不知道時間是停止了還是留不住。這可能很重要。但、仍然、活在每一個當下。我們擁有此時此刻。

難以克制得,咬緊了牙,否則就要不能呼吸了。

……嗯。不過好歹都有真正的翅膀了、那個奇怪的pose真的不改一下嗎

再一次搶在Licht發飆前,lawless立刻轉移話題。

應該說,大概這才是真正該傳達的。

雖然現在還是超不甘願的說,但是啊,Licht……不要離開……拜託

澄澈的蔚藍瞳眸之中,始終,自己都是這樣狼狽吧。

Licht稍微收歛了氣勢,很難得的,思考先於行動。

思考著,什麼呢?

總覺得只是這樣卻成就感浮起的自己也太窩囊了。只是想讓這個不聽人說話的電波天使再多看看這邊啊,可愛的刺蝟在這裡,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一直在這裡

「總之、留下來吧,Licht……好嗎?」

重新立足於Licht的面前,lawless單手攤出掌心。「我一直在等著

「這是不可能的。」

lawless繃緊了瞬間要放軟的雙腿,抑下再度侵蝕胸腔的黑暗。

為什麼!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Licht啊!從那時候開始,一直是!」lawless嚥下奔湧怒吼,要是現在讓它出來了,不僅是言語,全部都將毀滅。「告訴我啊!我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活著

或許,乾脆就破壞掉吧。

「要我說幾次,我是天使,跟你這種惡魔不一樣。」

「這種事我從以前就知道了啊!但是、Licht那時不也……我們之間的一切

酸澀竄上鼻腔,lawless只能憋緊了氣用力搖頭。

「我不要這樣

「是嗎。不過,那跟我沒關係。」

Licht…?」

天使的羽翼完整伸展開,聖潔的白幾乎填滿lawless目所能及。光芒──

燎燃焦灼燒穿了lawless渾身。疼痛,內臟枯竭直泛乾嘔。怎麼辦。但是動不了。泥沼托住了雙腳,在這裡的自己搆不到虛幻遙遠的光粒,在這裡的現實只有......

Licht皺眉瞪著lawless數秒,背身。

「不

靈巧雙翼輕搧起了風聲,整面玻璃靜默著粉碎。lawless在自己消音的尖吼中驅動全身肌肉、骨骼、意識,像是要裂解了,從劇痛的心臟發散,至顫抖的指稍,每一秒都是死亡與絕望的新生,循環,純粹的罪孽與詛咒。但,存在。

然後,lawless終於抓住了。擁抱。用盡一切,緊緊的,絕不會放開。

不要走,Licht!」

羽翼抵著lawless的肋間,摩擦的粗硬觸感很不真實。溫度。都是如此遠不真切。

良久,lawless以為世界沉睡了。「我沒必要聽路人老鼠的話。」

聲音是那麼近,近得不在耳畔,在通體神經流電。

「我一直、等著Licht──」

「那又如何?」

陡升的粗暴口氣一如既往毫不留情,lawless幾乎膽怯。

「我是天使。」共鳴在胸腔的刺痛一點一點迅速削弱著lawless僅存的力量。可是不會放開。「你這種惡魔是不可能理解的。我是淨化這個世界的天使,給我搞清楚這點再說大話吧。只會逃避的路人老鼠!」

「你這傢伙就只有那點能耐嗎?等待?別開玩笑了。我沒興趣──」

Licht的下顎被抬高因此阻礙了說話。但Licht很稀罕得並未抵抗。

lawlessLicht背後攔腰抱住,將Licht的前臂收起壓在Licht的胸膛,另一隻手向上強硬扯下黑色棉衫衣領,接著扳歪Licht的側頸。「我不會停止的,Licht。」

lawless埋首張口咬下。

終於稍為像樣了點啊,臭老鼠。」

獠牙刺入光芒。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Ќе барам светло сива темнина (去尋找微光蒼灰於黑暗

Зошто среќна јас ќе бидам (至此幸福將眷我降臨

За секој ден што во ноќ се претвора (因為每個白日成就黑夜而改變

 

後來Licht還是在逛遍宮殿內所有攤位前先累了。

「沒有蘋果糖嗎?」

Lichtan…我這個是聖誕市集不是日本的祭典啊」也不是只過聖誕節就是了。

兩手抱著成堆Licht的戰利品,lawless跟著Licht返回主殿。lawless指路。雖然猶豫一個真正的天使出現在這個可以說是惡魔巢穴的地方會引起騷動,但看來是多慮了,所有生物都沉浸在各自的喜慶,Licht白白亮亮的翅膀在艷麗色彩的狂歡海浪下也沒那麼惹眼了。本來在lawless這裡出現什麼都不奇怪。不過……雖然絕對不會說的,但果然還是很後悔。

復活Ediacara生物這種餿主意到底是誰提的啊!

毛絨絨的可愛動物就算了還能安慰自己因為長了刺的關係,但是居然輸給五億年前的水母蠕蟲這才是完全的屈辱。下次……紅藻……

午後的日光透射充盈,挑高迴廊似乎變得無限延長。前方幾步的天使閃閃發亮呢。

……算了,天使chan玩得高興,自己也生氣不起來。

但果然也是有些累了。

當然應付Licht的旺盛好奇心是一點,雖然有sub class幫自己撐傘,但在自然光下一整天還是夠嗆的了。另一個原因當然完全是lawless自業自得。

……剛才那一齣

也太羞恥了

什麼叫­『不要走Licht』啊?這種噁心的話怎麼說的出口啊!還什麼握住我的手?好想把幾小時前的自己的手給剁掉……現在、搞成這樣已經跟帥氣徹底無緣了大概贏不過腔腸動物也不算什麼了呢……

不過剛才的一切真的不是白日夢吧。

……依然溫暖。

並非虛妄

lawless曾經熟知這種熱度。腥澀而溫暖、黏稠,滋潤唇齒,灘覆喉嚨流下食道,絕對不是什麼樂於下嚥的物質,卻能舒緩體內巨大的乾渴。一族因而得以延續永恆生命,lawless對此從來都是全力詛咒著。同時,狂熱上癮於肆無忌憚攝取。

「臭老鼠,繼續說啊。傻了嗎?」咬著棒冰的天使駐足回頭。

啊、嗯

自我厭惡到出神了。剛才一直是自己在單方面搭話。介紹自豪的宮殿、聊起其它servamp的近況,當然還有重要的熟人。

「明天我要去看KranzGuil。現在沒帶花。」

也告訴Licht了,GuilKranzLicht離開後繼續陪著自己身邊好長一段時間,現在這兩人都被lawless精心安放在庭園最深處中央的水晶柩,安眠於恆夏綠意。

說起來,真的淨是lawless自己在報告。

Licht至今……都去了哪裡呢

總覺得問不出口。對這樣沒用的自己感到麻木的自嘲興致還真是久違了啊。

「我要休息。」

Licht說著。然後就靠著窗坐下了。

「诶?不是、怎麼突然至少先回、」lawless嚥下話語,有些無措張望四方空蕩的光亮走廊。雖然打掃得很乾淨,但是再走一下就到房間了啊。

剩下半截的微溶棒冰掉落地毯。糖水浸潤。

Li…

真的很想揍一頓自己今天只顧著犯蠢的腦袋。被過量的超現實發展給完全沖昏頭了。剛才、這個天使跟自己好像訂了servampeve的契約啊!

Licht怎麼了嗎?哪裡痛?還是不舒服──」

臉色似是鐵青著好一段時間了的Licht揮開lawless的手。Licht交叉環抱緊止不住打冷顫的身體,使勁抓牢上臂的蒼白手背浮凸起藍青脈筋,手指顫抖得厲害。

卒防不及讓lawless整個慌起來又無法接近Licht,乾焦急著打轉。

Licht這樣不行,先趕快回房間

垂散的瀏海遮住了Licht的臉。那一束白髮獨生在群黑間總是特別醒目。

顯得萬分痛苦的Licht維持著彎腰進雙腿間的坐姿,完全不理會lawless。短促粗喘反覆抽咳著,像是過敏反應,但Licht一向超健康而且也不該這麼激烈。lawless毫無頭緒。終於,lawless注意到了,弓起的背脊上。

……」聲音截碎在氣管裡。

現在不是震驚的時候。lawless半跪坐下,堅定扣住Licht的雙肩。「Licht告訴我,Licht現在是天使,跟我這個惡魔訂下契約會發生什麼事?究竟是

lawless抬眼望向那一雙,抽搐著、逐漸泛灰碳化的羽翼。

不、知道

lawless差點咬到舌頭。這個電波天使每次都這樣亂來,要是真有個什麼差錯

為了實現慾望。

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垃圾老鼠,少擺出那種蠢樣子、唔……才沒那麼容易、認輸

晃神之間,Licht抬首直視而來。是那股從未改變的自信。每次都讓lawless看入了迷。為什麼這個人可以無知到這種程度?雖然現在不是人了,是天使。

我不會讓Licht再一次離開。無論如何。」lawless湊近身讓Licht趴上肩膀。

「哦?那、証明

倉促的哼笑接著,急襲來的猛烈痙攣讓Licht癱軟在lawless身上。

Li…Licht!醒醒……告訴我,該怎麼做啊!」

純白的飛羽正在迅速轉灰、朽壞。

翼緣堅挺昂揚的脩長羽列變得萎靡乾枯,像是腐敗一般感染慘淡斑塊,蔓延至翼上覆羽,工整鱗次的雪白羽瓦也失去光澤,緊密結構逐漸崩潰,原本矯健靈活的翼肢現在卻比暴風雨後飽受摧殘的老樹還要殘破。

怎麼辦。這樣下去Licht會變得怎樣,完全不知道。

但是Licht現在看起來好痛苦。

不可以……Li…!」

lawless嘗試去觸碰彷彿有了意識哀嚎著的扭曲羽翼,卻被一陣尖銳刺痛給電開。

Licht,這個是

幾似不小心沾到聖水的感覺。

「因為Licht跟我簽訂了契約嗎?所以可是、Licht……翅膀排斥了嗎?」

懷裡的悶聲喘息沒有回答lawless

本來就是如此不是嗎,Lichtan是天使啊,所以跟惡魔還是吸血鬼之類的扯上關係這種事被禁止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那麼、只要解除契約──」

喀咚一聲,胸口稍微悶鈍。

Licht…?」雖然軟弱虛緩,但的確是Licht用盡了全力的一拳。

然後遲了好幾秒lawless才感覺到心臟絞緊的難受,眼眶同時跟著溫熱了起來。

可是我不能再失去Licht了啊……真的不能……拜託了…Licht…被討厭也無所謂,就算Licht徹底對我失望也沒關係…...但、我不要……不要

聲音糊成一片,lawless仍然拚命得、必須傳達。

緊緊抱住懷裡掙扎著與疼痛徒勞對抗的Licht,除此之外lawless已經沒有選擇了。

分不清楚發冷顫抖著的是誰。

……折掉。」

天使斷斷續續抽氣著的細吶呻吟好不容易擠出詞彙,濕息吐散在lawless的肩窩。

…Licht?」

「你……翅膀折、掉……

lawless又費了極大力氣,彷彿過了數百年,試圖搞清楚懷裡的天使在說什麼。

翻湧的噁心感燒灼,內臟像是被狠狠摔成一團,氣力瞬間抽乾,恍惚間沉入了冰湖深藍,急凍燙傷了全身肌膚。不知道Licht在說什麼。不知道。沒有理解的價值。所以不會發生、也不會存在。道理是這樣的。這是為了保護自己。

Li……房間

遠去。lawless漂浮在腦內的意識海洋,僅僅望著自己的身體在說話、行動。

我認識一些跟天國打交道的魔術師墮天使……還有、哥哥哥哥!其它兄弟一定知道些什麼…old child……這不會是唯一的……Licht…

lawless靠著Licht的肩嶺,再也克制不住。

臂彎裡還是那麼鮮明溫暖,但lawless也很清楚逸流向自己的熱已經所剩無幾。

而那雙彈奏奇跡的手,一次又一次疼痛得抓住lawless

不准、逃避……垃圾老鼠

劇烈咳嗽切斷了零碎話語。lawless不明白Licht怎麼還有力氣撐起身這樣攀住自己。晴空的藍擄獲了lawless的視焦。「……你想要的是什麼,Hyde。」

──永遠,不可能忘記。

每一次每一次抓住自己的手,那所見的無與倫比的自信。屬於自己的天使。

真的辦不到啊!」lawless哭喊著。

「絕對還有更安全的辦法至少、就算要取下Licht的翅膀

僅僅是說出口,喉嚨也像是過敏一般激烈鎖塞。

Licht揪住lawless的衣領硬是扯近,暴發出此刻不可能還殘留絲毫的力量。

「磨磨蹭蹭的沒用老鼠!我要的是你來做!只有你。我相信你可以,所以你一定辦得到,所以我才在這裡!你也只要去相信就好,去渴望你真正想要的!」

稍微放鬆抓著lawless的力道,Licht輕笑了出來。

你還不懂嗎……已經不用再等了,從現在開始,我就在這裡。」

「然後、身為天使的我也不會停下。但,你跟得上嗎?

灰敗雙翼紊亂振拍著,虛冷軀體滑下,倒入lawless的胸膛。「……前進…Hyde…

lawless閉緊了眼、使勁搖頭,手腳完全不聽使喚。

不應該變成這樣的。

好痛。

詛咒著這一切。

這只是噩夢而已。只是因為太愛Licht了所以憎恨著這樣的彼此,變得無法不去毀滅彼此間的一切。那時候……即使冬天再寒冷,現在卻想念著當時不得不圍起的絨厚披毯,知道現在還是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於是深刻厭惡著。可是同樣像這樣無法自拔得陷溺於痛苦,或許還不如回到那個時候。至少、再怎麼可悲而墮落,也想要抓住那種連繫,就算明知自己是在奢侈地揮霍手中已經不多的了。

對這樣的自己絕望,於是一次又一麻木。

但還是一次又一次疼痛。為什麼。為什麼。

知道自己在逃避,可恥的,接受自己苟活在脆弱謊言畏縮在虛假之內,任憑時間與機會流逝,理想、希望……漸漸遠去。掙扎在自我抹削與永劫的懸崖。

然後活著。

活著。因為沒有辦法捨棄這種可笑的幼稚折磨,清醒於麻醉現實之中,害怕移動,即使從未嘗試。陶醉於自憐自戀,讓每一天在悔恨裡醒轉又沉睡,焦急著,卻無所做為。批判的同時以此麻痺,像這樣惡性循環,每一分每一秒。

可是沒有時間了。Licht沒有時間了。

不能挽回的就讓它死了吧。

……我、做」深深抽了口氣再緩緩吐出,lawless睜開視野模糊的腫脹雙眼。

lawless讓瀕臨墜失意識的Licht維持弓著背脊的姿勢窩在lawless的胸膛,接著lawless沉下重心坐穩,將Licht圈抱在臂彎內,最後打顫的雙手才伸向Licht的肩胛處。lawless反覆握緊拳、鬆開,試圖壓下止不住的熱顫,找回一絲冷靜。

衰垂的灰翳翅膀坍垮,細細陣搐著。

罪孽是如此濃重,以致於共融為麻木的自我。

但是現在卻奢望用自己的一無所有交換、即使一點點也好,瞬稍的安寧降臨。

貪婪渴求著。

「我是為了自己、才這麼做的。……Licht…

嘶啞的聲音,逐漸平復。「不是因為Licht的命令,而是我想要這樣。」

知道的。必須知道。

lawless抓住天使的翅膀,牢掐翼根。

聖物的排斥反應流刺著指掌,但lawless很快就感覺不到了。lawless盯著自己的雙手陷入灰白羽叢,強健的翼肌在掌心裡彈鼓著,抵抗外力箝制。突然,奄息的雙翼猛振起來讓lawless幾乎鬆手,立即硬壓下施力,直攢緊至掐到骨骼的形狀。

兩隻翅膀奮起掙扎著,像是失了水的魚,躍起、伸展、拍打。

lawless被迫低下頭避免被寬闊羽搧給掃撞。

與此同時在懷裡的Licht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彷彿已經與雙翼徹底剝離知覺。

呼嘯振翅颳起狂躁擾流,lawless聽不見心跳。

或者其它。其實什麼都感覺不到了,胸腔裡異常平靜。

只在手中的觸覺是活熱的,能摸壓到鮮暖脈動,繃聚、延展,越來越快得鼓流著。

lawless只消再握緊一點,虎口再絞深一些。

彷如甦醒,Licht因為刻骨的疼痛而稍微充起了孱弱的混亂意識。

……啊、嗯」虛碎鳴吟湊近肩窩。Licht攀著lawless的胸膛,顫抖不止。

Licht,抓住我。」

徒勞拍振不休的雙翼撲打在彼此身上。lawless細細親吻著Licht的耳側、黑髮,冷汗清澀,舔舐滑緻紋理,輕啃耳廓軟骨,吸嗅著髮叢。是Licht的氣味。直到懷裡的軀體不只因為透疼而震顫,染上絲微甜醇反應,依偎貼近lawless

……」按耐不住刺激的Licht搖著頭,捏緊lawless的衣襟。「……啊、不要多餘lawless能撫摸得到疼痛在抽打著Licht全身,喘息、掙扎著,對一切無能為力的樣子。不。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Licht…

動、手………Hyde……只有你

全都錯了。否則,為什麼那個倔傲的天使會在自己懷裡,並且這樣顫抖、流淚著?

撩起Licht的衣擺,熱燙體膚對比lawless的冰冷顯得深具吸引力與不合時宜的艷冶,lawless凝視得入迷了,不禁落下啄吻。緊緻的腰腹因為痛苦而扭動著,向上撫摸去,後背弓起使得肋列浮出白皙肌膚,胸前兩粒嫩蕾彷如在狂風中掙扎。

…Hyd…!?」

lawless舔舐著粉尖使之濕潤,同時撕扯掉Licht下身覆蓋著的布料直至暴露出全部。lawless擠入Licht的雙腿間,將不知何時已蓄勢待發的肉刃插入。

潤藍雙眸圓瞠,Licht的身體反彈起,抽搐著,然後像是斷線的木偶般癱軟下。

「哈、呃呃啊……Hyde…唔、

「如果我必須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價,相應的,Licht也要承受我的愛。」

彷彿行將赴死的戰士,lawless放沉了語氣一字一音清楚說著。

過量的刺激讓Licht甚至不再因為痛楚而掙扎,任由lawless擺弄著。

lawless直接挺入了最深處,緊澀穴縫被強硬撐裂,凶器在窄道內猛抽送著,lawless後拉臀部,然後狠狠前頂,重複再重複。裂滲的傷血並無多少潤滑作用。

只是一次又一次貫穿身下已經不起反應的軀體。

Licht的淚水沒有停止。迷濛之間,lawless無法肯定Licht是否在看著自己。

…Licht……

深情的熱撫牢挽起Licht的後頸,lawlessLicht的胸前貪婪地啄咬至鎖骨、頸根,最後吻上Licht的顎緣,吸吮、廝蹭,封住Licht的雙唇。

」迎合著lawless的舌侵入,Licht只推拒了一瞬間。血腥在口腔擴散。

不是糖蜜,也不是麻藥。純粹的鮮血。

即是lawless要的一切。

永不饜止。

「我,會永遠愛著你,直到時間毀滅,白晝成為黑夜。

Licht……my Angel…

收緊了雙臂,lawless將懷裡的身軀深深、深深得押入自己,恍似將融合為一。

最終那在lawless的耳畔許下的承諾,靜默而灼熱。

沒有特別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lawless感覺到一股阻力。

像是滿手捏著一團濕棉被,失控的重力、密度拖垮lawless的姿勢更壓向懷裡的Licht。但lawless沒有放鬆絲毫,用著彷彿要將一切塞噬入自身的蠻橫,原始的暴力,放任獸性衝動以本能攫取血肉的歡愉。首先是光芒,不可思議的奇跡讓轉瞬於混沌的微渺可能性在使人絕望的尺度下重新列陣,那怕只是粒子交互的閃逝間,欲逐即未曾偃息,貪求著、消耗著恍似永無止境,至今。

誕生了像這樣,溼黏而柔韌,那是血管與肌肉、骨骼,構衍生命,來自燃燒。

燃燒的核坍縮了。終有一日的,無可挽回。

「啊啊啊啊啊啊──!!!」lawless張大了嘴,卻聽不見自己是在呼吸或咆嘯。

赤潮湧昇、激濺,雙眸在模糊間看見了。

純白

不再有失去。沒什麼可害怕的。已經能夠好好面對了。

所以Licht…

「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啊

濃稠泥淖纏噬著lawless的手臂,逐漸一點一點浸染沉重色澤。lawless在漆黑中只能抓緊著,柔軟又堅硬,在lawless的指掌中掙扎,那是唯一的救贖。「…Licht…最後一次,帶我離開這裡,好嗎?只有我一個辦不到啊……怎麼樣也

星塵積累的奇跡回應了lawless

輕聲、碎裂。

即使lawless寧願葬滅於期望的永恆冷寂。

「我還是……愛著

lawless捧起溫熱的鮮爛團塊,黏腥雜液不斷從指縫間流下,碎軟物質甚至溜進袖隙卡在肘彎,看不見的刺硬裂屑混雜在墨紅裡劃傷了lawless的肌膚。好痛。要被淹沒了。在這片自己親手碾壞的希望沼潭。

「啊……」呼嚎著,卻沒有聲音。灌入肺腔的只有血腥與痛楚,彷彿呼吸著玻璃,體內脈流噴張著抗拒一切的瘋狂,幾乎要脹破心肋一般難以忍受,但全身卻癱瘓了似的停擺在那瞬間沉脆碎裂悶響,lawless的時空在那當下離散了。從一個點到另一個點,到底哪個才是自己,什麼才是真實,動作,變得不再連續。

濺沾上嘴角的微暖澀腥異常生苦。

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只是把天使的翅膀給撕掉了而已。

……Licht…

瀲散無數波紋的斑駁視野裡,lawless看見屬於自己的手撿起了溽溼鮮紅的雜亂羽團,絨羽簇叢裡隱約可見糊爛了的截面,血肌扯裂露出尖剉斷骨,仍然涓溢著深赤漿液淌落淋瀝,滴灑遍地染深衣衫,滲黏入體膚,然後逐漸結乾凝固。

寬闊的枯灰羽翼了無生息,任憑lawless怎樣甩晃也不再掙扎,像是覆蓋滿整面笨重羽飾的庸俗斗篷,過時、誇張又可笑。

lawless胡亂揮著殘破的斷翅,越甩越用力,颳起娑響,最後猛一丟遠。

輕哼著走調的佚名小曲,隨著旋律晃肩。

凝視掌窩腥紅,某種奇特的連結讓lawless慢慢恢復身體知覺。「……

癱軟在lawless懷裡的病白軀體靜悄悄的。

…Li…」劇烈顫抖的雙臂抬起並終於擁緊了這個從不讓lawless好過的eve

嗆鼻血鏽瀰散在午後的輕盈陽光散射下,好像連空氣流動都是噪音。

數不盡的日子裡。

活著,只要能彼此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於是每一個永恆黑夜才得以迎來蒼灰薄曦。「知道……都知道……即使

最初算誰先伸出手的已經無法溯清,但lawless的靴根拖沓著鮮血而來,自己的軌跡是如此,並與Licht交會了,然後事情變得不再一樣。那時覺悟的痛楚至今仍然鮮熱,而就這樣一路追上來了,嘗試著,接受這樣的自己。

「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選擇,我知道的。」

淚水哽著咽喉。即使。

「我還是……還是……不要」艱難抽氣著,使勁眨眼溢流的泛熱液體源源塞湧,鼻腔悶脹,克制不住得咬緊了雙唇。「……很幸福。真的

lawless溫柔撫拭著那張沾染血嗚與淚痕的寧靜睡顏,就好像依偎著心愛的玩偶。

「哈哈……天使的臉現在好髒哦,一點都不帥氣。」

忽然突兀笑意又擅自垮掉,lawless儘管雙臂強顫仍強打起陣靜著放平了Licht的身體,被lawless殘忍對待了的,染血而赤裸著,模樣悽慘的沉睡天使。

意識到了,自己還在這裡。

還活著。

思考兩百年前的,兩秒前的。思考關於過去及現在。

……是的。」

光芒在眼裡灼燙著。

在這裡,黑夜不會存在。

「我就是我。」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聖誕夜過去了,分割時間的轉輪沒有停下,終於要準備向新的一年邁進。

期盼過的奇跡也成了昨日,而世界照舊。

有時候因為過得太久了,已經忘記當初的感覺。溯回昔日,種種的段落看來不可

思議、難以理解甚至可笑,許多決定在今日看來已經完全猜不透其真意。可是,當下的自己,卻是由這些毫無邏輯、不講道理、零碎而短暫的片刻所構築而成。

想起來其實有點可怕。好像自己不再是自己了一樣。

因為是一個在時空單量流動、延伸的整體,要去詭辯的話,或許的確不再是自己了。就連自己是否真的存在過,大概事實都會跟所思所想的大大不同。

「所以比起苦惱於不確定的事,直接行動就對了!」

「還真是活在當下的類型啊。真昼。」

「你這個絕對是在挖苦吧。」

「還是很清楚的嘛。很好很好。」

延續自月初以來的熱鬧喧騰,lawless的領地內節慶氣氛在昨日的聖誕前夕攀至頂峰後,並沒有任何消退跡象,而將按照往例那樣直接一路瘋狂至新年後。

「不過真的是很好啊,像這樣子的……好天氣。」

頭頂廣闊晴藍延展至地平線,四面仰望,潔淨的天藍蒼穹幾片捲雲點綴,低空帶則有各種飛行生物,很有默契的依循著某種空中秩序向各方往來著。

「你的感想還是那樣完全就是平庸的代表啊。好天氣……是大嬸嗎。」

「囉嗦。」

真昼催促自己的servamp走快點。這位吸血鬼真祖似乎隨時能就地站著睡午覺。

雀躍的步伐追不上已經飄上天的心境。

忍耐了一晚,真昼等不及要再見到Licht了。為了留給lawlessLicht獨處時間所以昨天匆匆打了照面就離開了,而當下的激動經過一夜消化才轉換成有條理的思緒,現在真昼有好多問題要丟給Licht,雖然毛躁的天使大概很快會不耐煩。

好天氣嗎。」真昼低嘆著。

雖然Kuro不留情吐嘈了,真昼還是覺得像這樣藍天、白雲,能感受到太陽的熱力微烘著衣服與身體間的空氣,沒有什麼比冬季放晴的日子更適合散步的了。

無數次、仰望天空。大概永遠也看不膩吧。

真昼頓了下腳步使彼此並肩,然後將Kuro的手給牽起。

握緊了掌心的熱意。

「或許是很平凡沒錯,但是我很喜歡這樣子的,和Kuro在一起。僅僅是如此。」

……不害臊嗎

Kuro撇開臉,並沒有鬆開真昼的手。

真昼得意的彎起嘴角,五指相扣,甩起手臂,像小孩郊遊時手拉手還要唱歌那樣。

「好了,打起精神來吧,Kuro!那種扭捏世故的樣子一點也不帥氣喔。」

「這叫人設好嗎、喂,真昼、你在做什、」

真昼邁開腿,比起一般走路時還要高得將膝蓋抬起,真的就像小孩子跟著節拍、擺起手臂,跳著步向前走拉著Kuro一起,只差沒有哼些輕快的兒歌。

「等、真昼這個會晃壞掉啊。」

Kuro舉起另一隻手的巨大紙袋,紙袋被內容物撐成方形,是Kuro準備的伴手裡。

「啊對,抱歉、忘了還有這個什麼蛋糕?」

Frankfurter Kranz。」

「對……又是這種很難笑的諧音雙關啊……你們吸血鬼真祖的形象沒問題嗎

「我跟你早就沒有形象這種東西了。」

「不要說這種悲傷的話

真昼沒有放開Kuro的手,並且執意就這樣前進。

即使不知道什麼才是對他最好的,只要自己還被相信著,彼此的手仍然相繫。

一次再一次的,讓你相信。

「天氣真的很好啊。」

藍天下,穿越過繁盛花園,斑斕鮮艷與常綠交駁,宏偉的列柱廊庭在視野前開闊。

真昼無法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不禁瞇起了眼。

光芒燦爛。

那個人伸展著雙翼,是飛舞降臨的奇跡。

伸出手,朝向前方的希望。

這就是所謂──

 

「活著」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Со топол глас јас ќе те милувам (我將與溫暖聲音撫慰你

Ќе бидам како мала птица (就像變成一隻小飛鳥

И во твои прегратки ќе ти долетам (朝你的臂彎懷抱裡直飛而去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Ќе барам светло сива темнина (去尋找微光蒼灰於黑暗

Зошто среќна јас ќе бидам (至此幸福將眷我降臨

За секој ден што во ноќ се претвора (因為每個白日成就黑夜而改變

 

 

Fin.

 

 

 

Licht大天使happy birthday!!!!!!

基本上我自己對強欲組的想法都包進這篇了
已經沒什麼可說了呢(大概也因為過了2年已經忘了當初的想法...對不起...
大概是、天使帶給lawless的改變
Licht的意志,還有lawless的覺悟
怠惰組的部份也是
Kuro與真昼一起前進的彼此心境種種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呢(笑

強欲的那3首角色曲的歌詞差不多全都可以在這篇裡找到ww
雖然完全是很偷懶的行為...

這篇在概念上是→白日成就黑夜而改變 [怠惰/強欲]的續篇
不過其實是當年這篇寫不完所以另開了一個比較短的文案然後概念上抄襲這篇XD

其實我寫的每篇servamp同人都一個概念...
導致用詞都超相似XD
像是這篇的結尾跟第一次寫的怠惰同人是一樣的呢...

到這邊怠惰組的文案已經都寫完了
強欲組的還剩一篇寫了一半...爭取跨年夜發ww

不過真的servamp這部作品啊
真昼是人生導師啊
然後認識了Licht大天使真是人生的好運
不知道為什麼寫servamp的同人就像在寫人生勵志文章一樣XD
充滿了各種金玉良言(by原作)
Kuro還有lawless被治癒這樣子的梳理
還有關於"改變"的種種

其實最難寫、最隱晦的是、
如果說lawless的改變以及扭曲的愛是顯性的
那麼Licht對lawless的感情以及因此Licht又犧牲了些什麼
對我來說是很難言明的
隱藏在Licht的行動與自我中心的表象下
Licht對lawless的愛情是否不會輕於lawless的深情呢

不過啦,所有的純粹、無懼、閃閃發光啊真的是~~~~
Licht大天使是我的信仰啊
then again so did Godzilla, Rodan, ...etc

真的是寫到第3次Licht生日才寫完啊這篇XD
最開始就是想寫lawless把天使的翅膀拔掉這樣的情境...再次的很對不起
然後衍生後末日設定、變成了真正的天使的Licht、被Kuro變成吸血鬼的真昼

其實前半段在2016年末就寫好了
後半段是2017年末差不多寫好
然後現在就是寫個結尾跟潤色而已...到底為什麼要多拖一年XD

......明年冬天沒有這篇可以寫了好寂寞啊~

真的是寫太久會有缺點的啊
首先當然是文風不連貫
我現在過了2年真的腦裡最初的概念都蕩然無存了
還有就是!
去年Ediacara生物有部份是證據確定屬於現生動物的分類了
沒想到我會被不是原作劇情而是怎樣都好的同人私趣味科學知識給打臉XD

......結果還是沒能在換日線換日前發文啊

最後是音樂文卷部份
Ako denot mi e nok大概算我最喜愛的Kaliopi的作品吧
當然Bato、Melem、Mesecina等等的也是無法比較的愛
但是這首大概是以寫同人的自己來說非常激發感情的一首
在寒冬深夜的被窩裡被一點點溫暖安慰了的感覺

以下全曲翻譯
就是很克難的直翻,詞序強迫症嚴重(笑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од сите ноќи ќе се разделам (從所有黑夜將自己分離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од секој сон јас ќе се разбудам (從每個夢中我將自己喚醒

ќе барам светлина за да верувам (去尋找一道光芒做為信念

за сѐ она што се буди (為了這一切將甦醒

во мојот ден никогаш да не заспива(屬於我的白日裡從不存在沉睡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ќе сковам ѕвездена потковица(去鍛造星辰為馬蹄鐵

зошт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以此我的白日是黑夜

а барам само топла перница(僅是渴求一個溫暖靠枕

кога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一旦我的白日是黑夜

со сите зборови јас ќе сум скарана (我將與全世界為敵

зборот штом се роди (當那字詞誕生

тој по една мисла ќе убива (它會將唯一思念給抹殺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со топол глас јас ќе те милувам (我將與溫暖聲音撫慰你

ќе бидам како мала птица (就像變成一隻小飛鳥

и во твои прегратки ќе ти долетам (朝你的臂彎懷抱裡直飛而去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ќе барам светло сива темнина (去尋找微光蒼灰於黑暗

зошто среќна јас ќе бидам (至此幸福將眷我降臨

за секој ден што во ноќ се претвора (因為每個白日成就黑夜而改變

 

Ак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倘若我的白日是黑夜

нема да биде зошто тагувам (這不會實現當陷入悲傷

во секој ден што ќе е ноќ (在每個白日都將是黑夜

ќе имам кому да се радувам (還有某位他能令我快樂

зошто денот ми е ноќ (以此我的白日是黑夜

а светлост в темнина (並且光明存於黑暗

јас пак ќе пронајдам (我仍會再次找到

за сите ноќи јас ќе пеам (為了所有黑夜我將歌唱

што во денови ќе се разлеат (那在白日時分的樂聲響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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